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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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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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想到这个男人能在上谷忍七年,大概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忍的。在他眼里,他的仇恨与前程大过一切,又怎会为她而偏离轨道。

    可是庄良珍已经忍够了。

    所以她斜着眼欣赏窗外的茉莉花,像是拉家常般对良骁说一遍,就等他勃然大怒,训斥她任性,目光短浅什么的。

    但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呵斥,庄良珍转眸略有些不解的看向良骁。

    他也在看她,平静的令人心里一时没底。

    “此事西宝在书房跟我提过一遍。”良骁道。

    原来他知道,知道了还如此平静?庄良珍诧异了一瞬,又释然,不然呢,不然还能是什么反应?

    “以后遇到麻烦也要像现在这样告诉我。”良骁喝了几口茶,缓缓放下,“我不想每次都通过别人的口才知晓妻子的事。来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继续隐瞒,那么我便不管你,等你自己熬不住了来求我。现在我才发现……是我想多了,其实你是挖坑等我跳呢,不过我挺喜欢为你收拾烂摊子的,所以我不生气。”

    他说他不生气。庄良珍有过一瞬的窒息,但往好的方面想这真是个宽和大度的丈夫,头顶绿了都能如此淡定。她深深吸了口气,道了声谢:“那便麻烦你了。”

    良骁嗯了一声,端起早已喝干的杯盏继续喝,这才发现是空的,不由尴尬,幸好她没发现。

    他不生气才怪,简直要气疯了!!

    可是这个又不是她的错,他在这里生气除了暴露难看的嘴脸根本于事无补。

    万一说了难听的话做了难看的举动……他已经足够丑陋,不能再丑下去。

    良骁竭力维持风度。我不在乎,真不在乎,在我心里你依然完美无瑕。

    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打翻杯盏,拂袖大步离去,不管怎样,他得先出去冷静一下。

    且说庄良珍将将从黯然中恢复,正要问他准备怎么办?便被他重重放下杯盏的动作吓住,再一眨眼,人就没了,只剩不断晃动的珠帘。

    在外面冷静了一盏茶功夫,良骁觉得自己的嘴脸不会太难看了,才重新回到庄良珍身边。

    这个男人拼尽全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温柔又体贴,以行动表示发生这种事他只会怜惜她,绝不会放过良骏那个兔崽子。

    那个兔崽子的演技真好,也越来越有出息了!良骁暗暗抹了把冷汗,是恨出来的。

    从理智上来说,他对珍珍的话深信不疑,可从情感上,他宁愿这是假的。

    这些人为何什么都要跟他抢?从前抢南贞,现在又要抢他的珍珍,他已经杀了一个良骥,不想再杀一个兄弟。

    良骁俯身拥庄良珍入怀,亲了亲她额头:“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你。”他心跳的太快,庄良珍都听出异常。

    良骁做梦也没想到端谨上进的良骏竟是这么一个色令智昏的东西,竟然因为丽惠郡主的拒亲而报复自己的嫂嫂!

    连名誉和伦常都不顾了!

    明明就是他自己不争气,只会让女孩子喝热水,即使不把他与谢兰蓉凑一起,就这样的喝热水,人家与他翻脸也是迟早的事!这样对珍珍,不觉得心胸狭窄吗?

    其实良骁此前也设想过良骏可能会有的上百种反应,却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以这种方式报复,别说他了,这事就连良骏的老娘都没想到。

    若是良骏知晓良骁这一刻的想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从前他为没人发现自己龌龊的心思而窃喜,如今无论如何也喜不出。

    一颗悸动不已的心,没有人知道,真的好吗?

    在小蝴蝶眼里,他的情不自禁都不过是狰狞的报复。

    所以昨晚回去之后,良骏突然发烧,大约是低烧的缘故,且他又格外沉默,下人便有所疏忽。

    而良驰回去则一连喝了数杯酒方才压住惊吓。妈蛋,感觉摊上大事了!

