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歌,锦绣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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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长歌,锦绣江山-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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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医师傅忍着离别的伤感,捻了捻胡须,笑说道:“总之记住了,人生苦短,退一步未尝不是海阔天空。”

    “长歌明白了,师傅再会!”

    “再会!”

    挥手作别,策马远去。

    从灵珠山回到京都,正是夜幕时分。

    街市的摊子还未散,热闹一如白日。

    长歌下马步行,一路走走停停,感受着许久不曾有过的轻松惬意。

    一串糖葫芦忽然递到了她眼前,她惊喜,“离岸,你不是担心驻牙,不准我吃么?”

    “别多吃便好。”离岸难得笑了笑。

    前面的小摊有“咚咚”的鼓声传来,长歌探头望去,只见摊主摆了各式各样的锣鼓、手鼓,还有木鱼。她怔了怔,缓步走过去,拿起一只木鱼,五指轻轻摩挲,思绪如风筝,忽然飘向远方。

    与尹简有关的事物,总是能轻易的勾起她拼命压制的记忆。

    哪怕,只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木鱼。

    对面酒肆的二楼,正在歇息的两个商人装束的男子,其中一人无意间瞥到楼下眼熟的身影,立刻激动的询问同伴,“快看,那人是不是孟大人?”

    “是,确是孟长歌!”

    同伴看清目标人物的脸孔后,兴奋的差点儿喊出声,他们二人乃是大秦皇帝尹简的御前侍卫,奉命潜入大楚京都查找孟长歌下落,打探靖王府动向。潜伏数日,终于有所收获,二人匆忙起身下楼,欲截住孟长歌!

    谁料,这时两名靖王府侍卫靠近了长歌,拱手哀求,“小公子,咱还是赶紧回王府吧,等久了王爷会怪罪的。”

    长歌一动不动,眼神依旧飘忽。

    “小公子,奴才求您了,您不怕王爷,可奴才们的脑袋不能丢啊!”侍卫急了,竟当街跪了下去。

    急步迈出酒肆的二人看到这一幕,生生的打消了念头,他们不宜暴露身份,否则根本没命回大秦!

    离岸盯着长歌手中的木鱼,脸色十分阴沉,他忍不住一把夺过,扔还给摊主,怒声道:“你还在想着那个人?”

    长歌垂了垂眸,未发一言,转身即走。

    ……

    靖王府。

    主院花厅。

    孟萧岑仰靠在躺椅上,不时的询问丫环时辰几何,派去大门的家丁每隔一刻钟回来禀报一次,如此已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了,依旧不见长歌的踪影。

    “王爷,您先用晚膳吧,小公子归来没个准儿,您不能挨着饿苦等啊。”越来越黑的天色,令管家忧心忡忡。

    孟萧岑摆摆手,不耐道:“本王不饿。”

    “可是……”

    “王爷,小公子回来了!”家丁一头冲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

    孟萧岑双目一亮,急匆匆的起身出门,半道相遇,看到长歌安好的模样,他不安的心总算平静许多。

    长歌早已收拾好情绪,她微微一笑,“义父。”

    “怎么这么晚?教义父好等。”孟萧岑轻叹一声,到底不忍苛责过多,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去往花厅,“陪义父用膳吧。”

    长歌点点头,轻松的口吻,“好啊,我正好肚子饿了。”

卷三:听弦断,乱世烽火——015 是否还会有温暖抵达?(8)() 
晚膳格外丰富,十八道菜,六个丫环侍候,用膳的却只有两个人。

    长歌深深觉得浪费,她几次想说话,可孟萧岑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是以,她故意弄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比如“吧唧吧唧”的咀嚼声,踢椅子蹬地板、干咳打嗝等,诸多的噪音令孟萧岑剑眉深蹙,无奈之余又觉好笑,“说吧。”

    “今儿是什么日子?”长歌用筷子指了指满桌的菜肴,狐疑的口吻,“这么隆重肯定有问题。”

