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确定是宗府?”昏暗的地下室,诡异的重重帷幕后一个低沉的声音森森问道。
“是的,我们的人跟踪调查过,那小子确实是宗府的人,而且还是宗府那老头的二儿子。”
“哼,初生牛犊不怕虎,宗老头倒是后继有人了。”词是赞词,但阴沉的语声里可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赞美之意。
“谷主,我们该怎么做?”
“哼,想来那老头子也安逸很久了,纵容小子如此放肆,我们不妨暂代父职,教训教训江湖后辈,如何?”
“谷主英明。”
“宗府的情况调查清楚了?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吧?”
“是的,属下等已调查清楚。宗府就宗老头,他的妻子于雪,还有那小子宗武是会武的,而老头的大儿子宗易只是个普通的经商人,懦弱的很。其余人等都只会些九流的拳脚功夫,不足自保。而且宗老头毕竟是退隐已久的人,即使他们三人再厉害,也抵不过二位旗主百招,更比不上谷主了。”
“……说是这么说,江湖上的事谁也摸不清楚。你还是有必要注意一下那个宗易,毕竟他还是宗府的人。”
“是,属下绝不敢懈怠。请谷主放心,我等誓死完成任务。”
“哈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唔,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失败的后果清楚了?”猖狂的笑声中夹杂着骇人的杀气。
“是,是的。属下明白。”抱拳恭首的人层层冷汗顺颊而下却不敢动丝毫,直到帷幕后的笑声渐收渐隐,消失远处,这才轻吁口气,心忖,宗武,别怪我,谁叫你招惹了谷主……
午后,宗府。
安静的书房内,一威武老人坐于案后,翻阅着手中帐册,案前站着的有着修长背影的青年正垂首轻语,而书房另一侧则坐着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静静看着书,时而蹙眉时而开颜,兀自沉浸其中。
一派宁静沉稳气氛,直至一个突兀而爽朗的声音闯将进来。
“爹、娘,我回来了!”
话落,一道旋风便刮了进来,待他停下身影,定睛一看,是个浓眉大眼、满脸英气的俊朗男子,笑得咧开的唇角露出一副洁白整齐的牙齿,配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果是一副迷倒众多怀春女子的模样。
“小武。”原本一脸威武、严肃相的老人看着游历归来的儿子,脸上马上展开了和煦的笑容。
“小武?!你这死小子总算回来了,还记得娘啊?”
原本静静看书的妇人看到儿子,更是欣喜得抛下书就抱上来笑骂。
“哈哈,我哪敢啊?忘记自己,也不会忘记娘啊。”宗武笑嘻嘻地搂着于雪,挤眉弄眼讨好怀中幽怨的娘亲。
“死小子,就是嘴甜。”骂归骂,做母亲的眼睛照样眯成一条线。
“大哥,好久不见。”
隔了一会儿,稍微平息了一下归来后的兴奋心情,宗武走到在案前安静地看着他们的青年人面前,自然而又带点恭敬地问好。
“小武,好久不见,欢迎回来。”宗易看着眼前的弟弟,眼神柔和,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表示欢迎。
刚才宗易一直低着头,看起来身材修长,想必容貌也不错,现在抬起头来,仔细一看,虽然五官不错,但跟宗武一比,却还是差了那么一股豪气。
眉毛虽然挺直却因低垂收敛的八字形,而少了英气,眼睛俊秀,却一直好象没有精神似的低垂着,微抿的嘴唇淡淡的接近苍白的粉色,大概只有鼻子是唯一有精神地挺直着。
宗武看着眼前因为他的到来而稍微有点精神的兄长,想说些兄弟间该有的亲昵的玩笑话,却说不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从小就对这个兄长存有敬畏之情。虽然别人包括他们的父母都常常忽视宗易,甚至到了府中有他没他都一样的地步,因为宗易只是一个平庸的一般的经商人而已。
可是宗武一直觉得大哥就是大哥,不能因为他的平庸就否定这血缘关系,即使他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即使父亲一直不喜欢大哥。
就他而言,大哥还是那个从小就疼爱他的大哥,虽然现在两兄弟的感情已淡薄许多,可能是因为大哥的性情比当年更加淡漠(虽然爹一直认为那应该叫作软弱无能),而自己又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老是粘着大哥的原因。
可是生性开朗,爱好交友的宗武又是多么希望大哥能再开朗一点,再善于表达一点,再跟他亲昵一点。可惜……
“好了好了,小武,过来告诉爹娘,你这几个月在外游历的情况怎么样?”
