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中若是有出色的后辈说不定还能为后面的几代搏一搏,不然就等着被天家捏圆搓扁吧。
老太君听完下人回禀,忽觉心口一麻,左腿便失去了直觉,直挺挺的仰倒,口角流涎。
良二夫人吓得连夜回娘家向父亲求助。
可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亲爹再想照顾她也越不过几位哥哥。哥哥们又处于仕途的上升期,原就是谨言慎行,不愿留下把柄令人有可乘之机,倘若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晃晃的帮鲁公府,不就是等于打皇上的脸,他们是疯了才会帮二老爷良权说话。
二老爷若还想明哲保身就别再想什么官位爵位了,低调的做个富贵闲散人,减少存在感,让皇上快些把他给忘了才是顶顶要紧。
这事良骏连续写了三封信给父亲,请他看好母亲,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并分析了利弊,所言与卢阁老如出一辙。良二夫人不相信儿子的话却不能不相信父亲的话,如今儿子与父亲的意思一模一样,她才若泰山崩顶,颓然的瘫坐炕上。
可能是因为太糟心了,头又开始痛,这回痛的格外厉害,丫鬟们连忙去请御医。在御医赶来之前,良二夫人因为一个丫头端水的动作慢了,竟将人生生打死,然后她就痛晕过去。此后只要动怒便会发作,一次比一次狠。
这场变动掀起了轩然大波,唯一表现不出太大震动的只有曾经的小长房蓝骁一家,还有鲁公府三房。
丢失了数千匹战马可不是小事,朝廷已经连夜派兵追寻,这对鲁公府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朝廷下一步应该是打着维护安定为名接受江陵马场了吧?
果然五月底皇上就指了以萧氏为首的几家驯马精英前去江陵支援,不动声色的替换了大半天字号的驯马师。
庄良珍只是要良氏失去控制权,却不可放这些马儿真的回归山林,它们毕竟是人驯养大的,又关系着江山社稷,是以等朝廷的人掌握了主动权后便亲自前去野荆谷。玉青识得她的声音,听见那熟悉的厄蛮族语言立刻欢腾起来,带着乌泱泱的一大群马奔腾而出,摇着尾巴绕着她打转,看呆了一众羽林卫。
这事京都那边还一无所知,直到一道册封广昌乡君的圣旨搬下来,鲁公府才纷纷悚然而惊。
民女庄氏,孝敬性成,克娴内则,秉承先祖遗志,敬献马经,福泽苍生,甚慰朕心。着即破格册封为广昌乡君,食邑三百户,钦此!
老太爷听着下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复述,终于捂住心口喷出一口血,那些个蠢妇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是转了转脑子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是他想不明白庄良珍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她早已投靠了天家。
不可能。天家又不是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便能投靠的,她没有门路也没有办法在良氏的监视下投诚。
至此,他都不相信蓝骁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他唯一犯的错就是把自己看重的东西认为也是别人看重的东西,比如金钱和权利。
至死也不会相信良骁会抛弃整个家族以及那无边的财富,选择孑然一身。
他做不到,以为别人也做不到。
从一介民女变成了世孙夫人最后又变成民女,现在却一步登天成为了广昌乡君,庄良珍的人生不可思议。不过她到底并非天家血脉,这个乡君的封号更多的是好看,并无实权,所谓的食邑三百户大概也就仅限于俸禄,当地的一切事宜都与她无关,但这已经是无上的荣宠。
她没想到这条路并非是想象的那么漫长,而未来可能也会有艰辛。
可是蓝骁一直站在她身边。
他觉得这件事之所以能这般顺利,主要是碰上了天时地利人和,其中只要有一步出现差池,这计划可能就要全盘变动,甚至可能再等上三五年。
譬如老太君没那么贪心,否定真言散这条捷径,那么他们也就只能再等下去,等合适的时机。在等待的期间也可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不过现在都不会存在了。
他摆脱了恶心的家族,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那本马经被皇上亲自更名为庄氏宝鉴,世上的人都知道它姓庄不姓良,它是一本宝贝,利国利民,不是为了谁的荣华富贵而单独存在。
这对小夫妻俩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良婷安的故事才刚开始,或者已经结束。
她没有跟夫君随黎至谦回归泾州,而是选择了玉真庵剃发修行。
三千烦恼丝一去,从此不涉红尘,了断了她与赵润的这段孽缘。
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相爱。
他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她又无法逼迫他抛弃一双儿女以及儿女的生母,更何况他终将要娶一位名正言顺的妻子,不管他愿不愿意,每个月初一十五他不得不属于那位妻子。
倘若嫁给他,她就得永远的屈服在他妻子的脚下。
她做不到。
作为皇上的孩子,你永远无法选择所爱,成为皇上你更无法选择,因为既是所爱,你便不忍伤她,唯有放手。赵润终于体会到了母后当年那句话的深刻含义
当年,他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皇子,能与江陵良氏联姻,有了不可多得的戚族靠山,且联姻的对象还是他心中所爱。
庄良珍回了趟武灵,为先祖修坟立碑,她现在很好,乡君这个名号拿出来还是能吓唬下人的,至少当地的县令天不亮便携着满院家眷夹道迎接。
这一待便是半年,她亦开始正式服丧。
蓝骁时常前来看望她,只口不提当年答应和离的事,仿佛也很怕她提及,所以一般都是来去匆匆,从不在她新买的那座二进小院过夜。
不过夜他便也不会失态,他在等她,等她淡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只记得他对她的好。
这一年,她十九,过完花朝节的生辰,他送她两只小奶狗,长得一模一样,一只脖子上系金玲,另一只系银铃,缩在铺了棉被的竹篮中哼哼唧唧,颤颤巍巍。
他抬手帮她理了一下鬓边略略歪斜的金钗,道:“这个不流行了,京都的女孩现在都喜欢这种,簪头是一只蝉,多有新意。”他掏出一根在她眼前晃了晃,又为她别在鬓边。
她问:“那京都的女孩现在流行穿什么样式的裙子?”
“石榴裙。”他含笑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见她侧身抱着小狗,神情一派欢喜,心底也随之雀跃而起。
“你总说京都好,我在这乡下闭塞之地也闷的久了,不如你带我回去看看。”她唇角含笑,粉腮却浮起了薄薄的一层红霞。
蓝骁心神一晃,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敢相信,平静的眼底却早已骇浪翻涌。
“不可以吗?”庄良珍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看进了他心底,温柔的掠过,带起一片涟漪。
可以,当然可以!他又惊又喜,用力抓住她的手:“珍珍,我带你回家。”
她果然笑了,抬起一双水波潋滟的美眸,那么明亮,似有泪光晃动,却娇声低语道:“骁哥哥。”
这一声骁哥哥,他仿佛等了三生三世。
蓝骁倾身紧紧的拥住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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