    孟萧岑莞尔,温润笑颜,如沐春风,“哪儿有?只是想给你补补身子。”

    “好吧。”长歌想了想,担着逆鳞的危险,提议道:“不如请各院的侧妃夫人一起用膳吧,这么多菜吃不完挺糟蹋的。”

    孟萧岑挑了挑眉,未曾言语。

    长歌翻个白眼儿,感觉自讨没趣,她实在不明白这人对姬妾如此冷淡是为何?难道至今仍对夙雪念念不忘?可母亲已故十八年了……

    看她神游太虚的模样,孟萧岑不悦道:“用膳。王府后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才懒得管你,我……”长歌脾气上来,呛了一句后,到底不敢太过放肆,便又软了声音,“我只是担心您对我太好,引人非议嘛。”

    “行了,本王自有分寸。”孟萧岑夹菜给她,神情略显严肃,“你以前从来不在乎声名,从不怕遭人猜忌,如今这是为何?”

    长歌嘴唇蠕动了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低下头大口吃菜。

    孟萧岑面色一冷,“孟德!”

    “奴才在!”管家立刻近前。

    “是不是有人乱嚼舌根子了?”

    “这……”管家一惊,摇头道:“奴才未曾听闻。”

    孟萧岑眸底透着寒,“请各院的主子来一趟!”

    “是……”

    “哎,等等!”

    长歌越听越觉不对,她皱眉道:“王爷,您想干嘛呢?若请来用膳,那敢情好,若是问罪,您可算了吧,没有人欺负我,各院夫人与我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的大不敬言辞,着实吓到了管家,往日虽说她恃宠而骄顽劣混账,但在王爷面前还算收敛,从未像现在这般敢质问王爷!

    聪慧如长歌,岂会猜不出管家心里的小九九,她不由失笑,挥挥手道:“孟管家,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让我和王爷安静的吃会儿饭。”

    管家一听,花容失色,“小公子,你可不能太过放肆喧宾夺主……”

    “嗯?”长歌一道尾音扬起,歪头斜睨孟萧岑,“不然我去找离岸了。”

    孟萧岑扯了扯唇,眉目间流露出刹那的失落,但他隐藏的很好,言语冷淡道:“孟德,全部退下,不许任何人来扰。”

    “是,奴才告退!”管家不敢再多言,连忙带着丫环退出厅堂。

    诺大的花厅,忽然空荡荡的令人感到不安,长歌默默的把心里想要跟孟萧岑谈的正事演练了几遍,但一时还是说不出口,因为她无法估量孟萧岑的反应。

    而孟萧岑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心思亦是百转愁结。

    此次长歌归国,她细微之处的变化,即便不明显,他也有所觉察,她不再像曾经那般对他黏腻撒娇,她正在不着痕迹的疏远他。

    “义父。”长歌忍不了压抑,终是先开了口,“我是考虑王妃马上要入府了,我可以仗着义父的宠爱,在靖王府横着走,但王妃乃左相长女,左相又是大楚皇帝最信任的重臣,我这没规没矩的,又不合理法的与义父同席用膳,规格还如此之高,恐怕……习惯若成自然,将来必定惹祸,给义父平添麻烦。”

    孟萧岑眸底渐起冷意,“所以,你预备如何?戒骄戒躁谨守尊卑礼法做个循规蹈矩的食客么?”

    “不,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做不到。”长歌摇头,内心竟平静了下来,她唇角扬起微笑,“义父,你不要生我的气。俗话说,养大于生,这十五年以来,你待我情同亲生父女,在我心里,义父亦是我最敬重的长辈,是我不可替代的亲人。现在,义父要成婚了,不论义父对王妃是否有情,我都衷心的为义父高兴,所以我断不能让义父难做……”

    “长辈?亲人?”孟萧岑神色突染戾气,他盯着她的目光锋利含怒,“我成婚你高兴?你不是恨不得杀了左相女儿取而代之么?”

