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营长,我部只剩下一百多人,兵力不足,需要你的帮助!”马兰坡直接把话挑明了,他不介意去救援于文泰,可一个连冲出去太危险,这么大的风雪,几乎没有能见度,万一遭遇伏击,估计连一个人都回不来。
“这样啊!”挠了挠脑门,王廷兰有些无奈的说道“马营副也是知道的,我部在撤退时,为了抵挡敌军追击,损失惨重啊。”
“贺连长至今没有音讯,近两百名士兵逸散,两挺机关枪(哈奇开斯机枪)也遗失了,现在兵疲械乏,恐怕无力增援于连长了!”
三位连长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们的手下都要士兵散去,也不知道是逃跑了,还是牺牲了,不过兵却是少了,枪械也丢了不少。
马兰坡气的脑门青筋裸露,差点扬起拳头砸在王廷兰的脸上。明明是他在撤退时大意,被敌军钻了空子,夺去了两挺机关枪,部下又因为兵饷克扣太多,一哄而散,现在却把自己的过错变成了功劳,全然不知廉耻。
“王营长,我部可以支援你二十杆枪,枪弹一千粒,只要你立即出兵,小炮(马克沁)我也能送你一架。”席旦林正声道。
王廷兰心头一喜,几乎想要立即答应下来,可是看到手下三位连长低着头不出声,又犹豫了。这次他的损失太大了,单靠中央补充,只能得到一小部分(不敢把实情上报),剩下的可全靠自己,二十杆枪,现在看来是不少了,只是一分下去,连个影都看不到。
要说最想要救援于文泰的,定然要说马兰坡,他只是第七师的骑兵团的一个营副,这次能够领着两个骑兵连,本身就有些破例了,若是再丢了一个连,营副的位子铁定要被扒了。只是那马克沁来换,他又有些舍不得。
机枪向来是国之重器,便是陆军主力师中,每师也不过装备了四个六挺制机枪连,总数不过二十四挺,比起火炮的装备数量(五十四门)还少一半多。第五骑兵连是因为当初要威慑蒙古人,震慑那些不安分的王公,才破例装备了两挺马克沁,这要是舍出去了,连补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席连长啊,小炮(马克沁)可是袁大总统特批的,现在他不在了,你这样做不好吧?”王廷兰担忧道。
“王营长放心,小炮我会上报战损,责任有我自己承担!”
“爽快!”大赞了一声,王廷兰又有些无奈道“席连长,你是不知道啊,我的营面对敌军主力,枪械弹药损失甚多,一时不好补充啊!”
席旦林心中一阵腻歪,算是彻底看明白王廷兰的打算了,他压根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损失补齐了,把自己当大户吃了。
“王营长”席旦林上前两步,冷然道“我的连也不都是富人,没那么多武器补充给你。我只再加三十支枪,若是不同意,席某就只能带着兄弟们单上了,至于将来总理问起来……哼哼。”
“啪!”王廷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席旦林。
马兰坡右脚后退半步,手微微抬起,有意无意的给掏枪制造了方便。
段祺瑞是袁世凯的继承者,虽说只是一部分势力的继承者,可他也是个庞然大物,王廷兰这种小角色,在他眼里连个蚂蚱都不如。这一点,王廷兰认识的很清楚。
“呵呵…哈哈……”浅笑转成大笑,王廷兰绕过桌子,走到席旦林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分的那么清嘛,我也是担心兄弟们枪械不足,无力救援于连长。”
“张连长,你留守军营,郑连长和王连长随我救援于连长,对了…还有路大人。”
红楼兵房外,一望无际的雪原,天地一色,四方难辨,上下不分。
凭借记忆里的方向感,王廷兰亲自带队,身后跟着马兰坡和一众卫兵。
雪原无遮无挡,风雪却阻碍了视线,根本无法看清远方。随身的望远镜彻底成了废物,这种天气,除非雷达,其他的光学设备没什么用。
蓝浩趴在雪地上,浑身都盖满了碎雪,脚上裹着厚厚的棉袜和缠布,再套上长长的羊皮套,身体和外界完全隔离开来,除了一张脸,再也没有露出来的部位了。
头缩在羊皮毛里,眼睫毛上都沾满了雪花,湿润的眼睛似乎想要结冰,生疼生疼。
周围的士兵都被覆盖了,看不到丝毫他们存在的征召,只有背风方向露出的小缝隙,才能有生命的征召。
身后两米处,俯卧着两头巨兽,它们刚刚吃了半头羊,现在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粗重的呼吸都能震荡空气,身体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两个雪包包。
“轰轰……”
地面在震动,松散的雪地被战马踩出无数的蹄印,蹄印渐渐的汇成了一块踩实的雪,直到它们再次被冰封。
这么恶劣的天气,积雪覆盖的大地,敢让骑兵骑马,本身就是一向无畏的选择。
一旦马失前蹄,折损的就可能是一匹马,加上一个骑士。
王廷兰极其熟悉这里的情况,道路相隔的也不远,只要不是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冰,骑兵就没有问题。
目光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王廷兰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马刀。
后营子遭袭,几乎是个明摆着的险境,王廷兰要做的,就是冲进险境,然后凭借骑兵在平原上的无敌战力,冲垮敌人,击溃他们。
“吼…吼”
两头巨熊先后人立而起,发出震天的咆哮声。
一道道肉眼难见的音波朝四周扩散,最先紧张的是胆小、敏感的战马。
食肉动物的气息让它们惊慌,刺耳的音波让它们更加害怕。
“嘶啾啾……”
冲在最前方的王廷兰不是重点攻击的对象,不过余波还是让他受不了,双耳的刺痛,发懵的脑袋,还有失去控制的战马。
“撤退!撤退!”
