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看清敌军有多少兵马?”朱大典喝问。
“禀大人。敌军约有两千多人,据道列阵,正好堵住隘口。”哨骑的声音犹在发抖。
“朱大人。李啸这狗贼来得正好!我军现有一万之数,正是敌军数倍,不如强行冲过隘口,一举击灭李啸之军。”刘良佐在一旁大咧咧地说道。
刘良佐说完,惊奇地注意到,朱大典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
朱大典木然摇了摇头,心中极其苦涩。
一根筋的刘良佐不明就里,但朱大典知道,另一路的刘泽清部,必定已是全军大败了。
如果不是彻底消灭了刘泽清部,那李啸,如何敢把全部的家底都拉到这里来。
这个李啸,真真不简单啊。
朱大典懊丧的心中,忽然又怒火腾腾。
刘泽清,你这个狗入的混蛋,要不是你提什么分兵进击,那李啸如何会有机会分兵击破我军!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朱大典突然心间满是悲凉,这狗入的刘泽清,打了败仗也不向自已通报,说不定正盼着自已也打个大败仗呢,这样的话,自已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斥责他了。这厮,真真是个卑鄙小人。
现在,该怎么办呢?
南部一万兵马已经尽丧,现在自已这一万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的军兵,要强行冲过养精蓄锐整好以遐的李啸军的战阵,谈何容易!
对面的刘良佐的眼神中,明显地露出了不耐烦的焦躁之色。朱大典长叹一声,缓缓而道:“良辅,我军行军至此,甚是疲累饥饿,要想强行冲阵,只恐不易。”
“那怎么办?难道,我军就此撤退?”刘良佐说完,脸上露出揶揄的苦笑。
“不如讲和。”朱大典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讲和?我一万大军这般辛苦跋涉,脚板都快磨破了方到此地,就是为了与李啸军讲和?!朱大人之语,岂非笑谈?”刘良佐暴走了,他大声喊道,一脸莫名的愤怒。
“刘将军,莫非你执意要战么?难道你没看到将士们皆是饥疲之态?”见刘良佐显出桀骜不服的一面,朱大典也恼了,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朱大人,我军虽远行至此,但胜在人数众多,兵法云,军入敌境,必将奋而死战。如能以全军之力,一鼓作气冲过隘口,必可胜之。”刘良佐硬硬地顶道。
在朱大典与刘良佐开始争吵之时,李啸全军缓缓推进,至隘口处,重新摆好阵势停下。
此时,朱大典刘良佐的一万兵马,正好在李啸军的十六门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内。
“这样吧,刘将军,我分兵马五千予你,你若能冲破敌阵,自是大功一件。若不能,我与李啸讲和,你不得再反对。”朱大典最终拗不过刘良佐,无奈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刘某若不能冲阵成功,朱大人要如何,在下决无二话。”刘良佐昂然而道。
刘良佐选了一千火铳兵,三千五百步兵,五百骑兵,列好阵势力后,准备擂鼓进兵。
而朱大典则带着剩余的5000部队退至一箭之外,摆出一副静观其变的姿态。
在刘良佐还未来得及下令出击之时,对面的隘口处,响起了十六声震耳欲聋的炮声。
十六枚呼啸的十斤炮弹,以一种绝对死亡的姿态,从已摆好阵式的刘良佐部中,犁出了十六道血肉模糊的笔直通道。
刘良佐亲眼看到,一枚呼啸的乌黑炮弹,以眼睛看不清的速度,将他旁边一名家丁骑兵的胯下座骑击得脑浆迸裂,随即又呼啸着钻过这名骑兵的胸膛。
那名骑兵的胸膛如同气球一般爆开,鲜血与内脏四处迸洒,包括刘良佐在内,附近的人,脸上都落满了溅起的细小血珠。
惨烈的喊叫声四处响起,本已饥疲不堪的刘良佐部,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刘良佐的家丁们连忙喝骂着维持秩序,努力让队伍恢复正常。
刘良佐心下明白,敌军用这样的远程打击,无非是想让自已士气崩溃,从而一举歼灭。
自已不能固守了,一定要立刻冲锋,彻底打碎李啸军那怯懦的算盘。
见队伍的阵形稍好,刘良佐刷地拔剑,大声嘶喊:“取功名,得富贵,就在今朝!全军出击!”
