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傲,哪年的陈年旧事了你还拿出来说?”她都不好意思提呢!哪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好意思显摆么?“你们这么快就打完了?”
云怀袖忙起身,下意识上前两步,双手立刻被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忙挣出来,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口里急急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夏侯景睿按下她乱摸的双手,柔声安抚:“我没事,好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看一眼闲闲看戏的司承傲,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下意识的摸摸鼻头,继续道:“司……司大哥他手下留情,所以我没事,而且我们……后来还相谈甚欢。”
那声‘大哥’,是打输的代价,唉!
“司……大哥?!”这男人间的友情,确实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刚才还恨不得掐死一个少一个,转眼间就能称兄道弟了。不过,这样的情形虽然诡异了点,但,对他们反而更有利不是吗?
“所以啊,我早叫你不要担心的!”沈含玉起身,笑着拍一拍云怀袖的肩头。她早看出来她家老公对夏侯景睿流露于外的欣赏,所以才放手让他去玩去闹。“我们继续聊,别的事情让他们男人去慢慢聊,走啰——”
“含玉,很过分哦!”有了朋友就不要老公了,他要温香软玉,跟那臭小子凑一块儿算怎么回事啊?“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我们快点出发去找大猴子跟小哑巴吧!我们为人父母的,怎么可以不担心小孩子呢对不对?我们赶紧出发吧——“
反正,就是不能让她继续跟她的朋友呆在一起,因为,他会吃醋啦!
“有什么好担心的?司承傲,你好烦啊——你倒是告诉我,谁伤得了她们?我……我跟怀袖还有很多事情要聊,要去你自己去……喂喂喂,臭家伙,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会走啦——怀袖,我还会回来找你的,你不要太想我啊……”
咿呀哇啦声渐去渐远,留下一室的沉默与萧萧北风声。
“这……这就走了?”果然是来去一阵风啊,厉害!
“不然还怎样?走,我们去找点东西吃!”打了这样一场,真的很饿呢,要赶紧补充体力才行。
“可……可是很多事情我们还没有开始谈,他们不是来……帮助我们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他们不是来帮我们的,他们只是来看你的,现在也见到了,自然就该走了!”而且,留下来干什么?天天消耗他的体力吗?“琉毓国的兵马再一天就到了,我们要开始忙了,哪里有空招待他们?”
所以他们自然要自觉地先走路啰!
“等等……”再一天就到了?“怎么没人跟我说?”
“我现在不就告诉你了?你那好朋友不是跟你说,男人的事情要交给男人扛吗?你只要乖乖的躲在我身后就好了。”他戏谑笑道,牵着她的手往厨房走去。
“去,大男人主义!”她没好气的嘁他,却是笑容满面。
好吧,她不管了,连生命都交给他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吃完……算是下午茶吧,过后,云怀袖心血来潮的提议道:“我们……好像都没约会过诶,等下你有特别的事情要忙吗?”
“没有,你有特别的事情?”约会?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这一路走来,不是腥风就是血雨,浪漫的事情貌似一件都没有做过,也都没有正经八百的约过会。她其实也想正常的约个会,何况,明天过后,就会更忙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让她先想想别人约会都做什么?一般模式都是逛街,吃饭,看电影。但是这里没有电影可以看,而且刚刚吃完饭,那就只好……随便逛逛街了。
“可……”之前她碍于眼睛的不方便,不是都不爱出门么?
“走啦走啦!”她边噘嘴撒娇边拉他起身。
他当然没法拒绝她的要求,顺从的站起身来,取过一边的银毫狐裘替她披上,这才由她拉着出了门。当然,出门前没忘交代这边的人好好照顾云家二老。
“请问,你在我脸上抹了什么东西?”进城的马车里,云怀袖没好气的摸摸自己皱巴巴的小脸,也不晓得他涂了什么,皮肤绷得死紧不说,摸起来还满是皱褶。
“当然是让人无法认出你来的东西——”总不能他们前脚刚进城,后脚就被人逮进监牢里了吧!
一边与云怀袖说话,一边往自己脸上抹着透明颜色的胶状物体,“咱们现在的身份是一对上了岁数的老夫妻,嗯——”
他停下动作,细细瞧一眼她的脸,补充道:“是老态龙钟的老夫妻,明白?”
“啊?我不是还得配合这妆容装出老态龙钟的样子来?”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不小心忘了形,要是不小心暴露了行踪,啧……“我们还是别出门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要担心,有我呢!”夏侯景睿握一握她的手,宽慰道:“你不小心忘形的时候,我一定会提醒你——”
难得她想出门走一走,若是这么点小心愿都无法帮她达成,他还怎么做她的夫君呢?“你也闷太久了,出去走走也好!”
