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可是一千大军,硬是走了三天才到了一半。
却说,库伦城内,错综复杂的街道一如既往的清冷,冬天到了,朝拜哲布尊丹巴的牧民也少了一些,等到了春季,库伦才会繁华的像是都市。
库伦没有城墙,甚至没有市区,它的核心都是喇嘛圈,都是喇嘛的生活的地方,整个库伦都是一座佛城,成了那尊统领外蒙黄教的哲布尊丹巴,就是一群大大小小的佛爷。
东营子和二里半滩分布着一些晋商商号,日俄两个的领事馆则在旧清沙毕衙门和巡警局附近,那里勉强算是库伦的政治中心。
蒙古宣布独立之后,博格达汗,也即是第八世哲布尊丹巴,在库伦的南部,土拉河南百多米出大兴土木,修建了佛府和佛殿,作为他的宫殿和休息之所。
一纸诏令飘到库伦,丹毕坚赞换上喇嘛服饰,急急忙忙的就直奔佛府而来。
佛府外部有卫兵把守,内部则全是哲布尊丹巴信任的僧侣,丹毕坚赞到了这里也不得不收敛心性,恭敬的向黄塌之上的活佛叩拜。
“皇爷,丹毕坚赞活佛来了!”一个年老的僧侣在哲布尊丹巴耳边低声道。在**立的时候,丹毕坚赞被哲布尊丹巴册封为活佛。
哲布尊丹巴的双目已经全部失明了,面容也不算慈祥,只是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总是让人有种拜服的感觉。
他缓缓的伸出右手,丹毕坚赞急忙将身体前移,让脑袋处于他的手掌之下。
轻轻的摸索了两下,哲布尊丹巴就收回了手掌。
“你这次回来,能够在第一时间来见我,我还是很高兴的。”哲布尊丹巴悠悠说道。
“敬奉皇爷,是丹毕坚赞的福气。”丹毕坚赞急忙回道。
微微点了点头,哲布尊丹巴问道“前几日,你带走了我的法卫,回来时少了不少,你还没有告诉我原因呢!”
丹毕坚赞脑门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从来不认为这件事能够瞒着活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活佛知道了。
在库伦,甚至整个蒙古,没有人敢小瞧哲布尊丹巴,在民间,他是成吉思汗的转世,是蒙古人的君王,在黄教,他是统领漠北蒙古的最高活佛,就算是比起西藏的两位大喇嘛,地位也仅仅低了一线。
至高无上的他,掌控者整个蒙古,他的工具就是漠北蒙古的七百多做寺庙,十数万喇嘛。还有无数接受过寺庙教育的人。在蒙古,喇嘛寺庙并不仅仅是宗教场所,它还承担着蒙古教育的使命,整个蒙古的贵族,几乎都是有精熟佛经和各种知识的喇嘛教育的,他们和藏传佛教已经连在了一起。
杭达多尔济,土谢图汗部的右翼左旗的札萨克和硕亲王,是土谢图汗部仅有的两个亲王之一,可是面对哲布尊丹巴赐予的毒酒,这位担任外蒙古外务大臣的和硕亲王,只能悲痛的饮下那致命的毒酒,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遍观外蒙古的所有变化,都少不了这位哲布尊丹巴的身影,他一言不发,却能将数十万之众玩弄于鼓掌。
“很难回答吗?”哲布尊丹巴依旧语气淡然。
“皇爷,我……”丹毕坚赞的手脚都要发颤,嗓子里干涩的难受。
至尊的活佛,离得远了,会觉得他神秘,有着无边的法力,离得近了才会明白,他的神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智慧。只有和他陌生的人,心肠硬如铁石的人,才能不畏惧宗教的威能。丹毕坚赞显然没那么厉害,他信仰佛教,对哲布尊丹巴有着本能的敬畏。
“在草原上,和北方的军队作战,有一百二十名法卫死了。”
“现在,阿勒坦布拉格(买卖城)派出了一千名士兵,已经快要兵临乌兰巴托(库伦)了,你还不愿意说嘛?”
