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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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玉连环-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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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郎苦笑一声,道:“莲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入关迄今,茫无所成,实应以师命为重,何苦争此意气。”

  莲姑一扭娇躯,冷冷道:“我不管,今天晚上,我非会会那姓桑的不可,你要是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

  大郎好生尴尬,笑道:“这是什么话,老三被人打伤,我这做帅兄的岂能畏缩不问,不过……”

  莲姑霍地转过身子,道:“没有什么过不过,你是大师兄,有责任替同门讨还公道,假如你不肯,我跟菱妹子和四头雪佛,也要寻那姓桑的见个高下,只是,以后你也别想我再……”

  黄大郎忙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肯了?我只顾虑在没有达成师命之前,不愿树敌太多而已。”

  黄三郎忽然接口道:“大哥,咱们要查访叛徒下落,更不能放过姓桑的小辈。”

  人郎一怔,道:“为什么?”

  三郎道:“据那姓桑的小辈自称,他们正在寻找的麦姓女子,随身也携带着两头雪狒……”

  大郎和莲姑同感一震,不约而同追问道:“当真?”

  三郎道:“这是姓桑的亲口说的,但他却又辩称那姓麦女子世居岭南太阳谷,小弟为查究竟,才约他今夜来此相会。”

  黄大郎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咱们倒不可掉以轻心,等一会见面,你们先不要冲动,由我仔细盘问他一下。”

  莲姑扬眉道:“我看,连盘问也不用了,异种雪狒只产阿尔金山,那姓麦的女子果有雪狒随身,准定就是当年叛门之徒的后代传人,只须擒下姓桑的小辈,便不愁查不出太阳谷底细来。”

  黄太郎注目问道:“老三,你说那姓桑的小辈同行有一莫姓老人,那人多大年纪?是何像貌?”

  三郎答道:“那老头儿生得獐头鼠目,身体瘦小,年纪大约五六十岁。”

  黄大郎摇摇头,又问道:“依你看,他们二人武功谁强谁弱?”

  三郎道:“莫老头一直没出手,武功深浅不详,但那姓桑的小辈却十分扎手,依小弟看,他的功力只怕不在大哥之下,而且,他腰悬长物,也不似凡物。”

  黄大郎闻言。浓眉一皱,回头道:“等一会如果动手,兄自会对付那姓桑的小辈,莲妹和菱姑,须得留神莫老头,老三最好避人车厢,由两头雪狒守护,以策安全。”

  莲姑连忙答应,招呼哑女菱姑,合力将三郎移人车厢,并使二车相接,成了丁字形背水而停,省去后顾之忧。

  准备妥当,菱姑打开另一辆车门,牵出两头高与人齐的狰狞雪狒。

  两头雪佛一出车厢,立即呲牙咧嘴,低吼不已。

  那哑女菱姑颇有驯兽之技,叱喝了两声,用于比着手势,可也怪,两头雪狒竟俯首附耳,乖乖坐了下来,丝毫不敢擅动了。

  这时,浮云飞驰,月移中大,洁银辉洒落水面,衬托得荒野一片银白,残垣断瓦上,就像凝结道一层雪花似的,晚风拂面,颇有凉意。

  黄大郎仰望天际,哺哺道:“时辰到了,大约也快来了……”

  一语未毕,突问一声兽吼,数条人影踏着月色,飘然而来。

  黄大郎和莲姑菱姑循声望去,顿时都吃了一惊。

  原来来的除了莫金荣和桑琼之外,还有一面覆薄纱,亭亭玉立的长发玄衣少女。

  最令人吃惊的是,那玄衣少女两手各握一根长链,链端赫然系着两头遍体白毛的异种雪狒。

  黄大郎双目电闪,既惊又诧,车旁两头雪狒登时凶眼暴睁,低吼了起来,若非菱姑及时喝止,几乎要脱链冲去。

  莲姑急忙跨前一步,紧靠着大郎,低声问道:“大郎,这是怎么一回事?”

