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也不知道。”候君集摇摇头,十分纳闷的道:“陛下,平均一天百里的行军,而且还是步军,这已经远远超过正常的行军范围,这,这逍遥王到底在干什么?”
“士兵的士气如何?军中可有什么怨言?”相比于知道李慕云的目的,李二更关心的是哗变,现在的李世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草率的决定了。
“怨言倒是没有,而且,而且臣看递送消息回来的探子情绪高涨,以此判断,逍遥王带的那支队伍士气一直没有掉下来,相反,还有些爆棚!”候君集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最后只能借用一句从李慕云那里听来的词——爆棚。
这下,轮到李世民蒙圈了,重新拿回战报看了又看,皱着眉头道:“平均一天百里的行军速度,没把那些兵累倒,反而士气高涨,你说这混蛋是怎么做到的?”
候君集苦笑:“臣亦不知,但逍遥王似乎有一种可以煽动人心的本事,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
李世民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道:“重点关注一下李慕云,看看他这段时间到底在搞什么玄虚,为什么进军的速度会这么快。”
“诺!”候君集答应着退了出去,回到兵部安排具体事宜。
而在另一边,李慕云所带领的队伍也正在发生着急速的蜕变,以前的他们只有精锐的外表,没有精锐的内涵,但过经长途拉练,这些士兵的脸上虽然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精神上却与以前有着天地之差。
现代化的队列训练让他们对命令几乎有着绝对的服从性,但这种服从犹如木偶,少了一种灵性,看着就好像是冷冰冰的机器。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拉练之后,整只队伍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虽然这些兵看上去变的比以前散漫了许多。
长途行军的确很累人,士兵们开始的时候暗地里颇有怨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训练的不断进行,当他们在山林中解决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困难之后,逐渐有人意识到,这样的训练是为了什么。
多年以来他们都是在与草原上的敌人作战,几乎已经习惯了那种平原上的作战方式。
可是进入密林之后他们就发现,三百人几乎已经是极限,如果人数再多上一些,不管是命令的传达还是行军的速度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而且从林之中,什么长枪、大斧之类的兵器根本就施展不开,穿行其中他们用到最多的,还是出征前配发给他们的那种短匕首。
更重要的是,随着距离僚人的地盘越来越近,山林也开始变的陡峭、密集起来,藤蔓丛生,毒虫偏地。
当蚂蝗爬满身体的时候,他们开始明白绑扎裤管和袖口的好处,当突然天降大雨的时候,他们又明白了大张油纸的作用。
那些校尉们开始明白,如果不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突击性训练,如果不是配发了一些看上去没有任何用处的装备,贸然杀入僚地的话,估计怎么也要死上一大批人,他们才能总结出以上的经验。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不用李慕云再制定新的训练计划,那些校尉们开始自发的组织训练,就算是没有任务,正在行军中的主力部队,也开始慢慢靠着山林密集的地方走,等到了最后干脆整只队伍一头扎进了茫茫大山深处。
而随着队伍进入山区,候君集那边也懵了,派去的探马根本追不到队伍的影子,一万人在密里中留虽然留下无数可供追踪的痕迹,但他们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不知道内情的人甚至会以为他们在逃命。
在李世民的御书房,大唐的皇帝陛下与李靖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副棋盘,上面零散的布着几颗棋子。
只是皇帝陛下显然没有心思下棋,捻着一颗从李靖的棋篓中拿出来的棋子,呆呆盯着棋盘看了半天,口中喃喃道:“药师,难道这就是李慕云所说的山地作战部队?”
“陛下,臣”李靖摇了摇头,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逍遥王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豪放不羁,但胸有沟壑,臣不如其多矣!”
