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我一把捏住鼻子,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堂屋内又掀起一阵阴风,那阴风古怪的很,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般,煽得那些纸扎呼呼作响。
玛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个箭步走到青玄子面前,怒道:“道长,你在搞什么鬼,怎么会这样?”
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指着沈军的棺材,说:“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他死时,身子没得释放,让那陆耀东的魂魄钻了空子。刚才,小道将陆耀东的魂魄彻底送到阴间,他的尸体自然会有些反应,这属正常现象。”
一听这话,我朝沈军那口棺材冲了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朝棺内瞥了一眼,就见到沈军的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变化,先是一对眼珠慢慢地,慢慢地,凸了出来,后是脸颊上起了一层淡青色的东西,像是液体,又像是体内排除的颗粒,看上去特别恶心。
见到这情况,我浑身的寒毛一下子炸了起来,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青玄子好似也发现这边的情况,朝棺材走了过来,淡淡地瞥了棺材内一眼,就说:“小九,尸体被鬼魂侵犯,便会加快速度腐烂,这种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为今之计,只有早点把棺材抬上山,让死者入土为安。”
“不印七?”我沉声道。
“印七必须要印,否则,死者的魂魄得不到安宁。”说着,那青玄子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嘀咕道:“这几天明显是晴天,怎会莫名其妙的下雨。”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疑惑,这场雨的确下得蹊跷,更为重要的是,这场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按照尸体腐烂的情况来看,不出一天时间,恐怕就会有尸水流出来。
想到这里,我伸手朝棺材内探了探,入手的感觉有些柔软,这是尸体腐烂的前奏,搞不好,明天早上这尸体就会腐烂,这也没办法,五月的衡阳,哪怕是下雨,天气也是闷热,闷热的。
随后,我将棺材内的情况跟老王、高佬说了出来,他们听后,就说没办法,只能任由尸体腐烂。毕竟,死者的尸体早晚都会腐烂,只不过,那沈军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比正常尸体腐烂要快些。
对此,我没说什么,便将棺材弄好,跟老王他们围在供桌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由于尸体腐烂的有些快,我们聊天的兴致不高,大多时间都在抽闷烟。
后半夜,我们有些犯困,轮流趴在供桌上休息。就这样,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雨总算停了下来,隐约能看到太阳的影子。
一见这天气,我们所有人都松出一口气,心中都在想,这下总算可以‘定魂’印七了,也顾不上身子的疲乏,兴匆匆的把法场上的雨水清理一番,又将堂屋内那些纸扎搬到法场,正准备‘定魂’,令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居然又是乌云滚滚,这让我们一众八仙集体破口大骂。无奈之下,只好将那些纸扎品搬回堂屋,这一来一去,原本惟妙惟肖的纸扎品变得有些残破,好几个纸扎人的手臂甚至破了好几拇指大的窟窿,露出一些竹篾。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搬纸扎时,未曾下雨,待我们将纸扎搬回堂屋,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就好像有人在掌控天气一般。
这让我们所有人都大为不解,就连范老先生也一直在那咋舌,就说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天气。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第三日,天刚大亮,又如第二天一般,隐约是个晴天,待我们将纸扎搬到法场,那破天又特么乌云滚滚,这让我们所有人再也受不了这般玩弄,纷纷骂了起来。
不骂还好,这一骂,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又是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第四日,天气依旧如先天一般,这次,我们没有急着将纸扎品搬出去,而是等到上午十点半的样子,太阳挂在半空中,我们方才陆续的搬纸扎品。
令我们抓狂的是,刚摆好纸扎品,再次乌云滚滚,雷鸣闪电,我们不得不将纸扎品再次搬入堂屋。
一直到了第七天下午五点半,天,总算放晴了,这次是彻底晴了,我们所有人差点没哭出来,玛德,这破天总算不玩弄我们了。
或许是我们高兴的有点过头,谁也没顾及到丧事时间,就准备把纸扎品搬到法场去,那范老先生一声怒喝,将我们镇住了,他说:“搬么子搬,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要搬也是明天早上随同棺材一起搬到墓穴去。”
听着这话,我恍然大悟过来,让八仙们放下手头的纸扎品,就问那范老先生:“这印七耽搁了七天,是不是代表死者的魂魄被拘于阴间?”
第455章 印七(80)()
那范老先生听我这一说,点了点头,就说:“看这天气跟时间,不出意外的话,老夫敢断定,死者的魂魄应该被鬼差拘禁了。”
我想了一下,或许正如那范老先生说的,死者的魂魄被鬼差给拘禁了。这也没办法,死者生前是混黑的,又背负了三条人命案,要说他死后,被鬼差拘魂魄也是大有可能。毕竟,自古以来就有阳债阴还,这么一种说法。
于是,我就问那范老先生,“若是被拘禁,是不是按照以往的风俗,将死者的魂魄赎出来?”
