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累爬下,把你喂狼吃,伯,哥欺负我。”爹替仙女出了气,大家兴冲冲地往回走。这又是四十多里的羊肠小道,肩挑身背,负重走起伏不平崎岖难走的、两侧都是悬崖绝壁的山路,仙女可是头一回遇到。开始,仙女还兴致勃勃,有说有笑,走不上十里路,仙女的笑声就没了,就觉得背上的柴,一步比一步重,腿抬的是一步比一步慢,连唾液都咽不下去了,嗓子都快冒烟了,汗流浃背不说,汗珠掉到地下,都能摔成八半。哥哥姐姐不断的鼓励她,直向她喊“加油,加油”“仙女真棒”,听到这些顺耳的歌颂声和吹捧的话,身子虽累,但心里舒坦,兴得她不断地逞能,实际上,她已经达到五岁孩子体力的最大极限了。虚脱,只是时间问题了。看着仙女实在支持不住了,哥哥赶快将仙女背上的柴,放到自己的柴担上。俗话说:走路的,撵不上背包的,背包的,撵不上挑挑的,挑挑的,撵不上推车的。仙女背上的柴一脱开,一路小跑也撵不上这几个挑挑的,坚持没有多久,就累得是一屁股堆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大家趁机休息一下,围着仙女问长问短。别说是背柴了,就是走,这来回百十里路,一个五岁的娃能坚持走下来,就已经是阿弥托佛了,更何况还要背柴呢,空行的健壮男人,能跟上挑重担的身后走,那一定得有飞毛腿的功力,否则,五十里路,起码得拉下他五里路,除非一路小跑,想到这个理,就能理解仙女创造的奇迹了。中间休息了两次,仙女奇迹般地跟上了挑担的队伍,可能她又创造了一个低龄女童马拉松赛跑的世界纪录。到家以后,仙女一头扎进床上,咕嚕咕嚕喝了几大专利草碗凉水,抱着那张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而获得的发面大饼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杆的时候,方解过乏来。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陪她睡觉,双手紧紧搂住的发面大饼不翼而飞了,这让仙女吃惊不小,这可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挣来的劳动果实呀。她立马跳下床来,寻找那张来之不易的发面大饼,当她发现自己的草碗上放着那张发面大饼时,不由得一阵兴奋,她一把就将那张饼拿下来,就像找到了久别重逢的宝贝一样,她和这张饼着实亲热了一番,才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这张发面大并,就像品味师品尝参赛的烹艺作品一样,那个珍贵劲,那个爽口劲,一点不亚于那张葱油大饼。在此时仙女的眼中,发面饼才是真实存在的,其他的万事万物都是虚无缥缈的,她看到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好吃的东西有万万千,可她没看到,她正在吃的这张饼,才是她记忆中最好吃的。她还是觉得上山打一次柴,换回来一张大饼,合算,值,她还想去打柴。这可能就是仙女的性格,换成是一般娃,会知难而退,或畏缩不前,仙女则不然,她知难而上,有股子拼命三郎的劲头,在她面前没有困难,也没有她办不成的事。为此事,爷爷奶奶,将哥哥和妈妈骂了好几天,生怕累坏了活泼可爱、机灵懂事、手快嘴甜的小仙女。
吃完美味大饼,灌饱天然泉水,拍拍鼓起来的肚皮,她想到该出去玩了,玩,是她的第二需求。三个月以来,她每次出门,都要爬上厢房,然后再跳下去,这条路,就是仙女每天必走的、绝不能更改的、雷打不动的、严格履行的‘房路’。房下的草虽然不断地在减少,但从没有影响过仙女的每天一跳。不是这条路好走,而是走这条路太刺激,太好玩,再说了,这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又何乐而不为呢。走房路,早已是习惯成自然了,她吃饱喝足之后,习惯性地爬到房顶,向下看都没看,凭想当然,按惯例,驾轻就熟地就往下一跳,可这一次跳下去以后,她突然间感到一阵巨痛,脚腕子火啦啦地钻心式地疼,她爬起来试图走几步,脚腕就疼的她无法忍受。