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良珍也纳罕,这不是我设的吗?
鲁国公生平就两大爱好:马和棋。虽说他马术精湛,可惜棋艺与之相比便要逊色许多。
不过逊色归逊色,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在棋艺上的执着,且还不愿与一般人玩,只爱与棋艺非凡的良驰对弈。
良驰起了促狭之心,便摆出在大昭寺学来的局,问祖父能否破开?
鲁国公绞尽脑汁破了一个多时辰也未成功,且不说成功了,能让白子再苟延残喘多走两步都不成。
众人皆屏息凝神,各自在心里一同想办法。
难得碰上一个精妙的局,激起了众人的好胜心。
良骏看了看,刚要提醒鲁国公,却听一道嫩进他心里的好听官话儿响起:“祖父何不弃一步让良驰先走。”
小贱货!
她跑来干什么?
良驰抬眸鄙夷的看向庄良珍,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依然完美的令庄良珍意会出他的潜台词:贱货,滚一边玩泥巴去。
棋艺是一门极为高雅的学问,想要下出雅意和精髓除了天赋还要有一定的物质条件来修身养性。岂是小贱货能明白的!她没事凑过来干啥?
但庄良珍这句话却引起了鲁国公的注意。她不说话,他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孙媳妇。
平心而论,立在一群世家千金中的庄良珍举手投足简直与众人融为一体,单是这么看着她,谁也不会联想到她的身世。
终于被鲁公府最有威望与权势的一个人近距离关注到了,庄良珍没有丝毫露怯,反倒弯出一抹大方得体的浅笑,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语气充满了敬重又不失家人之间才会有的直接:“祖父,此局只需两步立破。”
什么?良驰拧眉瞪着庄良珍,好大的口气,我想了半天才想出两步,就凭你……
棋局破了。
良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看向庄良珍。
方才她说完只需两步,鲁国公就问她哪两步,然后她看都不看黑着脸的良驰,抓起棋子从容摆上棋盘。
鲁国公抚掌大笑:“妙哉妙哉,没看出孙媳妇竟是个不世出的高手。”
可是良骁的棋艺分明比她还高超啊,难道鲁国公不知?庄良珍只疑惑了下,便扬唇笑了笑:“祖父谬赞了。”
良驰不甘心的看了看棋子又看向庄良珍,一时忘了掩饰:“小……二嫂嫂,我花了半个时辰才破开这盘棋,为何你只看了一眼就能……这不合常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棋局?”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也是唯一愿意接受的解释。
保不齐小贱货有什么大机缘,遇到个会下棋的,而那会下棋的刚好又知道这个有趣的局,可是庄良珍脆生生的声音已经穿透他耳膜,打破了他的臆测。
“这个很简单啊,你居然花了半个时辰才破开?”庄良珍将鄙夷的目光原样奉还良驰。
什么叫居然花了半个时辰?良驰被她的眼神激怒,气的血气上涌,我们六个国子监的同窗都没破开呢,你这张小嘴巴倒是一张一合吹的轻松!
“二嫂嫂也太轻狂了,难道教你棋局之人没花时间便破开?”他强忍不快,努力维持温润。
是呀,那教你棋局之人是谁又花了多少时间破开的?众人不免好奇的望向庄良珍,就连鲁国公眼底也闪过一丝亮光。
庄良珍与贴身的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转眸看向蔫坏蔫坏的良驰,笑道:“破这个局大约花了一盏茶功夫,而且这就是我无聊创着玩的,没你所想的那么厉害呀。”
就这水平还敢号称鲁公府最会下棋的?庄良珍好想吐良驰一脸。
良驰快气晕了,如果周围没人,他就冲过去将她扔水里。
小贱货欺人太甚,什么叫才花了一盏茶功夫,别忽悠人了,他不是不服输而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相当的了解,这种局除非楚先生,怎么可能只用一盏茶功夫?
他愤怒的不是自己输了,而是小贱货真讨厌,干嘛出来搅乱他与祖父对弈的美好氛围,坏了他的大事!
等等,她刚才后一句是什么?
这就是我无聊创着玩的?
什么?这是你创的?
良驰瞠目结舌,而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多少,表情一个比一个丰富。
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有这样的棋艺是件令人惊讶不解甚至是惊悚的事?
所以,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良骁有多厉害,是嘛?
你们还是一家人吗?这样都能算血亲。庄良珍忽然觉得很好笑,却不知怎么了,如何也笑不出,只能目无表情望着良驰。
良驰还以为庄良珍这是在挑衅,不由攥紧了拳头!
第077章()
庄良珍想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歹毒至极的老太君,阴毒的良二夫人,冷血的二老爷,自私的良婷婉,嚣张邪肆的良骏,还有天人永隔的良念柔母女,再看看那扮猪吃老虎的良三夫人,圆滑世故的三老爷,还有眼前这个同样扮猪吃老虎的良驰……他们就是这样活着的吗?
连自己最亲的人棋艺有多高超都不清楚,庄良珍莫名的有些悲凉。
怪不得良骁那么坏,身边围绕这么一群怪物能不坏吗?
