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珊没有说谎呀,姐姐,你本来就从锅里拿了粥呀!”张灵珊显然还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你还往锅里加了东西。”
这话一出,场中人人倒抽了一口气。
白梅气得几乎晕死过去:“我尝了粥,觉得甜味不足,就从伙房里拿了蜜糖加了点进去。”
张灵珊给她一吼,扁了扁嘴,不敢吭声。
“加蜜糖?”佩欣不信:“若真是甜味不足,张嫂自然会加,怎用得着你?”
白梅给她问得无言,知道自己此举确是多余,如今惹来嫌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事已至此,如今要还自己清白,关键还是要高高在座的大人。白梅一扭身,猛地磕头,哭诉道:“大人,请听奴婢辩解,奴婢是去过伙房没错,奴婢也的确是动过伙房里的东西,可是奴婢去伙房没在任何东西里下毒,奴婢只是肚子饿了,去伙房找东西吃。”
“你肚子饿了,赏梅庭里没吃的吗?”宋亚明不太明白。
白梅哭道:“大人有所不知,奴婢做错了事情,被大小姐关了一天禁闭,是不准吃喝的。赏梅庭里的下人们都听候吩咐,不敢给奴婢东西吃,奴婢饿得厉害,又想着今日是庆功宴,大厨房里的东西应该不少,这才……”
“你还想抵赖!”肖氏身后的玉溪听得气愤:“那银耳西米莲子粥就只有你一个人动过,不是你还有谁?”
宋亚明沉吟片刻,对慕之召道:“若不彻查,怕是不能还云歌公道,二弟不介意的话,我想搜一搜赏梅庭。”
“宋大人请便!”慕之召心中没鬼,哪有不肯。
当即,几个家丁前去赏梅庭清查。
侧厢房内,人人表情各异,沈静玉和肖姨妈互相扶持,手心紧握,沈静玉面上挂着担心,实则暗自得意,能不能得脱嫌疑,从这件事中抽身事外,就看这一搜查了!
很快,两个家丁回来,捧着几样东西,搁在了小榻前的红木桌上。
梅少卿上前打开,只见是两包白色的粉末。微微尝过,他即变了脸,直起身来颇为凶恶地瞪了白梅两眼,才说:“大人,这里的两包粉末一包是甘心草,一包是苦莲心。苦莲心虑过苦味,吃起来虽然不苦,味道却没变。”
“大胆奴婢,还说你没有包藏祸心!”宋亚明得了决断,顿时大怒:“这些东西都是在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何话说?”
恍若晴天霹雳,一直稳不惧怕的白梅几乎昏死过去,惊惧非常,汗如雨下。
玉珊等人对慕云歌十分敬服,此刻见她罹难,心中都是不忿,玉珊站出来,喝道:“白梅,你做出那等丑事,大小姐心善,饶你一命,你竟恩将仇报,如此不知好歹!”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白梅泪珠子簌簌坠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玉珊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那这些是什么!”玉珊气急,声色俱厉。
白梅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东西真的不是我的,我从来不知道什么甘心草和苦莲心,又怎么会弄出这种东西来?”
可她说出来的话,明显无人相信,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全部指向她,谁又能替她做主呢?
沈静玉见状,松开了一直拉着肖姨妈的手,大事已成,她心中安定,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来人,将这个刁奴给我绑起来,送到衙门去,稍候发落。”宋亚明铁青着脸,吩咐左右。
“奴婢冤枉——”白梅惶恐难耐,拼命挣扎:“大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敢赌咒发誓,绝对没有对大小姐下毒!”
没有人听她说,白梅被人拖着,就要被带离厢房。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被分开,刚才去搜赏梅庭的另外几个家丁也终于回来,他们一回来,立即说:“大人且慢!”
沈静玉见又有人来,白梅的事又被打断,若出了什么岔子,又该如何是好?她已是惧了,生怕夜长梦多,不由怨怒地瞪着来人。
宋亚明摆摆手,白梅被放开,他便皱眉问:“怎么回事?”
