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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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玉连环-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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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他一腔豪气掩盖了,他意兴飞扬地对爱妻说道:“如芳,不要担心,这一战,也许就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大战了,天山五魔凶名虽盛,我自信凭掌中利剑,绝不会输给他们,如芳,乖乖等着我得胜归来吧,只要扫灭了天山五魔,我一定从此封剑,不再争名斗胜,永远厮守在你身边,直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谁知虚名、谬誉、忠义部属、如花美眷……一切,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离他而去,他返庄后的沉痛悲愤,不难想象,除了含泪收敛亡妻,从此心灰意冷,亟图遁世之外,他哪还有心思仔细查问爱妻自尽的经过?更不会想到其间还有如此重大的疑点?

  回忆至此,更加悔恨交集。

  于是,他有了一股狂炽的欲望,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那隐身棺中之人的身份。

  收敛起纷乱的思潮,桑琼首先作了几点假设:第一,棺中那人,就是古墓中八个男女里的一个;第二,那人很可能并非黑道人物,而是假冒混迹其中,否则,他不会对卧龙庄惨变内幕知道得如此详细,也不会知道自己就是桑琼;第三,这座古墓建筑古怪中铜棺之下,或许辟有秘道,而墓中八个黑道高手天各一方,当不致同时发现这座古墓的某些奥妙,那么,谁先来到这座古墓?谁知道铜棺下的秘密?谁便是那隐身棺下的化身人物了。

  接着,他又把墓中八个男女逐一在脑海里审度了一番,霹雳神妇粗豪大意,云领双煞阴沉倔傲,都不像涉嫌者,余下四人,头陀郝飞满脸横向,一望而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僧,涉嫌可能也少:“鬼偷”邢彬,是不折不扣的黑道人物,也不必费心去想;剩下一个丑书生舒凤平,一个铁面金钩伍一凡,才是真正值得怀疑的对象。

  依桑琼最后的猜测,以铁面金钩伍一凡涉嫌最重,此人自称来自白山黑水的关外,中原武林很少听过他的名号,身份已经可疑,何况他神态昂扬,举世沉稳,分明一身武功不弱,谈吐行事,也予人无限威仪,怎么看,也不像黑道中人。

  不过,那丑书生舒凤平绘得一手好画,为人又沉默寡言,讳莫如深,显得心机深沉,也不无可疑。

  桑琼主意拿定,决定就从伍一凡和舒凤平两人身上着手,心情振奋,睡意全消,整了整衣衫,开门跨出了石室。




 
 



第 三 章 歃血为盟

 
  外面八人正各自跌坐调息,听得石门开启的声响,一个个都急忙起身相迎,桑琼目光轻扫,有意无意在伍一凡和舒凤平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但见那丑书生舒凤平仍是一副冷漠神态,铁面金钩伍一凡则面含微笑,向他微微颔首。

  桑琼心中一动,缓缓在长桌顶端交椅上落坐,那位置,原是一席之首,恰好又跟伍一凡座位相近。

  杜三娘望见,连忙闪身上前,坐在桑琼右首。

  铁面金钩眼中一亮,惊喜地道:“帮主终于同意接受盟主之位了?”

  桑琼淡淡一笑道:“我一夜思忖,感念诸位盛情,似觉难以峻拒,人生于世,原当合群共策,同心戮力,开创一番伟业,所以决定与诸位结盟了……”

  不待他话完,霹雳神葛森便即抢着大笑道:“这是天大喜事,快快准备血酒,咱们现在就歃血为盟,正式成帮……”

  桑琼举手轻摆,正色说道:“且慢,我话还没有说完,歃血为誓,因是必须,但在本帮未成立之前,我还有三个小小的条件,诸位如果能够同意,那是最好,如果有任何一位不能同意,这帮主之位,尚盼另请高明。恕我无法仰攀。”

  铁面金钩伍一凡点头道:“帮主有话但请直言,只要力之所及,我等无有不从。”

  霹雳神接口道:“说的是,帮主乃是一帮之主,谁要敢不听帮主的话,咱老子操他祖宗。”

  杜三娘扫帚眉一皱,沉声喝道:“蠢驴!你不会少开口吗?满嘴粗话,叫帮主听了多没礼数。”

