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偏东 第二部 永远是晴天-作者:张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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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偏东 第二部 永远是晴天-作者:张晓宣-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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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儿,”李玉庚拉着骆蔚的手站起身来,“对不起了骆骆,我一忙就给忘了,所以……才想往你那里快点跑。”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就直接赶过来了,走吧……”说完,骆蔚温柔的挽起他的胳膊,两人依偎着向前走去。
  步履合一的脚步踩在冰雪交融的地面发出阵阵碎裂的咔咔声,也踩住了他们合在一起显得有些扭曲的巨大倒影。

第二章


  骆蔚是在李玉庚向她表示爱慕与好感后,又过了差不多半年才逐渐接受他。倒不是她象别的女孩那样故作矜持耍手段,仅仅是她内向羞涩的性格使然。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动心了,尽管表面平静但心里面却早已澎湃荡漾乱了方寸。好在李玉庚的追求虽然有些缩手缩脚但也算执着,这种温柔谨慎和舒缓持久的方式让骆蔚感觉很舒服,可以慢慢享受个中滋味,循序渐进的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孩子。
  ————我从薄雾中走来,要去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不管路过的行人有多么的匆忙,多少寂寞多少离索,我都将珍惜每一刻……
  她在玉米追她的那段时间给自己的信里写下了这段话,骆蔚知道,或许这不过是从一场迷雾走到另一场迷雾,但这又有啥大不了的呢?相比起以往她那乏善可陈的单调生活,相比她对浪漫爱情的渴望和苦苦等待,未来早已不那么重要了,她宁愿把未来的事儿交给妈妈去操心,自己投入的恋爱就好。
  所以从一开始骆蔚就爱得浓烈痴迷,根本没想过其他任何杂念,全部心思都铺在了李玉庚身上;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每当骆蔚一走进图书馆,就肯定会察觉到一缕灼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那么的坚定不移,那么的肆无忌惮,到她去开架区找书时只要周围没人,李玉庚肯定会鬼鬼祟祟的靠拢过来,东一句西一句的搭话。不过李玉庚的泡妞技巧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经常说话结结巴巴,一句话有时都没说完就自己先把脸憋红了,而且明显看出是事前准备过,往往还会因为发挥不佳而忍不住现场跟自己生气较劲,其真情状甚是可爱,每次都把骆蔚逗得憋不住的笑。
  当一个羞涩内向的人在一个相对单纯封闭的环境下,遇到另一个比自己更紧张更害羞之人时,自然会放松下来,骆蔚就是这样。
  “同学,能告诉我你叫什……什么名字吗?”这句几乎是初相识阶段李玉庚每次的开场白,
  “我叫骆蔚,骆驼的骆,蔚然成风的蔚……”骆蔚微笑着答道,前几次她都是笑而不答,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磕磕绊绊的发挥,大概没想到这次她竟痛快的回答了,李玉庚可能也没有心理准备,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再次结巴起来,滞涩之处还不由自主的挠了挠脑袋。
  “好……好……你……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你呢?”这是骆蔚平生第一次和同龄男生如此这般放松平等的交流,虽略显羞涩却也毫不紧张。
  “我……我也很好,我叫李玉庚,木子李,玉米的玉,华罗庚的庚……”
  “我知道,”骆蔚勇敢的直视李玉庚,倒使后者变得局促紧张起来,“你早就告诉过我了……”
  “是吗?”说到这骆蔚先憋不住笑了;然后李玉庚也跟着笑起来;所有的陌生一下子消失,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骆蔚同学,我想给你朗诵一首诗歌,可以吗?”笑过后李玉庚就没那么紧张了,在骆蔚鼓励默许的目光下,他单脚翘立手扶书架,煞有介事的开始了——
  “致橡树……”李玉庚深吸一口气并咽了口唾沫,声音逐渐高亢,“舒婷……”
  “矮如果挨泥(我如果爱你)--
  就唔象拌圆给凌霄发(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加妮给高枝得色喔私咖(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矮如果挨泥--
  就唔学知情给刁儿(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围柳阴宠复单调给锅趣(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哈哈哈!”都没等李玉庚念完骆蔚就再也没办法控制的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一度不得不扶着书架蹲下去;李玉庚郑重其事的表情,加上(不知是否故意的)混杂古怪江西口音的声情并茂都让她觉得好玩到了极点,平生又是第一次的在陌生人面前放肆的大笑。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笑过后骆蔚接着李玉庚那段用标准的东北普通话小声朗诵下去,深情款款;那一刻,笑声朗诵声和愉快的眼神充斥在图书馆那一方寂静僻寥的角落里,春意盎然。
  几个月后,骆蔚终于接受了李玉庚的邀请,和他一起去了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是那年首届长春电影节的参赛电影展播,美国大片《魔鬼终结者》。当一身肌肉的施瓦辛格扮演坏蛋机械人出现的时候,骆蔚和电影院里其他女孩一样吓得尖叫起来,不由自主的把身子靠了过去,任由李玉庚那双多汗的大手牢牢的握着她的手,拥她在怀中。从电影院出来,在送骆蔚回学校的路上一个漆黑无人的树下,李玉庚吻了她,初吻的味道那么的让人激动那么的浓烈,那种纠缠的窒息感觉让她玄晕得有些忘乎所以,那时她脑海里想到了两件事,一件是她发现李玉庚接吻的劲头可和平时他的一贯表现天差地别,熟练异常似乎不和她一样是初吻,忍不住心里多了些猜疑,另外她想起了同窗好友张丽香曾说过的一句与此有关让她印象深刻的话——我当时一下子昏过去了!
