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以黄色为自己的吉祥颜色,公孙述则崇尚白色,五铢是汉朝货币的代称,这句话显然是说王莽、公孙不是正统,天下早晚还是要由刘氏宗室来掌管。
币改作为一种掌权当局的政策工具,本来是当局在宏观上调控,在微观上搞活国民经济的好帮手,放在王莽、公孙述之流的手里,却不幸成了他们祸国殃民、损公肥私、卖弄愚蠢的把戏。
第三看他的思想文化工作。
实事求是地说,公孙述董事长早年担任地县级干部时,是很能干,很有政绩,也很有口碑的,广大干部群众称赞他,史家也对他有客观评价。
他的实际水平和能力,也就是地县级干部的水平能力。如果在太平年代,他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完全可以造福一方,甚至于青史留名。
但是他野心太大,政治欲望过于强烈,非要自我提拔到远远超出自己实际能力的位置上,就很难把握自己,所有弱点也很快暴露无遗。
比如,在思想文化工作上,他也围绕着自己登基当一哥是上天授命的这个主题,开展了很多工作,组织了不少活动,但在内容上显得很苍白,在形式上表现得很拙劣,一跟刘秀交锋,立即就稀里哗啦败下阵来。
举凡秦汉时期的一哥及其候选人,为了说明自己是上天选定的,受命于天,总要大力吹捧一些谶纬、符命、祥瑞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略带思想理论色彩,包含一定的文化内容,多数是明明白白的迷信,但很有市场。对于这些东西的学术价值、理论意义,一哥及其候选人是不大介意的,他们在乎的是这些东西在干部群众中很有市场,能忽悠人。
谁想称帝,舆论先行,舆论是头一道工序。公孙述显然也没能免俗。
关于他说自己家的院子里有龙出没,以及把“公孙帝”三个字刻在手掌心里,已经成为一个幽默轶事。宣布登基之后,他又搬出很多古书,寻章索句,牵强附会地验算自己称帝的证明题。
这同样也是很搞笑的。
比如,他援引孔子的《春秋》说,这本书记载鲁国仅十二公,而汉从高祖至平帝,就是算上吕后称制也只是十二代,充分说明汉朝气数已尽,刘家不能再干了,江山应该轮流坐。
他还从《录运法》里找到了“废昌帝,立公孙”,从《括地象》里找到了“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一类的句子,安排一批读书人反复解释,大力宣传,来证明他当皇帝是上天赐命的。这些东西在今天看来纯属扯淡,但在当时却很能迷惑人。
当时西汉已亡,王莽、王郎等投机分子很是折腾了一把,刘秀立足未稳,虽然不少人祭起“复兴汉室”的旗帜,但从总体上,社会意识形态是混乱的,一时还没有哪种主流思想意识占统治地位。
也就是说,在社会意识形态方面,这还是一个谁都可以忽悠,可以随便忽悠的时代。
公孙董事长觉得光在巴蜀一带忽悠是不够的,就多次向中原地区发文件、散传单,把他生拉硬拽的东西兜售出去,企图打动更多的人。
刘秀发来“贺电”——到底谁才是公孙皇帝?
对此,刘秀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恼火。
只是他的王朝刚刚开张,业务太繁忙,还顾不得,也暂时没有力量对公孙记成家王朝公司动手。
公孙董事长越来越不像话,再忙我也要警告他一下!
于是,刘秀给公孙董事长写了一封信,劝他别称帝。
这封重要的信件是有确凿记载的,对于刘秀信中的态度,史上却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是说刘秀怕把公孙逼急了,惹毛了,态度是温婉客气的,还尊称之“公孙皇帝”;二是说刘秀对公孙态度严肃,措辞严厉,明确告诫他不要对一哥大位再有想法,趁早死了这份心。
在确凿记载面前产生这样的分歧,主要是大家关于刘秀对公孙的称呼上有分歧,前者说刘秀称呼公孙为“公孙皇帝”,后者说是刘秀本人自称,并且在落款处署名“公孙皇帝”,态度鲜明,含义深远。
我是赞成后者的。
这封信的内容照录在《后汉书·公孙述传》里,刘秀在信里说:“古书上符命所说的公孙,其实是指汉宣帝,他当年是以皇孙的身份(故称公孙)继承大统的。你把自己手掌心里刻的‘公孙帝’三个字当做祥瑞,跟王莽当年的做法差不多,毫无道理,自欺欺人,是不值得效仿的。你目前还不是我的乱臣贼子,适逢乱世大家都想当君主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你年事已高,妻子儿女却还弱小,应该早早确定正确的人生目标,妥善安排全家人的生活大计,才能免除后顾之忧。帝王之位不是可以硬争取的,更不是谁都可以来争取的,希望你三思而行。”
在信的落款处,刘秀署名“公孙皇帝”。
就是这个落款,使不少史家误认为刘秀对公孙述董事长称臣,其实,这是刘秀自称,顺其自然地接续信的正文,说是自己将像西汉宣帝那样隔代继承大统。
我的老爸虽然不是皇帝,但帝王之位是我祖上的,所以我像宣帝那样登基当一哥是天经地义的!
