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老窝按在了这里。
“老二,你是说二轱辘他被那个劳什么子义和炭场的人给撩倒了!还打死了我的兄弟?”
在一间原木搭成的木屋里,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瘦长的男人一听手下被义和炭场的人抓了,而且还杀了自己的人,顿时双瞪圆的大声问道,“他娘的嫌命长啦?”
“那群煤黑子的胆子也忒大了,天爷(天外天)刚一上门烧个香访个号,刚要碰码(用黑话套近乎),结果谁曾想他们二话不说就开枪想把天爷和小的们留在那,仗着天爷的神枪小的们才躲过一劫。”一个小喽啰添油加醋地说道
“曰他先人板板~~~”一个随天外天一起去过义和炭场打探的喽啰,从一旁站出来,握着拳头做义愤填膺状,“大当家,先不说二轱辘是不是给那帮孙子的孙子给绑了,单就天爷受的这口气,也不能白了了,要不然这道上的人还不以为咱们在这装怂那!”
“都给我闭嘴,大当家的自有决断!”一个身穿羊皮袄子,满面乱糟糟泛着油光的胡须,赤露着胸膛,腰间缠的黑布腰带上别着一支手枪的汉子大大咧咧的站起来大声说:“二哥,你可打听过他们那个矿里头有多少人枪?”说话的是沙里飞匪帮的三当家下山虎
天外天却不接下山虎的话,只是面向沙里飞说道:“大哥,那里至少六百多人,不过一半都是女人和娃娃。枪不多,我们在外头转悠的时候他们早瞧见我们了,半天功夫才赶过来几个枪手,就冲这个这厂里的枪手就不多过三百。”天外天在回来的路上寻寻思了一路子,按着他们来人的速度算了一下,估摸那护厂队里有人手也就是这数。
“二哥,你看着粗,可心比起旁人来要细的多,那厂里头的三百号人都是大男劳力,估摸着咱们得把他们算了,这么一算,这块肉可他娘的不好吃啊!弄不好还可能崩了牙。”匪帮的四当家一片云在一旁说:“你见得都是地面上的人,矿下还有人呐,那些煤黑子可都是能拿动刀、打得枪的大男劳力。我在河南的时候见过,拼起命来可狠着呢!再说,那老哈河对面就是老棚目的地界,说不定~~~~~”一片云的眼珠子溜溜直转
沙里飞一瞪眼,喝道:“鸟~~他老棚目敢吃过界,老子就敢点(点天灯)了他。”
“若不是老棚目撑腰,他一个开煤窑的有这胆量?”下山虎说道
天外天想了想,说道:“有这个可能,那次我去找徐老头,他就怪话不少,兴许~~”
“兴许个屁~~”沙里飞骂道:“再过两天,等过了祭日,老子要他们好看。这几天,你先去打探打探那个煤窑的情形。”
26伏击和买枪
“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杀了我的儿子?”