  “对!对!还是老婆子有修养,帮主请讲,咱不操了。”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笑起来,室中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桑琼站起身来,肃容说道:“合群之道,首在同心。诸位既然有心推我为主,第一件,必须友爱谦让,开帮之后,彼此应该情同手足,不能再存傲慢之心,尤其不可再逞强争吵;第二,帮主号令定须严明,惩奖赏罚,各无异议,都要遵从;第三件,欲成大事,唯有弃恶从善,由今天起,诸位要尽除过去习性,非义毋取;非义毋为,不妄逞意气,不妄杀无辜。

  这些,诸位能不能同意?”

  伍一凡笑道:“我当什么条件,原来帮主只是存心公义,这都是理所应当的,谁还会不肯呢!”

  桑琼移目望向霹雳神和云岭双煞梁氏兄弟,又问道:“各位意下如何?”

  梁金虎脸上一阵扯动,似笑非笑道:“帮主特意询问我等,大约是因为我兄弟跟葛兄夫妇时常拌嘴的缘故,其实那也不算什么,咱们虽然口上争强,心中并无芥蒂。”

  霹雳神也尴尬地笑道:“正是这话,从今后,谁要是再跟谁拌嘴,帮主只管拿大耳聒子赏他,咱如不服,就他奶奶不是人养的。”

  桑琼见他们都是一片真诚,不觉颇为感动,颔首道:“能够如此,才说得上推诚共事,愿诸位紧记今日之言。”,

  杜三娘喜孜孜捧来一只银盆,盆中满注酒液,众人轮流歃血滴入酒中,各设誓言,然后分钦了血洒,算是盟结生死,新帮组成,仪式简单,却甚隆重。

  铁面金钩拍须笑道:“新帮成立,不能无名,咱们大家还须想个帮名,将来才好昭告天下。”“

  头陀郝飞粗声笑道:“咱们来自天南地北,何不就叫天地帮?”

  铁面金钩伍一凡,摇头道:“天地二字,空乏不实,须得想个切实一些的。”

  鬼偷邢彬道:“我等结盟组帮,志在争雄天下,干脆就称英雄帮如何?”

  霹雳神哈哈笑道:“依咱说,索性叫做皇帝帮,将来咱们打遍天下,就拥帮主当皇帝。”

  杜三娘笑骂道:“胡说,皇帝也有帮?将来只怕还有太监帮。宫娥会哩!”

  梁金虎接口道:“咱们共有九人结盟,何不称为九龙帮?”

  铁面金钩伍一凡点头道:“晤!这名字倒很中听,也有豪气杜三娘却连连摇头道:“不好!俗称‘龙’,大多是捧男人,咱们有男有女,怎能一齐称‘龙’呢!”

  霹雳神脱口道:“怎么不能?咱们是公龙,你就是母龙……”

  杜三娘眼一瞪,叱道:“放你娘的屁,你娘才是母龙。你这蠢物则是龙儿子、龙孙子!”

  古墓之中,掀起一阵哄笑,霹雳神好生难堪,面红耳赤,却不敢发作。

  桑琼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含笑说道:“九龙帮这个名宇不能说不好,但龙字略嫌自大,,依我的意思,咱们今日组帮、人杰地灵,风云际会,不如把龙字改作灵字,叫做九灵帮,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一齐鼓掌叫好,其中仅有那丑书生舒凤平默坐一隅,既未出声,脸上也无笑容,只是在座诸人谁也没有注意他。

  大伙儿兴高采烈,搬上酒肉,开怀吃喝起来。

  酒至半酣,桑琼环顾四壁,故作赞赏地笑道:“这座古墓,构筑巧妙,恰合今日之用,不知是谁最先发现的?”说话之际,目光看向铁面金钩伍一凡,看他有何表示?

  谁知伍一凡却淡淡一笑,道:“这椿功劳,应该归于邢兄。”

  “哦?”桑琼颇感意外,扭头对鬼偷邢彬道:“原来是邢兄最先发现此绝妙之地?”

