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里,正好符合之前杨老的分析,让赵军在心里更加佩服杨老的神奇,也对自己出奇的好运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困扰张局长段处长和整个公安局这么久的案子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在自己手里给破了?这个念头想想都足够他幸福老半天的。
这里长话短说,赵军当晚就收到了助手亲自送来的照片,第二天一早他发动班里两个在省城和九台工作的同学坐上沙漠王开始了正式调查,在找到车主之后,案件立刻获得重大突破!据车主介绍,半年前他经人介绍雇了个司机帮他跑夜班,那人是九台附近农村的,但那人只干了几个月就说家里有事走了,然后又介绍自己的亲戚来干,就是照片上现在的那个司机,而更让赵军感觉激动的是,听车主的说,之前的那个司机离开没多久听说就出了事,和几个人在省城光天化日之下持刀拦路抢劫把人杀了被抓了起来!
一切都已明朗!赵军几乎可以肯定这案子算是破了!不过为慎重起见,他还是嘱咐车主要不动声色避免打草惊蛇,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省城,在同学的帮助下去了看守所,见到了已终结预审正等待最后判决的那个司机,据知情人介绍,这人本来就劣迹斑斑有前科,这回又犯下了滔天罪行估计下场就是被枪毙。
赵军见到他后对之晓之以理,告诉他要配合公安机关破案争取立功赎罪获得宽大处理,都没费什么劲儿就使其就犯。
那人看到照片后立刻指认出来,还明明白白的说出了那几个可能的同案,原来,早在此人犯案前,他就曾计划带这几个人一起出来抢劫,但这些人原本都是老实八脚的农民,对犯罪活动一窍不通,抢劫活动都没开始他们就产生了分歧,那人觉得带着这些“生瓜蛋子“干没意思,就把工作介绍给了其中一个和他有亲戚关系的人,而自己加入了另外团伙直至案发落网。
“没错!肯定是他们!”看了现场的凶器照片后那人更加肯定,“操他们妈的,那会儿他们几个就想背后敲人脑袋,而且也不看看人有没有钱,我就是因为他们没出息才把他们甩了的!“
听了这话赵军毫不掩饰的笑了,不为这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带着镣铐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大言不惭的谈论犯罪理想这个可笑的事实,而只为自己终于又迈过了一道坎,为接下来可能的平步青云而意气风发的笑了!
“老大,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啦!“从省城看守所一出来,当着小马的面赵军拨通了张局长的电话,“案子破啦!你随时可以派人过来抓捕了……”
人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看似山穷水尽无路,却是多走一步就到柳暗花明新村,越是复杂的最后的结局往往就简单无比,是啊,真相就这么简单,复杂的只是我们人类自己!几千年来积累下的人类文明,其实就是把无数个简单问题复杂化的过程,远古人为生存在山石上刻下符号,记录当天狩猎逮了几头羊之类的,后来被演变成文字和绘画艺术,直到某些人头脑混乱把这变成了任谁都看不懂的抽象派印象派,就高尚了就拍卖了,可无论人们如何左奔右突,如何前行后逐,如何上下求索,却也总有剥离虚枉返濮归真之时。
是的,真相就这么简单!困扰众人多时的“刨锛系列案”就这样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的——被发了福狡了诈的赵军给破了!
当晚,在宴请班主任老师和几个帮忙的同学时,赵军开怀畅饮,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最后人事不醒,连如何被小马扛回招待所的都不记得了。
他太有理由把自己灌醉了,
…………
如果说,人生是一次漫长而艰辛的长途跋涉,那此刻的赵军就已中途爬上了一座仰望已久的山峰,会当临绝,一览众小;
如果说,人生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宿醉的话,那此时的赵军却是刚刚酒过一旬,菜过两味,一切正酣……
第八章
一九九七年夏季某个星期天的下午,省第二监狱里除死刑犯外的所有犯人又迎来一个难得的自由活动日,犯人们不用劳动,可在狱舍和自由活动区里活动,下棋、聊天、打球、晒太阳,甚至还有黑白电视看,厨房的伙食今天也是带肉的,离老远就能闻得到白菜猪肉炖粉条的味道,犯人们的脸上也大都挂着轻松的表情。自两年前国家开始实施监狱狱政改革后,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排排整齐美观的标准监舍取代了原来的大监房,过去几十上百人挤在一起的通铺也都换成统一的上下铺铁床,每个房间睡十二个人,设施齐备,几乎快赶上同时期大学生宿舍的条件了。另外,经过轮番整治和严打,被社会各界垢病已久的狱霸牢头全部被打掉,而且新的政策和基础设施的改造也从根本上杜绝了此类现象的发生,尽管监狱里依然有打架斗殴、拉帮结派的现象,但已明显成不了气候了;同时,政府在监狱的管理上,也采取了政策公开化,实施透明化,管理人性化等措施,并对监狱职工干部进行考核,有违规的就要被扣分扣工资奖金,严重的会被辞退,这又杜绝了那些监狱工作人员营私舞弊,粗暴执法等长期存在的不良现象。以前劳动改造的内容也都变成了监狱内的每日八小时劳动,星期天为自由活动,间中还安排了技能及文化知识课,偶尔还有娱乐活动及文艺演出看。
总之,现在这批犯人比以前幸福多了,有幸赶上了共和国新一轮民主法治建设浪潮。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难得轻松的午后,仍然有一张阴沉冷恹的面孔隐藏在自由活动区雨檐下那片阴凉里,愤怒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张长方面孔上长着一弯鹰钩鼻,阔嘴宽额,还有双狭长的细眼,眼白突出的眼睛眯缝着很少眨动,眼神骇人,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最森冷的两束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绰号疯全的刘明全。