哲布尊丹巴平静的话,惊得丹毕坚赞趴伏在地,彻底丧失了勇气,只得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供述了出来。
ps: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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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章 活佛的特使()
草原上的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触及,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对上天的敬畏更加的深沉。榄冢坛匝{
从最初的狼图腾,到后来的萨满教,再到藏传佛教的渗入,草原上的信仰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牧民们从来都没有慢待过诸天的神灵。
遇到巍峨的高山,他们会祭拜;见到奇特的天象,他们会祭祀;尊贵的王公,皇朝的特使,都是牧民朝拜的目标。这不是卑贱,也不是单纯的奴役,这是信仰渗入骨髓的一种表现,他们敬畏天,他们信仰天,把王公和至尊的皇帝当做了天在人间的代言者。
所以,他们朝拜。
从蒙古民族的角度看,喇嘛教让蒙古的人口下降,也是蒙古更加贫困(虽然他们从来不曾富裕),可是有一条,对生活在这里的民族来说,是最重要的,喇嘛们给予了牧民心灵上的安抚。
离天越近,信仰越深,草原中,沙漠里,高原上,最虔诚的教徒都生活在这些地方,因为他们仰头就可能看到天,触手就能感悟宇宙至理。
哲布尊丹巴是外蒙古的神,他与章嘉分领内外蒙古,青海蒙古则另有多位活佛统领。
在名义上,哲布尊丹巴和章嘉不分高低,可是哲布尊丹巴有着成吉思汗转世的名义,在牧民们心中难免有着一些世俗的尊贵身份。
拉布敦是尼亚克图比利克图达喇嘛,这是他的封号,在世俗界,他还是蒙古自治政府的外长。
本来比他更亲近活佛的还有一些喇嘛,只是担任世俗界官员的,只有他的位子最高,于是,拉布敦就成了活佛派去见陈毅的使者。
都护使陈毅代表着中央的权威,就算是哲布尊丹巴在宗教地位尊崇,可是也不能召见中央在库伦的代表,这是中央和地方的主从依据,破了,就会损毁中央的权威,等同于中央间接承认**立,拥有与中央同等的地位。
陈毅要维护中央的权威,哲布尊丹巴需要得到法统的保护,他们都必须遵守。哪怕天破了,也必须有一个沟通流程。
专员公署使用的是旧衙门,位于库伦城区的最北部,清廷修建它的时候,就有意将朝廷的官员地位提高,压制活佛的权威。说起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库伦的地形。
库伦位于汗山之畔,北部两侧是山区高地,南部则是土拉河,库伦就被包裹在这样的环境之内,城区自然无法扩建了。南北长,东西窄的卵形城区的东南方四五里处,有一座东营子,这是晋商商号最多的地方,东营子北边是二里半滩,有一座前佛寺,在东北的山脚下,有座活佛花园。
在算上库伦西侧的旧营,整个城市都是与喇嘛教脱不开关系。
无城墙,无强兵,库伦无险可守。
拉布敦知道,就算是中央愿意出兵,也不可能在库伦失陷之前赶到。可是不请中央出兵,又有什么办法,指望那些王公们驰援,他们或许有忠心,可没本事啊!
专员公署的卫兵对拉布敦还是很尊重的,他刚刚到来,就有多名卫兵恭敬的向他请教(在库伦呆久了,不受喇嘛影响是很难的),另有卫兵急匆匆的就去通报了。
自从李恒自杀之后,陈毅也受到了中央的呵斥,段祺瑞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就差直接命令他解职回京了。
拉布敦的到来让陈毅愣了一下,接着就是一脸的苦涩,能够惊动这位外长,就算是外蒙的外长不值钱,也肯定不是小事。
“有请!”
