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义文蔫蔫的进屋做题去了,乔小贝这才有空看乔义强。
“小五,在干嘛?”
乔义强对着乔小贝甜甜的一笑,拿着草茎继续在地上拨弄,“小姑,蚂蚁可好玩儿了!你要不要陪我玩儿?”
乔小贝看着面黄肌瘦,跟骷髅架子没什么区别的乔义强,心里一酸,蹲了下来,“怎么玩儿?”
乔义强开始跟乔小贝普及自己多年来研究蚂蚁的各种心得,乔小贝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转。
乔礼正和刘英碧是要上工的,乔义文也要上学,老院子离这边远,小四也不和小五玩儿,小五很懂事,也不乱跑。只是,一群蚂蚁都能玩出这么多心得,那该多孤独,多无聊。
乔小贝深吸一口气,对乔义强说道:“小姑这段时间都不上学,小五有空就来找小姑玩儿啊!”
第二十八章 孩子们()
乔义强一听乔小贝的话,两只眼睛熠熠生辉,让乔小贝完全无法直视,“小姑,真的可以吗?”
乔小贝点点头!
乔义强开怀大笑,甜丝丝的说着:“姑姑真好!”
乔小贝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给揪着一般,生生的疼!
乔义强就是那么善良,容易满足,偏偏上天从来没有给他好运气。
刘英碧才结婚就分了家,辛辛苦苦好几年才有了家底,连怀上了乔义文也不知道,见红了才被王惠押在床上静养了一个月。
就是这样,伤了身子,几年都没有动静。
怀乔义强的时候,刘英碧倒是紧张着,可刚好遇到抢收,大家伙都忙,村里几个孕妇都没有人请假,脸皮薄的刘英碧不好意思请假,乔义强就那么早产了。
乔义强跟乔小贝一样,身子骨不强,可到底是男孩子,虽然最好的玩具是蚂蚁,走几步路也要休息休息,可人家在运动啊!
反正,乔义强成年后一米七八的个子,精壮有力,从来就不去医院,感冒咳嗽也很少,一点都没看出来小时候身子骨这么弱。
老天爷不给乔义强好运气,我乔小贝给。
搂着瘦弱的乔义强,乔小贝默默的发誓,要把上一辈子欠小五的,统统还给他。
用之不竭的金钱,幸福的家庭,一切的一切,上一辈子小五没有的,这一辈子一定要他感受到!
“小五,我们去看小三把题做得怎么样了!”
乔义强点点头,从乔小贝身上爬下来,自觉的朝屋里走。
乔小贝跟在乔义强身后进了屋子,从口袋里面摸出乔礼堂带给她的大白兔,小声说道:“这是大哥给的,你们一人一颗,糖纸还我,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乔义文和乔义强同时点头,把糖剥了往对方嘴里塞。
看着眼前这一幕,乔小贝背过身偷偷摸了摸眼泪。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吃过午饭了吗?”
乔义文低下头,小声问道,“小姑!我们家只有稀饭,你要吗?”
乔小贝摇摇头,“小姑不饿,你们饿吗?”
乔义文摇摇头,却听到乔义强的小肚子叫了起来,乔义文马上拿起乔义强的木碗,准备再给乔义强来一点。
乔小贝伸出手拦住了乔义文,“别去了,稀饭顶什么?家里有没有红薯?我给小五煮两个,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顶饿!”
乔义文点点头,带着乔小贝去找红薯。
乔小贝洗了两个红薯,给俩孩子浓浓的煮了两碗红薯汤,看着兄弟俩吃完,心酸不已。
这年头,才三岁的小五拿着筷子和木碗,一点都不洒的,吃得兴高采烈。大人们最严重的威胁就是,不给你饭吃!二十一世纪的孩子,动不动就不吃饭,动不动威胁大人,你不给我怎么怎么,我就不吃了!
孩子何其无辜!
可乔义强这样的孩子,还有千千万!
乔小贝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到的,乔小贝,你要冷静!
随即,乔小贝缓缓坐下,开始检查乔义强的试卷,不大的试卷,复印纸的油墨味很重,一看就到胃口,乔义文却写的工工整整。
乔小贝仔细看着,偶尔问一两个问题,等到乔义文吃完饭,乔小贝也看完了,一张数学试卷,全对!
和数学白痴姑姑一点都不像啊!
乔小贝还想说什么,远处的上课钟声响起,乔义文把笔往书包里面一塞,大喊道:“小姑把碗放厨房,我放学回来洗,小五就让他在院子里,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了就成!”
乔小贝摆摆手,目送乔义文走了,吃力的抱起小五,说道:“咱们去老院子玩儿,怎么样?”
乔义强兴奋的点点头。
乔小贝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叹了一口气,“你要自己走哦!”