她只好坐下来,一边揉脚,一边打量这地面,她明白了,原来是垫的草全部被清理掉了,只剩下硬绑绑的地面了。她不像以往那样,跳进草垛上,而是跳到了地面上,这么高距离地跳到地面上,而且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要是脚腕子不被扭伤,那才是怪事呢。她负伤挂彩了,不长时间,眼看着,脚面就红肿了,过了一段时间,脚面开始变紫,变黑,脚面肿得像发面馒头似的,仙女知道这是自己闯的祸,哪敢声张,万一让妈妈知道,免不了皮肉受苦一场,只好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此时,正好奶奶从菜地摘菜回来,见仙女坐在地上,不停地揉脚,赶忙过来,仔细一看,吓了一大跳,叫仙女坐着别动,奶奶用手认真地按摩一番,让脚向不同方向转动,说:“好好,幸好没有出现骨折。小祖奶奶,怎么淘得上房揭瓦了,这房能是随便跳的吗?这回可有你的罪受了,多叫人心痛啊。宝贝,奶奶抱你回家。”回家后,用一块冷水浸泡过的毛巾,给仙女的脚实施了冷敷。仙女不断地央求奶奶:千万不能告诉妈妈,妈妈要是知道了,准保挨打。奶奶连连答应,仙女还是不怎么放心,直到奶奶和仙女相互勾了无名指,拉了几次钩,才略略有点放心。别看仙女人小,忍耐力确不小,保证能做到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在外面淘的无边,在妈妈面前,保证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娃子,这小东西,从第一次挨打开始,就学会了两面派的角色,这可能就是适者生存的道理,聪明的娃子,都能无师自通。听到妈妈的脚步声,仙女赶忙下床,忍痛走路,尽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妈妈不在时,就躲在床上,实在憋得无拘六束时,就一瘸一拐的走到外面悄悄地玩。细心的妈妈还是发现了问题,仙女什么也没有说,奶奶没有遵守拉钩的协定,悄悄地告诉了妈妈,奶奶知道妈妈懂得接骨,也知道去医院看病,怕耽误了仙女的脚伤,更怕万一治疗不及时,留下个残疾。为奶奶告密的事,仙女是不依不饶,直到奶奶偷偷摸摸地给仙女煮了两个鸡蛋吃了,仙女才不再追究奶奶的背信弃义行为。妈妈不敢怠慢,领仙女去公社卫生院检查,医生也说没有骨折,开了一些消炎的药,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妈妈才完全放下心来。妈妈上山采了相关的中草药,熬成汤给仙女泡脚,还不断地给脚按摩,就这样不间断地治疗,仙女三个月才好利落。由于儿童特殊的生理特点,本来一二个月就能完好如初,你也不想想,仙女那里是个老实和尚,她那个淘样,那个不安分守己样,她能不天天亏待这只脚呀,初非太阳不从东方出来。幸亏她的脚肿了,这三个月没有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华家寨真就平静了三个月,这是春雷震响之前的平静。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
春天来了
似乎有这样一句话:于无声处听惊雷。就在这一年的春天,春雷,还真响个不停,无数个轰隆隆的响雷之后,春雨,哗啦啦地下到这个偏隅山村,雨水,被留不住水的荒秃秃的山坡自然分割,形成无数支山水,居高临下,顺山势急飒飒地往汉水中流,汉水河哪敢怠慢,急忙忙将天降之水输送到丹江,丹江口水库成为积蓄丹江,汉水,堵河三江之水的集散地和港湾。一年四季,江水就像穿梭不停的渡船,丹江口水库周而复始地吞吐着这些渡船,丹江口水库处于多么重要的战略位置呀,她就像一颗闪亮的明珠,镶嵌在湖北的熊头上,她还像似一颗闪光的宝石,戴在那鄂西北的皇冠上。座落在连绵起伏崇山峻岭的丹江口水库,曾经是一尘不染的圣洁之地,即便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她还作为造福几亿人的南水北调工程中路的唯一水源,张扬着她那圣洁神女的靓丽光彩。