席旦林最先反应过来,拔出手枪,朝天连续射击,然后发出疯狂的大吼。
“噗通……”战马倒地的声音响起。
“我的腿!”
“救我!”
冬天的人和动物都很脆弱,一旦摔倒,无论是人还是马,摔断肢体的不再少数。
“射击!”蓝浩脑袋刚刚恢复清醒,一跃而起,手中霰弹枪疯狂的扣动扳机,滑动枪管。
大好的霰弹每一枚都有6-9粒弹丸,以扇形的覆盖面朝着四野散去。
最兴奋的是战熊,咆哮过后,它们的嗓子想要休息,可是身体里蕴含的强大力量却不受影响。
四肢踏地,超过半吨重的体重连大地都在颤动。
“天啊!”一个骑兵抽出马刀,刚要劈砍,发现自己眼前的竟然不是人,
战熊人立而起,右肢随意的一抽,战马上的骑兵体内咔哧一声,接着身体腾空而起,口中吐出鲜红的血,人还没落地,目光就暗淡了。
高大的战马头颅正好和战熊的前肢在一个水平线上,锋利的熊爪再次挥动,战马的脑袋被砸的血肉模糊,长嘶一声,战马就到底身亡。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眨眼的功夫,一个骑兵连着他的战马就报销了。
两头战熊冲入骑兵队,所过之处尽是一片惊呼痛嘶,无论人马,无意幸存者。
有人被腾空抽飞,总还能保住全尸;有的被熊爪滑断了脖颈,成了无头尸体;有的更是凄惨,脑袋都被抽碎了。
血腥味刺激的战熊更是发狂,不顾枪弹正在射击,冲进最密集的人群,臂挥身撞,硬生生的冲出一条道路来。
骑兵的马刀砍在战熊的护肩上,发出铿锵之声,溅起金黄色的火星。
风雪怒吼着,茫然天地间刀劈枪响,场面尽是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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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冲锋()
“撤退!”
王廷兰的怒吼在风雪中那么的微弱。
雪太大了,风太急了,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命令,部队无法组织起来,三四百名骑兵被一群步兵屠杀着。
“啊……”士兵们发出无助的惨嚎,王廷兰心疼的发狂,这些都是他的老底子,每一个都宛如手足。
“席旦林?”王廷兰看到席旦林的身影,心头一喜,急忙大吼“席旦林,让你的人带头冲出去!”
据王廷兰所知,席旦林的部队早在数年前,就接受过日本人的强化训练,这几年也一直保持着出操和训练,是一支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有他们带头,一定可以冲出去。
席旦林调转马头,极力控制着惊慌的战马,凑到王廷兰身边“王营长,你说什么?”
风雪声太大,已经超过了四十分贝,像是有无数的号角在尖啸,就算是大吼,离得稍远,也听不真切。
“席旦林,让你的人带头,我们冲出去!”王廷兰再次大吼道。
席旦林听明白了,王廷兰是准备用战力最好的第五连当做尖兵,把大队带出去。
战场虽然激烈,但是席旦林清楚,风雪交加之下,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局势。若是有第五连带头,确实很有胜算。
想通这一点,席旦林暂时放下心中的隔阂,噌呛一声,抽出马刀,扬声吼道“第五连,以马刀为首,向外冲!”
王廷兰愣了一下,看到在风雪中摇晃的雪亮马刀,立时就明白席旦林的意思,心中佩服的同时,也扬声大喊“第二营,以马刀为首,向外冲。”
风雪挡出了视野,可并不意味着毫无可见性,精钢马刀在摇晃的时候,就能折射一部分光芒,这在风雪遮目的情况下,能够让尽可能远的士兵看到。
士兵们会意,跟着王廷兰齐声狂吼,一切目标都转向了空中摇晃的马刀。
实际上,伏击的两个步兵连确实不敢乱动,风雪中,能见度太低,谁也不敢保证,冲进去了有人帮忙。搞不好,还可能被自己人误伤。
各种顾虑之下,步兵们大多单膝跪地,蹲着射击。有意无意,还要把枪口调高,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顾虑最少的就要说霰弹枪手了,十二号霰弹枪的有效射程不过百米,出了百米外,散飞的弹丸跑到那儿,都没人知道了。
“倒是一个机智的指挥官!”撇了撇嘴,欧列格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任由士兵们疯狂的消耗弹药。
北洋军骑兵盯着半空中摇晃的闪光,只要看到目标就跟着跑了过去,一路上不断有人中弹,有人落马。
惨嚎声,痛呼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让战场成了地狱般的存在。
枪管里的霰弹打光了,步枪的弹夹也空了,射击声渐渐的停息了下来。
战场上只剩下一片哀嚎声,糟乱的马蹄声消失了,完好的骑兵都逃走了,剩下了一堆伤员。
“上刺刀!”