他点了点头,沉着脸走到沈军棺材旁,朝里面瞥了瞥,眉头一皱,就说:“尸体已经腐烂,里面盛了不少尸水,最好找些塑料膜将棺材包起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担心明天抬棺材上山,那些尸水就流了出来,就朝他点了点头,找花嫂要了一些塑料膜放在堂屋。
随后,我们看了看母子棺,那对母子躺在棺材内还算安详,尸体隐约有些发臭,但,并没有腐烂,这令我稍微松下一口气。
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一众八仙,开始忙碌明天送葬的东西,好在事先我们准备还算充足,所以,忙碌起来,也没消耗多少时间。
大约是晚上8点的样子,我们将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匆匆地吃了一顿晚饭,再次围在供桌旁边聊了起来。
说实话,办了这么多场丧事,就属这场丧事闲,连续七天一直坐在供桌旁放哀乐,说难听点,屁股都快坐出茧子了。
这一夜,围在供桌旁边的人有些多,有老王他们带来的六名八仙,以及后面赶来挖墓穴的八仙,再加上遛马村的一些妇人,人数大约是40的样子。
在供桌旁待了十来分钟,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连一向严谨待人的青玄子,也是这般,偶尔会发出叹气声。
“九伢子,范老先生,青玄子道长,你们能确定死者的魂魄真被鬼差拘禁了?”老王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问道。
我正准备说话,那范老先生抢先开口了,他说:“应该是!”一旁的青玄子也点了点头,说:“恐怕是这样。”
老王将疑惑的眼光瞥向我,问道:“九伢子,你也这样认为?”
我点了点头,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场丧事遇到的怪事。”
他听我这么一说,沉默了一会儿,掏出烟,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根,沉声道:“那明天赎魂,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应该没有,就看鬼差对死者是怎样一个态度,能将死者的魂魄赎出来最好,不能的话,也只好作罢!”青玄子说了一句实在话。
听着这话,我有些急了,这场丧事会闹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若是连死者的魂魄都赎不出来,当真是愧对死者了。
当下,我立马说:“倘若不把死者的魂魄赎出来,这场丧事不是白忙了么,浪费这么多人力财力,就为了将死者的尸体埋入地下?”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们要量力而为,不能强行为之,一旦招来鬼差的不喜,我们这些人也会随之倒霉。”青玄子瞥了我一眼,说:“小九,你必须收起你那倔性子。”
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他们脸色不对,便将话压了下去,心中却多了一丝执念,无论如何也要把死者的魂魄赎出来,这是欠他的,我必须要还。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抖了抖有些麻木的腿,问了一下老王什么时辰了,他说,刚过子时,是不是要封棺了?
我点了点头,叫过来几名体力还算可以的八仙准备封棺,由于沈军压根没什么亲属,又没后人,这封棺仪式简单的要命,只是在棺材内放入一床单薄的子孙被,便铆入五根寿钉,左边三根、右边一根,一根铆入棺材头部的中线位置。
相比沈军的凄凉,那母子棺反倒要厚重一些,遛马村凑了一些钱财,买了几床还算可以的子孙被。至于原因,据遛马村的妇人说,沈军媳妇没疯之前,对同村人还算可以,那沈军不同,对同村人非骂即打,没人愿意凑钱买东西。
肯定有人会说,既然遛马村的村民这么不待见沈军,为何他的丧事却还有这么多人来帮忙?
原因很简单,在我们衡阳这边,只要是同村人,无论生前有任何恩怨,一旦死了,后人没能力承担丧事,都是由村里凑钱办丧事,将死者送上山。
而放入棺材的子孙被,不同于丧事,是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决定,有些死者生前为人和善,村民或许会善心打发,给其添加一些陪葬品,像沈军这种生前作恶多端之人,无论放在我们这边任何一个村子,都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风俗这东西就是如此,有人性的一面,也有陋习的一面。不过,人嘛,就是这样,一直活在矛盾中,死在矛盾中。
随后,我将遛马村送的子孙被放入母子棺,便准备彻底合上棺材盖,一旁的范老先生拉了我一下,说:“小九,小女孩已经找过你一次,老夫担心她以后还会找你,倒不如在她的尸体上放一把杀猪刀,一则能镇住她的煞气,二则也是为了你以后考虑,毕竟,活人比死者重要。”
一听这话,我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说:“范老先生,您也是吃死人饭的,您应该知道放入杀猪刀下葬这意为着什么,她才六岁,您老怎能提出这种意见。”
“老夫当然知道放入杀猪刀下葬意味着什么,这也是无奈之举,一旦小女孩再次找上你,恐怕就是你丧命之时。小九,老夫奉劝你一句,在这件事上,不要再坚持。”他抽了几口烟,说。
“呵呵!”我冷笑一声,说:“放入杀猪刀,就是彻底断了小女孩的来世,您让我如何同意?”
