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回,贾琏要送南安府里的礼,他跟鸳鸯商议“暂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暂押二三千银子用。”说明虽然一时拿不出钱来,任可典当,这个往来礼仪是免不得的。
婚丧嫁娶,红白喜事,也是礼尚往来的重要活动,这在书中亦有不少的描写。贾母的孙媳妇、贾容之妻秦可卿死,先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和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等均到灵前祭礼,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也亲自来上祭。缮国公诰命亡故,贾府的邢、王二夫人亲去吊祭。第57回中有“连日有王公侯伯世袭官员十几处,皆糸荣宁非亲即世交之家,或有升迁,或有黜降,或有婚丧红白等事,王夫人贺吊迎送,应酬不暇。”的记载,说明贾府的礼仪往来极其频繁。
年节相互请客吃酒看戏,更是礼尚往来必不可少的时机。
吃年酒看戏,唯恐别人忘了,还少不得在年节前老早就要打招呼。第53回,贾容去朝里领春祭恩赏回来,跟他父亲贾珍说:“光禄寺老爷们都说,问父亲好,多日不见,都着实想念。”贾珍笑道:“他们那里是想我?这又到了年下了,不是想我的东西,就是想我的戏酒了。”这年除夕过后,王夫人凤姐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厅上和院内皆是酒席不拉桌、唱戏不停台,亲友络绎不绝,连忙了七八天才完。元宵节将近,王夫人和凤姐也连日被人请去吃年酒。薛姨妈请吃年酒,贾母尚去了半日方回。
此外,尚有升任官职、离京外任、进京入阁,或是求人办事,或是请了名班名角唱戏等等都免不了要请客送礼,应酬打点一番。贾政升任工部员外郎、外放江西粮道、在外任被参回京,王子腾进京入阁等,均设宴邀请亲友赴席。第68回,贾琏偷娶尤二姐后,凤姐拿三百两礼金送察院,要他对尤二姐未婚夫张华“虚张声势,惊唬而已”。而尤二姐的姐夫贾珍也封了二百两银子给察院送礼,要他压下张华一案,不可将事闹大。同一府里送同一察院的礼金,却要求达到不同的目的,颇为令人啼笑皆非。
在贾府的礼尚往来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人情冷暖是受着权势利益的支配的。在贾妃逝世前,贾府凡有什么活动,来赴宴贺礼、拜祭者上至王公,下至亲友应酬不暇,轿马络绎不绝,门庭极为热烈。一个贾府的孙辈媳妇秦可卿死了,不仅有王公、世袭侯爵、将军吊唁,而且送葬时搭棚仗设路祭的便有十几家,送殡的车轿人马三四里之长,凡跟贾府有一点瓜葛的人家,是没有错过这个逢迎机会的。一次,贾母听说清虚观打醮,来了兴致去看热闹,这件不过是贾母为解解闷儿去闲逛逛的平常事,却被人知道了。于是,先是冯将军家备了猪羊、茶食赶来送礼,接着赵侍郎家也有礼来了,于是接二连三,凡一应亲友及世家相好,都来送礼。可是自贾妃去世后,贾府再举行什么活动,则是门庭冷落,来赴宴贺礼或祭拜者就寥寥无几了。贾府尊位最高者贾母是在贾妃死后、贾府被抄以后去世,来参加吊唁拜祭的人就远没有当年她孙媳秦可卿死时那么风光。书中只有两句话:“家人们各处报丧。众亲友虽知贾家势败,今见圣恩隆重,都来探丧。”、“灵柩出了门,便有各家的路祭。”前后对比,趋炎附势,势败人凉的形态表现得十分鲜明深刻。