大家长宗狂已经在一边不耐烦了,招招手叫宗武过来,兴致勃勃的准备听一听自他退隐后许久未接触的江湖经历,明显地忽视一旁等着他看完帐册的宗易。
宗易无奈地看看对他总是狂躁以待的宗狂,开口询问:“父亲,您是否已看完帐册,如果已看完,我这就去商行了。”
“好了好了,不就这么几本帐册,你能做出的也就这么些东西,我能不看完?”
宗狂随便地挥挥手,打心底看不起只懂生意不懂武功的大儿子,因为他本身是个嗜武如狂的武者,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幸亏还有个出色的小武,不然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夸的。
“宗大哥!”
一旁的于雪警示地瞪了宗狂一眼,暗暗怜惜这老是得不到父亲关心的孩子,却又对这倔强的老头无可奈何,要是听得进去,这父子的关系也不会到现今还是如此了。
“爹!”宗武皱眉如是,却同样无可奈何。
“父亲,二娘,那我先告辞了。小武,有空来商行找我好了,大哥一直在那边。”
宗易的眼神仍然静如古井般不起一丝波澜,向无奈地看着他的于雪和宗武微微一笑,转身走出没有他存在之地的家,慢慢的悠然踱向由他一手创立的商行。
“怎么,又给轰出来了?”
宗易一进商行的私人书房,便看见一个毫不掩藏的大剌剌的身影正斜倚着软榻,调侃刚进门的他。
“每星期一次,习惯了。倒是你,怎么老是不走正门?窗槛快踏出脚印了。”纯粹淡淡的无谓口气。
“同样,习惯了。要我不跨窗门,我还脚痒呢。”说话的是一个同样高大俊朗却藏着几丝邪气的衣着不羁的男子。
“犯贱。”宗易眼睛一眯,薄唇冷冷吐出两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刻薄之极的字。
但此时,他的表情却是一反家里的无神和无情,此刻他的眼睛仿佛夜空的星辉般灿亮又深邃,闪动着动人的璀璨流光,柔和低敛的眉毛又使脸好象温柔了不少,微勾的唇角散发着清柔的笑意。
“呵呵,彼此。”男子意有所指的笑回了一句。
当然,他指的是宗易明明有一身不屈于人的傲骨,却甘愿俯首帖耳的任凭宗狂呼来喝去。
“何卿,这是我的事,别多管。”
被说中事实的宗易瞪了一眼何卿,眼睛里却没有怒意,只是无奈。
“我知道,只是,你被束缚得太久了。”轻轻叹息了声,何卿上前温柔地抱住宗易,随手挑开他束好的头发,让黑发自然顺滑披下,低头缓缓呼吸着清淡的发香。
“……快了,等小武成年吧,这是我的承诺。”宗易放心地倚靠在身后人的怀中,放松僵硬的身体。
“又是这该死的承诺。”
“我答应过他,要一直陪着他到他长大,总该遵行的。”
“行了行了,我拗不过你。躺下,我帮你按摩一下。”
“你别看这小子现在风风火火的样子,小时侯可是乖孩子一个。唔……你的按摩技术还是那么烂。”宗易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懒洋洋地抱怨。
“还抱怨?我练习这个都被那几个家伙笑了好多天,难道真的一点进步都没有吗?”听到顾客的抱怨,何卿不禁开始自我幽怨,手底下就更用心地忙活。
“唔……上面一点,对,就是那里。唔……算是有一点进步。你找他们练习?”