丹江口为什么能得此殊荣呢?道理很简单:方圆几千公里的崇山峻岭,是她的天然屏障,大山的绿色,造就了大河的清澈,工业的落后,让污染限制在最低剂量之下,地处落后地区的平民百姓,还不敢沾光工业,像华家寨,贫穷落后到连一块塑料地膜都买不起,更不用说是给土地奢侈到上化肥了,要不是因贫穷必须要到山上砍树,从而影响到水土流失的话,这里还真是一片净土,所以,丹江水库才流芳百世,在长江中上游,独树一帜,独领*。丹江不像洛河,含有泥土的彩色,丹江之神,肯定要比洛神更纯洁、纯真、纯正、纯净、纯朴。而汉水呢,就像返朴归真的鼻祖一样,更是那么的朴实无华,纯洁纯净,她世世代代,都向村村寨寨默默的奉献着,她成为两岸人民的衣食父母。像仙女这样的赤脚大仙,*小仙,从小只能靠爬行生活的人,竟然百病不生,百毒不侵,还不是得利于这片土地的纯净和厚道吗?大自然帮助父母养育了她,滋润了她。
这片山水土地,目睹了华家寨生活的辛酸和欢乐,记录了华家寨走过的历程。从单干,到合作社,从合作社,到人民公社,直到一九六九年,生产队还是那么地稳固,那么地有威力,听到敲钟下地,还是一呼百应,生产队的活,还当作是自家的活。因为,这是华家的华家寨,是同一个祖先的子孙,家家睦邻友好,户户相互信任,其它生产队发生的偷工,误工,干的不如站的,站的不如看的现象绝少发生。不是说,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十个指头不一般齐吗,存在差异是天经地义的。外面包产到户闹得是沸沸扬扬,寨里的人心,也被搅成一锅汤,各种议论莫衷一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谓是众说纷纭。各人虽然都有自个的小九九,但不是翘首以待,而是在等,等着上边发话。
这一年,仙女快六岁了,六岁这一年,是个不平凡的一年,是七十年代末,跨入八十年代的第一年,随着春雷的不断鸣响,伴随着春雷的滚滚声响,传过来一些十一届三中全会的零星信息。进城的人,也道听途说一些风声,“包产到户”这个想都不敢想,说更不敢说的新鲜名词,通过各种小道消息,传到穷乡僻壤的、华氏家族繁衍生息的华家寨,紧接着,什么“不再吃大锅饭”“不搞人民公社”“菩萨镇公社改名为菩萨乡”“今后不许叫生产队了,统一叫村”,“没有三级所有制了,除了交公粮,收入都是自己的了”等等,越传越多,越传越真。这些传言中,有一句最神的话,令华有厚一家欣喜若狂,就是从今往后,不再分地主富农,贫农下中农了,取消成份了。这对十几年来,一直抬不起头来的华有厚一家,特别是对仙女妈妈,无疑是迎来了第二次解放,将身上的这座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山,请下去了,能不令这家人欢欣鼓舞吗?过去,妈妈最闹心的,莫过于出身地主成份了,一听到“地富反坏右”就闹心,真不是个滋味,嫁给华有厚二十多年了,穷得是噹噹响,闹得是精精光,还是他妈的什么地主啊,还算作是地主,太不公平了,可这*,让谁讲公平了?就这么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地这么过了十几年。连仙女还问过妈妈,什么是地主,她一点也没觉得妈妈是地主有什么不好,她仍然是妈妈的宝。她还跟娃子狡辩过:地主好,地主有钱,你妈想当,还当不上呢。这回好了,大家都平起平坐,不分彼此了,多少年的压抑扭曲,强制性地压服形成的怨气,突然放泄出去,可真叫人轻松自在,走起路来,腰板可以挺得直直的了,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吧。仙女不怎么留意大人关心的这些消息,但相关的一些名词,她到记住不少,在同龄娃子面前,能讲一些道道出来,而且,吵到最后,口径,还得统一到她的指挥棒下。