乔义强点点头。
乔小贝认真的检查门窗,然后给乔礼正夫妇留着字条,这才锁好门,带着乔义强三步一歇的走回家。
坐在客厅的乔礼堂看着乔小贝带着乔义强远去的背影,沉默了很久,这才开了口,“你们谁给我说说,刚才怎么一回事儿?”
看着一向不理事儿的乔礼堂发威了,杨再贵打了个寒噤,拉了拉乔义武,默默的闭嘴不吭声。
乔礼堂侧过身子看着乔春兰,“乔春兰,你妈和你弟弟不说,你说!”
乔春兰看了一眼杨再贵,不敢开口。
乔礼堂冷哼一声,“看你妈做什么?说不说,不说我去问方大伯娘,他老人家应该很乐意说!”
乔春兰一听又要丢一次脸,连忙开口,“我说!”
乔春兰是个实诚的孩子,不偏不倚,一字不落的把她知道的事情经过说完,乔礼堂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你爷爷还在,你爹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惦记着了?整个老乔家都是你的,可不看你拿不拿的起,守不守得住。还没有三泡牛屎高,就心比天高了!你爹我要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霸占着你的家产,你是不是准备把你爹给丢出去?”
杨再贵一听乔礼堂这话,脸色也不好了!
她可不想以后被儿子撵出门,可也舍不得儿子被骂,左右为难。
于是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直骂乔春兰那一张破嘴不会说话。
无辜的乔春兰再一次躺着也中枪了!
乔礼堂骂完了乔义武,看了看乔春兰,“你小姑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乔春兰点点头,“你不信就问娘,方大伯娘也听见的!”
乔礼堂闭眼思量了片刻,张开眼,已经有了决断。
“明天起,你也不用去学堂,就跟着你小姑看书,你小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家里的事情交给你娘和冬梅,你不用管!”
乔春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乔礼堂挥挥手打断了。
“我的儿女我没有教好,我就请你小姑替我教。你的口粮我给你送去你爷爷哪儿,你妈、冬梅和小四说什么,做什么,你不用理。要是她们来闹,你告诉我,家法很久没有动了,我好好动一动。”
乔礼堂又看了看杨再贵,“你也很久没有回娘家了,要不要去看看?”
杨再贵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不用了!端午再去一样的!”
第二十九章破四旧()
乔礼堂冷哼一声,“我倒是想让岳父岳母听听孩子的话,谈谈感想呢!”
杨再贵一哆嗦,拉着乔义武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乔义武一吃痛,啪的一巴掌给杨再贵扇了过来。
杨再贵不敢置信的看着乔义武,乔义武却昂着脖子,大叫道:“是你先弄疼我的!”
看着儿子那一副我有道理我没错的样子,杨再贵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她是那里错了?
为什么千夫所指?
乔礼堂看着杨再贵一脸茫然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只能苦笑。
乔礼堂,你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点头应承了这一门婚事。
乔礼堂甩了甩衣袖,拉着乔春兰出了门。
他爹有意调、教春兰,就是他乔礼堂的运气,春兰的福分。
杨再贵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失去了什么,乔礼堂却一清二楚。
以前是他想岔了,以为爹不管他,没有儿子,没有意思!
有了儿子,一心稀奇(稀罕、喜欢)儿子,却没有教个好样子。
看看老二家的小五,比小四还小,却是另一个样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再看看自家那个小霸王,乔礼堂眼中含泪。
“春兰,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你只要学了万分之一,都够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了。你要好好听你爷爷和小姑的话,以后找个忠厚老实家风好的人家。爹后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乔春兰第一次这么被看重,看着父亲老泪纵横,乔春兰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亲娘重女轻男,她吃了不少苦头,可那也是娘,不能不管的。
至于乔礼堂这个亲爹,除了万事不理,真没有什么大错。
虽然喜欢乔义武多一些,那也是因为那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年纪也小的缘故,并没有少她们姐妹俩什么。
甚至不是乔礼堂的坚持,她也不可能读高中。
想想只去了一天的学校,和自己崭新而被乔义武撕了折飞机的课本,乔春兰的心,隐隐作痛。
“爹,我怕我教不来小姑!”
乔礼堂摇摇头,“傻丫头,你小姑才不用你教。你爷爷大学本科毕业,做了半辈子老师。你二大爷也当了这么多年院长,一个初中生还能教不好,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你就跟着你小姑听课就成。是你爹亏待的你,要不然,你也可以和你小姑一样……”
乔春兰笑了笑,没有吭声:和她小姑一样?怎么可能!她这个小姑的待遇,别说乔家村里面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就是整个镇上,那也是不多的了。她可不敢跟小姑比!
只是,才踏进老院子,站在下天井的过道旁,乔礼堂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周卫东,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算才分家,和乔仁重离心那几年,乔礼堂也不容许有人欺负老父亲的。
周卫东转过头,看了看乔礼堂,挥了挥手里的信封,“我接到有人写的举报信,说是乔仁重家里散发着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有不少毒草,毒化着人们的灵魂。我们代表广大的革命群众,对这些实在不能再容忍,我们要对乔仁重的家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乔礼堂看着周卫东慷慨激扬的发表演说,只淡淡的来了一句,“你就说一句,找到没有吧!”