  在此之前骆蔚对恋爱的想象,除了书本中看到的外,大部分都来源于赵梅和张丽香的现身说法。张丽香是除赵梅外,骆蔚的另一个知心朋友,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骆蔚对张丽香的欣赏和信任已经非同一般,甚至隐隐的有超越与赵梅那种亲密关系的趋势。
  骆蔚最终答应李玉庚的追求,也多少和张丽香的参谋有关。
  张丽香是她同班同寝室的同学,来自遥远的海南,长了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和扁鼻子,还有热带海岛女孩特有的象牙肤色,虽然张丽香总强调自己是北方人的种,她的父母是南下干部留到海南的,但全寝室的女孩仍态度鲜明的一致将她划到南蛮子之列,她也不以为忤,还摹仿东北口音说自己是“南方银”编笑话逗大家笑,她就是这样一个活泼开朗、幽默洒脱的女孩,尽管和赵梅一道被系里同学并称为“两大疯婆”,但张丽香却与赵梅的直来直去有着本质的区别,个性鲜明而不哗众取宠,睿智并内涵丰富。平时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听她讲故事,她会用夸张搞笑的语言去调侃别人,也会以自嘲的形式拿自己开涮,所以即使那些受到她打击的人也不会真生气,往往会陪着一起笑,谁能和这样一个活宝式的女孩较真呢?那时候正好电视里热播阿香婆香辣酱的广告,大家根据南方人的称呼习惯干脆就叫她阿香婆。
  阿香婆曾在寝室里的自助午餐会上讲起过自己的情事,她说:“海南由于是热带,男孩女孩都早熟,而且大家穿得少干那事儿也方便,所以不少当地女孩一般十一二岁就和男孩睡过了,”
  “那你是几岁开始的啊?”骆蔚记得当时有个女孩插了一句。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们这些说普通话的北方人后代家教严,可不敢太随便了,我那时走道都是这样的……”说着张丽香作出抱着胳膊护着胸、夹紧双腿走路的样子,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的笑起来,赵梅已经走过来搔她的痒了。
  “……我那时有个海南本地的女同学非常要好,我知道她早早就跟男生钻了甘蔗林,也就相当于你们东北这疙瘩青年男女钻苞米地,我好奇的问她,第一次是什么感觉?她用极其恐怖的语气向我描绘,如何如何疼如何如何难以忍受,以至于到我十七岁那年认识了我BOYFREIND,他把我按倒在床上,爬上来亲我脱我衣服时,吓得我当时一下子就昏了过去!所以,你们要问我初吻和初夜是什么感觉,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们,因为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过来啦……”
  骆蔚记得当时大家笑作一团,后来还常拿这事儿和那句我当时一下子昏过去了来逗她,只是这句话也同样的给骆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让她难以抑制的对此事产生某种莫名的恐惧。
  在接受李玉庚之前,她曾把前前后后的经过告诉给赵梅和张丽香听,两个人还以替姐妹把关的名义到图书馆来见过李玉庚,和他说过话。赵梅对李玉庚的评价不高,说他有点土帽没啥大意思,但张丽香却对李玉庚大加赞赏,说这是个极有潜力的优秀男孩,性格举止和骆蔚也很相称。情窦初开的骆蔚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显得没主心骨,正是张丽香的鼓励让她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变得幸福完美,骆蔚就象绚烂的夏花一样盛开绽放,醉倒在爱的怀抱里,连同学们都说现在的骆蔚变了模样,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也比以前爱笑爱说话了。虽然她还时常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多愁善感,但早已不见往日的忧郁沉闷。
  骆蔚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真的,这世上再没有比爱更让人提神儿的事儿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缺撼的话,那就是这件事儿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被妈妈知道了!有一天骆蔚正和她的玉米躲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热呼呼聊天时,关姨犹如穿过门缝的空气一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李玉庚不认识关姨不明就里倒也没什么,只是把搭在骆蔚腰上的手拿开,但骆蔚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呆立当场。也说不出为什么,尽管从小到大关姨从未动手打过她,甚至连过分重的话也没怎么说过,可骆蔚就是打心眼里往外的怕她妈妈,仿佛做了什么让她妈妈失望的错事儿,就是背叛了全世界一样无法接受。她和李玉庚好这件事儿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妈妈说呢,想不到妈妈竟然不请自来的找上门来。
  “妈……”当时骆蔚怯生生的小声喊了句,李玉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有些懵,连句阿姨都没叫。
  “小伙子……”虽然个头比李玉庚矮很多,但关姨沉静拉长的声音还是居高临下的甩了过去,仿佛是皇太后在和殿下太监说话,“跟阿姨到这边来,我有几句话问你……”说完就和李玉庚一前一后的走到另外的角落里谈了好半天。
  事后骆蔚问李玉庚,那天她妈妈都和他说什么了?李玉庚原封不动的汇报了整个过程。
  “小伙子,我是骆蔚的妈妈,我姓关,你叫我关姨好了……”
  “关阿姨你好。”李玉庚对骆蔚说自己当时发挥很好,一点也没紧张更没结巴。
  “你叫啥名?家是哪儿的啊?”