“冲啊!”
“杀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败军言和()
望着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敌军,李啸全军每个军兵脸上竟都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李啸心下亦是冷笑。
这场景,与刘泽清部的进攻方式,何其相似。这个刘良佐的军事水平,也不过与刘泽清半斤八两罢了。
奔跑中的一千名火铳兵,想点火绳,装弹药皆极困难。看着他们笨拙而费力的举动,后面的三千五百名敌军步兵,颇嫌他们无用而碍事,纷纷加快跑步速度,将他们挤到后面去,然后摆开阵型,高声呐喊着,快步向李啸军冲去。
后面的骑兵同样呐喊着,与步兵保持了一段距离前进,准备等会步兵打开缺口后,再来个快速冲击,将李啸军一举击溃。
隘口很近了,跑在最前的步兵,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那16门红夷大炮,皆已炮口放平,在他们接近二百步之际,震耳欲聋的炮声几科同时响起。
敌军步兵只看到了十六门红夷大炮炮口飘起了炽热的红焰,几乎在眨眼之间,呼啸的16枚炮弹立刻将前面迎面而来的军兵打了个通透,100多名正疾速前冲的敌军步兵被击得血肉横飞。
敌军步兵加快了行进的脚步,依然呐喊前冲。红夷大炮的炮手们,开始拉着红夷大炮向后撤退。此时,73门佛朗机、虎蹲炮、神威炮均被缓缓推上前,迅速作好了开火准备。
李啸的火炮部队,在经与刘泽清部一战后,迅速壮大,李啸随及将熟练的火炮手作为火炮手,带着一批新加入为炮手的辅兵进行操作射击。
新加入的炮手们都是一脸兴奋的表情,他们很高兴,能这么快就获得实战的经验。
在敌兵行到一百步时,佛朗机。神威炮,鲁密铳等一并打响,五十四门火炮呼啸而出的炮弹,直线击杀了前面所遇的敌兵。这五十多门火炮和21杆鲁密铳的射击,给敌军带来了大量的伤亡,总共击杀击残了近500名步兵!
敌兵前进的脚步立刻大大放缓,看到身旁的战友迅速地变成一团四处飞溅的模糊血肉,很多幸存军兵脸上都是惊恐之色。
“不要怕,冲过去,把他们都宰了!”后面被一大堆骑兵包围的刘良佐大声怒吼。
敌军步兵硬着头皮进攻。很快,全体敌军行至五十步内。
在敌军离李啸军只有五十步时,19门虎蹲炮与760名火铳兵一同开火。
19门虎蹲炮中,全部装填霰弹,在这个近距离内,对敌人的杀伤可以达到最大化。同样,射程为六十来步的普通火铳,在这个距离也是最合适的射击位置。
巨大的炮声与刺耳的枪声,绵绵密密有如死神的欢歌。开火的枪口与炮口白烟飘飞,红光灼灼,组成了一道死亡的狰狞火幕。
漫天飞舞的无数细小的铁石碎片,七百多颗滚圆铅弹。有一张张开在天地之间的死亡网络,呼啸着将对面的叛军步兵笼罩其中!