那是八年前,当时的沙里飞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不过,当地官兵得知沙里飞乃是马贼,于是趁着天色蒙蒙的夜幕,带人包抄了他的家。由于当时沙里飞的枪法闻名乡里,见门扉紧闭,官兵有些胆怯,经商量,踢门而入,随即朝似人影处开了几枪,枪响响后有人应声倒下,官兵们手电筒一照,是两个未成年男子,将手置于鼻处,已没了气息,双双而亡。
听到枪声响后,隐蔽在屋背后山上的沙里飞似预感到了他家的灾祸正在上演,忙执猎枪狂冲而下。见官兵们正从他家撤离。沙里飞潜入屋中,见两儿已亡,肝肠欲裂,泪过眼处,执枪而出,追官兵而去。
追上官兵之后,沙里飞端枪狂吼“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杀了我的儿子?”喊着,便是一枪,官兵猝不及防,仓促朝路两边散开,但已有一官兵应声倒下。沙里飞子弹上膛,见一草处晃动,甩手又是一枪,一官兵“啊”一声便倒于地上。此时,官兵枪弹齐发,沙里飞见火力集中密集,便抽身往回跑,逃潜于山上。
“大毛~小毛~~”脚趾上传来的疼痛把沙里飞从噩梦中惊醒,沙里飞太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明天就是祭日了~~”沙里飞坐起身来,再也睡不着觉
近村屯的对面山的西南边是沙埔地界,东南面是山咀,山咀是一个小小的盆地,四面高山峻岭,只有北面和南面各有一条深狭的出口,北面出口处因形状马尾部一般,当地人称之为马屁股,进了马屁股就是后沟窝子了,南面出道更为狭长,使得山谷多与外界隔绝,属穷乡僻壤自古就是土匪衍生之地。这村界里面有一条小小的河,雨季丰沛的季节,河水溢堤坝,水势却轻缓而平静,但一到秋季河水干涸。
在河床西面河岸上,有两处墓碑,墓的主人叫刘大毛和刘小毛。他们就是沙里飞八年前被官兵打死的两个儿子。
谷中的山雾才被阳光驱散了些许,便有几只野兔从土窟中弹出脑袋,他们警惕地张望一番之后,才欢快地跳出洞窟,趴在坟头的青草上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沓沓沓沓
一阵不急不慢地马蹄声从山谷的那头传来,兔子们竖起耳朵,开始捕捉起不安感觉的来源!。渐渐地;地面的抖动越发得明显了,胆小的兔子和一些小巧的昆虫立时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性;飞快地连蹦带跳般躲进了自己的巢穴;瑟瑟发着抖!
须臾,
一支马队出现在山谷里,他们人数不多,只有八个人,为首的几个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酒坛子以及荷叶包裹的猪头、羊头。沙里飞神色伤感地低着头,似乎很伤感。
啪
忽然,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打在了为首一个马贼的坐骑上。
“吁~~”那马贼赶紧勒住马头,同时,周围的七八个马贼一起策马向沙里飞围拢过来
“慌什么~~”沙里飞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马~~~”
啵
沙里飞话音未落,一个马贼就感觉到一股又热又腥的东西喷洒到自己脸上、耳朵里
“什么东西~!”那马贼扭头一看,只见沙里飞的右半个脑袋已经不见了,溅到自己脸上的,正是白色的脑浆和红色鲜血。
沙里飞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便扑通一声摔倒地上
“有埋伏~~”马贼们纷纷掏出枪,对着四周一阵乱打,除了惊起几只野鸡,吓跑几只野兔之外,什么结果都没有。马贼们一面叫骂一面乱放了一阵枪之后,无可奈何地用马把沙里飞的尸体驮回蜘蛛山去。
沙里飞的尸体一回到蜘蛛山,马贼们立刻炸了锅,各个都喊着要给大当家的报酬。但是赶马贼这行当的,仇家比天上的星星还多,要报仇,找谁去报?一阵哄闹之后,二当家的天外天终于站出来大喝道:“吵吵个啥?山寨不可一日无主,如今之计,先选一个新当家的出来,不然寨子早晚得散了。就是不散,也会被别的杆子觊觎。”
四当家的一片云接口道:“大当家的不在,自然是二当家的顶上,兄弟们说对不对?”
“对~”不少马贼齐声迎合
“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你就急着要坐头把交椅,恐怕难以服众,说出去也不好听,不知道还以为~~”三当家的下山虎冷冷道
四当家一片云阴阳怪气地说道:“老三,你这话指桑骂槐的是说二当家谋害了大当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当家下山虎摇头说道
“老三啊!你不服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当家天外天斜着眼说道:“那这么说吧,咱们谁为大当家报了仇,谁就是大当家。”
下山虎大声说道:“好,大伙儿可都听好了,谁给大当家报了仇,谁就是大当家。”
沙里飞的匪帮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向来都是横着走的。这次莫名其妙地,大当家都被人宰了,马贼都觉得是奇耻大辱。现在又有谁给大当家报仇,谁就即位的诱惑,于是马贼们开始各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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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马贼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义和炭场的人也忙得不可开交。一车车从洋行买来的洋灰日夜不停地往庄园拉,从山上凿下来的石块和从砖窑买来的砖头源源不断地远到庄园。工人们则不断地搅拌洋灰,堆砌砖头、石块。庄园的围墙每分钟都在长高、长胖(厚)。
“来来来,大兄弟,你们暂时在这里歇脚!”田魁的媳妇儿王桂花忙着安排徐天宝工厂里的工人。
马福成背着简单的行李,看着周围如临大敌的人群,忍不住问道:“大嫂,是不是有马贼要来镇子上啊?”