  “我叫李玉庚,木子李,玉米的玉,华罗庚的庚,我今年27岁,是电力学院计算机专业95级研究生,老家是江西省吉安县的……”
  “喔……”按李玉庚的说法,当时骆妈妈喔了一声后沉吟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当时看得他心里发毛两脚发软。
  “你父母都是干啥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父亲是我们当地农村一所小学的民办教师……”
  “也算个小知识分子了。”
  “不算的,我爸爸初中都没毕业,靠生产队里的关系当的老师。”李玉庚倒是实话实说,关姨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我妈妈原来在家务农,现在身体不好长期卧床在家,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江西老家,有的在县里打工有的在家种田。”李玉庚当时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骆蔚其实也时常能感受到李玉庚在这方面的心态有些不正常,每到这时他都不会因为家境的贫寒而遮掩,反而会示威式的和盘托出,或许这应该算是极度自卑的另一种体现吧。
  “出身低倒没啥,就怕你后天不努力。”当李玉庚复述关姨的这段话时,骆蔚还以为是他听错了,按她对妈妈的了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直到李玉庚反复确认她才勉强相信。
  李玉庚接下来简单讲述了自己的奋斗历程和自己所从事专业的概况以及辉煌的前景,据他说关姨听了是频频点头不时报以赞许的目光,骆蔚虽然对男友的乐观将信将疑,却也为此感到很开心。
  末了关姨对李玉庚大谈了一通自己闺女从小到大是如何的娇生惯养如何的受宠爱,即便不算富家千金至少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真想和她好、娶她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尤其以李玉庚目前的条件和基础,希望他能考虑清楚,言下之意是希望李玉庚能知难而退或做出些优异成绩来。李玉庚当时就信誓旦旦的表态自己会努力如何如何,只是关姨最终还是未置可否,既没强烈要求他们分手,也无就此答应的意思。
  不过那晚回到家里,关姨当着老骆的面,数落了自己女儿一顿,但也只是原则上不同意,并未提出什么硬性指令来,妈妈这种有些暧昧但明显是默许的态度已经让骆蔚倍感欣慰了,所以当妈妈最后用一种难以让人接受的语气下命令,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自重,不能让姓李这小子占了便宜,那样就全面被动了之类的话时,骆蔚也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
  “我们的女儿大了呵,唉,真想不到啊,一晃就从不大点儿的小圆圆,变成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大姑娘了。”
  当时老骆半是感慨半是欣慰的叹了句,望向女儿的目光充满笑意和期许。
  “好闺女,给爸爸找个好姑爷,爸爸还等着退休抱孙子呢,哈哈哈……”
  旁边的骆蔚早已羞红了俏脸,在爸爸的笑声中不好意思的低头跑回了自己屋。
  是夜,骆蔚熄了灯,抱起自己柔软芬芳的枕头坐在窗台前,仰望静谧浩瀚的星空,满腔温情的企盼着,希望可以在流星划过的刹那,许下承载自己全部幸福和希望的那一个心愿。
  当爱情靠近的时候,满天的星星都在眨眼,仿佛注视着每一幕谴惓与缠绵,
  可惜那晚她终究没有等到,但她还是在心里对自己说,明天,或许明天的明天,一切都会更美好,就象这美丽的夜空。

第三章


  赵军在一九九七年夏天的某个上午接到张局长打来的电话时,正在一百多公里外的省公安大学课堂里象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着听老师讲课,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省城参加由公安大学举办的省直公安系统干训班的学习,由于课程紧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去了。
  “兄弟啊,这边出大事儿了,赶紧帮我想想办法。”电话里张局长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虑,不见了往日的神闲气定。
  “老大咋地啦?要不我现在就坐车回去。”赵军跟老师打了声招呼就跑到走廊里接电话。
  “行,你先回来也行,就是帮不了啥忙给我在旁边支个招儿参谋参谋也行,你哥我现在贼闹心!我先简单跟你说,具体的你再问小段,最近咱们这儿发生的“刨锛系列抢劫杀人案”你听说吧?”
  “我前几天打电话听段哥说起过,说是已经做了六起,死了五个人重伤一个人。”自打从“三。O八”专案小组下来后,除非年节或者必要情况下,赵军已经很少主动直接找张局长聊什么了,倒不是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出了啥问题,相反赵军觉得自己早已获得张局长的信任与青睐,他这么做仅仅是怕自己和领导走得过近引起段处长或其他几位同样是嫡系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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