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娆南去寻人时,东魏的另一场惊变骤然发生了!
魏时御驾亲征,留下慕云歌一个在人看来是弱智女流的少年皇后坐守京都,虽然有裴永图、慕之召和王翦帮扶,难免有人心生侥幸。
魏云逸携带妻子陆令萱返回淮南,继承爵位后,他的两个哥哥仍旧是留守京都。武帝驾崩后,新皇登基,朝廷中对这两人的注视自然要稍逊一筹,没有以往那么严格。魏云逸的两个哥哥自以为机会到来,在冬月的第一天晚上,竟擅自杀了淮南王府的驻兵统领,从淮南王府逃了出去,下落不明。
两人不知道,就在两人从京城淮南王府的密道进入,从城北的郊外的一户农家钻出时,农家旁边的小院里,一双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瞧着他们。
他们还没有抵达淮南地界,便东窗事发,一封封记载着两人的逃跑路线的密报接连送入皇宫,送到慕云歌的桌上。
慕云歌正从一场昏睡中醒转,快速阅读了一番密报,随即提笔回信,让送信的人继续追踪,不但不要惊扰,还要确保他们安全抵达淮南。
第368章 大胜()
传信的人显然不懂慕云歌的心思,却一直习惯了照办她的旨意,很快,一队人马随着那两个男人往淮南去,暗地里护送两人。
终于等到淮南地界的传信,说两位质子已成功到了淮南地界,慕云歌便直接修书一份,送给了魏云逸。在信中,慕云歌直言不讳的告诉魏云逸,他的两个哥哥从京中逃脱,望他抓捕后送回京都。
魏云逸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他很快明白了慕云歌的意思,在淮南投入了另一场战斗。
单凭两个在京中无权无势的质子,如何能杀死淮南王府的守卫,在这么多眼线的监控下,挖通一条穿城而过的密道,这是一个谜团。若说两人有这个本事,慕云歌是绝不相信的。这只能说明,有人趁虚而入,妄图在东魏将本就不清浊的水搅得更浑!
这个人,不是南楚的段容瑄,就是北燕的慕容凯!
慕云歌不想费这份心血在两个质子身上,只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魏云逸。两个质子回到淮南,最危险的不是魏时,而是他这个现任的淮南王爷。
魏云逸也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很快摸清了两位哥哥的出逃路线和方法,摸清了在逃跑的过程中,都有什么人做了他们的外援。然后,他逐个盘查击破,顺藤摸瓜,很快就掌握了两个哥哥的基本人脉和现有的利器。
面对杂乱纷呈的线报,魏云逸耗费三天,终于在其中找到了真正的幕后主宰。
就在魏时大婚时,曾有一批人潜入京都,妄图掳走蔺居正。然而有部分人却在还没入京前,就消失无踪,虽然被墨门注意到,却没被魏时的暗影所觉察。所以在魏时的大清洗活动中,这些人侥幸存活了下来,后来才陆陆续续的来到京中。也有一部分聪明人学到了经验,就藏身在乡野间,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动手。
然而,蔺居正被严密防守起来,郡主府密不透风,这些人连蔺居正的衣角都摸不到,段容瑄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他的打算,不外乎是让淮南不安宁,让慕云歌分心无力对付京中的探子,加之如今南宫瑾也不在郡主府,蔺居正由王翦保护,王翦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想从南宫瑾手中抢人不容易,从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抢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惜,段容瑄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他如今最大的对手不是南宫瑾,不是蔺居正,不是魏时,而是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年轻皇后!