  黄大郎困惑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看样子,只怕他们已经找到姓麦的女子,特地带了雪狒来跟咱们相见……”语未毕,桑琼等三人二兽已到近前,那玄衣少女牵着的两头雪狒,也发现对面同类,登时挣扎跳跃,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欲扑击寻斗。

  玄衣少女一抖长链,娇喝道:“大白,二白!乖乖给我坐下来。”

  两头雪狒同样善解人意,果然应命坐下,只是目不转睛瞪着对面两位同类,小眼中竟精光闪闪,神情比菱姑身边两头雪佛更显威猛。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举手轻拍拂头。道:“对啦!这样才听话,没见人家也安安静静坐着么?谁像你们乱叫乱跳的,惹人笑话不知规矩。”

  菱姑虽哑不聋,听了这话,不禁向那玄衣少女颔首一笑,玄衣少女也含笑点头,状至亲切。

  莲姑看得眉峰微皱,却没有出声。

  莫金荣扬目一扫一周,抱拳笑道:“老朽莫金荣,如命前来应约,怎么不见黄三郎黄老弟呢?”

  大郎也右手微扬,道:“敝师弟学艺不精,昨夜拜领厚赐,现正调养,故由在下代为接待。”

  莫金荣轻哦了一声,懊悔地道:“为了一点小小误会,竟害得彼此都遭劫难,咱们罗兄弟毒伤未愈,如今黄老弟又受皮肉之苦,这都怪老朽做事太鲁莽,也怪这件事太巧了。 ”

  语声微顿,又拱手问道:“尚未请教阁下和这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黄大郎徐徐答道:“我排行老大,她们是我二师妹莲姑和四师妹菱姑。”

  莫金荣—一抱拳见礼,同时也为桑琼等引介,在介绍到玄衣长发少女的时候,感叹道:

  “一切误会,皆因咱们这位麦佳凤姑娘而起,今夜老朽特地带她来,一则向三郎老弟表示歉意;二则使她和诸位见面,以证前言并非虚构,如今诸位都看见了,她若再戴上一幅面纱,岂跟二位姑娘难分轩轾了么?”

  黄大郎和跛哑二女,六道目光,齐齐注视着玄衣少女麦佳风,眼中都闪烁着惊异疑惑之色。

  尤其黄大郎,更是锐目似刀,上下打量,就像要看穿人家肺腑一般。

  玄衣少女麦佳民毫不惊慌,娉婷裣衽为礼,说道:“小妹无心之失,招致轩然波涛,实非始料所及,我在这儿向各位赔礼致歉,但愿勿以小妹顽劣见怪才好。”

  莲姑突然面纱拂动,冷哼了一声!

  黄大郎连忙抢先问道:“敢问麦姑娘艺出何派?令师何人?”

  麦佳凤嫣然答道:“小妹世居岭南太阳谷,薄技出自家学,都是先父亲自教授的。”

  黄大郎紧接着又问:“令尊何名?”

  麦佳凤道:“先父讳上承下君,人称‘太阳神刀’。”

  黄大郎道:“姑娘口称先父,莫非令尊已经去世了?”

  麦佳风蹙然道:“不错,先父弃世已逾半载……”

  黄大郎接口道:“那么,令堂呢?”

  麦桂凤道:“先慈逝世更早,在小妹髫龄时便不幸弃养。”

  黄大郎神色略弛,又道:“在下有句话,本不当问,但一字梗喉,又觉不吐不快,在下说出来,姑娘可别生气?”

  麦佳凤淡淡一笑,道:“黄大哥何须太谦,为了小妹滋生误会,小妹正感无以赎罪,大哥有什么疑问,尽请直询,小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黄大郎浓鼎轩扬,也爽朗地笑道:“难得麦姑娘如此坦率,在下就不顾冒失了。”说着,笑容倏敛,换了一脸肃凝之色,缓缓问道:“请问麦姑娘,令尊是否双腿俱断,右目已眇,去世之时,寿逾八旬?”