突然,他腾的站了起来,向着门口刚出来的一群犯人走去,步伐虽然缓慢但却是摆明了的攻击姿态。那群人注意到他的意图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不远处的管教似乎也看到这一切,转过身子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局势。
“全哥,不行啊!你可不能再上去动手啦,哥我求你啦行不?”坐在旁边的二秃子赶紧冲上来抱住疯全,二秃子是原来疯全手下的一个兄弟,也是公审后唯一一个和疯全一起服刑的同案犯,为防止“刘明宝黑社会犯罪集团”集体闹事,其他人都被分散到省内其他监狱服刑。
疯全不为所动,挣扎着继续前行,
“全哥,你听我说你听说……”又一个人站在了刘明全的身前,高高瘦瘦有一张惨白的脸,却是当年东大营的白脸!他用额头抵住了疯全的头,双手搂在后者的脖子上说道:
“听兄弟们一句话,今天别再动手了!行不?你刚从小号出来再打的话肯定又上量(加刑),”
疯全大力的扭动想摆脱两人,被死死抱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你还想不想早点出去跟我回东大营找那几个三驴逼报仇了?嗯?你现在过去打就算把我们哥俩都绑上也还是吃亏,政府(监狱里犯人对工作人员的称谓)还在那瞅着呢,真上量了那小刚他们不是又多蹦哒几年?你咋这么糊涂呢?”
白脸最后的话让疯全绷着的身子停下了,望着不远出那伙人趾高气扬得胜似的表情,悻悻的坐下。
“我操!”两个字几乎是从疯全牙缝爆出来的。
“哥你别急,早晚咱们得找机会整回来,先让他们欢使几天。”二秃子也在旁边劝道。
“就是,走,陪兄弟下盘棋吧,”白脸不由分说拉起疯全就往监舍里走,“非好好杀杀你这个臭棋娄子不可……”
一场箭张弓拨后果严重的狱中冲突就此烟消云散,那边管教也跟着放松下来。
刘明全是一九九五年十一月才被转到目前这所监狱服刑的,这之前除了在专案组吃了些苦头外,总的来说倒也没遭过啥罪,公审前转到看守所后,牢头和其他犯人一看见他就跟孙子一样,争先恐后的比着谁更恭敬,还时常有外面的朋友托关系送进来不少的好吃的好烟好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现在折了,但疯全疯宝两兄弟的名号并未完全倒,在外面是老大,到了里面还是老大。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号子,十几年前他在少管所蹲过两年,那时疯宝也在蹲监狱尚未出名。虽然都是蹲芭篱子,但两次意义却完全不同;在流氓的世界里,监狱有时候更象是流氓世界里一所象征着荣誉和地位的高等学府,进过的流氓就象上过大学镀过金的学生一样,出来后才会有更好的出息更高的地位,一如疯全第一次进少管所那样;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早已功成名就的疯全疯宝兄弟俩,算是背到了家,从不可一世的颠峰跌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荣华富贵散尽,还闹了个家破人亡。
从被抓起来疯全那股火就上老大了,嘴上舌头上长了一溜火疮,茶饭不思燥动异常。疯全一直在埋怨自己,在他略显简单狭隘的脑袋里,总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至始至终他都在心里狠狠的责怪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要不是自己坚持要死磕小刚,要不是自己急着出面,要不是自己粗心大意连正主都没找着就落入了圈套,要不是自己狼狈不堪的的被对手给打惨了……那结局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刘明全比哥哥小三岁,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从小就没了爸爸,是妈妈含辛茹苦一手把他们几个拉扯大的,所以从小他就和哥哥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就哥哥对他最好,小时候无论谁敢欺负他,他哥都会去跟那人玩命,到大了点之后,就他们哥俩一起去跟人玩命。当他做错时,是他哥开导教育他,必要时候会象严厉的父亲那样责打他,当他脑袋转不过来筋犯混时,他哥又会象老师一样教导他,把自己的人生经验毫无保留的灌输给他。
和他哥不同的是,由于先天的营养足,疯全的个头和身板都比哥哥高壮许多,已经接近正常体型了,而且他有着相同的凶狠和残忍,甚至有时候比他哥更暴燥,所以在打架方面他并不比哥哥逊色,要说差别,也就是哥哥总说他太急,没抻头(注:东北话,城府)不懂得处事儿,但周围的其他人可没这么说,连他自己也觉得没那么回事儿,最多算哥哥的一种习惯性不信任。
按疯全自己的想法,就是因为他有了个这么出名的哥,才埋没了自己的流氓才华,致使后来人们一提起他,首先都会说句这是宝子的弟弟,好象他只有靠哥哥的威名才会有今天似的,这种感觉一直令他很不爽,所以他才时常急着出头,甚至为此和哥哥吵了好多回。
混了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回架,疯全还没输过呢,心高气傲的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栽在东大营那么个不起眼的瘪地方,被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小逼崽子们给撩倒了!这绝对是奇耻大辱!每次想起这事疯全都气得牙关紧咬浑身发抖。最最让他无法接受的还是他们家竟然为这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在专案组的时候他就听说了,那个叫小刚的还有他手底下那几个,就是和公安配合做好扣来陷害他们兄弟俩的!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死无葬身之地!
