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非常细微的声音,我扭过头,就发现那木凳四只腿都落在地面,安安静静地伫在那。
我愣了愣,再次朝木凳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凳面,湿湿的,有点凉,难道死者来过?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按照丧事风俗,死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要知道办丧事的时候,死者出现的机会不多,开锣第一声,封棺第一下,只有这两个时候,死者才会出现。其它时候,死者都是以气场的形式徘徊在棺材四周,遇到不喜的事,死者的气场会影响周围气场,从而出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
而现在这种情况却宛如死者的鬼魂来过一般,不然,凳面不可能这么凉,更加不可能会潮湿。
想到这里,我转身拿了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木凳面前,不管死者是否真的来过,烧黄纸、清香就是对的,有句老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只要烧足黄纸、清香,我相信死者不会为难我。
烧好这些东西,王初瑶有些疑惑,走到我面前,不解地问:“这是干吗呢?”
我瞥了她一眼,她面色有些苍白,说:“没干吗,好好休息!明天有得你辛苦。”
“哦。”她愣了愣,回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拽住我手臂,说害怕,一个人睡不着,让我坐在她旁边。
我苦笑一声,也没拒绝,就挨着她坐在八仙桌前面抽烟,她则趴在桌面睡觉。
一连抽了七八根烟,我心里有些乱,脑中一直回荡青玄子那句话,‘弗肖外婆’会活过来。
想着,想着,我睡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那王初瑶也不在了,整个堂屋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6点半,在脑袋上敲了几下,让自己从睡梦中彻底清醒。朝棺材瞥了一眼,并无变化。
随后,我站起身,找了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棺材前,这是丧事习俗,早中晚必须烧三次黄纸、清香。
做好这一切,我想去洗把脸,但是,想起堂屋不能没人守,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坐在堂屋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堂屋门口来了十来个人,领头的是王希父子,他们身后跟着,六七个中年妇女,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我皱了皱眉头,按道理来说,她们既然同意前来参加丧事,就应该在村口鸣炮,以此表示礼仪。
可,现在这情况,她们不但没有鸣炮,而且全是空手,就连花圈,礼花这些丧事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
我觉得非常奇怪,正准备上前开口询问原因,那王希拼命朝打了几个眼神,我不知道他是啥意思,就走了过去。
刚走到王希面前,他身后的几名妇女,一把抓住我手臂,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来,火辣辣的痛,骂道:“哪里来的小鬼子,尸体没找着就算了,办个屁衣冠冢,耽误老娘时间。”
我一把捂住挨打的脸,瞥了她一眼,这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皮肤黝黑,体形略微有些胖,一看就是务农的妇女。
“大姐,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咋还这样?”王诚才朝我歉意的笑了笑,一把拉住那妇女。
第256章 空棺(21)()
“说好什么了?老娘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干,偏偏被逼来参加这破衣冠冢。”那妇人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大姐,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虽然没找着老母亲的遗体,但,这衣冠冢也算是老母亲的丧事,您这样刁难不好吧?”王诚才在一旁劝道。
“呵呵。”她冷笑一声,说:“那老东西生前把钱财全部给了你,完全不顾我们几姐妹的死活,她不拿我们当女儿,我们又何必拿她当母亲,你要记住一件事,她是你一个人的母亲,若不是你承诺给我们一人五百,老娘才不会参加这破丧事。”
听到这里,我特么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玛德,世间怎会有如此女儿,自己母亲仙逝,不来参加丧事就算了。竟然还问自己弟弟要钱才来参加丧事,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算死者将钱财悉数给了王诚才,难道她们忘了死者十月怀胎?难道她们忘了死者对她们小时候的养育之恩。
古有卖身葬母,现在却是有好处才来丧事,钱财对于她们来说,难道已经超过父母的养育之恩?君子立于世间,最不能忘怀,莫过于父母的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盛,上前几步,走到那中年妇女身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说:“这一巴掌是替你母亲煽的。”
说完,我又是一个耳光煽在她另一边脸上,“这一巴掌是替你弟弟煽的。”
“这一巴掌是替天下孝子煽的。”