    搞了半天,居然是良骏勾引小贱货,而不是小贱货勾引良骏!

    要死了!要死了!

    不对啊,要死也是良骏死,关他啥事?良驰抚着心口慢慢冷静下来,想了想,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小贱货是啥好东西。

    仗着他不能跟良骏撕破脸,竟指着他鼻子骂,骂的他狗血淋头,良驰就没见过这么泼的泼妇!

    所以他都抑制不住兴奋的期待天赶紧亮,然后想方设法把这事透露给良骁,啊哈哈,小贱货死定了,据说端午节之前她就被良骁打过,这回还不得被打死。

    可是……男人打女人……多少是不是有点难看?真没想到平日里人模人样的二哥竟是那种人。良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拍脑门,哎呀我去,小贱货挨打这不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吗?他这么纠结干啥?难道还同情她不成?

    话说二哥还真下得了手啊!毕竟庄良珍也是有身材的,像个细腰的葫芦,良驰这样想着,实在想象不出良骁会怎么打她。

    但是今天的冰盆似乎放的不够,他觉得有点热,起身喝了杯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睡去,晨起时憋的难受,便让小厮去喊通房瑞香。

    瑞香红着脸爬到他身上,两人在屋里胡来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罢休,良驰感觉神清气爽,下面好了,终于能够大展雄风!

    从前国子监没课他都要过去帮着教授整理书册,或者与翰林院几位先生研究策论,可今天为了看热闹,他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假,以至于都有些迫不及待,说不上是担忧还是开心,只催促瑞香快些为他擦洗。

    瑞香磨磨蹭蹭的,想要他抱抱,他略有些不耐烦。

    以上便是良驰和良骏各回各家后所发生的事,让我们再把故事转回到小长房夫妻俩的身上。

    庄良珍没想到良骁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一个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然后抱着她。

    她垂眸,微微有点冷,想起昨晚的事也有些害怕,双手便情不自禁的环住他,至少这个男人还有温暖的体温,宽阔的怀抱,不折腾她的时候仿佛从前的骁哥哥。

    但她并没有太用力,良骁的后背却吃痛的缩了下,幅度很小,但足以令她察觉。

    怎么了?庄良珍抬眸诧异的看向他。

    良骁仔细的理了理她耳畔碎发,柔声道:“我有两个消息,好的和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她愣了下:“好的。”

    良骁嗯了声:“好消息是我最近身体不适,不便欺负你了;坏消息是我受了点伤,你帮我换药吧。”

    这哪里是受了点伤!!

    当庄良珍缓缓解开他背上的纱布,便失声尖叫。

    良骁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吓人,也顾不上疼痛,急忙回身抱住她:“珍珍,别怕,我让西宝上药便是,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下一瞬,却被她朦星般的泪眼怔住。

    她小小的嘴巴在颤抖,眼眸里只有他和泪光。

    原来她不是害怕,是伤心。

第080章() 
良骁笑了。

    他伤成这样居然还笑得出?

    庄良珍攀着他臂膀起身,不愿让他再抱自己,难道这样发力不疼吗?

    那伤口足有她小臂长,皮开肉绽,仿佛还有血水在往外渗!

    可昨天她服侍他更衣的时候这片结实又平滑的后背还是好好的,完美如无暇的玉,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变成这样?庄良珍掩面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失态。

    她这么恨他,除了她,谁也没有资格伤他杀他。

    良骁将留在外间当值的丫鬟们全部遣走,又名慕桃和春露守在门外,这才拉起庄良珍的手,二人隐入碧纱橱,盘腿坐在床上小声说话。

    “珍珍,这一刀是我替皇上挨得。”良骁望着她,无比冷静。

    庄良珍眼眸瞬间瞠圆。

    替皇上挨得!难道昨晚有人在皇宫行刺!