那两个家丁跪在地上,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开口之前,还谨慎小心地看了一眼抚伯侯和抚伯侯府夫人,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慕之召和肖氏,最终落在慕云歌身上。慕云歌闭了闭眼睛,微微点头,其中一个立即伏地叩首:“大人,小的们奉命去搜查赏梅庭,查了白梅的住处,找到这些东西。小的们心想,听说当日跟白梅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外贼,若白梅起了贼心,难保不会联合外人对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出手,就在她的屋子里多搜了一下。”
“你们还搜出了什么?”魏时很是感兴趣,捻着扇面含笑问。
那家丁道:“我们在白梅的屋子里没搜到什么,可是从她的屋子里出来之时,忽见赏梅庭的花厅没关门,就心中起了疑惑。慕家今日盛宴,各房各院的丫头奴婢都是出动了的,绝无可能还有人在,小的们怕进了贼,就前去查看。哪知道这一看,差点把小的们的三魂七魄都吓没了!”
“那是什么?”宋亚明也觉得不对,心突地一跳。
家丁叩首,抖成一团:“小的,小的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佩欣性子急,低声嘀咕:“老爷和夫人在这里,还有这么多贵客,个个都位高权重,还能有人吃了你不成?”
那家丁听了,这才抬头,怯怯地说:“小的们在赏梅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话一说完,他立即害怕得低下头,不敢再看人。
尸体?
在慕家竟然发现了尸体?
他的话无疑在人群里炸开了锅,人人面上变色。慕之召一下子站了起来,肖氏也知道出了大事,扶着椅子站起。慕云歌在小踏上坐正了,也神色认真地看向他们。不过,目光回转,她跟魏时四目相对,都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尸体?是谁?”宋公明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是审问慕云歌中毒一事,竟牵扯出杀人案来,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人还在吗?”
赵夫人、王夫人和岳夫人遣了丫头们去寻赵雅容,此时慕家出了大事,丫头们却不见回来,赵夫人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虽然一直在听宋亚明审案,眼光却时不时地向外看。
宋亚明问话之时,她遣出去的丫头也面色沉重地回来,手里捧着个东西递到她眼前,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夫人,这是大小姐今日戴出来的碧玉环佩,奴婢在慕家通往南侧院落赏梅庭的小道上捡到的!赏梅庭里房门紧锁,奴婢进不去,只好让两位姐妹守着,自己回来让夫人拿个主意。”
又是赏梅庭……
赵夫人身形微晃,顿时有了不好的联想,面容苍白地拽紧了抚伯侯的胳膊。
就在这时,耳边只听家丁回道:“大人,小的们认得,那是抚伯侯府的大小姐!”
第168章 四方同审,此案悬链()
赵夫人乍听这话,双腿一软,未及拽稳抚伯侯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抚伯侯也是脸色大变,扶起赵夫人,两人携手大步向前,喝道:“你认错没有?可看清了,真是我家雅容?”
不等家丁回答,赵夫人已潸然泪下,颤颤巍巍地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给抚伯侯赵钰,哭道:“老爷,只怕这是真的,是真的!这是咱们雅容的碧玉环佩,我遣了丫头去找人,丫头们在赏梅庭外的小路上捡到的!”
事关重大,宋亚明一甩衣袖,站起身来:“赵小姐还在赏梅庭吗?”
“还在。小的们知道轻重,来时已掩上了赏梅庭花厅的房门,以免赵小姐被人惊扰,这才来回禀大人。”家丁跪地回答。
慕之召也是惊惧非常,抚伯侯府的大小姐死在自家院子里,这事可是惊天大事,处理不好,是要跟抚伯侯府交恶不说,还会得罪京城赵家!
人群里最是震惊的怕是要属沈静玉了,她身体微晃,战斗站不稳,若非肖姨妈手疾眼快扶住她,她已摔倒在地。
怎么可能?