慕云歌打段容瑄的这一记耳光可谓是十分响亮,令段容瑄措手不及。
魏云逸也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段容瑄,想在东魏兴风作浪,还得看他魏云逸答不答应。
从京都逃脱的两个质子在淮南地界呆了不到三天,就被魏云逸的人抓住,严密看管起来。随着两个质子前来的南楚探子被一一斩杀,随即,魏云逸就以通敌叛国为名,问罪了两个哥哥,迅速稳定了淮南的局势。
东魏战事不断,唯有淮南一方多年太平,百姓们最为痛恨的也就是这些个世子的争权夺利,魏云逸掌政将近一年,一年来,他不断推行对百姓有利的地方政策,更是上书朝廷,取消了原本夹杂在人户头上的户税,淮南的百姓对他的带领满怀希望,对蓄意破坏的人如何能善罢甘休?判处两个通敌的质子的决断一改再改,最终以斩首示众告一段落,平复了淮南人心。
此时正是东魏最需要淮南的时候,魏云逸跟慕云歌有约定在先,一旦她需要淮南,淮南必须跃马站前,不得迟疑。
十一月下旬,魏时守住了陆原郡,连着几场胜利,将南楚的军队逼到了两国交界的雪峰山。
在雪峰山,魏时亲自带兵銮战三天三夜,终于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屠杀了南楚十万大军!
这十万大军无疑是南楚的精锐部队,段容瑄气得在中军大营中接连跳脚,更是点兵挑将,亲自率领另外的十万大军趁热追击,将雪峰山团团围住,时不时进行小规模的进攻,扬言就算生生饿不死魏时,也要累死他!
东魏的军队被困在雪峰山的山谷里,整整三天,血战力竭的军队只能就地休整,等待着来自后方的救援。
然而,离魏时最近的林逸统领的军队赶到雪峰山最快也要五天,要抗住八天的寒冷和饥饿,对所有人的体力无疑是一场考验。连魏时自己都有些拿不准,暗下决心,如果两天后救援还没到,就带领部队立即突围。
藏在军中的墨门的高手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天机营和太虚观的机关、阵法高手联合起来,用山中的木头、巨石在全军四方布阵,魏时便利用阵法的玄妙,诱敌深入、逐个击破,三天以来,竟又让段容瑄折损了一万多兵马。
段容瑄不敢贸然进攻,只能截断魏军的水源,将雪峰山死死围住,若非南方地界冬日也有雨,树木潮湿,他竟想在林中放火,让魏军闷死在山谷里。
魏军一陷入魏军,墨门奕剑阁的刺客纷纷出动,往往趁着夜深人静时,潜入南楚的军中,杀了南楚两名大将后,便开始在军中制造恐慌。到了第二天晚上,南楚的士兵都提心吊胆,害怕魏军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来,自己的脑袋就搬了家……
同时,这些身手高绝的奕剑剑客们更是从山谷中逃出,或往京都传信,或往淮南求援,根本困不住。
这一次,不必慕云歌下令,魏云逸一收到墨门的求援,知道魏时被困在雪峰山,立即点兵,集结了淮南地界上的两万人马,轻骑快马南下,绕过陆原郡,用最快的速度奔赴南楚大营。
一天半的时间,这群疯狂的士兵用不可能的速度奇袭了南楚大营,让这座几乎是空城的大营沦为平地!