“这老夫也是为你好,你自己考虑就行。”那范老先生微微一愣,嘀咕道:“跟你师傅一样的臭脾气,把死者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真是食古不化。”
第456章 印七(81)()
听着这话,我心中苦笑不已,没想到我那不知何方神圣的师傅,竟然跟我性子差不多。
念头至此,我也没问他我师傅到底是谁,反正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省点气力,先将母子棺弄好。
当下,我让八仙们将棺材盖彻底合上,铆入五根寿钉,右边铆入三根,左边一根,棺材头部的中线位置一根。
封好棺材后,按照丧事风俗,应该是孝子对死者的遗体告别,奈何死者没有子嗣,这仪式不得不用哀乐代替。
这哀乐一放就是大半夜,直到堂屋外有了一丝光亮,我才将哀乐关了,也算是用哀乐代替哭丧。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为何几千以来,中国的风俗都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想沈军丧事的凄凉,任谁都想生一儿半女为自己料理后事,不图别的,只图封棺那一下,有人拍打棺材板。
刚关掉哀乐,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八仙立马有了精神,就问我是不是准备抬棺材了。
我没有直接他们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下老王时间,他说五点了。我算了一下沈军的八字,又算了一下他媳妇的八字,这两人的八字适合早晨五点半出门。
这半个小时,我没有闲着,开始安排送葬的队伍,我先是问了一下花嫂他们村子有多少人愿意送葬,她尴尬的笑了笑,说:“连我在内一共五个,都是看在沈军媳妇的面子才送葬,其他人不愿意送葬。”
对此,我也没不好说什么,就让她们五个人帮忙拿一些小型的纸扎品,那花嫂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随后,我又开始安排抬棺材的八仙,因为有青玄子这位道长在,我让他做那领路道士,我则加入八仙行列,我跟老王以及另外六名八仙抬沈军的棺材,高佬跟瘦猴他们八名八仙抬母子棺。
由于母子棺里面躺了两具尸体,我又安排另外两名八仙在一旁搭手,至于那些纸扎,我原本的意思是先将棺材抬到墓穴,再回来搬纸扎品。
对此想法,那花嫂不愿意,说是纸扎品跟棺材必须同时抬出堂屋,不然会影响他们遛马村的风水。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强求,毕竟,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丧事这东西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吉字,若是棺材出门,堂屋内还留着纸扎,的确有些不妥,倒是我考虑失当了。
无奈之下,我开始思索起人手问题。那纸扎人,连同堂屋门口两个,一共十四个,纸扎的房屋七栋,纸扎的家具若干,要想将这些东西一次性搬到墓穴,少说点需要二十人。(注:纸扎的房子一般是两人抬着走。)
由于那些纸扎品这些天搬来搬去,很大程度上破损了一些,真正搬起来,恐怕至少要二十四人。送葬时,需要一人撒黄纸,一人放鞭炮,再加上印七是在墓穴,需要搬一般柳树枝、桃木杖、簸箕,总共需要二十七人。
而眼下的八仙,均已安排抬棺材,唯独那五花八门十三人闲着,又因那琴儿身怀六甲不能送葬,十三人只剩下十二,还有那范老先生,以他的性子,让他搬纸扎品肯定不会同意,如此以来,又需要去掉一人,只剩下十一人,还缺十六人。
我将人员安排大致上跟那花嫂说了一下,希望他们看在与死者是同村人的份上,安排十六人送葬。
那花嫂听完的话,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跟那群妇女商量了一会儿。
大约商量了七八分钟时间,那花嫂走了过来,说:“刚才跟我姐妹们商量了一下,让她们送葬也可以,不过,你需要给她们每人一个红包,算是扛花圈的喜钱。”(那时候的扛花圈的喜钱是2块钱,有钱人一般会给五块或十块钱。)
话音刚落,一旁的老王急了,怒道:“哪有让我们给红包的道理,这沈军是你们遛马村的人,红包应该由你们自己承担。”
“老王,话也不能这样说,她们要个红包并不是图你们那点钱,而是讨个吉利,你也知道沈军跟我们村子的关系,能答应搬纸扎品已属不易。”花嫂耐心地解释道。
“呵呵!讨吉利!”老王冷笑一声,说:“若是让我们给红包就意味着我们是丧事主家叻,这不是诅咒我们家里死人么?”
“那随你们自己考虑!”花嫂面色有些不喜,便朝遛马村那些妇人走了过去。
“等等!”我出声叫住她,说:“这红包算我的!一人两块钱够了吧?”
“九伢子,你脑子进水了吧?”老王一把抓住我手臂,怒道。
我朝他罢了罢手,说:“反正好运已经与我无缘,就算再不吉也没多大关系,顶多是我倒霉些。”
那老王好像还要说什么,我连忙制止他,说:“老王,我身无分文,先借我几十块钱,等有钱了再还你。”
“你你,九伢子,我非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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