“是啊,狼还趁机瞧了我一笔。转个身,给你露几手秘传的。”
“恩,又多学了几手?啊……轻点!这财奴又准备跑哪里玩了?”
“好象准备去塞外吧,那里风光不错。我们什么时候也去一趟吧?”
“……下个月,如何?”
“恩?你真的答应了?脱得开身吗?”
“忘记了?下个月小武就成|人了,我的承诺已了,总不能老是放着你不管吧?”宗易斜睨一眼笑得贼嘻嘻的何卿,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这个现在正忙着给他按摩的何卿,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邪魔,也是他的爱人。
怎么也想不通,本来嘛,一个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邪魔,一个是正正经经的商人,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相遇,相知,继而相恋。
只能归究于缘分吧。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这莫名的缘分,因为他,本是一直努力避免卷入江湖风波的自己,却真如师傅所预料的那样踏进了江湖圈,即使现在只是处于隐身状态。
“想什么呐?这么呆的表情。”
不知何时,何卿已经停下手,趴在他身上,柔柔地轻抚着他的脸,眼底漾着满满的深情。
“呵呵……我在想我们认识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的?”
“恩,是很难解释,只能说是缘分,天意不可违。”听到这话,何卿忽然若有所思地笑眯了眼,显然想起了当年那一段往事。“也许,应该感谢那两个女人,虽然她们不配。”
“呵呵……”
二
“唔,可以这么说。那时候,你的魅力可真是势不可挡。”宗易扯了扯何卿垂下来的发丝,轻笑。
“可曾迷住你?”
“那时候?”
“是啊,那时候。”
“唔,让我想想……”
“呵呵……”
那时候,春光明媚,山林青翠,清风熏得游人醉。
只是,此刻,那阻挡游人步伐而人烟罕至的山林深处的一块平坦空地上,却是气息沉沉,杀气弥漫,更诡异的是杀机之中却还隐隐约约地缭绕着几丝甜腻的香气。
长久的静默中,两个妖妖娆娆、眉目间荡漾着浓浓情欲的艳丽女子,面对倚靠着树干的年轻男子笑得一脸媚意,率先开口。
“哟,哟!何公子,何必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呢?再怎么说,我们姐妹也比那什么花魁的强多了吧?”
男子邪邪地挑一挑眉,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杀意:“这么说,红儿果然是你们杀的喽?”
“呵呵,何公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一条区区的人命了?”左侧稍为年长的红衣女子掩口娇笑,一副娇小女儿态,言语间却全见狠辣。
右侧袅袅玉立的黄衣女子荡笑着接口:“哎哟,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公子风流倜傥,从不辣手催花的。那么个丫头片子死了,人家当然要伤心啦。只是,何公子,既然如此,我们姐妹一片痴心,你为什么不怜惜我们,还这么残忍地置我们的痴情不顾呢?人家好伤心的。”
“第一,你们太老了。第二,我不喜欢贱人。”侬侬软语仍激不起男子怜花之情,想都不想之下,斩钉截铁的嘲讽已经脱口而出。3沙滩鱼 于秋之屋 原创
这句话一出口,当即激得她们脸色煞白,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瞪,狠狠地挥了挥水袖,冷笑:“何卿,我们姐妹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何卿缓缓站直身子,慢慢晃前几步,抬起修长如刃的手掌,邪笑,眼里却藏着重重的杀机,“什么罚酒?看样子,我玩乐得太久了,以至于你们都忘记我的名字该怎么写了。”
“你,你敢!……等等……等……”
“啊!!!”