在这场奇袭中,段容瑄的粮草全部被淮南军搬走,拿不走的就烧掉,漫天的火光中,段容瑄还没回过神来,魏时便开始带着军队突袭。
从南楚大营杀过来的淮南军立即喝魏时的军队里外包抄,墨门的人便混入南楚的军队中,四处散播南楚大营被夷为平地的消息,南楚军士人心惶惶,顿时溃不成军,不但没有拦下魏时,反而被魏军横冲直撞,近九万的士兵死伤过半,连段容瑄自己的头盔也在战斗中遗落。无奈之下,段容瑄只能下令退回楚国地界。
魏时率领的军队得到补给,都是沙场汉子,受了这么多天的闷气,人人心中都憋着火,短暂休整后,几位将军请命趁胜追击,魏时当即准了。
这一场耗时将近半个月的战役,最终以魏军势如破竹,一路杀入楚国平河郡,占领了平河郡而告终。
后来史官写史,对这一场战斗多有着墨,称之为“雪峰之战”。
雪峰之战是东魏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一场战斗,它鼓舞了自二月以来,东魏军面对南楚军时长久以来颓废的军心,东魏士兵自此扬眉吐气,杀意满满,彻底扭转了东魏本是必败的局势。
此战之后,东魏士兵信心倍增,在魏时的率领下,一路向南逼近。
南楚军心溃散,军中对段容瑄的暴杀政策多有怨言,加上行军时间渐渐拖长,身边手足不断成为脚下的骸骨,士兵们回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再也拿不动手中的刀剑。
到了十二月中,整个大地都进入寒冷的时节,南楚军已接连损失了不少城池,平河郡、卢溵郡、九岭郡三郡四十一县全部并入东魏地界,从此成为东魏的土地。
到了九岭郡,魏时便勒令军队穷寇莫追,留在九岭郡休整。
魏军一入城中,将士就互相约束,不准骚扰当地百姓,不准抢夺金银钱财,博得了好名声。
在卢溵郡时,正遇卢溵郡蝗灾迷漫,百姓颗粒无收,原先卢溵郡郡守老爷守着四座大粮仓,竟不准百姓取用一丝一毫,全部留作军需。魏时拿下卢溵郡,眼见当地百姓饿殍满地,立即组织魏军维持秩序,开仓放粮,广施救济,将卢溵郡囤积的粮食全部发放到灾民的手中。
百姓是最容易安抚的,他们虽有国家的概念,然而在生死关头,谁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就愿意支持谁。
魏军的这一举动立即一传十、十传百的在南楚传开,从段容瑄手中拿下的三个郡出乎意料的安稳,并无一点百姓起义暴动的现象发生。
九岭郡有三条大河穿过,年年夏天都要发生洪涝,到了冬汛时期,也都全靠运气化险为夷。
魏时见这地方平坦,气候温和,便动了将这里永久纳入东魏版图的心思。既然要这个地方,就要对这个地方负责,趁着大军还在此地停留,魏时便下令数十万士兵们将平日的演兵活动改为开凿活动。九岭郡的百姓自然是感激于心,竟不用官府组织,不少青年壮丁自发的扛着锄头、铲子,来帮东魏士兵的忙。
历时大半个月,魏军在九岭郡修了九条沟渠,疏通河流,方便了这一郡城的百姓灌溉,躲开洪涝天灾。
此时已是一年的最后一月,跟慕云歌分开已久,南楚军队的精锐也被消灭殆尽,魏时便着手准备班师回朝。
备注:补更。
第369章 传书()
魏时动了班师回朝的心事,远在京都的慕云歌仿佛有所感知,接连几日竟没有再发作,让佩英等几个丫头放心了不少。
这一日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也不像平日那么虚假,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佩英替慕云歌搬了张太师椅,让她坐在中宫后院里的木兰树边晒晒太阳,慕云歌便靠在太师椅上,一边翻看朝廷的奏报,一边拿了个绣梆子慢悠悠的刺绣。
佩英端上昨日里沈纯慧送来的就柚子红茶,见她刺绣,立即紧张得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将柚子红茶搁在旁边的石桌上,忙小跑着过来,柔声劝道:“娘娘,你这才好些,就不要做这些伤眼睛的活儿了吧?”