赵雅容的尸体明明是在假山那边,怎么会在赏梅庭,还这么碰巧就被宋亚明派去查看的家丁发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面如白纸,心中擂鼓一般砰砰直跳,又是慌乱,又是焦急,更是恐惧。赵雅容的尸体突然被人在赏梅庭发现,这下子,她要从中跳脱嫌疑,只怕是难如登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一个局,怎会被搅成了一团浑水!
肖姨妈迟钝,小声嘀咕:“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人,还这么晦气的死在咱们院子里?”
“娘!”沈静玉被她的愚蠢气得更是发晕,恨声说:“现在不是想晦气不晦气的事情,娘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应对宋大人的审问吧!”
肖姨妈一愣,一下子想到其中关窍,也吓住了:“静玉,我们该怎么办?”
下毒毒杀慕云歌她已是心虚,若真被审问起来,她怕是招架不住。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沈静玉的目光紧紧攫住慕云歌,强迫自己镇定,绝对不能输:“若真到了那地步,一口咬死白梅就行了!”
慕之召一躬身,对着魏时和魏善至行了一个大礼,又对抚伯侯府做了个揖,直起腰来才道:“四皇子,五皇子,抚伯侯,宋大人,今日是慕某庆祝选任商会统领的宴会,想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起风波,先是我家云歌被人下毒,现在又是赵小姐出了事。慕家处于风口浪尖,绝不推脱关系。现在是在慕家,慕某知道宋大人查案多有不便,难免束手束脚,可赵小姐无缘无故罹难,慕家不能不还抚伯侯府一个交代。慕某恳请四皇子、五皇子主持大局,还赵小姐公道!”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恳,抚伯侯饶是悲痛欲绝,也挑不出他话里的漏洞,听他字字句句为抚伯侯府着想,哼了一声,也暂时收了怒火,哀声说:“请两位皇子主持公道!”
魏善至贵为皇子,如今也封了郡王,可远在金陵,之前是不得宠的庶子,跟金陵这般显贵们很少打交道。
他来金陵的目的只是为了慕家的巨大财富,本是无意跟显贵们结交。可老天垂帘他,竟让他有了这样的机会,能跟抚伯侯府攀上交情!听说,这抚伯侯府跟京城赵家同出一脉,同气连枝,若能通过这事赢得抚伯侯的好感,日后再跟赵家结交,就不难了!
虽说赵家是三哥的支持者,可利益驱使,三哥能许给他们的,他也一样能许诺!
慕之召和抚伯侯都联名推他和魏时出来掌控局势,他心中暗喜,就要答应下来。
魏时明显无意于此。
赵家是魏国第一大族,跟他的外戚裴家关系复杂,两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后多少明争暗斗他清清楚楚。此时赵家大小姐在慕家出了事,他若牵扯其中,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是相帮了慕家,难免会让赵家怀恨,加剧赵裴两家的恩怨;
若是相帮了赵家,裴氏一族说不准会以为他倒戈叛变,结果更是他不愿见到的!
他眼角余光瞧见魏善至蠢蠢欲动,略一思考,心中已有了计较。
魏善至不是一直想给自己铺一条路,好通往那条至尊之路吗?既然如此,他就将这个机会送给魏善至,让自己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兄如愿以偿。
魏时收起微笑,面容凝重:“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愿看到,是要谨慎审问,给抚伯侯府一个交代。此时我跟四哥都在这里,若两人都来主持局面,难免会混乱。四哥年纪比我大,处事也比我稳重,还是让四哥一人主持,我从旁做个见证即可!”
一山难容二虎,魏时说得在理,当即,抚伯侯府出言:“如此,那就劳请四皇子替老臣主持公道!”
