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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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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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有围栏么?”

    感情您就只是进去瞅瞅啊?胥役抹了把汗,在前面引路。

    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但他就是个奉命行事的,她想怎样就怎样咯,只要不惹事便好,反正是余大人交代的。

    小丫鬟春露抿了抿嘴:“姑娘,这里的马跟野马没两样,听说每年都有驯马师受伤,待会子……您……您就看看哈,不能摸。”

    少爷把挑马的事交给你,你这是挑马吗,分明是要找死啊,别的不怕,可千万别耽误了少爷赛马的时辰。

    庄良珍不会耽误余尘行赛马,一双明亮的眼眸微微睁大,左右打量两人多高的围栏内每一匹战马,有的在散步,有的在吃草,有的只是发呆,看上去无比安逸又宁静。

    但给这些野马添草料的小厮无不是小心翼翼,且还隔着围栏。

    “别看它们现在各个很安静,一摸就发疯,没人敢骑的。”胥役道。

    女孩子似乎没有认真听他讲话,脚步顿在一匹红马身前。

    红马额头有一搓白毛,发现女孩盯着它,眼睛睁了睁,从鼻孔喷气。

    “舍不得舍不得,您别看它,它是这里最变态的。”胥役急忙上前挡住庄良珍。

    庄良珍嗯了声:“脾气也挺暴躁,真像余大人。”

    是呀是呀,嗯?你怎么能用它来比余大人,太侮辱人了!胥役暗暗呸了声,语速放快:“这家伙外号叫红毛怪,因为仇恨驯马师,连驯马师的狗都不放过,生生咬死过两只,它是一匹马啊,比狗还会咬人。”

    哦,还会报复人。庄良珍颔首,目光依然与那匹红马交织,红马前蹄刨了刨,咴咴叫,鼻孔用力顶栏杆。

    “看看看,它这是想咬你。”

    不是吓唬女孩子,事实就这么吓人。胥役希望庄良珍见好就收,赶紧走吧,别再耽误时间。嗯?人呢?胥役一转脸只看见吓得不停往后退的小丫鬟,那位牛小姐却是不见了,待他看清牛小姐正在干什么,啊!!胥役捂住眼睛尖叫。

    庄良珍拿下帷帽,纤细的身子几乎不费什么力就从木门的缝隙挤了进去。

    ……

    余尘行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她要进你们就给进?我是要你们伺候她,不是要你们伺候她去死啊!”

    他一阵风似的的冲出门。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最终榜魁早已内定,他根本就没指望赢,更不会将赢的希望寄托于她,她干嘛这么当真!

    庄良珍!

    ……

    与此同时,同属鹤鸣马场的鹤鸣楼,三层的某个赏赛雅间已经坐了一群女孩子。

    开赛在即,大家难免兴奋。

    “阿月,大家听说你从上谷回来,一早儿就在这里盼着呢,此番你可不划算,错过今年的花灯会。”一屋子莺莺燕燕娇笑。

    她们争先打招呼,又争先的为邬清月让座。

    因为她出生好,还有个表哥叫良骁。

    江陵良氏、泰康余氏、东歌邬氏、陈郡谢氏,大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邻座的女孩抢过丫鬟手里茶壶,亲自为她斟了一杯:“咦,怎不见阿珊与你一道过来?”

    阿珊也就是谢兰珊,排行老二,提起那谢二邬清月便一肚子火,她黑脸的速度太突然,吓了献殷勤的女孩子一跳。

    “我们在上谷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难道有什么内。幕,一屋子女孩竖起耳朵,一提上谷,她们自然会想到一个人,鲁公府的世孙良骁,听说今年年底可能要调任,毫无疑问的,以他的资历与门第,一准儿进五军都督府,家里的兄长都在议论这事儿,据说一个正三品的官儿是跑不了的。

    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到正三品,又出生江陵良氏,便纵是藩王也不定有这么风光。

    即便是个无盐男,恐怕也有一堆女孩排队要嫁他,更何况他的模样……女孩们想起去年女儿节那个匆匆而过的年轻男子,不禁羞红了脸。

    邬清月横了一眼羞怯的女孩,心中暗暗鄙夷,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表哥吃的苦岂是你们能想象的。可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天清晨,即使已经过去了数月,心中依然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

    谢兰珊!

    她拿她当姐妹,她却睡了她男人。

    然而比谢兰珊更可恶的庄良珍……这才是最令邬清月痛恨的祸根。

    原以为闹出这么大动静,鲁公府怎么也要下来收拾,她一心等着来人收拾庄良珍,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动静,真是可气,转念一想却又笑了。没动静就对了,这才是江陵良氏该有的态度,若是有动静,才给那贱婢长脸呢!