就当是散散心也好——虽然她从不说,然而他也明白她心里的忐忑不安。再加上,被夏侯玦软禁那么长时间,以及对他与家人的担心,难免会让她心情郁卒,后来一系列的紧张逃亡,她一定也被吓得不轻。
伸手抚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庞,漆黑的眸里尽是怜惜与歉意,她嫁给他后,似乎没有一天好日子……她总说是她害他道这种境界,但是,他却悚然的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一开始,她就是深受其害的受害者,而害她受罪的祸根,说到底,还是他夏侯景睿。
却从没听过她抱怨半句,一味的将责任往她身上揽……这家伙,看似精明却傻的这样可爱。
“可……”她还是觉得不能放心。
“你不相信我?”好委屈的指控。
云怀袖一滴冷汗,“……别玩了,你知道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就听我的!”委屈的嗓立刻变成欠人揍的唯我独尊的语气。“还嫌皱纹不多呀?再皱眉头,眼睛都快被皱纹遮没了。”
云怀袖无语,相信与不相信他都打定了主意要带她去“好好”走走了。呼——谁叫她闲来没事要提出跟他约会的烂建议?
夏侯景睿完胜,心情很好。将自己一张脸也弄好后,凑过来问:“有件事我一直忘记问你——你是怎样将消息送到沈含玉公主手上的?”
在夏侯玦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成功送出消息,他真的还蛮好奇的。
“这应该要问乔玉娇啊,是她将消息送到沈含玉手上的嘛!”她一副“你这问的什么笨问题”的模样,甚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你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呢?”
“你当我是傻瓜!”他一把将她抓到腿上,牢牢扣住,笑眯眯的瞅着她满面皱纹的样子,七老八十之时,她应该就是这模样了。“夏侯玦能杀死黑子,就表示他成功的拦截了每一封进出那小院子的信,如果他知道你打算搬救兵,你认为他会让那封信存在吗?”
“不会!”她老老实实作答——因为他的食指正不怀好意的停在她的咯吱窝下。
“那么,你告诉为夫,你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信送出去的?嗯?”这一声低沉的“嗯”声,摆明了就是威胁——
“就……有一种方法叫水印,你该听说过吧?”吊够了问口,也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她很干脆的招了。
“你是说将纸张丢到水中后……”这种方法一般拥在通敌叛国的叛贼身上,他是听说过,但——“我没想到你会用……”
“哪是我会?是锦苏的功劳啦!”当初她只愁如何将消息送出去,锦苏便告诉了她这个方法,也幸好夏侯玦没有将纸丢到水里去试验。
“但,你与那沈含玉素昧平生,你又怎么知道她会看懂?”他还是有疑问。
“因为她很聪明啊!”任何人看到那封报平安似地信,也会觉得很好奇吧,毕竟大家确实素昧平生。好奇之余就会猜测送信人送来这封信的用意啦,而乔玉娇定然也会告诉她她被禁的状况,一推理便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写在明处……那就只能是暗处了嘛!
“是啊!”夏侯景睿感叹:“你们都是聪明的奇女子。而我,何其有幸能拥有你这名奇女子!”
云怀袖胡乱揉着他的头发,大笑道:“是啊,糟老头,何其有幸啊你——”
“好哇,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别逃——”食指立刻卑鄙的照准她最怕痒的咯吱窝攻击而去。而她被扣在他腿上,根本逃都无处逃。
于是只好边笑边求饶:“大侠……哈哈……我错了,小女子错了……求你饶了我吧!”可恶的家伙,也不晓得让让她!
夏侯景睿却瞧着她的笑容愣了神,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最初娶回来的她,纤弱端庄,优雅高贵,让他真以为自己娶回了一个绝对遵从“三从四德”的妻子……妻子?他从前并没有这样承认过她,直到无意见到她率性放肆的那一面——
尤其当街殴打人那一次,可真的将他吓了一跳,愣愣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她的靴子落到他面前……多么怀念从前那个骄纵任性,无忧无虑的云怀袖。
将她紧紧按在胸口,默默地也不说一句话,只让她感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鼓噪着她的耳朵。
他……怎么了?刚刚还欺负她欺负的很有劲的人,怎么一下子变的这样安静?“景睿……”
“怀袖,你知道的吧?我……不能没有你!”他能为她做任何事情,甚至为她放弃生命,但,只要他活着,她就只能是他的。他无法想象,他活着,而她……的那种景象,完全不能想象。
“我当然知道啊,就像我不能没有你一样!”他为什么突然变的这样不安?圈着她的手臂就像铁条一样,箍的她身体隐隐发疼。他该不会认为有了他她还会爱上别的男人吧?
第一百零二章 红糖豆腐脑儿()
夏侯景睿很不安。却不能也不远告诉云怀袖,因为不想让她也不安——
为什么会不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有什么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将要发生。
“景睿,你怎么了?”虽然他不说,但是,突然沉寂下来的气氛以及他那样紧的拥抱,让她很轻易的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很快敛了心神,手臂松一松,笑笑道:“没事。就快进城了,老太婆,准备好了吗?”