“但愿不是太大的事!”陈毅默默的祈祷着。
心中藏事的拉布敦,修养极高,面对卫兵们的各种各样的请求和疑问,都微笑着一一解答,直到传信的卫兵请他进去的时候,拉布敦很果断地脱离了卫兵,急匆匆朝着公署内部而去。
“陈专员,阿勒坦布拉格(买卖城)已为俄革命党人所占,中央可有决策?”拉布敦直奔主题,一时把陈毅问愣了。
细想了一下,陈毅也明白了,拉布敦所言的重点不是买卖城被占,而是北洋军驻军全军尽丧之事。蒙古本无正兵,前清时,皆是抽调丁壮和王公护卫组成佐领,行的是战时募兵的策略,这些军队对付流民马匪都不见得行,更不要提抵御外敌了。
现今,北洋军在恰克图的驻军尽丧,这让库伦的王公喇嘛从上到下都有着一股子不安。外蒙古王公多亲近俄人,这不假,可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接受俄人的统治,蒙古王公希望的是和清廷一样的皇统政府,王公们有权,地位尊荣,又不用承担太大的责任。
说白了,这些蒙古王公就是矫情,吃着祖辈传下的爵禄,没本事挣钱,没本事打仗,还只想捞好处,不想付出。
“活佛和达喇嘛(拉布敦封号)应该知道,当初中俄签有协议,我方不得在蒙古驻军,这件事,活佛也是同意的,现今中央与俄国同属盟国,段总理也是顾虑颇多啊!”在《布列斯特条约》签订之前,无论是帝俄,还是临时政府,亦或者早期的苏维埃政权,都是协约国的一员,不曾退出。
拉布敦闻言大惊失色,蒙古没有军队,现今敌人快到乌兰巴托(库伦)了,中央竟然还在犹豫。
“自缚手脚,自掘坟墓啊!”暗叹一声,拉布敦恨死那些煽动独立的王公了,他们只看到了独立的好处,获得了俄国的承诺,可是却忘记了蒙古面临的灾厄。
在未曾独立之前,蒙古能够在中俄之间左右逢源,便是不好,也不会太差。现在好了,激怒了中国,万一他们真的顾虑太多,拒不出兵,那蒙古就要沦丧于外人之手了,更可怕的是那些人还好杀贵族富户,蒙古怕不得要血流成河了。
“陈专员,近日皇爷心中有感世俗之事繁杂,妨碍修行,有意提请中央,取消蒙古自治,不知陈专员觉得可好?”拉布敦退了一步,希望以此获得陈毅的退让。
看着急切难耐的拉布敦,陈毅好生感慨,当初自己百般说词,都没能让他们动心,现今却不知出了何事,竟然让活佛的亲信如此着急。
“若是蒙古取消自治,大总统和总理自然愿意张开怀抱,并选派精干可靠之人代替活佛处理世俗事务。”
“陈专员,中央何事派兵啊!”拉布敦一急,有些言辞失措。
见陈毅疑惑的样子,拉布敦也知道自己失了方寸,却也不再掩饰情绪。
“龙厅传来消息,说阿勒坦布拉格(买卖城)的军队有异动,有一支千人规模的步骑军队出了阿勒坦布拉格,朝库伦而来,现在已经临近哈达马尔山,据此不过两百里。”
“这么早?”陈毅惊呼出声。
能代理外长,拉布敦也是有名的智者,一见陈毅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早有这方面的猜测或者情报,这不由得让拉布敦对中央更加期待。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么早就侵犯蒙古?”陈毅一脸的不解,道“前几日,那俄国激党还宣称要废除早年的中俄不平等条约,怎么现在就又变卦了?”
尴尬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拉布敦自然不能说是丹毕坚赞惹出来的麻烦。这种事如果错在自己人身上,会不利于活佛的形象,而且可能会让中央不满,最后倒霉的都是自己人。
“或许是他们觊觎蒙古的牛羊,认为有机会可趁吧?”拉布敦不确定的说。
“觊觎蒙古牛羊?”陈毅不屑的撇了撇嘴,蒙古位于大漠以北,除了色楞格河和鄂尔坤河流域,整个外蒙古多是一片半荒漠,那里有什么值得觊觎的,要说牛羊丰富,那必然是布里亚特蒙古人和后贝加尔、阿穆尔的哥萨克牧民更加富裕。
自知这番说辞无法说服陈毅,拉布敦也有些赧然。
“南方的孙唐陆等人正在起兵叛乱,国内兵力分散,无法抽调!”拉布敦没有诚意,陈毅更是洒脱,尥蹶子不管了。
“中央不是编有参战军嘛?”
