可是作为学习出身的人来说，尸体这东西的价值还真的是不可估量。
从医学生的培养的角度来看，一个能在患者身体上动刀子的医生，必然要在下刀之前对于目标组织和结构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这样才不至于一刀下去就是一桩医疗事故。
而想要握刀子的时候胸有成竹，光靠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是肯定不够用的，必须要实践。
那么怎么实践呢？
当然是在大体老师身上实践了。
理论和实践的差别杨天早早的就在系统学习空间领会过了，当真是不拿刀不知道，一拿刀吓一跳。
实践非常重要，人体标本在医学生的培养过程中扮演了非常核心的作用，但是如今大天朝的现实却不容乐观。
杨天有系统的海量标本支持，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可是母夜叉可是深有体会的——能够供学生使用的人体标本实在是太少了！
大天朝的传统思想就是入土为安，自愿死后捐献遗体的那是少之又少。
以前东方医科大学还是军校的时候，还能暗搓搓的把人家没有家属认领的死刑犯的尸体拉过来充一下库存，现在就不行了。
而曾经有特权的东方医科大学标本都这么紧张，其他医学学校的情况肯定更加严重。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啊呸！
有需求就有市场，所以说把尸体偷出来，一转手还是很有油水的，铤而走险的事情总有人干。
另外一种可能就更加容易理解了——刘一刀才刚刚咽气，有些器官
嗯，同样是有需求就有市场，一个道理。
母夜叉瞬间就跟杨天想到一起去了，刺耳的声音却又在耳边响起。
“不！不是这样的！”
护士小芳又激动起来。
“你们，你们不知道，就在我过来的十分钟之前，有个护工过来找之前搬运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掉的东西，那个时候他还在的！”
“但是等我过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中间只有十分钟！”
“想要进入太平间，本来就需要不少时间，想要把尸体运出去，十分钟绝对不够！而且还要保证没有人看到，这是不可能的！”
“等一下。”
杨天皱着眉头打断了明显已经乱了阵脚的小芳，“为什么一定要运出来？为什么不可能是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不，不是的！”
护士小芳瞪大了眼睛，“我们去看过的，我们去看过监控的，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们就装了监控，根本没有看到有人运疑似尸体的东西出来！”
“哪件事？”
杨天眼皮一跳。
“就是，就是”
“之前我们医院里死了一个医生，被，被患者砍死的，他的尸体也也”
“也不见了？”
杨天突然想起来，好像小胖子他们讨论过这件事，刚好是不久前发生的，什么版本都有，没想到是真的。
“对！”
护士小芳抿着嘴，小脸煞白。
“他的尸体也是，怎么都找不到，而且，而且”
“这次消失的病人，原来摆放的地方跟消失的医生的尸体是同一个地方！”
“小芳！”
捏着下巴沉思了许久的母夜叉突然开口，语气果断，不容置疑。
“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不要想太多。”
“我”
“去吧。我是刘一刀的辅导员，等会还要跟他们接触一下。”
“哦”
护士小芳有些犹豫的走了。
杨天默默的跟在母夜叉身后，看着她跟医院方面的人交涉。
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杨天跟着母夜叉一起走出医院，突然问了一句：
“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母夜叉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关于刘一刀的遗体，关于那个消失的医生。”
杨天现在的观察力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母夜叉看起来本身也没打算掩饰些什么。
“消失了也好。”这是母夜叉低声的轻吟。
“嗯？”
杨天一怔，眉头皱了起来。
“希望刘一刀那孩子，以后能过的好点吧”
母夜叉的神情却突然柔和了起来，没有权威，没有强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看不见，却分明能够感受到的微光。
那大概是名为“母性”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感觉自己的眼皮在乱跳，听母夜叉这意思，她是觉得刘一刀没有死？
为什么啊！
“其实关于刘一刀的故事我只说了一半。”
母夜叉突然转换了话题。
“另一半是什么？跟这件事有关系么？”
杨天皱眉。
“另一半，我会告诉你的。”母夜叉突然强势了起来，“不过，你要先帮我办一件事。”
第二五六章 结局（）
母夜叉布置的任务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况且杨天自己心里也早就有点想法了。
所以在准备了半天之后，杨天挑了半夜时分下手。
“诶，这样真的行么？”
小胖子捅了捅杨天，一脸的不相信。
“可以的，快把你手机给我。”
“诶，给，可是这也太儿戏了吧”
杨天把小胖子的手机往兜里一揣，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人来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正是曾经跟杨天在电梯里几次碰面的张华。
也就是刘一刀原本想要弄死的那个人。
现在是夜半时分，也是砍人事件发生后不过30个小时，刘一刀已然含恨离去，梁班长依然还在昏迷，按理说身为当事人的张华理应心神不宁，可是杨天分明看见了他轻快的脚步，嘴角的勾笑。
他甚至还在哼歌！
“我天！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小胖子瞪圆了双眼，杨天已经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所以他也知道这个张华到底干了什么。
“人心叵测。”
杨天冷哼一声，从楼梯口的阴影中走了出去。
“张华。”
张华的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宿舍门口发出一声轻响。
脖子缓缓的扭了回去，微笑和轻快瞬间消失，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张华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杨天冷冷的看着他，周身无形的气势升腾，竟然是在盛怒之下使出了太极推手的“气”。