我一连煽了她三个耳光,那妇人好似被我煽懵了,愣了好几秒钟,忽然尖叫一声,“草你大爷的,你一外人地竟然敢煽老娘,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她朝我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拽着我衣领,我体形偏瘦,她用力一举,就将我提了起来,骂道:“****崽子,老娘今天阉了你。”
我笑了笑,也没反抗,任由她提着,就说:“你这种不孝之人,枉在世上活一回,早晚会遭到报应。”
“你个****崽子,还得瑟上了。”她脸色一沉,扬手就要打我。
“大姑,你闹够了没?”王希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怒道:“我尊敬您,叫您一声大姑,希望您老自尊。”
王希这话好似将那妇人的怒火给点燃了,她一把将我摔在地面,痛的很,不愧是经常干农活的妇人,力气就是大。
“王希,你tm算个什么东西,老娘稀罕你叫大姑?”那妇人怒视着王希。
“没大没小,长辈说话,何时轮到你这小辈插话。”那妇人旁边一位中年男子开口了,这人体形较瘦,国字脸。
他这一开口,整个场面变得热闹起来,纷纷指责王希一家人私吞死者的钱财,眼瞧就要掐起来了。
“闹够了没?”我有些火了,朝着他们怒吼一声:“今天是死者开路的时间,你们一大清早在这吵什么吵,还要不要办丧事了。”
顿时,他们都看向我,大概静了三秒钟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妇人咋回事,又朝我冲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我们的家事,哪里轮到你这外人插嘴。”看那架势是想打我。
我特么火气大得很,先前被她提着,我忍了,现在又来,玛德,真当我好欺负,独手肯定打不过她,这也没办法,体型跟体力差距太明显。
当即,我从身旁捞起一条木凳,照着她脑袋就准备砸下去,哪里晓得,木凳才到半空中,那妇人身子一软,倒在地面,有气无力地说:“哎呦呦,痛死老娘了,赶紧送我去医院,我要验伤,我要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这一变化,让我愣在哪,我敢发誓的说,那木凳绝对没有碰到她,玛德,这是赤果果地敲诈。
“死猴子,你tm愣在那干吗?你媳妇被人打成这样,赶紧报警啊!”那妇人躺在地面,朝着体形偏瘦的中年男子吼了一句,声音特别宏亮。
“好叻,我这就报警。”那中年男子笑一声,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玛德,遇到这种人,我特么也是醉了,看他们这动作熟练的很,想必,以前没少干这事。
“大姑父,你敢!”王希一把夺过那人手机,摔在地面,面色愤怒至极,五官都快扭曲到一块,怒声道:“你们这群畜生,给老子滚,麻利地滚,奶奶的丧事,不需要你们这群畜生参加。”
“大侄子,让我们滚也行,这手机钱跟你大姑的医药费要赔给我们吧?”那男子不怒反笑。
“你你你。”王诚才在一旁被气的不轻,伸手颤抖地指着那一群人。
“你你什么你,只准你独吞老人家的钱财,不准我们发点小财?”那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看着王诚才。
眼瞧整个场面又要混乱起来,最后,王诚才一怒,在王希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便走到我面前,拦在我身前,说:“今天,我王诚才把话撂在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呵呵,小舅子,你的命不值钱,你只要把老人家生前插花赚的钱,给我们分一些,其它事情都好商量。不然的话,今天这丧事恐怕不好办啊!”那中年男子走到堂屋左侧,坐了下去,随后又朝他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们都坐下来。
看到这一幕,我特么连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把死者的嫡亲叫来,借助她们与死者的血缘关系,能压制‘弗肖外婆’,哪里晓得,这些所谓的嫡亲,压根不是人,不对,简直是猪狗不如。
我伸手拉了拉王诚才,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回过头,瞥了我一眼,歉意的笑了笑,说:“我这些姐姐,姐夫都是一群乡村骗子,农闲的时候,专门在外面碰瓷,敲诈,勒索。”
我愣了愣,难怪先前让他去请这些人,他有些不情愿,捣鼓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想给郎高打个电话,问他在邵阳有没有熟人,但是,想起他只是咱们镇子的所长,应该没这么本事,便放弃这个念头。
第257章 空棺(22)()
说句心里话,对于眼前这群人,我真不知道怎样将他们赶走,倘若打架的话,我们这边的人太少,肯定干不过,倘若赔钱的话,搁谁身上也不服气。
整个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天边的太阳渐渐露出毛毛尖,初升阳光羞涩的只散发出淡淡的金黄,淡得难以察觉,照在堂屋上,宛如一缕缕光辉撒在上面。
相比这羞涩的阳光,堂屋外那群人,却如此不知廉耻,甚至可以说,只要有钱,卖儿卖女也是可以的。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一样米养百种人,那王诚才跟这些人一奶同胞下来,吃一样的米长大,差别却是如此之大。
“老叔子,马上到开路的吉时了,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死者恐怕会怪罪下来。”我朝王诚才轻声说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说:“嗯,再等等,王希马上就叫人来了。”
那中年男子好似听到我们的对话,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面色沉了沉,走到躺在地面的妇人身边,说:“媳妇,他们叫人了,咋办?”