    长歌一凛,笑容渐渐僵凝,“义父,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义父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对不起。我保证今后不会再……”

    “孟长歌!”

    孟萧岑陡地一声厉喝,“你这是欲擒故纵么?”

    长歌的话生生的被卡回了喉咙,她呆了呆,才微带怯意的小声说,“不是,这是我的真心话,请义父相信我。”

    孟萧岑怒火中烧,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语气十分严厉,“收起你的歉意和保证,我不需要!长歌你听清楚,在这个靖王府中,除了我,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不论我娶哪个女人做王妃,都不过是我成就大业的棋子而已,即便我还需仰仗左相,但保护你是我的底线,谁都别想打破我的原则!出了靖王府,放眼大楚国,上至皇帝皇子,下至黎明百姓,谁人不知你对我的重要性?我不许你委屈求全,我要你保持天性,善良但不懦弱,娇纵但不狠毒,身在敌营收敛锋芒,回到王府理直气壮,你还是你,无须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闻言,长歌感动至极,不觉热泪盈眶,“义父,你对长歌的恩宠,长歌记在心里了!这一生能得义父,是长歌之幸!”

    见状,孟萧岑冷峻的容颜微微缓和,他从袖袋中取出一方雪白锦帕,动作轻柔的为长歌拭泪,他轻声说,“歌儿,你放心,将来站在我身边的人,一定是你。”

    一声久违的“歌儿”,一句满含深意的话,震得长歌心中大乱,她捉住孟萧岑的手,着急的刚想说话,眸光却被绢帕吸引,她楞了楞,从他手里抽出绢帕,展开在眼前,整块帕子干净得连半分装饰都没有,唯独右下角绣了歪歪扭扭的两个红色小字:长歌。记忆纷沓而来,长歌未曾干涸的泪目水光又渐汹涌,她嘴唇蠕动,讷讷的开口,“义父,这帕子怎么会……”

    “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那年你才八岁,为了绣这方帕子,手指被针扎了很多次,你嫌绣得难看,不好意思当面送我,便偷偷夹在了官员们的寿礼当中,后来孟德清点时发现了送来给我,我特别惊喜,小长歌的心意弥足珍贵,我备觉安慰,是以至今带在身上。”孟萧岑忆及曾经的点滴时,眉眼渐渐舒散,甚至罩了一层柔光,温润如玉。

    长歌情绪崩塌,她起身绕过餐桌,自背后深深的抱住孟萧岑,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她哽咽着嗓音喃喃轻唤,“义父,义父……”

    她缺失的父爱,成长的无忧,全是他给予的,这个男人之于她的重要性,又何尝不深?

    孟萧岑握住她的手,轻拍了拍,墨色的瞳孔中满是宠溺,他柔声笑着道:“先用膳吧,呆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长歌点点头,想起她欲归隐的决定,想起今后再不能陪孟萧岑用膳了,她鼻尖又是一酸,搂住他的脖颈,撒娇道:“我要义父喂我吃。”

    她的举动,孟萧岑格外受用,他脸上的笑痕不断扩大,心情激荡之余,竟拉着长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长臂环住她的腰身,然后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她嘴边,“吃吧,这个要求义父满足你。”

    可是这般亲昵的姿势,令长歌不禁感觉超出了亲情的暧昧,她气息有些急促,本能的想要脱离孟萧岑的怀抱,遂尴尬的小声说,“义父,我毕竟是姑娘,我们又是父女关系,我还是坐在椅子上比较合适。”

    “没关系,不会有人看见的。”孟萧岑以为她在害羞,笑着安抚她。

    长歌一急,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是我,我们……”

    “丫头,我知道你对我娶妃之事耿耿于怀,但为了顺利登上太子之位,我没有其它的选择,你能理解么?”孟萧岑搁下勺子,长指轻抬起长歌光洁的下巴,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温凉的唇贴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长歌一个激灵,无法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孟萧岑第一次吻长歌,以男人的身份吻她的唇,她僵硬的身体,呆滞的表情,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他的吻很温柔,带着如获至宝的欢喜,他说,“歌儿,你可以继续喜欢我,但得江山大业成,我定娶你为后。”

卷三:听弦断,乱世烽火——016 是否还会有温暖抵达?(9)() 
男人陌生的吻,陌生的四唇相贴的温度,以及突然而至的承诺,令长歌不甚清明的神智彻底被淹没,直到口中有东西滑入,刺激又熟悉的感觉,加速了她的心跳,近在咫尺的英俊五官,幻化成了另一张脸,她方才如梦初醒!