在班排长的号令下,士兵们抽出细长的钝头枪刺,锁在枪口上,步枪立即变成了一支长度超过一米七的夺命长矛。
迈着整齐的步子,枪刺斜朝下,坎坷、慌乱的士兵们在军官们的号令下,一排排的向前扫荡。
“不要杀我,不要……”
“刺!”
四根枪刺一齐刺向伤兵,四棱钝头刺刀轻易的就穿过了军大衣和棉衣,撕裂肌肉组织。
破裂的血管涌出大量的鲜血,顺着肺管就涌了出来,从口鼻处狂喷而出。
刺刀拔出,四道血剑喷了一米多高,将白色的雪染成猩红,士兵们也被溅了一脸。
“齐步走。”
班长的号令响起,士兵们没有时间恐惧、紧张,按照命令走向下一个伤兵。
清理战场用了不到五分钟,一地的尸体、马刀、步枪没人收拾,士兵们迅速集合,朝着红楼兵房前进。
红白相间,斑驳不堪的战场留在了身后,飞落的雪花很快就遮盖了血迹,那些士兵们的尸体也被覆盖。
九十二具尸体,数量不多,但是欧列格相信,这样的环境下,跑散的敌人,肯定更多,能够安然返回兵房的,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这次的伏击可以说是成功的、完美的,原本的计划也基本完成了。
蓝浩现在嗓子还是干涩的,吞了好几口雪,也未见减弱。
头一次,战争发生的这么迅速、激烈,那些士兵不像当年的打劫的那些商队,只要被包围了,就老老实实的交出财物。
这些骑兵,就算是陷入了绝境,还是有人高举着马刀劈砍。最危险的一次,刀锋距离蓝浩只要十公分左右,只要霰弹枪在晚开一秒,这好大头颅就要冲天而起了。
冲击力巨大的霰弹枪直接将那名骑兵的身体轰飞,蓝浩至今都能回忆起那骑兵狰狞、凶残的面容。
不知是不是老天怜悯,雪花小了一些,风也弱了,能见度由十米提高到了百米之外,这对于蓝浩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数百米外,兵房垒砌了一道防线,藤筐、土袋,甚至是床板都摆了出来。
仓促的防线上并不严密,也算不上坚固,可那两个遭到加固的机枪点,就有些让人不舒服了。
战熊卧在队列前,舔着身上的伤口,几乎每头战熊身上都有十数个,甚至更多的霰弹丸和枪弹。不过庆幸的是,至今,它们都还活着,而且精神不错。
“这是一片高地,兵房选择的地势很好,背靠河水,正面只有一段缓坡,攻击面很小!”欧列格赞声道。
蓝浩也观察了半天,正没想法呢,急忙问道“那怎么办?”
“强攻!”欧列格解释道“我们在恰克图夺去了他们大批弹药,现在他们的弹药补给肯定不多,就算是这处兵房有些储备,也挡不住我们的进攻。”
“两百四十人,足够把他们的弹药消耗殆尽了!”欧列格一脸平淡的说道。
心中发寒,蓝浩有些后悔跟着欧列格了。他只考虑了消耗弹药,根本不在乎伤亡,这样的上司太过无情了。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嘛?”蓝浩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有,但是需要时间,我不想等!”欧列格看着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心中记起莫然的叮嘱,面容和缓了一些。
“作为一名指挥官,你所要考虑的,第一是胜利,然后才是伤亡。一支没有经过铁和血考验的部队,便是再好的装备,也只是一堆杂碎,不值得同情。”
欧列格的用兵观点和蓝浩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他记得,当初大哥不是这教他们的。
“阿浩,当老大就像领兵,你只有把所有的兄弟都视为手足,兄弟牺牲了,就要有削指断趾之痛,刨肝沥胆之苦。这样,兄弟们才会真心服你,视你为主。”
回想那几年的时光,莫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蓝浩和所有人都服他,甘心随他背井离乡,逃亡的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乡,一生无悔。
“欧列格同志,你是武装力量人民委员,我服从你的命令,但是,我有自己的职责。”深吸了一口气,蓝浩坚定的说“我要和我的士兵冲锋在一条线上。”
“你决定了?”那张从不曾笑过的脸,一如既往的冷漠、坚毅,丝毫没有被蓝浩打动。
“是,战死无悔!”蓝浩无畏,他坚信,便是大哥在此,也会这么选择。
“很好,交出所有的霰弹枪,你的连作为第一梯队进攻。”
一腔热血瞬间转化成怒火,蓝浩愤怒的盯着欧列格,几乎想要和他决斗。没有了霰弹枪,就失去了强大火力,单靠那些射速缓慢的步枪,简直是让士兵们拿命去拼。
“连长同志,指挥官没有叛变之前,你必须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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