    不就是怀个孩子,哪怕生一窝,又怎样,不求名分愿意给表哥生孩子的女人能从京都排到蜀南。

    女孩们见邬清月神情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便各自噤声。

    邬清月回过神,不屑道:“你们别再追问上谷的事,短短数月可真是把我恶心透顶,这世上总有一些不知自爱的贱婢,自以为是。”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这是在骂谁?难道是谢二,她俩不是关系最好的么?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邬清月翻个白眼,女孩们立刻乖巧的应和,纷纷找话题凑趣。

    聊着聊着,大家不免对良骁好奇,邬清月被伺候的心情愉悦,便大发慈悲的透露两句:“原定的两个月前表哥就要回京,后来发生了点状况,如今他人在武灵,可能还要迟几个月才回吧。”

    从上谷到武灵又到京都,整个路程一趟得要三十多天,估计能在年前赶回。

    邬清月眼见他连调任也推迟,不由担心老太君现在的心情。

    她知道他去武灵与庄良珍有关,想当初若不是二伯母心慈手软,一刀结果了那祸根,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她渐渐心不在焉,思绪飘到了四个多月前的那个清晨。

    那一日大家发现谢二在表哥房中,无可避免的又是一阵风波,事后谢二偷偷找到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庄良珍陷害的。

    不管是不是被陷害,事情已成定局,她暂且原谅谢二。因为比起谢二,谢三才是最恶心的。

    当时谢二感激涕零的抱住她:“阿月,谢谢你相信我!你不知道那贱婢九岁就跟在骁哥哥身边,还要骁哥哥带她回鲁公府,真是不要脸,你可千万别让她回去,那晚……那晚骁哥哥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谢二说着便掩面痛哭。

    “还有,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妹妹,谢三就是条不叫的狗,如今二夫人喜欢她……京都这边也在准备议亲。”

    邬清月面含微笑,仿佛在听女孩子们说话,双手却在袖中不断捏紧。

第006章() 
鹤鸣楼一群贵女之间的热闹暂且不提,鹤鸣马场这边的春露却已然吓得眼泪不停往外滚。

    庄姑娘居然跑进了马栏!!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怎么进去的?

    春露颤声喊:“姑娘,快……快出来,出来啊!”

    庄良珍以指挡唇——嘘!

    安静。

    没有了帷帽的遮挡,女孩鲜花一般娇艳的容颜在晨光中绽放,就连那烧成一片的火枫都被衬的暗了几分。

    红马大概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头立即高昂,下颚用力收向胸前,四蹄一顿一顿的踏地。胥役挡住眼睛,祈祷弓箭手在女孩子被踏成肉泥之前赶到。

    庄良珍镇定的立在原地,浅色的裙角被风鼓起,勾勒了清瘦的轮廓,让人忍不住怀疑,她会不会像风筝一样飞走。

    她似乎在说什么。

    这样小的声音旁人根本听不清,就算听清也听不懂,女孩子说的是厄蛮族语。

    这个部落很有意思,外形与中原人无异,隐居世外,最终因为人丁稀少渐渐消失,所剩不多的基本已经被大齐同化,当年的庄令贤便是厄蛮族最后一支血脉,他能文能武,又写的一手好字,若非他亲口承认,根本看不出这是异族人。

    厄蛮族翻译成大齐语便是:与万物同生。

    他们信奉自然的力量,擅与百兽/交流,知花开花落,有怪力乱神之嫌,当年庄令贤就是因为沉迷马道被人耻笑。一个儒家学者,整天跟畜生为伍,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更恐怖的是他还经常对着马自言自语,简直是神经病。

    若不是已故衡南王的小郡主蓝嫣芝对他格外推崇,他早被抓进疯人院。

    庄良珍低喃的声音越来越轻,在红马的耳中却如雷轰鸣,这样敏锐的听觉,是人类远远所不及。就连隔壁的黑色战马也停下吃草,竖着耳朵偷听。

    红马摇了摇脖颈,先前向后趴的耳朵噌地竖了起来,乌亮亮的眼球也开始跟着女孩子转。

    胥役吓晕过去!

    小丫鬟呆呆的看庄姑娘朝红马伸出一只手,红马迈开四蹄,走过去。她一屁股坍坐地上,闭目不敢看。

    然而红马并未攻击,围绕女孩转两圈,若有所思的咴咴叫着,又做出一个类似嗅她味道的动作,像小狗一样,就连一直夹紧的尾巴也微微张开,摇动了下。

    庄良珍轻柔的拍拍红马脑袋,眼含笑意,红马没有躲闪,用头顶了顶她,轻快的绕她前行。

    余尘行一路猱身飞奔,遥劳嵝保钔废杆榈娜廾脖环绱档酶唐穑彼掀唤酉缕某褰熬栽罚龃笱鬯拇Υ蛄俊�

    一片祥和。

    没有血,更没有血肉模糊的女孩子。

    太好了,她没事,没事就好,这样他就能掐死她解恨。

    余尘行两手撑膝盖,大口喘息。春露扑过来哭道:“少爷,庄姑娘在马栏里。”

    什!么!

    女孩子不但在马栏里,还用手去触摸“红毛怪”耳朵,她个头娇小,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还得踮起脚尖,甚至还两手捧住马头,一人一马就这样默默相对。

    搞什么鬼?

    庄良珍听见动静,回首,对余尘行招手:“余公子,过来。”

    他目无表情走过去,忽然用力一扯,拦腰将她扯进怀中,一面跑一面吼:“你要死也不能这样死,死成一滩烂泥,谁会在乎,谁知道你是谁?你丫有这本事去江陵闹,一根绳子吊他家门口也算你是条汉子。”

    “怎能去人家家门口闹,万一抓我见官岂不是死路一条。”庄良珍道。

    “原来你还怕死?”