    怎么可能,如此太平年间,谁这么想不开要杀皇上?即使杀了皇上也没用啊,皇上还有好多儿子呢!所以是谋朝篡位吗……庄良珍的脑子转的不是一般的快,她脸色发白,当良骁倾身安抚她时,她竟也顺势缩在他怀中,略略发抖。如小猫儿般,难得一见的温顺,良骁望着这样她,一腔绵绵爱意早就柔成了水。

    我的乖乖……他下巴温柔的蹭着她额头,隐隐有一点扎。

    良骁长胡子了。

    他低声道:“此前突厥奸细的事还没有完全结束。表面上由五军都督府结案了,其实是交到了我和另外几位大人的手上。如此便查到了二皇子。”

    谁能想到安宁祥和的昨夜,宫里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这场腥风血雨在沉默中爆发,结束的也异常沉默。

    所以前几日忽然急招良骁入宫当值的暗喻是不是就说明皇上已经有所察觉?

    良骁点点头,小声告诉她:“这几日五城兵马司和三大营要有所变动,不过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不气我,我的伤自会好的快些。”

    她没有理会他话里的讽刺,红唇翕合半晌才问出了猜测已久的话:“良骁,你是皇上的人……对不对?”

    这种关于政治立场的问题极其敏感,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是灭顶之灾。莫说是夫妻,很多人家就是生身父母都不会说明白,尤其他还是江陵良氏的人。他可以接近皇权,讨好皇家,但要论起谁的人,只能是良氏的,否则将为整个家族所不容,恐怕就是皇上,也是不敢对这样一个百年家族随意翻脸吧?否则太子妃位也不会空悬至今。

    赵氏王朝后宫最有权力的女人几乎都姓良,就算是再缺心眼的赵氏族人也该背心发凉了吧,可又不能突然破了“良为后”这个默认的规矩,于是太子赵润年近三十也没成亲,只能这么耗着,耗不下去了就得有一方妥协另一方。

    现在她忽然问出这么一句,即使良骁不回答,也情有可原。

    良骁默然看了她片刻,摇了摇头。

    庄良珍检查他后背伤势的动作便凝固,那他是谁的人?

    良骁回眸看着她:“我是你的。”

    他说的是真话,但庄良珍却以为他在调/情。

    这一刀看着吓人,却正如他所说,未曾伤及筋骨,因为涉及了皇家的隐/私,此事不宜宣扬出去,就连那闯了弥天大祸的二皇子也已经被圈禁起来,无声无息的。

    庄良珍用淡盐水为他重新擦洗一遍,从头至尾涂了一层均匀的白药,再用纯棉细纱布仔仔细细的裹好,天这么热,大约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洗一遍,晚上还要趴着睡,但良骁轻描淡写道:“我的身体很好,六七天便无妨。”

    所以现在两人趁着柔软的氛围重又说回良骏的事。

    “你会帮我像教训余尘行那样狠狠揍他的对不对?”庄良珍问。

    他捏了捏她脸颊:“嗯。”

    倘若良骏死不悔改,他不介意送他去见良骥。

    而这个时候的良骏在干嘛?

    伺候他的丫鬟终于发现他不对劲,浑身发烫,晕迷不醒,如此吓得众人一阵惊慌,但慌而不乱,传郎中的传郎中,回禀夫人的回夫人。

    但在郎中和夫人来之前,大丫鬟们先做应急措施,譬如除掉五爷的衣衫,为他擦洗身子降温。

    不除不知道,一除吓一跳,五爷的胳膊上连续两个伤口,像是女人的簪子扎的,不深也不算大,但也绝非是行荒唐事的痕迹,那种时候女人最多抓两把,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拔簪扎人!