李世民摆摆手:“药师莫要妄自菲薄,慕云那小子固然有些小聪明,但他做事喜欢剑走偏锋,带兵更是喜欢用奇而不用正,比不得药师堂堂正正之师。”
“呵呵”李靖苦笑一声:“陛下,岂不闻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老臣征战一生,但终是老了,大唐的江山将来还是要靠年轻人,他们才是大唐的未来。”
李世民听了老李靖的感慨笑笑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李靖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僚人那边再有反复的话不怕没兵可派,或者也可能直接让这支山地部队驻扎僚地,只要有五万人,可保西南再无忧患。
另外有一支山地作战部队的好处就是可以就地防御吐蕃人的进攻,那些吐蕃人身处高原,借地势之便对大唐颇有威胁,正需要有一支善长山地作战的部队来遏制。
李世民想着未来对西南的安排,李慕云则带着他的军队靠近了僚地。
莽莽群山之中,一直万人部队显的那么渺小,可正是因为这样,也为他们提供了更好的掩护,密林深处,战士们一点点适应着环境,他们开始习惯将水烧开之后再喝,掌握了如何在密林中取水,如果制作陷阱。
十人一火的最小作战单位形成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战斗小组,密林中他们不在一窝蜂的赶路,而是组成一个菱形,有前锋,有侧翼,有殿后,十人交替前进,强弩上弦,随时观察周围异动。
李慕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暗暗点头,知道这段时间的突击训练总算没有浪费。
苏婉晴则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未来的相公,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她的男人将以前那只牵线木偶盘的队伍训练出了灵魂,整支队伍行进于密林深处,就像一个幽灵。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她手头的这支队伍,如果与以前的队伍相遇,五倍不好说,三倍左右兵力的话,根本不在话下,几乎可以完胜。
而那些士兵在回忆起第一次进入山林时那种散漫时,也都会发出讪讪的笑声,战斗的技能没有什么特别的提高,但是对从林的了解,让现在的他们感觉把握对付十个以前的自己。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慕云下达了进入僚地前的最后一道命令,原地休整三日,三日之后,全军进入僚人领地,镇压叛乱!
第六零九章 剑南道平乱(上)()
所谓僚人,其实就是少数民族的代名词,民风纯朴中带着彪悍。
因为地处偏僻,消息闭塞,生产资源严重不足等原因,他们的生活十分艰难,再加上朝庭派来的官员多数都是犯了错误流放来的,根本无心上进,也不知道如何调解矛盾,一味的镇压之下导致矛盾激化,最终僚人杀官造反。
当然,与其说僚人杀官造反,不如说这是一种他们用来上访的独特方式,受到各种不公正待遇的僚人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去告状,也不知道去哪里可以告状,所以杀官便成了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朝庭才会派更大的官来处理这边的事务。
但不管怎么说,杀官是不对的,官员毕竟代表了朝庭的脸面,或者说代表了李二的脸面,你把他们杀了,那就是在打李二的脸,而且还是反反复复来回的打。
所以李慕云在进入僚地之前便已经有了打算,就像他离开长安之前与李承乾说的那样,杀一批,打一批,最后再拉一批。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他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真的来这里平乱,而是借着平乱的名义,在僚地转上一圈,然后从另一个方向直插松州,替牛进达解围。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这是李慕云给自己定下的最后期限,一个月之后无论情况如何,他的队伍都将离开僚人领地,重回文明世界。
蒙舍龙,叛乱的发起者,联合周围其余五个部族,杀官造反自立为王。
因为大唐在剑南道南部的实力并不强大,所以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那些被流放来的官员也就是大小县令之类的很快就被他们杀的干干净净,整个僚地除了一些地方豪酋,也就是土匪,几乎见不到什么汉人的影子。
张乐进,单雄信一般的人物,属地方豪强之首,此人野心颇大,见蒙舍龙势大,便主动将女儿嫁给了蒙舍龙的大儿子细奴逻,与老蒙成了亲家。
这一日,张乐进独坐家中,身后抢来的女奴替他打着扇子,习习凉风中,老张惬意的做着美梦。
吐蕃人眼下正兵困松州,大唐在剑南道的军力几乎全部调往益州边境驻防,以求阻止吐蕃军南下;同时背边的羌人在吐蕃的压迫下也起来造反,听说大唐已经派出大将前去平叛;还有就是吐欲浑,据说吐欲浑好像也造反了,正在向凉州进兵,估计朝庭同样要派出镇压。
有这三方强大的势力冲在前面,剑南道的一点小小的民乱已经无法引起朝庭的注意。
哦对了,最近有小道消息说朝庭派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逍遥王带兵一万要来平乱,此人籍籍无名,而且还是个什么王爷,估计那家伙也就是来镀金的,假模假式的叫唤几声,随便杀几个老百姓估计就要回去交差了。
按照这样的模式继续发展下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蒙舍龙,借此机会自己要想办法继续让蒙舍龙那个家伙继续壮大,到时候只要坐拥五万雄兵,借着地利之便就可以将唐军彻底挡在剑南道之外。
真到了那一天,蒙舍龙就会像冯盎一样,成为无冕之王,剑南道也会成为国中之国,而他张乐进……。
“你就是张乐进?那个土匪头子?”还没等老张继续想下去,一个脸上花花绿绿,长像如同鬼魅的家伙便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强弩正对着他的脑袋,狰狞的三棱形箭头闪着乌光。
“你,你,你是人是鬼?”张乐进被那人吓了一跳,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土匪,胆子多少还是有一些的,问过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把脸一板道:“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交待清楚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否则老子让你死活都难。”
“呵呵……”那人被张乐进威胁,鬼怪般的脸孔变的狰狞,虽是在笑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邪魅:“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这头功老子抢定了。”