    “谁不怕死?”她示意他放开自己。

    红马哒哒哒的跟上来,张大鼻孔对着余尘行喷气。

    “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余尘行喊道。

    “我在跟它说话。”庄良珍食指轻压他唇。

    余尘行愣住。

    “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吗,你不能再伤人,这里有弓箭手。”庄良珍摸了摸红马额头的小白毛,“对了,他便是我对你说的那人。”

    红马脖颈一歪,应是在打量余尘行。

    余尘行瞪大眼,半晌才道:“你中邪了。”

    “它叫白点,是这里最好的战马,你骑上它定能力压闪电。但是赢了以后必须放它走,它不属于这儿。”庄良珍仰脸直视他。

    原来额头有一撮白毛的红马叫白点,虽不及闪电高大却有着极其完美的肌肉线条,比例更是俊俏,双目炯炯有神。

    余尘行的目光僵硬,表情更是有些阴晴不定。

    鹤鸣马场就是他祖母——贤宁长公主名下的产业,他又岂会不知野驹苑里关的东西有多凶。

    可是这个凶恶的东西,就立在女孩身畔,看上去与普通的驯养好的战马没有任何区别。

    余尘行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这样的事情令人称奇,却算不得鬼神之说,民间奇人录中也记载过类似天赋异禀的能人,有人天生便能与兽类和平共处,比如狼养大的孩子控制了整个狼群,猴子养大的会爬树……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

    可是不管多有趣,他也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以为助他出风头,夺得公主芳心,就能镇住他?

    她是觉得他有多傻,或者有多迷恋她?

    难道就因为他格外照顾她?那不过是男人征服女人的一种手段。

    “良珍妹妹,”余尘行笑了笑,“赛马的输赢只关系到我今日是否开心,但佳阳,只要我愿意,她一定会嫁我,赛马选驸马不过是她在对我撒娇。你觉得这个只能让我开心一日的能力……能做什么交易?”

    “公子开心就好,以后我会让余公子更开心,这不就是交易。”

    这么特殊的能力不被重视,还挺得住?

    余尘行重新打量她一眼:“没错,我开心你才会有好处,至于怎样做我才会开心,不用我教你吧?”

    “不必了。”女孩颔首谢绝这份“好意”。

    胥役幽幽转醒,不知发生何事,见余大人也跑进马栏,这是排队送死么?春露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要喊!少爷心情不好,千万别惊到他,走,快走。”

    “不是吧,我怎么看他与那位姑娘相谈甚欢……”胥役一脸茫然,半晌才想起什么,马!红毛怪竟然没有伤人!!

    庄良珍轻抚充满敌意的红马:“我知道你暗地里查我。”

    对啊,就是查了,怎样?

    “但什么也未查出。”

    没查出又怎样?难道他还会为一个小丫头调动情报暗卫?只不过对她有点儿好奇,吩咐下属在当地打探一下,探不出什么很正常啊。

    “不必再查,我告诉你。其实按照辈分的话,我应叫他小叔叔,不是你以为的禁。脔。”

    余尘行目光转向她。

    “当年曾祖收了一位女弟子,也就是良骁的母亲,还有些不光彩的事,不提也罢。祖父英年早逝,父亲沉迷武技,不肯读书也不肯续弦,而我又是个女孩,曾祖算出到我这一代要绝后,又恐我无人照料,良大夫人便送我一样东西,以此为凭,定下亲事,这也是老太君的意思。可是我们家的人死的差不多了,良大夫人又去世,他们便装聋作哑不认账,这是不对的。”

    女孩双目半晗,打量了一瞥新染的指甲,不咸不淡的批评了一句“这是不对的”。

    所以她与良骁有婚约?

    余尘行看着她,表情不断变幻,半晌才问:“你没毛病吧?”

    “没有。”

    “你们,有婚约?”

    “嗯。”

    还嗯?就算良大夫人疯了,老太君疯了,难道鲁国公也疯了?

    这个女孩的野心耸人听闻,连与鲁公府有婚约这种话都敢扯,他们敢娶,她敢嫁吗?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令他震怒的是:“既然你要嫁他,还来找我干嘛?!”

    嘘——

    她比划出噤声的手势:“马儿的听力很敏锐,你这么大声,在它听来无异于放大百倍,很容易激怒它。”

    红马果然烦躁的瞪向余尘行。

    “它敢发火,老子弄死它!我问你,既然一早打算回去,还来找我干嘛?”

    “我遇到一点麻烦,找个熟人避难也无可厚非。余公子开心之余护我周全,两相得宜,不是挺好。再说,你不也打算玩腻了再把我送还良骁,既然注定我会回去,你还站在这里喊真的很奇怪。”她不紧不慢道。

    余尘行心尖一悸,像是火燎。送她回去是迟早的事,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为什么由她说出,还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他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紧张,甚至还莫名的害怕。

    又想到她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不值一提,似乎对他从未有过期待……她只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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