“陛下拿下了卢溵郡,怕是要班师回朝了,我想在他回来时,给他准备一点礼物。”慕云歌淡淡的笑:“他不喜欢内廷司做的那些龙纹,我想给他绣一个秀雅些的荷包。”
去年她为魏时求得的平安符,魏时一直都有佩戴在身上,他原来的荷包也是慕云歌绣的,都摸索得纹路晦暗了,慕云歌每次看到他舍不得丢,就觉得甜蜜而心酸。
算算日子,她或许在这个世上停留的时间不长了,再不趁着现在做一些给他,他怕是要用到破烂。以前倒没什么,如今魏时已是帝王之尊,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人看着,纵然他心里不介意,慕云歌也不想让天下人笑话他。
佩英猜到慕云歌的心思,只觉得脖子被什么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敢再劝她,含着眼泪在旁边看着。
慕云歌埋头绣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将绣梆子放下,拿起折子翻看起来。
最上面的一封便是魏云逸写来的,他处置了两位兄长后,挥军南下支援魏时,未曾得到京中的同意,心里很是不安,回到淮南后,便上书请罪。
慕云歌淡淡一笑,提笔正要写回复,从奏章里忽然又掉出一封信件来,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是陆令萱的笔迹。她在信中说,一别多日,很是想念她和慕家二老,想择日入京探望她们,只是如今她身份特殊,是一方诸侯的正妻,不能擅自行动,向慕云歌请旨,希望慕云歌能同意她入京。
“淮南王妃真是有心了。”佩英也看到了那封信,很是感概的叹了口气:“当初滴水之恩,她竟当成一生的恩典来铭记,如此品行,真是让人敬服。”
“令萱她也很不容易,对她而言,经过陆家那场寡淡的亲情,她也该是看透了,谁是真正对她好,她心知肚明。”慕云歌轻笑着将这封信放在手边,提笔先回复陆令萱,一边写才一边说:“若当初陆家人知道她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怕是怎么也不肯跟她撕破脸皮的。凭着令萱重情重义的性子,多了陆家,反而是累赘。”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陆令萱跟魏云逸的感情是否还顺利?
她记得陆令萱一开始嫁给魏云逸为妾的时候,是不乐意的;就算后来武帝赐婚,作为正妻迎娶,陆令萱也并未表现出多少喜悦。魏云逸伤陆令萱太深,令萱的性子素来是宁折不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绕过心头的这一道坎?在淮南的地界上,除了令萱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写完了给陆令萱的回信,慕云歌将信交给佩英装好,随即批复了魏云逸的请罪折子,嘱咐两份回复一道发往淮南王府。
做完这点事,她已是精神匮乏,有些气力不济,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陆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想到陆令萱让慕云歌心绪难平,忍不住关心起陆家来。
佩英低声回道:“先帝还在时,陆家涉及到党争,在三皇子东窗事发时便被诛连,陆老爷被剥夺了官爵,贬为庶人,陆家的几位少爷也被终身禁止参加科举考试。陆家在金陵门楣扫地,又总时时被人嘲笑陆老爷不识明珠,对嫡女有所亏欠,陆老爷扛不住这样的打击,便搬离了金陵,上次收到的线报说,陆家现在在永安县暂居。”
“永安啊……”慕云歌似笑非笑的扯动嘴角,不无讽刺的说:“看样子,陆老爷还是打算去投靠这个曾被他抛弃的女儿了。”
从永安到淮南,最快不过一个多时辰的马车,陆老爷此举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佩英亦是冷笑着回了一句:“陆家人也真够不要脸的。听说陆老爷从金陵搬走的时候,将陆家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连王妃的母亲留给王妃的祖屋也卖了,得来的银钱全部由陆老爷亲自保管,他后来娶进门的继室想要用银子,还得看他的脸色。陆老爷还放出话来,说王妃养他是天经地义的,若是王妃不同意,他就带着人大闹淮南王府。”
“如今的陆家,哪还有当初的半分奢华和阔气?”慕云歌懒懒的伸了个腰,不以为意的说。
正因为再也不阔气,陆老爷也拿不准陆令萱到底还认不认他们,便不敢像当年一样行事做派。只是脾气倒是没改,还一样的自私,没把陆令萱当人看!
如今的陆令萱并非当初他膝下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也不是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弱女子,她是淮南王妃,是当今皇后的义姐,是一品国公和一品诰命夫人的义女,重重光环下的陆令萱是令人仰视的女子,更别提她的身后,还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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