周卫东皱了皱眉头,“现在没有找到,不代表没有!”
乔礼堂看了看乔仁重仿佛被打劫过一般的房子,那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心中一痛。
然而,再说什么,已经不适合了。
乔礼堂看了看周卫东带过来的那一群熊孩子已经开始拆王惠陪嫁,乔小贝睡的那张仿拔步床了,乔礼堂咬咬牙,对着周卫东说道:“那是我外公外婆送给我娘的结婚礼物,你们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
周卫东淡淡一笑,“没办法!一切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嘛!”
乔礼堂恨不得撕了周卫东这嘴。
还是乔仁重站了出来,“拆床可以,让我来!你们这样拆,我们家丫头就不用睡觉了!这不是工作,是在损坏劳动人民的财产。”
这帽子扣的,周卫东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而且,听说乔仁重这老头和上面有点关系啊!
虽然是臭老九,每一次批斗大会也会带高帽子,挂牌子,可真敢对乔仁重动手的,可真没有几个。
这一次,也是有人想要扳倒乔仁重,他不过是个小卒子,能怎么办?
不过,乔仁重不愧是老狐狸,家里面除了乔小贝的课本和红宝书,一张有字的纸都没有。
他总不能说红宝书和课本有问题吧!
可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乔仁重一边拆着拔步床,一边想着对策,然而,在一片嘈杂声中,乔仁重居然听到乔小贝软绵绵却甜丝丝的声音?
那丫头不是去了老二家吗?
这么乱,她过来干嘛?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欠收拾了!
乔仁重狠狠地咬了咬牙!
然后,感觉到他们家藏书的老鼠洞里面有动静。
有只小老鼠似乎在隔壁偷东西呢!
乔仁重给王惠递了一个眼神,王惠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抱着拔步床就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我的妈,我的娘的叫唤着,谁靠近一步,王惠就有跟人拼命的架势。
周卫东一看这架势,更加觉得拔步床可疑,悄悄的指挥着一帮熊孩子准备强拆。
战斗一触即发。
一边是单打独斗的王惠,一边是一群无知者无畏的熊孩子,怎么看都是王惠要吃亏。
马金凤见事不对,立刻上前拉架,不过,偏心谁,谁都看得出来啊!
刘英碧也拿着锄头站在王惠身后,“你们这是准备打砸抢,做土匪啊!”
周卫东一看,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那还顾得上其他,领着那群熊孩子就要抢拔步床。
两方人马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乔仁重却听到了一声声的咳嗽声。
隔壁的三叔公再给那只小老鼠打掩护呢!然后,乔仁重就听到了三叔公的自言自语,“这么大一个老鼠洞,我得提多少黄泥才补得上哟!””
第三十章拆墙()
乔仁重拉了拉王惠,安慰道:“别这样,人家也是工作需要!实在不行,我让小贝和春兰挤一挤,改天再给你打一架拔步床,你就别伤心了!”
王惠瞪了乔仁重一眼,“哪能一样吗?我那早去的娘哟!闺女无能啊!一个床都守不住!这是你给我的念想啊!我的娘喂!”
乔仁重摇摇头,看着二儿媳,“你也劝劝你娘,我来拆这床,等检查好了,我给她拼回去,保证妥妥的。”
刘英碧虽然不知道老俩口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还是顺着公公的意思安慰着婆婆王惠。
不一会儿,乔小贝从正门跑了进来,把小五塞给刘英碧,挽起了王惠,“娘,怎么坐地上?地上多凉啊!怎么了?跟你闺女说说!”
王惠拉着乔小贝的手,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一开始她还是假装的,可真看着那床被拆开,想起没了的亲娘,想想闺女没地睡觉,王惠那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年过半百的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闺女哭诉嫁妆保不住,周围的老少爷们都怒了。
“周卫东,你不要太过分了哈!”
“就是!今天你要是没有搜出啥子,看老子不掀翻你!”
“真当我们乔家没得人了!”
“你娃子把你婆娘的嫁妆拆一个试一哈!”
……
虽然只是嘴上厉害,乔小贝还是对周围的叔叔伯伯心存感激。
大家这么一讨伐,熊孩子们心虚不已,动作慢了不少,大多数都开始看起了周卫东的脸色。
周卫东这一下子没了梯子上不去,也下不了台阶了。不上不下的难受劲,只有周卫东知道!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也没有什么手续,只凭两封举报信就搜查,那是不合规矩的。
别人不知道,乔仁重不可能不知道!
今天他要是搜出什么来,拿住了乔仁重的把柄还好!
要是搜不出来,他周卫东可是犯了民愤,有可能酿成群众事件,他的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要知道,乔仁重可是最擅长组织这些。
想当年,最大的几次游行示威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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