  莲姑和菱姑似乎都对这问题十分重视,忍不住一齐向前欺近两步,目光炯炯,等待着麦佳凤的回答。

  麦佳凤听得一愣,惑然道:“你……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黄大郎即正色沉声道:“请先答我问话,千万据实回答。”

  麦佳凤回顾莫金荣,皱眉道:“莫老前辈,你看,这是从何说起……”

  莫金荣微微一笑,道:“你就据实相告吧!”

  麦佳风转过螓首,有些愤愤地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问这种话,但是,我可千真万确的回答,先父既未断腿,也没有瞎眼,他老人家是个完完整整的正常人……”

  黄大郎突然又冒出一句,道:“令祖父呢?他可有上述残疾?”

  麦佳风道;“别说祖父,便是曾祖父,高曾祖父……咱们麦家祖宗十八代,都没有一个残废人。”

  黄大郎脸一沉,道:“姑娘只须答我问话,不必这般鄙视残废之人。”

  莫金荣心知那句“残废人”犯了忌讳,忙笑着接道:“太阳谷麦家,乃中原武林四大世家之一,那‘太阳神刀’麦承君谷主,与老朽有数面之识,老朽可以证明,他手足五官,绝无残缺。”

  黄大郎面色稍霁,点点头,低谓莲姑道:“看来是咱们猜想错了。”

  莲姑道:“不!我还有话要问问她。”

  黄大郎略为沉吟,道:“莲妹有话但问不妨,却不可过于失礼,今夜人家是特来致歉的……”

  莲姑没有回答,径自移步而出,目注麦桂凤道:“你说你们麦家世居岭南,那么,这两头异种雪狒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麦佳风微笑道:“啊!你问这个?不瞒你说,这是一位异人赠送小妹的……”

  一语未毕,莲姑已霍然变色,沉声急问道:“那人是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麦佳凤道:“提起来,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大约四五年前,有一天,我去敦煌附近千佛洞游玩,偶经一处石窟,却在那儿发现这两头罕见雪狒,一时兴起,想捕回岭南饲养,不料追入石窟,竟遇到一位怪人。”

  说到这里,故意一顿,果然黄大郎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麦佳凤举手轻掠鬓角,道:“对了,应该说是两个人,不过,那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已经奄奄一息,女的却早就死了,我见到的,只有那尚未断气的男人和一具尸体罢了……”

  黄大郎等三人都听得耸然动容,莲姑急道:“那男女二人是不是年纪很老?而且都是残缺人?”

  麦佳风愕然道:“啊呀,这位姊姊怎么知道的?莫非你也看见过他们吗?”

  莲姑不理,只催促道:“后来如何?你说下去。”

  麦佳风道:“那女的尸体我没看清楚,个知什么模样,但那男的跟这位姊姊说的一点也不差,看年纪,总有八九十岁了,两条腿齐膝而断,一只右眼也瞎了,奄奄一息,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当时,我就问他姓名……”

  黄大郎和莲站不约而同失声问道:“他告诉你了么?”

  麦佳凤点点头,道:“告诉了,他断断续续对我说,自称名叫严罗汉……”莲姑一怔,道:“什么?严罗汉?”

  黄大郎急忙低声接道:“严罗汉、耶律翰,音韵相近,是他,不会错了。”

  麦桂凤诧异地道:“怎么?难道我听错了,他不姓严?”

  黄大郎急道:“不错,不错,你只管继续说下去。”

  麦佳凤未语先蹙眉,满脸惋惜之色,叹道:“那严老前辈好可怜,据他说,因为练功失慎,走火入魔,已经在石窟中熬受了许多年痛苦,前些时,还有老伴服侍,最近连老伴也撒手去世,全仗两头雪狒弄来些野果断旬,聊充饥肠,伤势渐重,年岁渐老;自知己将不久人世,所以他求我替他做一件事……”

  黄大郎忍不住岔口道:“什么事?”

  麦佳风道:“他求我在他咽气之后,替他们将尸体火化,骨灰合装一瓮,携带出玉门关外,向西撒在白龙堆戈壁之中,代价就是把两头通灵雪狒送给我豢养。”

  、黄大郎注目道:“你答应了他?”