俗话说,七岁八岁讨狗嫌,仙女是提前进入到讨狗嫌行列里的。仙女在家里到不怎么讨人嫌,特别是在妈妈面前,乖乖咙嘚咚,简直就像个温顺闲静的小绵羊,她能装得很认真地听别人讲话,大人议论什么事时,她支起耳朵听,大眼睛不停地转动,默默地想她的鬼点子,不念声,不念语,有点小家碧玉风范。脚伤了,都不敢在妈妈面前瘸着走路,说明她没有出去淘气。在妈妈的眼里,一切打架斗殴,爬树捉鸟,上房掏蛋,偷摘瓜果,聚娃闹事,和仙女一点都不搭界,说破大天来,也不会相信这些事会和仙女有关,是仙女挑的头。六岁的仙女,虽然没有到讨人嫌的年龄,但这个不是老实和尚的和尚,比起七八岁的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知怎么又心血来潮,想打鸟吃,于是,她偷偷地做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弹弓子,练习射鸟。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保护野生动物,咱们就原谅她,或不跟她计较,这都情有可原。可她有时欲罢不能,见不到鸟时,竟拿活人练手,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
寨里有一个中年光棍,叫有钱,名虽然叫有钱,但实际上他穷得是叮噹乱响,家徒四壁。缝补糨洗的活不但生疏,而且还有那么点蹩手蹩脚,衣服的补丁,针线大不说,还经常让补丁脱线搭拉下来,一看,就知道是个邋蹋人。一天,他正在地里干活,屁股一撅,那块搭拉下来的补丁被风一吹,呼啦呼啦不停地摆动。仙女正潜伏在沟壑处,练射弹弓,无奈鸟太贼,太精,总是落在仙女的射程之外。等了一会,鸟还是不上钩,这一练不上手,心里就有点腻歪,穷极无聊,无可奈何地拂弄她那个弹弓子,看来是自己藏匿的位置不好,那就先到别处去玩玩。手搭凉棚四下一看,真巧,正看见华有钱撅个屁股,那块补丁随风飘动着呢,仙女灵机一动,恶作剧之心大起,想拿这块飘动的补丁做靶子。决心一下,兴趣大增,随手拿一块石子,就向这块补丁瞄准。瞄着瞄着,不知怎么心念一动,将石子仍掉,四处寻找,换了个小一点的子弹,她觉得这还不保险,就用草叶将石子包上系好,确认这发炮弹,既能飞的远,又能有一定的杀伤力,这才放心的瞄准。她只想搞个恶做剧,不想失手打坏了人,再说了,她还不清楚被打的人是谁,她冲的不是人,而是那块随风飘动的补丁。选这发炮弹的目的是,既不会打伤了人,又能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吓他一大跳。仙女的枪法不说是百发百中,也是弹无虚发,她将橡皮筋做的弓弦拉紧,瞄准后,手一松,这发草包炮弹,不偏不斜,正中那块补丁上。正在干活的华有钱,屁股上突然遭到袭击,吓了一大跳,跳的那个姿势,真令仙女捧腹。跳过之后,只见有钱随手摸摸被袭击的部位,略感一些疼痛,直起身来,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事,他很纳闷,搞不清是哪里飞来的不明飞行物,打在自己的屁股上,这回,他挺起腰杆,向四周打量了好长时间,还是找不着门道,捋不出头续,就觉得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东西,砸在自己的屁股上了,幸而无碍,又撅起屁股干起活来。心里正犯嘀咕时,第二发炮弹接踵而至,落点稍稍偏上一点。这次到没有吓他一大跳,但还是无意识地摸了一下弹着点,他迷惑不解地又东张西望起来,还是没得一点蛛丝马迹,也没见到任何异常现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遭两次莫名其妙地袭击,这是他在地里干了二十多年的活,头一遭出现的怪事。他自言自语地嘀咕:“是神仙,还是仙女”,越想,越是高兴,不由得喊了起来:“是神仙,还是仙女,天要赐福发财了。老天爷在告诉我,我要时来运转了!”。仙女呢,发射完第二发草包炮弹,看到华有钱遭到打击后的表现,她打枪的不要,偷偷地溜到别处得意去了,这件事,她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藏好弹弓,便溜之大吉了。溜是溜了,但她隐隐约约地听到被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