连绵的惨叫响起,敌兵阵中仿佛突然飘起一阵可怕的血雨,在这血雨中。碎肉与残肢四处纷飞。
李啸军这雷霆一击,造成了至少1000名敌军步兵伤亡。甚至还有跟在队伍后面的几十名骑兵同样中弹倒下。
原本就饥疲交迫的敌军,立即崩溃了。
他们一窝蜂一样转身向后逃去。有些步兵跑得太急,甚至把猝不及防的骑兵都撞倒了。
“别跑,稳住!”刘良佐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响起,但对这已被吓破了胆的部下,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甚至还有十几个骑兵同样掉头逃去。
刘良佐无奈,只得喝令惊恐不安的骑兵们也同样往后撤。
骑兵如遇大赦,立刻调转马头,簇拥着刘良佐,向后飞奔逃去。
呈现在敌我两军面前的,是一副有如地狱般的场景。
遍地都躺满了全身布满大大小小血洞的伤兵,他们血肉模糊,挣扎打滚,在地上发出濒死的哀嚎,凄厉的喊声,让所有闻听到的人,都心魂打颤。
不过,李啸军的炮手与火铳兵见此情景,皆是兴高采烈。一顿枪炮打轰,就能把敌兵彻底消灭,足见自已这支火器部队的威力有多强大。
相比一脸兴奋的火铳兵与火炮兵,李啸军中,那些枪兵,盾兵、横行队、骑兵,皆不觉一脸失落。
这算什么啊,才打了几炮,就把对方干得这么惨,自已想出手都轮不到。
很多军兵双眼热望高最高指挥官李啸,期待其立即下达追击的命令。
不料,李啸却一直保持沉默,只是缓缓纵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因为,他看到,已溃散而逃的敌军中,同样缓缓地一人纵马行到队伍前,与自已约一箭之外站定。
此人,便是脸色灰败的山东巡抚朱大典。
充满血腥味的春风拂过朱大典的脸孔,让他经过长途跋涉的脸,更显苍老憔悴。
“李同知,还望手下留情,不要赶杀绝吧。”朱大典遥遥向李啸拱手行礼,一脸悲痛之色。
“朱大人,分明是你打算把李某赶尽杀绝吧。”李啸冷笑道。
朱大典默然,良久方道:“李大人,往事休说,我军已败,不若我们就此讲和,从今之后,井水不犯河水。”
“朱大人,你也知道,我军获胜不易,如何就可凭你一句话就作了结,这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吧。”李啸摇头笑道。
“难道,李同知一定要将朱某全军歼灭,方肯罢休么?”朱大典脸色更见凄然。
李啸长叹道:“那倒也不必,李某也不是非要穷追加猛打之人。这样吧,我开个条件,你若答应,我等就此停火息战,再无干系。不然,我军定要将尔等全部斩尽杀绝,决不留情!”李啸话语冰冷,结尾斩钉截铁。
“不知李同知要何条件?”
“赔偿我军20万两银子,全部盔甲、武器、辎重、马匹统统留下。我便可放尔等离去。此事,不容商量。”李啸冷笑说道。
朱大典闻得此语,如挨了一发枪弹一般,脸色霎时苍白,他急急而道:“李同知,这急切之间,本官去哪里寻这20万两银子?”
“那是你的事。”李啸的回答简洁明快。“怎么样,答应不答应,快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惹不起的李啸()
朱大典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样吧,本官以1000军兵为抵押,待本官回济南府后,再用银两来赎他们。”
李啸笑道:“不必,这些人马你皆可带走,留在我这,李某还得管饭,不划算。刘泽清部现被我军俘获3000多人,李某不怕你不来赎人。”
朱大典惨然一笑,向李啸拱手道:“那本官就答应李同知的条件了。”
至此,双方达成停战协议,李啸军将朱大典刘良佐这北部兵马的全部盔甲、武器、辎重统统带走,撤军离开后,由朱大典等人将剩余的那些垂头丧气的兵将,以及那遍地的伤兵与尸体带走。
后勤队长刘扬壮一脸兴奋地向李啸禀报:“大人,这一仗打得真他娘的爽。我军未伤一兵一卒,就获得了8000多副完好盔甲,粮草5000石,银子5万两,各类火炮40门,普通火铳1000根,战马500匹,弹药数万发,刀剑枪盾无算。在下真没想到敌军会如此不堪一击。”