  麦佳凤耸耸香肩,道:“事实上,我不答应也不行,因为他话一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黄大郎猛然一震,脱口道:“死了?”

  麦佳凤白了他一眼,道:“最后一口气都咽了,不死还能活着?”

  黄大郎自知失态,连忙收敛惊容,干笑两声,道:“不,我是问你有没有照他遗言去做?”

  麦佳凤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他又那么可怜,所托又非艰难之事,再加上两头通灵异兽为酬,我怎能忍心不替他料理身后呢?”

  黄大郎木然良久,又道:“是你亲手焚化尸体,又把骨灰携出关外,撒散在戈壁之中?”

  麦佳凤点点头道:“是的。”

  黄大郎长吁一声,喃喃道:“咱们来晚了……”

  莲姑却截口问道:“我再请问,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麦佳凤道:“大约四五年前……”

  莲姑道:“四年?还是五年?”

  麦佳风思索了一下,道:“四年多,五年不足,我记得那时是冬天,大雪纷飞,天气很冷,距过年不太远。”

  莲姑道:“换句话说,这两头雪狒,你已经豢养五年了?”

  麦佳凤道:“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莲姑阴沉沉一笑,道:“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啦,我只想再请教一点,当时石窟中,是不是仅只这两头雪拂,连第三头也没有?”

  麦佳凤似乎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顿了顿,才点头道:“不错,只有这两头。”

  莲姑飞过一线诡异的眼风,道:“姑娘没有记错?”

  麦佳风笑道;“雪狒现在此地,怎会记错呢?”

  莲姑低笑一声,忽然转了话题,问道:“姑娘今年贵庚?”

  麦佳凤微怔,道:“十八。”

  莲姑笑道:“五年前,姑娘年仅十三岁,竞然孤身一人,料理两具死尸,更亲自远出关外,这份胆量,殊令人佩服。”

  麦佳凤脸上一阵热,赧然道:“也许姊姊不信,小妹自幼就很胆大……”

  莲姑娘笑道:“胆量大小,我不能不信,但是,假如我告诉一姑娘说,一百年前,我曾经看见过麦姑娘,那时候,你就跟现在一样年轻,不知道姑娘信不信?”

  麦佳凤全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顿时张口结舌,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莫金荣见她为难,连忙含笑道:“这位莲姑娘真会说笑话,时隔一百年,只怕咱们麦姑娘早就老死了。”

  莲姑虽道:“所以我才有些怀疑呀,据我所知,雪佛寿命最多能活五十年,假如麦姑娘所言非实,那千佛洞石窟中的断腿老人,今年应该已逾八旬,他所携带的两头雪拂,少说也超过六十岁了,这话叫人难以置信。”

  莫金荣和麦佳凤同感一怔,脸上刹时变色……

  适时,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开过口的桑琼却含笑反问道:“莲姑娘从何断定那石窟断腿老人和雪佛的年龄呢?”

  莲姑冷冷道:“老实告诉你吧,那石窟中的一男一女,便是咱们天残门两名叛徒,雪狒亦是他们叛门逃走时,随身携带而来的,单只他们叛门脱逃,距今已近六十年了。”

  桑琼微微一笑,道:“姑娘既未亲睹,就断言他们是贵门叛徒?”

  莲姑怒目道:“你认为他们不是?”

  桑琼笑道:“在下不敢如此武断,但他们也很可能是另外两位毫不相干的可怜人……”

  莲姑哼道:“断腿眇目,不是天残门下是什么?再说,这两头雪狒,也只有阿尔金山独产。”

  桑琼仍然笑容可掬,道:“即使全如姑娘所说,这两头雪狒,也可能是另外两头雪狒的后代;不是吗?”

  莲姑冷笑道:“可是我刚才请问麦姑娘,她却承认只看见两头,并没看见第三头,敢问那老雪狒又到那儿去了?”

  桑琼听了,忽然仰大哈哈大笑不己。

  莲姑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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