“咳咳……”云怀袖清清嗓,压低声线,苍老的声音从她口里溢出来:“老头子……我准备好了,你呢?”
调皮!他忍住笑,学她的模样,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我也准备好了!唉,这许久没进城了,也不知道城里头变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我那不孝子过得好是不好?唉,有了媳妇就真的忘了爹娘……老太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嘛,都是人之常情啊!”
一边一本正经的说着,一边解下她身上华丽的银毫狐裘,收进马车里的暗格中,顺手再拖出一件灰扑扑的棉大衣替她穿上,果真……十足十一个糟老太太了。
云怀袖笑倒在他怀里,他的‘不孝子’还在她肚子里没有生出来呢!“是……老头子,儿子不孝也是你教导的方法不对嘛!等会儿见到他们,你要控制一下你的臭脾气,不要动不动就开骂……”
真是厉害,信口就来的本事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啊。而她居然也配合他瞎掰,还兴致勃勃……唉!
两人笑的眼泪几乎都要飚了出来,也就在他们的笑声中,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城门口站着一列官差,将马车拦下后,大声道:“车里是什么人?”
前面驾座上的小厮忙跳了下来,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官爷,里面是我家老爷与老夫人,专程进城探望我家少爷的。您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不管是谁,都要接受检查,叫你家老爷老夫人下车来!”官差一副毫无通融的语气,瞥一眼简陋普通的近乎寒酸的马车,猜测绝不会是大户人家该有的范儿。“你家少爷做什么营生的?”
小厮一边撩开车帘伸手扶住相携着颤巍巍往外走的夏侯景睿与云怀袖,一边利索的回答:“少爷与少夫人在城里开了个豆腐坊,生意还过得去,所以一直没有空回家探望老爷老夫人,这不,两位老人家禁不住想念便自己来了……老爷老爷您小心点啊,踩稳了您再下来嘛,您看您那身子骨啊,可千万别摔了……”
“官……官爷,小老儿从前进城……可从来没有这么麻烦呀!”夏侯景睿拄着拐杖,浓密的白胡子随着他说话不断地轻颤着,佝偻着身躯,扶着同样佝偻着身子站在自己身旁的云怀袖。“小老儿只想进城……看一下儿子媳妇好不好,这……这也要检查啊?”
“老人家,我们也并不想为难你们!”一名官差好言说道,许是他家里正好也有这样的老人,倒也没怎么盘问,另一名官差跃上马车检查时,他便陪着说话:“这也是当今圣上下的旨意,我们领君薪俸,当然要为君分忧排难……”
“是皇上的旨意啊,难怪——”夏侯景睿佯装恍然大悟,“不过,这……可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当然是关于反贼的事情,怎么,老人家没有听说吗?”年轻的官差面带疑惑,这老人家哪来的?这几乎整个夏侯王朝都知道的事情……
“我们老两口住的地方太偏远,又许久没有进过城了,外面有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唉……老了呀,想当年,小老儿我随太祖皇帝冲锋陷阵,也曾杀敌不少,要不是后来家里突逢巨变,唉……”
“老人家从前还跟随太祖皇帝杀过敌啊?”小官差立刻面带尊敬,正巧上马车搜查的官差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他摇摇头。
“哎呀,都是年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甚是艰难的咳了两声,一副果然“很老了而且时日无多”的模样。
小官差冲身后的人挥挥手,拦截住他们的雪亮长枪立刻整齐的分开,让出大道,热心的小官差要上前搀扶他,“大爷,我扶您们上去吧——”
“不必了不必了,你有公务在身,小老儿就不耽误你了。”夏侯景睿忙不迭的挥着拐杖拒绝,瞥一眼憋笑的厉害的云怀袖,她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处,手使劲儿的掐着他手臂内侧,再不走,她会爆笑出声。“我们许久没进城了,就这样走走也好……你忙你忙。”
走出老远,那老实的孩子还一脸崇拜的目送着他们佝偻的身影……
云怀袖笑的几乎打跌,若不是还惦记着自己此时的身份,她真会打跌给他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说的都是真的一样,她憋笑憋的肠子都快打结了。他倒好,依然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样子。“请问一下,我们的不孝子是在哪里开了豆腐坊啊?”
“老太婆啊,自制一些,人还在后面看着我们呢!”夏侯景睿笑眯眯的提醒,见她开心,他的心情自然也很好。
“还不都是你,害我忍不住嘛!”娇嗔的揍他一拳,“我们要去哪儿?这街上,好像冷清得很啊!”
“是啊,大家都怕被当成反贼抓起来,没事都藏在家里不敢出门。”正说着,一对整齐划一的士兵远远跑步过来,他连忙拉着她退到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