李啸笑道:“我军能胜,是为必然。敌兵连日跋山涉水,已是饥疲不堪,故以逸待劳的我军,能一顿炮火猛轰,就让敌兵即行崩溃。”
刘扬壮大笑道:“李大人神机妙算,这连接两番大胜,想必朱大典刘泽清等人已是胆破,再不敢起图我之心了。”
暮色苍茫,晚风萧萧,朱大典刘良佐率领着被剥去盔甲武器与辎重的队伍,有如一只庞大的徒手旅行团,踉跄地沿着崎岖不平的来路返回。
刘良佐一路沉默,战败心虚的他甚至害怕看向朱大典本人的脸孔,而队伍中那众多伤兵的惨叫。让他心烦意乱又无可奈何。
而那些战死的军兵,则皆已被草草埋葬了事。
朱大典仰头看着阴云渐起的天空,良久,方长叹道:“李啸,真良将之才也。我们惹不起啊,此番进军雄唐所。实为自取其辱哉。”
刘良佐低低地跟了一句:“早知此人如此善战,我等便不去触他这个霉头了。”
两人再没说话,只有晚风劲拂,如泣如诉,有如那些战死的灵魂的一首哀歌
李啸没想到,他刚回到那雄唐所不久,便有亲兵来报,说莒南县令邱行本与其公子邱任押着一人至雄唐所,请李大人发落。
李啸闻言。颇感惊奇,邱行本押人前来,这却是算怎么回事啊,不及多想,连忙让亲兵带自议事大厅相见。
李啸正端坐堂上,忽听得外面呼喝连连。
李啸远远看到,邱行本与邱任,带着几个衙役。押着一个蓬头垢面书生模样的人,向议事大厅走来。
精瘦的邱行本方带着众人进入议事大厅的门槛。便一脸笑容向李啸拱手大声说道:“李大人,欣闻贵军一举击败朱大典刘泽清等人之乱军。我等闻之,不然欣然之至,今天特来道贺。”
李啸大笑,然后望着正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那名书生模样的人说道:“邱县令不必客气,只是。你等将此人押来,却为何事?”
李啸刚说完,旁边的邱任狠狠一脚踢在那名书生肩上,那人一声惨叫,趴倒在地。
“孙之獬。还不从实招来!”邱任大喝,脸上的那颗赘瘤一跳一跳,滑稽而恶心。
李啸一时怔住,这出戏,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邱行本向李啸拱手言道:“李大人,我今天前来,是有事要向贵部禀报,此人名叫孙之獬,是朱大典之幕僚。受朱大典指派,连日唆使我等与大人作对。前段时间,大人与刘泽清部激战之时,此人反复劝说我等趁大人兵力不足之际,从莒南出兵攻打大人后部,幸得我等志向坚定,知道大人必然能取胜,坚绝拒绝此人之蛊惑,方未中此人挑拔伎俩。”
邱行本还未说完,旁边的邱任急急地插话:“大人,为表我莒南百姓一心忠于大人之心,我等今天特将此人押来,请大人发落。”
李啸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看着邱任一脸讨好的笑容,心下极其想笑,还好忍住了。
孙之獬,这个史书上闻名的汉奸,没想到,在今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得见。
李啸看着一脸落水狗表情的孙之獬,心下快慰莫名。
他随即之想到,邱行本等人应与这个孙之獬相交良久,说什么忠诚于自已之话,纯属形势所逼。自已的军队能这么快速地击败朱大典2万大军的卓越战绩,足以让有心作贼的邱行本等人赶紧改换门庭。
“邱县令贤父子能忠于我军,立场坚定,实是让人赞扬。今后,更要多多配合我军,断不可生出异心。”李啸瞥了邱行本一眼,缓缓而道。
李啸那半是敲打半是表扬的话语,让邱行本一脸欣喜,连连点头说道:“一定一定,日后,我莒南县唯李大人马首是瞻。”
旁边的邱任也一脸笑得稀烂地插话过来:“当日李大人在大街教训得亲切,邱任能有这样的缘份遇到李大人,实在是三生之幸也。”
李啸纵声大笑,也捎带着表扬了邱任一句,邱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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