每一天甚至是每一个清醒时刻,疯全都会被这种仇恨围绕,监狱的高墙也挡不住这些思绪,而且积重难返,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烈,慢慢变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曾经有比较聪明的流氓做过调查研究,发现那些最后做到老大的人和普通的混子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待仇恨的态度上,但凡当老大或有老大气质的人都无一例外的睚呲必报,普通人间的仇恨与隔阂会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淡忘,或者在其他人调解之下达成和解;但这些老大们则不然,他们会牢记仇恨,拖得越久就越恨,哪怕当初为了一时权宜暂时妥协,以后也会找机会报回来。疯全和他哥在这点上毫无二致!
况且这不是一般的仇恨,疯全永远也忘不掉公审大会那天,他亲眼看着哥哥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情景,连句话都没有机会和哥哥说,只是远远的对望了一眼,哥哥似乎要用眼神告诉他很多事,可惜他并没有看懂,他唯一懂的一件事儿就是,哥哥为了让自己活命最终向政府投降并承担了一切。
无论是打架受伤还是面对警察的严刑拷问都没有服过软的疯全,那天在哥哥赶赴法场的一瞬间,竟然象个可怜虫一样泪流满面,那是他十一岁以后的第一次哭泣,他发誓那也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哭泣!
没有眼泪,只有满腔仇恨!
来到这所监狱后,疯全吃尽苦头,本来有个靠得住的亲戚就是主管这所监狱的监狱管理局的一个处长,以为可以帮忙罩得住,没想到那些管教包括队长根本就不给面子,自打进来他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先是争强好胜的和同监的犯人发生冲突,然后被那些来自另外一个城市同一个团伙的人围攻,打架吃亏了不说,过后受处罚的往往是他自己,心高气傲的疯全过惯了花天酒地指手画脚的“老大”日子,哪受得了这份窝囊气啊,就为这疯全不知道挨过多少暴揍,进过多少回严管队(又名集训队),蹲了多少回禁闭了,但桀骜不驯的疯全就是没服软,虽然现在政府(狱方工作人员,下同)不打人、不上大挂、不坐飞机(注:两种残酷的体罚)了,但严管队有针对性的新措施对疯全这样的犯人来说却比皮肉之苦来得更甚,蹲小号自不用说,那种滋味只有蹲过的才会明白究竟那有多恐怖,至于其他“改造”措施,由于本文并非靠揭秘来满足读者好奇心,也不想给那些不怀好意妄图攻击我国民主法治现状的宵小之辈任何口实,所以此处省略,敬请读者见谅,作为监狱里改造顽固不化犯人的终级场所,对于疯全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严管队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自不待言,一定不会是个舒服地方!!经历过这些“洗礼”后,记仇的疯全变得更加乖张暴恹,把一切都记到了他不共代天的死敌-------东大营那几个人的头上。
监狱里对犯人的行政处分分四级,由轻到重分别为,警告(严管一个月),记过(严管两个月),记大过(严管三个月),禁闭(禁闭十五天,认错后集训三个月。),毫不夸张的说,疯全在进了监狱后的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因为同样原因游走于这几个处分当中吃尽苦头,基本都没在监舍里老老实实的呆过几天,更没多少机会参加狱中诸如折纸箱包装一次性方便筷子一类的日常劳动改造。最近的这一次他终于因屡教不改而被加了两年刑期,头一天才从严管队放出来的,所以按疯全的性格才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疯全所在的刑案中队(注:监狱普遍采用分监制度,按犯罪形式的不同组成各中队,比如刑事犯、经济犯,又以刑期的长短来组成大队,如三年以下属于轻犯,十五年以上属重刑犯等,以此来进行管理,)对他这样也是很感头痛,将他列为重点严管对象处理,为避免再起更大的冲突影响整个大队的考核成绩,这次出来前队里把疯全调离了原来那个水火不相容的监舍,新舍里有疯全原来的兄弟二秃子和疯全从小就认识的白脸。尽管这两个人尤其是早进来三年的白脸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下都已失去了以往的锐气,但对于疯宝这样的“老大”,有两个毕恭毕敬的兄弟,还算是个安慰。
那天在监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