“达喇嘛倒是消息灵通,不过中央与各国有约,那是要派去欧战战场的,不可能调来蒙古!”
拉布敦大急,“皇爷万一落入恶人之手,对整个蒙古都是一场灾难,还望专员尽快上禀中央,哪怕调来三五营强兵,也好解了库伦之危!”
拉布敦没有使用乌兰巴托的蒙古名字,而是用了库伦二字,显然是急得很了。
怅然一叹,陈毅无奈道“库伦危险,我又如何跑得了。上次我上报此事,总理已经遣驻俄使节过问此事,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皇爷危矣!”拉布敦惨然。
陈毅不忍,“罢了,我听闻买卖城之人多有汉人,到时我以都护使的身份劝服,想来会有些作用!”
身为都护使,陈毅则无旁贷,若是库伦失陷,活佛落入外人之手,他断然不能逃跑的,中国已经丢了恰克图,不能失了库伦。
八十一章 行军途中()
肯特山下,依鲁河畔。
一个混杂了蒙古人和布里亚特人的部落,这里或许是蒙古唯一一个没有置于贵族统治之下的部落了。
没有赋税,没有贵族,虽然也没有了喇嘛,可是日子过得还不错。
过去,这里有一个佐领,属于土谢图汗部右翼左末旗,一个仅拥有一个佐领的札萨克(执政官),可怜的索特那尔达尔济雅,他手下有一半的牧民都在依鲁河畔游牧,一下子就被全部没收了。
索特那尔达尔济雅台吉是第一代土谢图汗的子孙,实际上整个蒙古的土谢图汗部二十旗,基本都是土谢图汗的子孙,他们每三年在土拉河以南的汗山会盟,平时都是各札萨克统领旗中事务,宛如小国。
在**立之前,各札萨克并没有兵权,所有的军权都归属库伦办事大臣和乌里雅苏台将军统领。不过在**立之后,札萨克们就开始了兵民共治的时代,虽说现而今取消独立,变成了自治,中央也派遣了库伦办事大员,可札萨克们并没有上交兵权。
如今的蒙古,除了名义上还属于中国,所有的一切都和中央美院太大干系了。兼任都护使和库伦办事大员的陈毅,算得上是中央在库伦地位最高的代表,他即控制不了各盟、旗的军队,也无法把自己的影响力散到库伦以外。
札萨克,头等台吉,索特那尔达尔济雅,对于自己失去的部属自然不甘心。自从多尔多佐领家的人流浪到他的敖包起,他就多次率队讨要,可是面对人多势众的新部落,索特那尔达尔济雅每次都是功败垂成。
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次到来依鲁河畔的是“友善”的俄国人,索特那尔达尔济雅再次带领自己的卫队来了,希望借着俄国人的力量能够夺回部属。
一百多个骑兵,散不成数十米的长线,各式各样的袍服,全然没有统一的样子,唯一特别的就是他们都带着刀,当中还有几杆枪,看起来勉强有些武力。
依靠着依鲁河扎营,一千余人的部队有条不紊的扎起了一些木架子的蒙古包。这些经过独特设计的蒙古包,平时就撞在大车上,搭建时只需要几个人十多分钟就可以完成,唯一的遗憾就是它不够坚固,遇到狂风暴雪,都想要加固才能居住。
莫然撕下一块牛肉扔给战熊,看着它们抢食的莫然,一脸的微笑,浑然没有把这些不明来客当回事。
“阿布拉姆,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嚣张的怪笑一声,阿布拉姆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大铁矛,猛地窜上了战马,吆喝一声,一队的骑兵兴奋的聚到了阿布拉姆身后,朝这来历不明来客的敌人呼啸而去。
如果是俄国的哥萨克,莫然还有些担心阿布拉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