“赵小姐还在赏梅庭,咱们这么多人过去,难免会冲撞了亡灵。”魏时相让那是最好,魏善至也不推脱,站起身说:“请抚伯侯爷挑几个信得过的做个见证,随着我等前去赏梅庭查看吧。”
赵雅容虽已身死,怎么说也是侯府未出阁的小姐,这么多人跟去的确不妥当。
抚伯侯忍住悲痛,同夫人一商量,便说:“那就请安伯侯一家、杨申刚统领一家以及梅少卿梅公子,王倩莲小姐和岳林英小姐同去吧。”
安伯侯为人素来公道,身份地位都跟抚伯侯相当,他的夫人和女儿也在金陵贵族圈子里声名远播,为人所敬重;杨申刚正直不阿,她女儿杨玉华也在碧凌书院读书,品行也自是不差;王倩莲和岳林英是赵雅容的好友,最知道赵雅容的行踪;梅少卿懂医术,会验尸,有什么也瞒不住。不管查出什么,经过这几人的嘴巴,绝对不会有偏袒,结果能令人信服。
短短时间内,抚伯侯思虑周全,敲定了这么合理的人选,慕云歌不得不刮目相看,对他留上了心。
她扫一眼沈静玉,这次,沈静玉只怕是作茧自缚!
“赏梅庭可是空着的?”宋亚明问:“是否有人居住?”
“有的,我家姨妹暂失了院子,目前带着女儿借住赏梅庭。”肖氏福了福身,柔声回答。
又是沈家母女?
宋亚明沉下眉目,冷声吩咐:“既然是目前沈夫人和沈小姐居住的宅院,两位也请一同来。”
肖姨妈一抖,沈静玉赶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行礼应了下来。
宋亚明扫了她二人一眼,心中很是不喜,随即转开了目光。
当即,抚伯侯扶着哭哭啼啼的赵夫人,带着点出来作证的其他人,随着慕之召夫妇、宋亚明等人一道前往赏梅庭。这些个主子加上丫头,一行四十来人浩浩汤汤地往赏梅庭去。
到了赏梅庭外,慕之召亲自开门,领着众人去往花厅。
花厅的大门轻掩,此时正是下午,赏梅庭坐北朝南,阳光十分通透,将屋子里照得极为亮堂。透过门缝,隐隐能看见花厅两排整齐的桌椅,主位之下,两排八张红木椅子蹬亮干净,最靠近主位的木椅上,一个纤弱地身影侧靠着,样子只是睡着了。
慕之召一打开门,瞧见熟悉的身影,赵夫人就嚎哭着扑了过去:“雅容,我的雅容啊!”
赵雅容还穿着早上来时的那身衣衫,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却握在自己的腹部。
赵夫人扑过去,触碰到赵雅容的身体,又是一阵嚎啕大哭。赵雅容断气多时,身体已然冰冷僵硬,全无先前半分活泼。抚伯侯赵钰也老泪众横,上前抱住妻子,一手握着女儿冰冷的手指,轻轻摩挲,疼爱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赵雅容的姿势让赵夫人抱得极为不舒服,她哭着抹了把眼泪,在赵钰的相帮之下,终于将女儿扶正。
下人连忙将座椅后的屏风撤走,露出被屏风隔开的小榻来。赵钰将女儿抱过去放在小榻上,瞧见女儿平静的面容和僵硬的身体,想起女儿平日里的伶俐可爱,心中怨愤更是浓烈。
王倩莲、岳林英和杨玉华站在一起,瞧见赵雅容的模样,心中也不由悲戚。杨玉华还好些,王倩莲和岳林英想起大家一起长大的情谊,如今赵雅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心中十分难受,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侯爷,赵小姐去得不明不白,不如先让梅公子看看?”宋亚明等他们夫妻两个缓了缓,才张嘴征询意见。
赵钰和赵夫人一人握着赵雅容的一只手,赵夫人哭泣不止,赵钰哽声说:“有劳。”
梅少卿便上前细细查看。
他翻动赵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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