可是他又与这些坏人不一样,总是包容她,如果不算床笫之事,可以说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也只有他最关心她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
甚至开心与否。
对面的小蝴蝶那么近,良骏却无法正大光明的去看她,只能在旁人不注意之时,视线悄然凝固在她身上。
而被他偷瞄的女人大约是发现了,拧眉横眸瞥过来,良骏一惊,极不自然的收起视线。
这短暂又不明显的一幕却未逃过良驰的眼睛,他都要吐了,这二人竟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色授魂与!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庄良珍的心情还是不错的,首先她引起了鲁国公的注意,其次鲁国公邀请她来一盘。
良驰黑着脸离开座位。
庄良珍却之不恭,下颌微扬的坐在他的位置,从容的陪鲁国公来了三盘,三盘结束,大家也就咽下了所有的疑惑,没必要再怀疑“你怎么可能想出那样的棋局”。因为她的棋艺明显在良驰之上。
鲁国公是个臭棋篓子,但就是爱跟高手过招,输了也不生气,赢了能高兴三天三夜。庄良珍跟他下了三盘,大约摸出了点脾性,便在第七盘稍稍放了点水,制造了一出险胜的假象,鲁国公果然容光焕发,有种只差一丁点儿就能赢了高手的惋惜与得意,过瘾,过瘾啊!
良骏却好笑的看了庄良珍一眼,显然是看穿她的把戏,这是个会拍马屁的,懂得循序渐进的讨好,又不落俗套,如此吊着祖父,既给他看到了希望,又有了下回一起对弈的借口。
可是良驰高兴不起来,与祖父下棋一直是他的荣耀,今日却冷不丁的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走,无论如何也是意难平。
殊不知有人即将比他更不高兴呢!
倘若良二夫人知晓赶走庄良珍,竟促使她在鲁国公跟前出了风头,不气个倒栽葱才怪。
回去的路上三房的两个小姑娘有意避开了庄良珍,谁让她夺了四哥的风头,但她们又不想得罪二哥,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
慕桃忍不住幸灾乐祸:“二奶奶,您不知良驰那脸有多黑,哈哈,技不如人还死不承认。”
春露也跟着笑,两个小丫头的声音比银铃还清脆。
庄良珍眼含笑意:“确实挺有意思,不过咱们得低调点儿,免得那贱人又跑过来骂我。”
是呀是呀,那个大贱人简直就是个泼妇!
三个小丫头嘻嘻笑笑走在前面,殊不知身后的良驰已经气的直呕血。
小贱货,竟敢骂我是泼妇!
今晚良骁在宫里值夜,那就明日好了,他一定要让她浸猪笼!
他好不容易抚着心口才没有被气晕,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迅速掠过,不由瞪大眼。
是良骏?
他怎么也跟过来了?
夜黑风高,良骁又不在家,良驰的眼越瞠越大,这对奸、夫、淫、妇终于忍不住了!良驰正愁没办法收拾小贱货呢,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奸笑出声。
幸亏良骁不在家,否则哪里就能让小贱货现原形!
他招了招手,对身边的随从耳语几句,做好万全准备,立刻跟过去捉奸。
前面就说了,这良驰功夫在兄弟中马马虎虎,可他轻功好啊,这样有心算无心的跟踪人,还真不容易发现。
且让他先得意一会子吧,因为他马上就要倒霉了。
却说良骏,一路追寻庄良珍而去,行至僻静处,瞄准不被人察觉的机会,猛然上前将三个小丫头一并拖进角落里。
为什么要拖三个呢?
因为另外两个会尖叫啊。为了防止春露和慕桃碍事,他在两个小丫头的脖子上点了下,于是这两个丫头便直愣愣的瞪大眼,光张嘴说不出话,身子还僵的像木头。
庄良珍也是吓出一身冷汗,这是拍花子吗?
她小时候听说有一种人贩子叫拍花子,对人戳一下拍一下人就变成了这般。
良骏被她的神情逗笑了:“这是‘点穴’,厉害吧,除了师父和我,可以说整个大齐没有第三个人了。”
他含蓄的表达了你家良骁也不会。
不知为什么,这种比良骁优越的能力令他无比得意,尤其还展现在了庄良珍眼前。
出了一身冷汗,庄良珍方才渐渐恢复镇定。
自上回那件事,距今已有半个多月,药也给良骏配好了,可他忽然断了消息,如此庄良珍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回头是岸”,那么她也不会上赶着去报复他,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敢趁黑跟踪而来。
未免欺人太甚!
良骏见她瞪大眼半晌没说话,不由上前一步:“你别怕啊,这个并不吓人,即使我不帮她们解开,过半个时辰也会自动恢复,就像腿麻了歇一会儿便没事一个道理。”
春露和慕桃欲哭无泪,说的这么轻松,你点下自己试试。
庄良珍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五爷,慎德园的下人们都还等着我回去呢,你这样做可就让我为难了,难道你想将……咱俩的关系宣之于众?”