请客送礼、人情往来,是人类社会交往的重要内容,也是人们生活的相互关系中不可缺少的社交活动。到了现代社会,礼尚往来又有了新的特色。现在的礼尚往来比较突出的表现在结婚随礼和丧事的祭礼上。婚礼上的礼尚往来,是一种感情投资,也是感情债,收入多少礼金,必然还要送出多少礼金,这虽然表现在金钱上,实质是对一个人的道德品质的一种检验。这些年随着经济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婚礼的规模和排场都发生了许多变化。前些年报纸上曾经报道过对结婚的随礼已不堪重负,而到了今天,同事亲友或其子女结婚,礼金少则上百,多者上千,一个月平均工资在五六百元的,一个月如有两个婚礼请柬到手,就差不多要拿出一半的薪金去随礼,这对打工族、工薪阶层的人来说,仍然是不堪重负的。随礼拿不出现金的,现在居然有用打白条的办法送红包。今年6月5日新婚张某在收到的礼金红包中发现宋某署名的纸片:“暂欠张某款200元”此乃非是借款欠据,而是随“份子”赊帐的一种新鲜事,新郎新娘手捧“白条”哭笑不得。现在结婚的排场及豪华程度越来越大,讲究的是豪华轿车要越多越好、录相拍照越精越好、宴席的酒楼的级别越高越好、婚纱摄影价钱越贵越好、来参加婚礼的人越多越好。把这种豪华排场的高额结婚费用的支出,只能转嫁给婚礼的出席者身上,于是婚礼的请柬满天飞,熟人见面也少不得邀请,报纸也登出婚礼的启事,千方百计的网罗婚礼的出席者。乃至现在结婚用的轿车、面包车、大客车十几辆、几十辆,上百辆,在街道上排得望不到头尾,形成一条壮观的婚礼风景线。所以,婚礼办的越大,礼尚往来者越多,不少搞婚礼的人从感情投资那里,捞回的不仅赔不了本钱,而且还可以捞到一笔可观的财富。
以至现在连普通人家办婚礼,也都十分讲究铺张排场,这恐怕是婚礼越办越大,规格越办越高的原因所在。
现在的礼尚往来,已经不是纯洁的礼尚往来了,已经渗透了权钱交易在里头,而是利用婚礼、祝寿、办丧事等合法形式,实则是来而不往,凭权势捞取金钱的一种手段。郑州市公安局金水分局局长何志勤为儿子何涛办婚宴,包下郑州未来海鲜大世界全部房间和席位,摆酒席60桌,大小轿车50余辆,其中有奔驰、加长林肯,有10多辆挂着公安牌照,赴宴来宾达700余人,所属各派出所及20多个企业负责人都接到了请柬。在婚礼的前一天,在分局党委会上,何志勤特意通知到会人员,要大家参加他儿子的婚礼。婚礼举办这日,金水分局几乎唱了“空城计”,凡是来宾自然都送上了数额不等的“红包”礼金。据有人计算,他为儿子举办这场婚礼,收礼金不下10万元。
从礼尚往来讲,过年过节,或有病住院,工作过的同事、亲戚好友带一点果品,互相宴请相聚,看望探视,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是无可非议的。可是在商品社会里,把这些正常的活动也做为了权钱交易的机遇。有一个市的副市长过年、生病住院,络绎不绝的来看望的人,已很少带礼物果品之类的东西,而是直接送上现金。仅1996年春节,他就收到“朋友”送的现金13万元、一次住院就收现金近30万元。可见,现在的礼尚往来再已不是《红楼梦》中所写的含义了。
《红楼絮语》之33
权钱交易的能量
权钱交易,徇私枉法,是封建社会历代的通病,在《红楼梦》这部伟大著作中,在曹雪芹的笔下,反映了这种通病的多种形式,也让人们看到了权钱交易所产生的能量。概括起来主要表现以下几个方面:
一、有钱可以买死罪。薛蟠自娶金桂以后,妻妾吵闹,无心在家,便想去到南边下海贩货。不想在路上碰到唱小生的蒋玉函,薛蟠本是个封建豪门的浪荡公子,他不但沉缅女色,还酷爱男风,他拉蒋玉函到一个饭铺吃酒,只因堂倌拿眼多瞟了蒋玉函几眼,便醋性大发,第二天趁那堂倌拿酒迟慢一点,便拿酒碗咂在他头上致死,被县衙拿了去。“杀人尝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以来的法规,薛蟠无疑是犯了死罪。为免死罪,薛姨妈求凤姐贾链,花了几千两银子,便将知县买通。知县挂牌升堂,传齐了一干人保、证人、尸亲人等对证问话。知县又查对尸格,早知书吏已将改轻,断为误伤,也不驳诘,胡乱便叫画供。被害人之母张氏虽哭喊青天大老爷给民作主,知县却叫众衙役撵他出去。此一人命案,只因花钱买通了知县官衙,便颠倒了黑白,将杀人罪改为误伤,只判了个流放,不久又遇大赦,薛蟠便像没事人一般逍遥法外了。