“你有什么事情么？”张华只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硬生生挤出了笑容，“我今天有点累，就，就先回去了”
“你推了他一把。”
杨天单刀直入，声音冰冷而犀利。
“你，你在说什么”
“我看到了。”
张华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然后缓缓的再次僵硬的笑。
“呵呵，你，你在开什么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你是故意的，对吧？”杨天往前走了一步。
“你就是想要那把刀刺进去，对吧？”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有！”
张华的脸色明显慌乱了起来，双目死死的瞪住了杨天。
该死的！刘一刀都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杨天气势全开，再次向前一步。
“那把刀刺进去的时候我看过，刀柄距离胸部还有至少四厘米，可是最后送到医院的时候，那把刀却全部没了进去，是你干的吧。”
“不，不是的，不是我干的，是，是对！是他们来抬他的时候！就是他们来抬他的时候不小心戳进去的！不是我的错！”
张华往后退了一步，更加慌乱了，可是却依旧咬死了牙关。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我可是受害者！你这样妄加揣测我，可是要负责任的！”
“妄加揣测？”
杨天怒极反笑，“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敢承认么？”
“我干了什么？”
张华突然有了底气，“你说啊，我干了什么？！我不过是帮着梁班长打抱不平，说了刘一刀两句，他就要杀了我！我有什么错？！”
“我所有做错的，不过是挺身而出而已！所以你要因为这样就恶意中伤我么！”
杨天看着面若癫狂的张华，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你还真是，恬不知耻！”
张华也冷笑了起来，“你一个人来找我，恐怕手里没有证据吧！哈哈哈！”
“可悲。”
杨天的眼神里透着怜悯，这个张华，跟当年误诊自己父亲的那个医生一样不可饶恕！
“我来单独见你，不过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罢了。”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宿舍楼里有监控摄像头么？”
“我”
张华突然愣住了。
“宿舍楼两个月前新装的监控摄像头，这几个星期监控都是全天开放的。”
杨天冷冷的看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不！不可能！”
张华的双眼突然瞪大，“你是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对！对！你就是骗我的！如果是真的，这个时候警察应该已经把我带走了！”
杨天冷笑，“你以为警察没有来？好好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张华长大了嘴巴，一安静下来，他竟然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虽然现在听起来还很远，可是确实是越来越大声！
“还有这个。”
杨天在这个时候举起了左手，“这是刘一刀的手机。”
“你当时截图往群里发自己被刘一刀威胁的言论的时候，把之前的聊天记录都删除了吧？”
“这些聊天记录，刘一刀可都留着呢。”
白色的荧光亮起，一句句，一段段，狠辣的，带有诱导性的，恶毒的话语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我”
“证据确凿，还想要狡辩么？”
冰冷的声音彻底摧毁了张华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怪我！真的不怪我！都是他！都是他自己！都是他老是在我面前炫耀！炫耀成绩，炫耀人际关系，炫耀录取通知书！他！他还让我去帮他拿材料！这分明是故意让我看的！分明就是他！是他！他的错！”
“还，还有刘一刀！刘一刀竟然还维护他！我都跟他说了，说了人家根本看不起他！刘一刀那个蠢货竟然还在维护他！我，我生气，我，我”
“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自己！我，我只是被我呜呜”
铁证如山，张华终于崩溃了，他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真面目，流着泪嘶吼着。
不断有宿舍的门打开，又不断有宿舍的门关上。
张华双手抱头，缓缓地蹲下，脸上惊恐与泪水交织，他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嗡嗡的指责声，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审视的眼神。
然后，张华突然抬起了头，用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杨天。
“都怪你！”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是你！”
张华如同饿极了的豺狼一般猛然向着杨天冲了过来，手上紧紧攥着那串钥匙，钥匙的尖端被露了出来，目标——杨天的双眼！
“死性不改！”
杨天怎么能被他偷袭到？探身，伸手，用力！
“砰！”
张华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杨天”
小胖子终于屁颠屁颠的从拐角处跑了出来，“你你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
“嗯。”
杨天不愿多说，板着脸点点头。
“你的手机，还给你。”
被杨天递回去的分明是刚才作为“证据”的“刘一刀”的手机。
其实不仅仅手机，就连所谓的监控都是假的。
“还有这个。”
杨天从兜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蓝色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着。
“把这个给警察吧，我累了。”
人性如预料中那般不堪，多年前的医生如是，现在的张华亦如是。
人世间到底有多少黑暗？又有几分光明？
杨天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夜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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