  鬼偷邢彬笑道:“帮主不要见笑,实不相瞒,这地方原是前朝一位富商的坟墓,老份儿由传闻中听说那家伙死时陪葬的珍宝甚多,不禁动了贪念,特地赶来掘墓盗棺,谁知竟扑了空,但出乎意外,倒发现墓中修建巧妙,后来索性搬了进来,就拿这地方,当作老偷儿的贼窟了。”

  桑琼听了,不觉有些失望,又问道:“那么邢兄一定知道墓中全部通道门户了?”

  鬼偷邢彬点头道:“这座古墓,共分二层,咱们此刻所在这间密室是上层置棺之上,下面还有一层空隙,据说即为当年埋宝之处,现在改作咱们放食物酒坛的地窖,想来那些珠宝,不知早已便宜了谁啦。”

  桑琼紧接着又问:“通往下层地窖的门户设在哪儿?”

  鬼偷邢彬一怔,道:“就在外面甬道未端…帮主为什么问起这些?”

  桑琼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门户设在外面甬道中,进出取物,诸多不便,要是能在室内也辟一道门户,可以直达地窖就方便得多了。”

  杜三娘接口笑道:“原来帮主不知道,昨夜您睡的那副铜棺底下,正是通往地窖的另一处人口呢?”

  桑琼轻“哦”一声,推杯而起,道:“我想到下层地窖里看看,哪位愿为向导?”

  话声未毕,杜三娘已抢着道:“我陪帮主去!”

  伍一凡道:“何不大家一同去?”

  桑琼道:“‘不必了,我只是想熟悉一下古墓内部情形,有三娘代为执灯引路,已经足够,各位还是安坐多喝几杯!”

  杜三娘喜孜孜取了烛台,引领桑琼走出石室,穿过南道,推开另一扇石门,然后小心翼翼,扶着桑琼拾级而下。

  石级成半孤形盘旋下降,足有二十余级,进人地窖,发现窖中贮藏酒肉,数量竟十分充足,桑琼留意观察,果见地窖里端也有一列石级,顶口被一件沉重物件堵塞,正是那副铜棺。

  他登上里端石阶,屈指轻扣棺底,叮叮有声;棺内的确是中空的;于是又秉烛细看地上脚印,谁知却十分凌乱,一时难以辨认。

  杜三娘见他时而扣棺倾听,时而俯身察看,不觉大奇,轻声问道:“帮主,你在找什么?”

  桑琼没有回答.只顾暗自寻思一

  地窖入口既然只有两处、昨夜那隐藏在桐棺下的人,势非先离开上面的那间石室,经过甬道,才能进人地窖,换句话说,当他失声呼叫,把众人都惊醒了的时候,那人一定还来不及潜返石室,假如他当时出去查看一下,岂不是一眼就揭穿了那人的秘密?不料如此良机,已经轻易错过了。

  他剑眉微皱,忽然心中一动,转头问杜三娘道:“你们八个人,这几天睡在上面石室里吗?”

  杜三娘怔了任,点头道:“是啊!帮主问这个做啥?”

  桑琼微笑道:“我只是猜想,昨天夜里,好像有人独自睡在这间地窖里。”

  杜三娘吃惊道:“真的么?他是谁?”

  桑琼注目道:“我正想问你呢,昨夜我在梦中将你们吵醒,那时候,你有没有留意有谁不在室中?”

  杜娘茫然摇头道:“没有呀,他们不是都在吗,………”

  突然语声一顿,恍然笑道:“啊!我想起来了,对!对!的确有一个人不在室中,帮主说的,一定是他……”

  桑琼心头一紧,急声问道:“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杜三娘见桑琼神色速变,显得十分紧张,不由觉得好笑,耸耸肩道:“帮主为什么这样认真呢?谁在室中,谁不在室中?又有什么关系?”

  桑琼自知失态,连忙正色道:“我既是一帮之主,对帮中弟兄怎能不关心?那人无故离群独处。如非天性孤僻,一定内心有什么难言隐衷,咱们必须探查出来,替他设法解决,才是同心互济的道理。”

  杜三娘却“噗嗤”笑道:“只怕帮主白担心了,那家伙整天吃得喝得,哪有半点心事。”

  桑琼诧问道:“他究竟是谁?”

  杜三娘笑道:“再没别人,准是郝飞那贼头陀没错!”