“怕屁,他们叫人,无非是村子的一些村民,老娘是这村子嫁出去的女儿,他们不敢把我怎样,你们放心坐在那就行,今天,必须赚到钱,不然,那老东西送出去,咱们一分钱也捞不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好似一点也不担心我们听到,说完,挑衅的看了我们一眼,意思是很明显,必须赔钱。
大概又过了七八分钟时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我抬眼朝外面看去,王希领着十来个村民过来了,他们手里拿着锄头、耙子。
“我看谁狗胆包天,敢来蜡树村闹事,不想活了是吧?”站在王希身旁是一年近六旬的男人,这人身着一套深灰色的外套,浓眉、大耳。
“村长,您来了,这群人来我母亲灵堂闹事。”王诚才朝那人喊了一声。
那人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停在地面那妇人身上,眉头一皱,朝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意思是围起来,就说:“王大花,你是咱们蜡树村的闺女,现在咋变成这样,也不怕丢了你祖宗的脸?”
“王村长,话可不是您这样说的,我好歹也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哪有人死了,女儿分不到一分钱的道理,就算告到法院,我也占理。”那妇人看到村民们手中的锄头、耙子,态度没有先前嚣张,语气也缓和不少。
王村长沉默一会儿,在王诚才身上瞥了一眼,说:“王老太太的钱财是她个人财产,她有权给谁,也有权不给谁,你们这些做女儿的,没权干涉吧?”
“呵呵。”那王大花冷笑一声,就说:“嘴长在你们身上,随你们这么说,今天这个钱,老娘要定了,若是王诚才不愿拿钱财出来,就让九指小子赔医药费给我,不要多了,两万,给我,立马走人。”她伸手指向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苦笑一声,低头看了看左手,经过几天的修养,那断指上的纱布已经让我坼了,没想到让那王大花看了出来,更没想到多了一个外号,九指。
我抬起头,正好与那王村长的眼光相触,我冲他笑了笑,也没说话。
他朝我点了点头,就对王大花说:“我听王希说,那年轻人是外地人,本来打算去曲阳,在路上被王希请了过来,他没有嫌弃丧事费用少,尽心尽力替你母亲办丧事,你倒好,不感恩他就算了,还要敲诈他,你还有良心?你还配做我蜡树村的闺女?”
王村长越说越怒,朝那些村民挥了挥手,说:“把这群不肖子孙给老子赶了出去,以后看到她们来蜡树村,乱棍打走。”
“老东西,你敢。”那王大花从地面站了起来,伸手指着王村长额头,怒骂道:“老东西,给你面子叫声王村长,不给你面子,你tm就一糟老头,一个个小小的村长,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当真是吃了豹子胆。”
说完,她朝她男人瞥了一眼,说:“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蜡树村发生大规模斗殴,我们被人这群刁民围殴致残。”
她这话一出,在场村民们脸色变了变,玛德,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快逆天了。
“赶出村子。”王村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王大花在我们身上盯了一会儿,伸手指着王村长,恶狠狠地说:“王诚发、王诚才,还有那九指小子,老娘会让你们后悔的。”
就在她话音落地那瞬间,我感觉背后一凉,堂屋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让我们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心头一愣,气氛怎么变了,也没理会那王大花的威胁,就朝棺材内看去,就是这么一眼,我愣住了,浑身猛地颤抖起来,手心的冷汗不停往外冒。
只见棺材上空盘旋着一只拳头大的飞娥子,那飞娥子浑身通黑,脚下抓着小纸人,颤着翅膀,正朝堂屋外飞去。
玛德,怎么会这样,那小纸人我放在七套衣物下面,咋被飞娥子给弄了出来,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一个箭步来到棺材前,就看到棺材内的衣物被掀开一道口子,小纸人不见了,就连先前放入棺材内的那块肉也不见了。
难道这飞娥子是那块肉变得?
我愣了一下,在农村对于死者的传说很多,有人说飞娥子是死者变得,也有人说飞娥子是死者鬼魂变得,还有人说飞娥子是阴间的使者,专门针对阳间那些不孝之人。
类似这样的传说,有很多,众说纷纭,但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些只是传说,不可能存在。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令人匪夷所思,至少,眼前这种情况就符合农村的传说,要让我说那飞娥子哪来的,我肯定说不出来,非要我解释的话,我选择相信农村的传说,事实是不是这样,我心里没底。
堂屋外那些人好似也看到飞娥子,一个个也没在乎,反倒是王希父子俩,愣在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我:“咋回事?”
第258章 空棺(23)()
我楞在原地,压根没心情理会王希父子的问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飞娥子——
那王希见我没有说话,走了过来,在我肩膀拍了一下,问:“九哥,这是咋回事啊?”
我还是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那飞娥子。他愣了一愣,用力晃了晃我身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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