二、用钱可以泄私愤。长安县有个财主要给女儿退婚,男方坚持不退,女方便通过馒头庵老尼以三千两白银做为交易,凤姐托长安守备将婚退成。只为泄愤,两家落了个“人财两空”的结果。
三、花钱能够买官衔。贾容之妻秦可卿病死,贾容之父贾珍考虑贾容只不过是黉门监生,官衔低不风光,正巧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来到贾府上祭,贾珍便向他提出要与贾容捐个前程,戴权一听便明白是为丧礼上风光,便说道:“事到凑巧,正有个美缺;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缺了两员,襄阳侯的兄弟老三已拿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现在还剩一个,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快写个履历来。”并告诉贾珍平准一千两银子送到他的内相府家。果然,戴权打发一个贴身小厮把贾容的履历送到户部堂倌老赵,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次日贾容领凭回来,买官到手,在灵前供用执事等俱按五品职例,两面朱红销金大牌上面大书:“防护内延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宜人之丧”等语,花钱买来官衔给丧礼增添了风光。
四、金钱成为权势追逐的目标。在这部书里不仅多处提到权势的贪官污吏,勒索敲诈钱财之事,而且皇宫的太监也敢于向贾府这样皇亲国戚头上拔毛勒索。任六宫都之职的太监夏秉忠曾奉旨宣贾政入朝晋见;端五节前,又奉元妃之命,给贾府送过节礼,是在皇上、元妃身边工作的人,他便仗恃这一权势,不时向贾府勒索。第72回里,夏太监打发一个小太监来说话,贾琏知道他的意图,皱眉道:“又是什么话!一年他们也搬够了。”贾琏不愿见,只好由凤姐来接待。那小太监说,夏爷爷要买一所房子,短二三百两银子,向舅奶奶家里暂借,这一两日就送来;还说上两回还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没送来,等今年年底下一齐送来。凤姐拿不出现银来,只好叫人把她的两个金项圈拿出去,暂且押了四百两,给小太监打叠一半拿走了。贾琏出来苦笑,说道:“这一起外宗,何日是了?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一年春节将至,贾珍命贾容去朝里去领春祭的恩赏,贾容去领回,拿个小黄布口袋进来,跟他父亲贾珍说道:“到了光禄寺才领下来,光禄寺的老爷们说,问父亲好,多日不见,都着实想念。”贾珍会意笑道:“他们那里是想我?这又到了年下了,不是想我的东西,就是想我的戏酒了。”
在封建社会里,凡有一点权势的人,大都向人勒索、搜刮金钱财物;“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没有办不到的事,这是封建社会制度所决定的,是不足为奇的。到了今天,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的共产党员、各级领导干部,只能有全心全意为群众办事的义务,而绝不应搞权钱交易,徇私枉法的邪门歪道。然而,当前在商品经济开始趋于活跃,而行政、市场、企业行为尚没有通过法制形式严密规范的时候,权力和金钱交易等腐败就显而易见的滋生蔓延开来;加之社会剧烈变化对人们思想的冲击,促使一部分人信念丧失,意志消沉,对信念、道德、观念、价值取向、心理状态上出现了所谓的“困惑”、“迷茫”、“淡化”,理想发生了动摇,腐化享乐思想占据内心世界。