她忍着恶心说了“咱俩”二字。
良骏心头一跳,眼睛就变柔了,嘴上却凶巴巴道:“你可别拿这个威胁我,宣之于众谁倒霉还不一定呢。我且问你,为何要伤害我的小涂,它从不袭击人,你凭什么要这样对它,如今它一看见自己的影子便不肯进食。”
庄良珍冷笑一声,忽然又顿住。
青骢马的事还是晚一些再说吧,尤其现在的玉青还未痊愈。
“难道非要它袭击人才能收拾?即便如此,我看你也未必舍得惩治。你知道它干了什么好事吗?竟敢跑到我的院子撒野,啄伤了我的……哈巴狗儿,你看不好它,就别怪我替你教训,这就是你宠坏它的下场。”
良骏都气笑了:“你为一只哈巴狗儿折腾我的碦贝海青隼!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赔你十只便是了。”
此时另一边满脑子都是香艳画面的良驰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对奸、夫、淫、妇正在讨论狗和鸟。
且说这一边辩论激烈。
“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就算你赔我一百只也不是我想要的这只。”庄良珍挣开他的手,“在你眼里你的破鸟最珍贵,可是在我眼里哈巴狗儿也不比那扁毛畜生差。别说我现在没警告你,倘它再敢去生事,等着它的可就不是拔毛,而是烧烤了。”
以那猎鹰的尿性,毛长齐了铁定还要回去闹事,庄良珍姑且把丑话说在前面,她真敢吃了那鸟。
谁知良骏怔了怔,竟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来你想吃我的那只鸟呀?”
“它敢去慎德园我就敢吃!”
良骏将她扯进更僻静的角落,倾身噙住她的唇:“现在吃也行……”
全然陌生的异性气息如浪侵袭,庄良珍几乎要窒息了,这对她而言就像人家往她嘴里塞口水,除了良骁的,她无法习惯任何人。
她拔了簪子就要往他身上扎,良骏却猛然离开她的唇,一手捂住她的嘴:“别动,有人。”
庄良珍怨恨而又沉默的瞪着他。
确实有人,正是那个自信满满来捉/奸的良驰。
良驰顿了顿,小心翼翼环顾四周,青石板路周围倒是通火通明,可左面的山石花树黑黢黢的看不清。
只不过转脸吩咐人准备捉/奸的功夫,奸/夫/淫/妇怎么就没了?
庄良珍口不能言,良骏却看出她的疑惑,伏在她耳畔小声道:“是良驰。”
良驰!
这个贱货!庄良珍几乎都不用费脑子便联想到这个人鬼鬼祟祟跟过来干嘛的。
她扯开良骏的手,一口气道:“他早就发现了你玷/污我,而我刚好又跟他有点小过节,此番大约是察觉你跟踪我便故意跟过来捉/奸的,你看着办吧。”
把球踢给良骏,让这二人狗咬狗也好出一出心口的恶气。她狠狠擦了把嘴,捏紧袖子里的金簪,这个举动惹恼了良骏。
什么叫玷/污啊!
他被这个词震的浑身不舒服,面红耳赤却又恼恨无比,而她擦嘴的动作更像是一盆滚烫的油,火燎燎的浇在他的伤口上。
良骏面沉如水:“你的意思也就是他发现了咱俩的事,却在我跟前装的像个没事人,而你居然也不告诉我,想死了吧你个小玩意……”
他欺身按住她,也不怕她躲,更不是非得亲嘴不可。
庄良珍冷静的扎了他一簪子,良骏登时疼的缩回了居心叵测的大手。
可她越是不给,他就越想尝尝那两片饱满的樱唇。
他想了那么久,一晚上都魂不守舍。
却不知若非良驰出现的及时,他就可不只是挨一簪子这么简单。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庄良珍咬唇控制了奔腾的情绪才未按簪头的机关。
只要在扎的时候稍稍按那么一下,良骏就可以进宫了。
这一回,可算是良驰无意中救的良骏一命。毕竟命根子也是命。
也不知只浸了原药液的簪尾有没有毒性?估计即使有,也不会太明显,起码得这样扎他二三十次才管用,可良骏又不傻,岂会任由她将自己扎成筛子。
但现在不适合“内斗”,良骏捂着胳膊夺下她的金簪塞进怀里。
庄良珍冷汗涔涔:“把簪子还我。”
“谁让你扎我的。”
不还也罢,反正为他准备的好东西可不只一份。庄良珍拧眉催他:“良驰在外面等着你呢,还不快滚。”
良骏不滚,用力拥着她:“我才不怕那呆子,我想你了……不,我想丽惠郡主,你赔我的女神。”
他想要她赔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忘了头顶上压着的良骁,忘了很多很多,只想在这一刻拥有她。
可惜庄良珍无法理解他的冲动,除了厌憎找不出第二种情绪。
这个女人的身体除了良骁的,谁也接受不了,就连她自己都还没发现。
庄良珍两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怒火熊熊。
倘若他认为她碍着良驰就在附近的缘故不敢反抗,那他可就错了!
只听她先是冷笑一声:“你们二房真是恶心透顶了。”
为什么?这段时间他看的好好的呀,母亲和婷婉并未得罪于她,为何她还是连他一起讨厌了呢?
良骏眼神还有些迷离,臂膀却控制不住的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五脏六腑才能化解体内那横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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