“什么?你……”张乐进一呆,他是真没想到,在剑南道还有人敢对自己动手,难道他就不怕死?但很快,他就明白,对方不是不怕死,而是有恃无恐,因为他有人,对方也有人。
短短的几个呼吸功夫,已经有无数与眼前之人打扮差不多的家伙从他家里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有些人还在甩着刀上的血迹,显然他家里引以为傲的防御已经被人悄无声息的攻破了。
就在张乐进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的时候,那些穿着花花绿绿衣服,脸上涂的跟鬼一样的家伙已经聚了过来,其中一人道:“大人,里外已经打扫干净,除了老弱之外,没留一个活口。”
“撤,带上这小子!”手持强弩的家伙把弩一收,转身便走。
“诺!”两个‘鬼怪’正式答应一声,二话不说架起张乐进就跟了上去。
到了这个时候,张乐进已经反应过来,这些人竟然是军人,真真正正的军人。
剑南道的那些当兵的不是都被杀死了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一批人。
而且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似乎并不是本地人,或者说应该是北方人,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外来的,并不是剑南道那些本地兵。
怎么回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剑南道多了这样一批人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难道他们真的是鬼怪?能够遁地飞天?所以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面前?
张乐进被几个当兵的押着,头上套着袋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子里走着,心中不安越来越甚,只感觉自己正在被带进地狱之中,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带到山神老爷面前。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张乐进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恐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上的疲惫让他几乎忘记了一切,脚上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想他张乐进啥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平时恨不能上厕所都有人抬着,现在竟然要蒙着脑袋走山路,走的慢了还要被踹,这简直,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还要再忍。
慢慢的,张乐进忍到连腿在那里都不知道的时候,前进的队伍停了下来,头上的套子也被拉开,嘴里塞着的东西被拿了出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茂密的丛林里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一个同样年轻的漂亮女子站在他的身边,正将剥好的荔枝放入他的口中。
“自我介绍一下,李慕云,剑南道安抚使!”年轻人与张乐进对视了片刻,吐掉口中的荔枝核,淡淡的说道。
不过,年轻人说的轻松,张乐进的脸色却变了,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结巴道:“逍,逍,逍遥……”话说了一半,突然一个激灵跪了下去,也不管被绑在身后的两只手,一个劲拿头往地上撞着:“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人也是不得已,小人也是被逼的啊!”
“说说你的利用价值吧,如果没有利用价值,老子为什么要饶你?”又一颗荔枝被塞进嘴里,使得李慕云的声音有些含糊,不过张乐进的头上却不断有冷汗冒出来。
事实上,张乐进真的被吓坏了,他搞不清楚眼前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就在刚刚不久,他还做着并肩王的美梦,可是一转眼就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而且眼前这人真的是那个来镀金的逍遥王么?又或者逍遥王就是山精变的,否则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连当地人都不怎么愿意进来的老林子里面。
高度紧张之下张乐进只觉得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想不通为什么本应出现在大路上被埋伏的李慕云会从林子里冒出来,而且看他身边还有远处影影绰绰的黑色影子,显然他的部队也被带进来了。
这对于张乐进几乎就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因为从来就没有成建制的大唐军队会进入密林,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一万人进来很可能连五千都出不去。
“啪”,还没等张乐进想明白,后脑已经被人抽了一巴掌,然后就听到那个抓住他的人在他身边说道:“我家将军问你话呢,哑巴了!”
张乐进被人像牲口一般喝骂,但却不敢有半句怨言,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只看着李慕云道:“将军,哦不,王爷,王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人愿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李慕云似笑非笑的看了张乐进一眼,嘴角微微一挑:“古时纣王想吃人心,比干就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纣王吃了,你既然原意肝脑涂地,那就涂一个给老子看看如何?”
“王爷,小人,我……”张乐进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李慕云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倒是一直站在李慕云身边的那个女子,在其身后拍了他一把:“恶心死了!”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家伙则是嘿嘿一笑道:“将军,这货太怂,直接杀了算了,何必跟他废口舌。”
张乐进的嘴角抽了抽,心说自己倒是想硬气,如果这个时候面对的是其他土匪或者僚人部落,他倒是真的敢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