王桂花笑了笑,说道:“别怕,天大的事情有我家男人和徐兄弟他们呢。”说罢她一把将马福成推进了屋子。
王桂花正要转身离开,就看见马大发骂骂咧咧地从外面回来了
“马豁子,你不是去巡防营买枪了吗?”王桂花绕着马大发赚了一圈,诧异地问道:“枪呢?你藏裤腰里了?”
马豁子骂道:“那群鳖羔子,跟老子坐地起价~~一批破铜烂铁还想卖金银珠宝的价儿,大哥和我气不过,就回来了。”
“那咋整啊~”王桂花忙问,“马贼来了,让大伙儿用烧火棍呐?”
马大发气鼓鼓地说道:“大哥和徐二商量好了,去找洋人的洋行买。”在义和炭场,田魁是老大,徐天宝排第二,马大发排第三,不过他不情愿叫徐天宝二当家,所以私底下都叫他徐二。
早在1900年的时候,乘八国联军进入北京之际,俄、英、德、美、法等国洋商纷纷涌入赤峰,日本人在林西开办东生泉烧锅。要说在中国洋行史上什么洋行扩展最快,覆盖范围最广,这其中当数日本洋行,从甲午战争之后开始,日本洋行便扩张到中国几乎每一个稍大一些的城市。而因为日本人和中国人长的并没有区别,再加上这时的日本洋行扩张更多的是谋求商业利益,生意领域巨细兼收。日资商业主要从事杂货、餐饮服务等小本生意,混迹于华人中间,不显山不露水。以至很难引起国人的注意,这也是其能够高速扩张的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三井物产就是这个时期中国的众多日本洋行中,并不怎么显眼的一个,石田茂三是三井物产赤峰分行的经理,做为一个标准的商人的石田茂三很庆幸自己能够成为赤峰分行的经理,虽然这里的市场比起关内其它城市要小的多。作为东蒙古一带皮毛贸易中最大的中转站,赤峰分行还是依仗这一点成为赤峰数得上数的收购商。
除了毛皮和日杂生意之外,私下的军火买卖也是三井物产的重要财源。民初的口外并不安定的局面,进一步促进武器销售市场的扩大,购枪厂不再局限于军队,只要是口外稍有身家的翁商都会多购几支枪用来看家护院。看到这样的机会,作为一个标准的商人的石田茂三岂肯放过,当即就通过领馆弄得武器进口批文,从本国运来陆军淘汰的三十式步枪和三五式海军步枪。
以前,口外的富商们在更多的时候,是找德国等欧洲洋行购枪,很少有人会从日本的洋行购枪。相比之下他们更多的时候是相信枪还是从德国洋行买的好。不过,德国的毛瑟价格较贵,于是日产三十式步枪和三五式海军步枪渐渐在赤峰打开了局面。涉足枪械生意给三井物产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因为购枪者不是口外的翁商,就是那些个蒙古王公之类,再不然就是关外的马匪,寻常百姓那里会从洋行买枪。因为这些关系,三井物产的生意在口外一下拓宽了不少,不再只局限于原来的皮毛收购,开始大量朝口外的输送着肥皂、棉布之类的轻工产品,石田茂三相信如果按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两年自己可能就会提任三井物产华北分社的社长。
27乘火打劫
自从石田茂三第一次发现可以带在手腕上的机械手表以后,当时出于职业的本能和商业敏感,石田茂三一口气定下了100块皮质腕带的手表和100块金属表带一送回日本本土出售,不到三天功夫手表就一卖而空。
虽然手表的初次试水给石田茂三带来的庞大的利润,但是同样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三井物产华北分社的输入到中国的商品的利润,远远不够用来采购这种新式的手表,如果要继续这样的贸易,那么三井物产最终就只能是被迫从国内调动资金用来补偿不足,这显然不能被商社中的一部分“爱国人士”所接受,
不过,现在的石田茂三倒是心情大爽,因为生产这种手表的振华机器公司的老板徐天宝此刻有求于自己,自己正好乘机压压他的价格。