    而沉浸其中的孟萧岑,并没想到长歌接下来的反应,竟出乎他预想的剧烈!

    “不——”

    破碎的一声抗拒,伴随着惊慌失措,她偏头躲开他的唇,而后一跳下地,仿佛他是毒蛇猛兽,她狼狈又惧怕的逃离!

    “长歌!”

    孟萧岑一怔,伸出去的大手落了空,他墨眸定定望着她,轻声问,“你不相信我?”

    “不,不可以,义父你不能娶我,也不能吻我,我们不可以……”长歌眼中盛满凌乱,她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内心的不安。

    孟萧岑眉峰一蹙,语气又急又重,“怎么不可以?你不是喜欢我,一心想嫁给我做王妃么?我同意了,但我现在娶不了你,你等我……”

    “义父!”

    长歌摇头,泪水突然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她语带哽咽,“太迟了,我早已死心不做他想,义父不必可怜我,这一生,我们便以父女相待吧!”

    “可怜?歌儿,我并非此意,我……”孟萧岑急切解释,他迈出一步欲走近长歌,可她仓惶后退的举动,令他心下一沉,再也挪移不动。

    长歌转身奔出花厅,她需要时间冷却,需要将这份迟来的感情慢慢消化,然后再从心上剔除。

    孟萧岑没有阻止,走到这一步,他心中亦是矛盾重重。长歌去灵珠山的这些日子,他反复在思考,十五年过去了,他最爱的女人还是夙雪么?

    答案,动摇了。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真正舍不下的人是谁,他想要终其一生她都能陪伴在他身边。

    然而,情不自禁换来的结果,并非喜悦,而是恐慌与拒绝。

    他不禁质问自己,是他太心急太唐突了么?

    不,不会!

    他隐隐猜测,她有事情隐瞒了他!

    ……

    离岸寻遍了王府,终于在靖王府后院的房顶上找到了长歌。彼时,她正对着手中的东西发呆,连有人坐在了她身边都没有反应。

    “背叛一个信任你的人,这对你来说很难,是么?”

    “离岸。”

    长歌侧头靠在离岸肩上,她轻不可闻的说,“你知道么?他曾说过,日后我若对他袖手旁观,他即便死了也不会怪我,但我若出卖他,他此生此世再不可能原谅我,亦不会再爱我!而我当时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对他发下了毒誓,若背叛他,便让我死于万丈深渊,无葬生之地!”

    “所以,你至今没有把盗得的大秦军机交给主上?”离岸一惊,先前内心的疑惑,当即明了。

    长歌吸了吸鼻子,嗓音不由得哽咽,“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我厌烦了战争,天下由谁主宰,于老百姓又有何关系?老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安稳的日子,战乱一起,必生灵涂炭,尸骨堆山,我于心何忍。”

    夜风吹得有些凉,离岸脱下罩衫给长歌披上,他温声说,“长歌,你是善良的,天下太平是天下所有人的心愿,只是当权者的私心,我们无力改变。这份军机图你若不上交,拖不了多久,潜伏在大秦汴京城探子的密信,便会送到主上手中,届时你如何交待?”

    长歌沉默了好久,若她把军机图交给孟萧岑,将来……她真的会死无全尸么?

    “给我。”离岸忽然朝她伸手,面色冷冽肃穆,“我去禀报主上,如此就不算你违誓。”

    长歌苦笑,“这是自欺欺人,明明是我从皇宫偷盗出来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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