  “头陀郝飞?”桑琼大感意外,有些不信,哺哺道:“怎会是他?”

  杜三娘接口道:“昨天夜里,帮主休息了不久,我亲眼看见郝飞一个人悄悄溜出石室,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曾经冷冷望了他一眼,那贼胚心虚地朝我笑笑,自言自语说道:“今夜月色这么好,既然睡不着,干脆去外面走走也好!我没有睬他,那时我以为……以为……”

  桑琼忍不住问道:“你以为什么?”。

  杜三娘脸上一红,郝然道:“我以为他是癞蛤摸想吃天鹅肉,存心挑拨我……”

  桑琼望了她一眼,黄疽脸、扫扫眉、金鱼眼……心里好笑,表面上却不好意思笑出来,一扬头,又问道:“后来呢?”

  杜三娘道:“后来他独自一个人溜出室去。什么时候回来?谁也没有留意,敢情那贼头陀藉口散心,竟躲进窖里偷酒喝?”

  桑琼听罢,默然无语,这件事越来越奇怪,难道说昨夜藏身地窖,隔棺跟自己说话的人,竟是头陀郝飞?

  他实在有些不相信,头陀郝飞满脸横向,性情凶暴,不折不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僧,他怎会是那隐身暗处的高人?

  不过,事实如此,又使他不能不信,沉吟片刻,暗忖道:人不可以貌相,或许那一脸横向;正是掩饰身份的伪装,别管它,找个机会试试他的口风再说……

  正想着,上层石室中突然传来一阵怒叱之声。

  杜三娘侧耳倾听,急声道:“是我那蠢牛不知跟谁动了手,帮主,咱们快上去看看。”

  桑琼匆匆奔出地窖,刚至甬道,几乎跟梁金虎撞个满怀,连忙沉声问道:“什么事吵闹?”

  梁金虎满脸欣奋之色,说道:“帮主快来,咱们捉到一名淮阳派的好细了!”

  “淮阳派的奸细?”

  桑琼闻言一怔,疾步穿过市道,跨进石室,只见室中桌椅翻倒,杯盘散落满地,闪烁的火光下,众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霹雳神葛森上身赤膊,一手提剑,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一名青衣少女的腕脉,正粗声喝道:“丫头,你说不说实话?这儿是什么所在,你竟敢摸了进来,真他娘的吃了熊心豹胆啦!”

  伍一凡回头瞥见桑琼,叫道:“帮主来了。’”。

  霹雳神顺手将那少女向前一带,险些扯了她一筋斗,大笑道:“帮主初登大位,咱姓葛的就首建奇功,抓到这名女奸细。没得说,该当有赏…”

  桑琼一见那青衣少女钗斜鬓乱,狼狈不堪,赫然竟是不久前跟自己在合肥城分手的杨秀珠,心弦猛震,连忙沉声道:“葛森,快放手!”

  秀珠乍见桑琼满心委屈,含泪叫道:“公子,您——”

  霹雳神慌忙松手,望望这边,又望望那边,茫然道:“怎么?难道咱又错啦?”

  桑琼上前一步,拉住秀珠柔荑,低声问道:“你……不是回金陵去了吗?”

  秀珠垂头道:“我放心不下公子,才离开合肥,又偷偷折回,昨天一直远远跟在您后面,后来见您被拥进古墓,整整一夜没有出去,忍不住潜进墓里来找您……”

  桑琼长叹一声,道:“也罢,你既然不肯独自回去,暂时就跟我一起好了,我承这几位不弃,拥为一帮之主,让我来替你引见一下”

  于是,含笑为秀珠—一介绍,秀珠见这些人一个个恶煞凶神样,又惊又诧,梁金虎等却难掩失望之色,只有杜三娘最开心,拉着秀珠“妹妹长,妹妹短”,堆出一脸笑,说道:

  “这一来,咱们姊妹们可有伴儿了。”

  又沉脸向霹雳神叱道:“还不快给妹妹陪礼,偏是你会自作聪明,事情没弄清楚,就硬指人是奸细1”。”

  霹雳神好生尴尬,狠狠打了自己几巴掌,跺脚道:“该死!真该死!咱姓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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