    是哪个天杀的的贱婢,竟敢对五爷下如此狠手。

    郎中来的时候,良骏虽然头晕,但也算醒了过来,周围全是丫鬟和小厮,为首的良二夫人早就哭肿了眼。她就这一个儿子了,如果再出事,她断然也是活不成的。

    鲁公府自己的郎中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听完脉搏注意力便移向良骏的伤口。

    良骏此前晕迷一时来不及掩饰,此刻被郎中抓住胳膊检查,心头咯噔一声,垂下眼睑掩饰心虚。

    良二夫人恨的眼睛发红,攥紧了帕子,憋了好一会子,才柔声笑道:“傻孩子,在阿娘跟前还害什么羞呢。”

    说完遣退众人,而郎中取了一点良骏的血正好也要去外面研究,如此这偌大的内卧便只剩下母子俩了。

    良二夫继续和蔼道:“瞧你这没出息的熊样,说吧,是哪家的可人儿给你扎的,阿娘替你把她讨回来,任由你处置。”

    可她笑意深深的眼底尽头却腾起一抹阴鸷。

    良骏心底微冷,干笑道:“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吗?要不要阿娘也拿簪子扎你两下,看看一不一样?”

    “这不是簪子扎的,是我在校场受的伤,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才没告诉你。”良骏一脸无语。

    真的吗?良二夫人狐疑。

    当然是真的,谁敢扎我啊!良骏翻身脸朝下压床上,避开良二夫人的审视。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他就被良二夫人厉声喊醒。

    “我且问你,是咱们大齐的校场出了刺客,还是你们五军都督府都是泥捏的?”良二夫人将郎中验论的单子甩在良骏脸上,“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说谁在校场中过毒!”

    还是用在马身上的毒!

    但剂量小,配比得当的话用在男人身上也一样!

    良骏目瞪口呆,望着那张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串植物名称,落款是刘郎中,结论大意是这几种无害的植物合在一起要他断子绝孙。

    刘郎中对良二夫人和良骏拱拱手,淡然道:“还好五爷中毒不深,又天生体质过人,待老朽开一副驱毒方子,连饮十日便可无大碍,但十日内切忌与女子同房。”

    良二夫人尖叫:“是谁害的我儿?!为何不能同房了,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病症?!”她比良骏还害怕,正应了那句“痛在儿身疼在娘心”。

    刘郎中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用了我的方子自然药到病除,现在不宜同房是因为毒性暂时折损了五爷的雄威,若出现力不从心则易留下心理阴影,不利于日后敦伦!”

    而良骏整个人都僵了,耳朵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只直直的瞪着那张纸。

    原来那并非是她受惊娇弱之下的反击,而是早有准备,预谋已久……

    他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阴冷。

    小蝴蝶的面孔渐渐地模糊,然后又缓缓的清晰,却越想越陌生。

    他被她的美貌迷得分不清南北,蓦然醒来才惊觉这个女人有多狠!

    怪不得阿娘一提起她就炸毛,怪不得婷婉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如今终日闷在房中甚少出门。

    而他,竟自甘堕落的被那样恶毒的女人操纵着、愚弄着、嘲笑着,甚至还执迷不悟的沉沦。

    “五郎,你怎么了?”良二夫人哭道。

    良骏面色发白,唇色发青,眼睫一点一点的抬眸,怔怔望着惊慌的良二夫人,乌黑若漆墨的眼仁终于凝结成冰。

    庄良珍,我绝不放过你。

    比起身体的伤害,他感觉灵魂都被她践踏成泥。

    他的相思与煎熬,在她眼底不过是一个笑话。

    那之后,良骏晕睡过去,整整两天两夜,醒来后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

    良二夫人却在到处查那下毒手的小贱人!可惜一无所获,而良骏那个样子,她又不敢去问。

    好在喝了刘郎中开的药,他又奇迹般的好转,变得眼睛有光,双颊有血气,看上去已然与从前无异。

    第十日,良骏瞒着所有人安静的来到慎德园。

    西宝在前面引路,敲了敲书房的门,得到良骁许可后,才转身请良骏入内。

    良骏攥了攥手心,举步迈入。

    日暮时分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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