正当双方剑弩拔张之时,一声哀叫从山腰高处一路滚来,最后停顿在三人之前,突兀地打破了一触即发的情势。
“唔……该死!这软骨草还真是名不虚传。”
三人面前,一黑衣男子摇摇摆摆的从地上艰难地爬坐起来,无奈嘟囔着。
“咦,有人在啊?”待他晃醒头脑,抬头看见眼前几个神态各异看着他的人,不禁一楞。
“呵……好货色呀,妹妹。”这两个媚艳女子上上下下直盯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男子,眼睛发亮,“这下可以平均分了。”
“呵呵,我们的运气可真不错。”
这厢的两姐妹顾自评头论足,这边的何卿则是闲闲地站在一旁,淡漠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评估和警戒。
这个看起来好象中了毒的软弱无力的男人并不简单。本应束起的黑发因为滚落山腰而凌乱地披在肩头,还夹杂着几根草屑,,却丝毫不掩其文雅清俊之貌,上扬的但眉梢又稍微有点低敛的八字眉也并不减其勃勃英气,衣衫狼狈,清澈的眼睛在反应过来后,只是若有所思地观测着眼前情况,却不动声色。
“……你们是……欲海双魔?”男子诧异地瞥了眼两姐妹,忽然凝住了,而后再次仔细地看了看,郑重地开口询问。
“哟,想不到这小伙子还认得我们。奇怪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照顾’过你哦。照理说,这么好的货色不可能会忘记的哟,你说是不是,大姐?”黄衣女子风骚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咯咯媚笑。
“唔……可真难办啊,我不是故意的。”男子为难地挠挠头,弹了弹手指,抱歉似的对她们两个耸耸肩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何卿注意到了,在男子弹指间感觉两道似乎无形的白光一闪而逝,转头看向她们,却毫无异样,还在懵懂这奇怪的话语。
“什么?不要说姐姐听不懂的话嘛。哎,大姐,时候差不多了吧?”
“……你们下了什么?”
正在疑惑猜测男子身份的何卿突然闷哼一声,感觉丹田上来一阵热气,蠢蠢欲动,不禁大怒,恶狠狠地吼向两人。
“啊!呵……呵呵……”欲海双魔显然被何卿充满杀气的气势吓了一跳,干笑了几声才恢复正常语调,“何公子,你不是不愿意跟我们姐妹共度良宵吗?现在,我保证你绝对会迫不及待的。哦呵呵……”
“是在刚才挥袖子的时候?”何卿阴沉沉地看向她们的袖子,回想起刚才那两人的挥袖动作,恍然大悟,不由暗自懊恼自己的疏忽。
“你,你,你们该不会下了春药吧?”
一旁冷眼旁观的男子突然出声,不动声色的表情宣告瓦解,万分惊恐地抖擞着手指,惊问。
“呵呵,这可是我们最新最好的媚药,药的效力范围是足够散满这块空地的,而且药力持久,要是没有及时舒解,可是会没命的哟。要不是看在你们的份上,我们姐妹才舍不得用呢,你说是不是,姐姐?哦呵呵……”
“也就是说我也中招了?”男子苦笑,总算明白她们刚才说的平均分是什么意思了。
回头看着山腰上空空如也的药箱,不由得无奈哀叹,自己刚刚缓解了软骨草的药力,现在竟然又中了媚药,而且药箱还已经空了!更严重的是……
“真是糟糕,来不及了呀。”
思忖间,身体的感觉已经开始渐渐萌发,呼吸逐渐急促。男子再次无奈的苦笑,差不多绝望的苦笑。
“是啊,来不及了,弟弟就不要挣扎了。哈哈……”
“你,我杀了……唔……”
何卿挥掌欲击,说话间却已抑制不住全身的热气,欲望接连不断地涌上,原本清朗冷静的眼充满欲望的邪气,迷人心魄,直看得两女心神荡漾,荡笑不已。
“哎哟哟,都说已经来不及了,乖乖地让姐姐疼吧。呵呵……呵,呃,怎么?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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