少数干部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奉行“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能捞就捞,不捞白不捞”、“退休在即,最后一把”等等处世哲学,便使官商官倒,权钱交易,权利寻租,敲诈勒索,出卖国家利益,中饱个人私囊等多种多样的腐败形式滋生出来。现在有钱钱服刑,有钱可减刑;有钱可以在海关、边防的国门上走私,这是过去不可想象的事,今天都已变成现实。广西自治区罗城监狱以副监狱长胡耀光、副科长石军等46名司法干警与6名法官以收受贿赂、徇私舞弊为手段,为违法办理减刑、假释、保外就医的罪犯达206名。一判有期徒刑12年的罪犯钟某给胡等人行贿5万元,刑期还没有过半,就获得假释、保外就医。罪犯黄某给胡耀光行贿1万元,便办理了保外就医,黄某及家属还嫌不自由,又给胡等人送4.5万元,便将黄的保外就医改为假释,让这个罪行累累的罪犯逍遥法外。罪犯符某的父亲花1.1万元给胡等人,符某便获得减刑1年和假释,符的父亲便跟人讲:“我儿子是花钱买回来的,他体重73.5公斤,平均每公斤150元!”胡耀光等人出卖司法原则,拜倒在“钱”的脚下:仅胡耀光单独和参与共同作案27次,涉嫌受贿68.3万元;罗城监狱医院院长张贵单独和参与共同作案9次,受贿17.6万元;监狱狱政科科长潘兆轩作案9次,受贿22.7万元。向他们行贿的在押犯罪份子,只要花了钱,买通了贪赃枉法者,不管他们罪行多么严重,给社会危害多么巨大,都可以变成合法的逍遥法外,逃避国法的制裁,可见金钱能量之大。广东省湛江市特大走私团伙,自1990年以来走私活动愈演愈烈,号称“走私车大王”的陈励生以香港居民身份,疯狂走私汽车,1996年12月,他用12个集装箱装运68台汽车至湛江港,以汽车零件报关,仅这一笔走私便逃税1300多万元;后来陈励生又参与合伙人走私汽车车身1905台、走私柴油1万吨,逃税1.7亿元。走私团伙头目林春华人称“走私油大王”,他拥有自己的船队,仓储码头,油罐。仅1997年1月至1998年7月,林春华纠集姜连生等人共计走私成品油44船,75.38万吨,偷逃税款3.47亿元。这些巨额走私份子所以能顺利过关得逞,逃脱国门的监视,获得巨额经济利益,成为当地的富豪,他们的手段并不出奇,只是用钱买通了海关的关长、边防站的站长、市委领导,直到市委书记陈同庆等人的党政领导及执法者,这些人的严重腐败,充当了这伙走私者的保护伞。现在查明:“走私车大王”陈励生就是陈同庆的儿子,他为他儿子走私货,不惜厚着脸皮到处打电话,拉关系,通关节,利用职权施加影响,为他儿子走私一路放绿灯。他还先后收受走私份子和以提拔、调动、安排工作等人的贿赂财物价值110余万元;原主管财贸的副市长杨衢青参与走私,分得脏款40万元,收受走私份子的贿赂款54万元;湛江海关关长曹秀康先后收受走私份子贿赂款280万元,而家中尚有340余万元现金不能说明合法来源。湛江口岸其他执法监管部门边防、公安、海警、商检、港务、船务等重要部门中的上至领导,下至一般办事人员,有部分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也纷纷收取贿赂,仅在两年时间里,几个走私头目就向这些公职执法人员行贿700余万元。于是,这些人便出卖法制原则,亮起一路绿灯,护私、放私,为走私份子保驾护航。在这里法制没有了,国家利益丧失了,人民的执法者同走私犯罪份子联同一气,窃取国家巨额财富,可见权钱交易能量之大“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巨贪的执法者和巨额走私者都未能逃脱人民的法网,自然受到应有的惩处。然而,事实警示:搞权钱交易,徇私枉法,其危害极其严重,不仅损害了党和国家的利益,破坏了执政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