“石田先生,这事还希望贵社多多帮助啊!”田魁其实是不屑和日本人大叫道的,但是此刻不得不忍耐一下
“田先生,我们商社只是偶尔有一支两支手枪的买卖,而且考虑到贵国正处于武器禁运中,请恕我无能为力。”石田茂三不温不火地微微鞠躬。从他们要枪要的那么急,石田茂三相信他们要这批枪一定有用,否则绝对不会这么急切,自己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为商社谋求更大的利益。
石田茂三话锋一转,笑道:“当然,在商言商,如果徐先生能够拿出足够的条件,我可以发电报劝说华北分社从其它分社想想办法。当然,前提是我必须要有足够的条件来说动分社社长,否则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这个日本鬼子,他娘的就是在趁火打劫的混蛋。”徐天宝在心里暗骂
徐天宝耐着性子问道:“石田先生,那么什么样子的条件才可以说服其他分社的经理呢?”
“贵公司手表的在朝鲜和日本的全权代理,永久的。”石田茂三笑着说道
徐天宝点了点头,说道:“石田先生,你的条件太过苛刻。但是我不得不答应~~~不知道贵商社能在几天内把我们需要枪械运来。”
虽然对方的妥协早已经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石田茂三还是伪装了一下。“徐先生,请你放心,我们日本商人是最注重信誉的,只要现在你们一签定合同,我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批,我这里的存货徐先生你可以马上取走。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从商社以最快的速度调一批过来,不会超过四天。你看如何?”
“签合同吧!这批军火我急着要!”徐天宝嘴里说的痛快,心理却把石田茂三这个鬼子的女性亲属全部问候了一遍。虽然明知道这个石田茂三是在敲榨自己,但是却暂时没有任何办法,看着眼前的石田茂三这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徐天宝心里的恶感更甚。
“他娘的小日本鬼子,我们这么被他娘的给讹了!”
“请吧,徐先生,带上你的人去仓库吧~!”石田茂三笑容可掬地领着徐天宝和田魁来到仓库面前,唰地拿出一张合同附件:
三十式步枪,带刺刀、刀鞘全,四百杆,配同用子弹带及子弹四十万粒。
法式哈奇开斯机枪,配同用器具箱甲种两个,五架,同用子弹带保弹板六十万粒。
结果三井物产的仓库里步枪绰绰有余,但是机关枪却只有两架。
石田茂三看了看堆在墙角的步枪,灵机一动,说道:“徐先生,如果你不介意地话,我可以用二十杆步枪抵一架机关枪,可以吗?”
坑爹呢?
徐天宝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二十支步枪的火力就能和机关枪一样么?而且二十支步枪的价格也抵不上一架机关枪。我可以等,但是你得按你保证的,三天之内按期交货~~”
石田茂三不大但深邃的三角眼微微转了转,答道:“好吧!”
手里有了四百杆步枪和两架机关枪之后,徐天宝和田魁都觉得底气足了许多。田魁把枪支、子弹拉回到义和炭场之后,立刻替换掉了护矿队手里的曼利夏。
徐天宝看着拿到新枪之后欢天喜地的人,心里却还觉得好像缺了什么。绕着庄园转了一圈之后,徐天宝找到了马福成。“马工,你在奉天机器局干过,那么你会造手榴弹吗?”
“就是那种铁壳,在这种铁壳里头装上炸药,然后装上空心木柄,木柄里头装有拉火管~~”马福成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