对于刘秀这封信的严厉警告,公孙董事长没有答复。当然,他也不好答复。
这就是公孙董事长的思想文化工作,无论在主题上,还是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是零散的,经不起推敲的,整个就是忽悠。刘秀称帝后轻轻一击,他的工作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了。
公元32年,刘秀指挥汉军大举讨伐隗嚣时,公孙述派自己的将军李育等率领上万将士搭救老隗。
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公孙述希望老隗扛住刘秀,否则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汉军大胜,隗军差点全部覆没。消息传到巴蜀,广大干部群众极为震惊,惶恐不安。
为了稳定人心,公孙董事长没有强化措施来巩固防御,开展多种形式的思想政治工作,而是抓住一个粮仓大做文章。
原来,在成都城外有一个很大的粮仓,还是秦朝遗留下来的,公孙称帝时按照自己的幸运颜色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帝仓”。
可能因为太破败,也可能因为农业生产凋敝,这个仓库从王莽时期就没有粮食可以储存了,一直空空如也。
公孙董事长是说瞎话的高手,派人传出消息,说是白帝仓里出现很多粮食,→文¤人··书·¤·屋←就像山丘一般。这是个怪事儿,老百姓口耳相传,争先恐后跑去看热闹。
老百姓们看的结果,当然是连呼上当:白帝仓空空的,哪来的粮食?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董事长召开高级干部会议,他问大家:“白帝仓能不能凭空出来很多粮食?”
大家回答:“不能!”
公孙董事长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嘛!谣言不能信,说隗嚣失败的谣言也就是这样!”
一听老板这么说,不少干部群众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过,公孙董事长的这种做法是在自欺的基础上欺人的,只能忽悠一时,难以忽悠长久。
没过多长时间,隗嚣玩完,他的将军王元仓皇逃到成都,公孙董事长不得不接受直接面对刘秀的现实。
核心业务也被公孙董事长做砸了
军事工作,这是公孙记成家王朝公司最大的业务,不好意思,也被公孙董事长做砸了。
平心而论,公孙董事长还是想努力把这笔业务做好的。他没有抓住,也没有做好该公司的核心业务和其他业务,但他看准了军事业务做不好是真的会要命的。
应该说,公孙董事长在称帝前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帜出来混的时候,在军事上还是颇有建树的,守土有成,斩获颇丰。
但是,他的成家王朝公司正式开张以后,这类业务不断遇到麻烦,最后快要做不下去了,这都是因为该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刘秀发展的势头太猛。
成家王朝公司开张之初,刘秀还在河北发展,构不成威胁。所以,公孙董事长很是顺利了一把,在巴蜀一带很快坐大,公司业务爆发式增长。
但是,到了刘秀称帝,并且逐步剿灭对手的时候,公孙董事长明显感到自己的军事业务推进很慢,很艰难。
三年前,也就是公元29年,刘秀跟隗嚣正在玩太极,公孙觉得自己主动拓展业务的时机来了。他聚集数万军队,打算向北发展占有西州,向东北发展进攻三辅。
巴蜀再好,也不能老是窝在这儿啊。既然称帝当了一哥,就必须占据上述地区,否则就只能是个地方企业。
现在,刘秀正在跟老隗黏糊,是自己动手的好时机。
于是,他一面纠集重兵向三辅地区推进,一面用高官厚禄收买老隗,想一步到位,迅速把公司业务覆盖过去。
不过,他很快就碰了两鼻子灰:
他的主力部队遭到刘秀的征西大将军冯异的顽强阻击,被打得退了回来;他的收买被老隗拒绝,连派去的使者都被老隗砍了。
这一波溃败之后,公孙董事长仍然不死心,又陆续组织了几次向北、向东北的业务开拓,都被老隗、冯异联手给踹了回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再对巴蜀之外用兵。
但是,公孙董事长看着自己公司的业务已经全面萎缩,心里十分着急,觉得自己如果在军事业务再没起色,公司就完了。同时,他也明显感觉到,这些日子,自己的公司虽然没有在战斗中成长,但自己的野心却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
我一定要扩大公司版图,拓展公司业务,做一把真正的一哥!
权力是这样诱人,大家谁也别想拦我!
这样,距离上次失败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觉得已经十分漫长。
公元30年3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公孙董事长调整业务部署,派遣任满率军进攻南郡,田戎沿着长江东进,直插临沮(今湖北远安北)、夷陵(今湖北宜昌)之间,想夺取荆州诸郡。
正是在这个时候,刘秀下诏要求隗嚣从天水出兵蜀郡,讨伐公孙述,老隗推三推四不干,刘、隗就此彻底决裂。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不久之后,刘秀移驾长安,靠前指挥,全面部署讨伐隗嚣和公孙述。
老隗不太经打,不久玩完,刘秀随即集中兵力,把矛头对准了公孙述。
两路夹击——揍公孙述
刘秀把隗氏集团拿下,腾出手来正式对付公孙述时,已经是公元35年了。
这年春天,刘秀部署分兵,以南、北两路展开对公孙述的战争。这时候,刘秀已经称帝十一个年头,基本上把其他的竞争对手摆平了,所以对付公孙董事长的是自己的正常身段,豪华的阵容。
在北线,是中郎将来歙挂帅,与冯异、耿弇、盖延、马成等率部进击汉中;在南线,是大司马吴汉与岑彭领衔,率领辅威将军臧宫、诛虏将军刘隆、骁骑将军刘歆,以及南阳、南郡、武陵、桂阳、零陵、长沙等地将士六万多人,战马五千匹,汇集荆门,溯江西上。
这显然是刘秀钳制和剿灭单个对手最认真的身段,最强大的阵容了。
刘秀这种南北夹击的阵势,一开始就把公孙述置于腹背受敌的局面。
先看北线。
其实,来歙早就想亲手扁公孙述了!
他按照刘秀的战略意图,谋划消灭隗嚣、公孙述已有多年,并根据自己往来西州、巴蜀的第一手资料,多次向刘秀汇报,提出自己的一揽子建议。
这个一揽子建议包括很多种因素、很复杂的步骤,但笼统地说,按时间顺序分为这样三个步骤:
首先,奇正并用,打谈结合,运用多种手段拿下隗嚣。
其次,剿抚并用,以安抚为主,招降隗嚣的残部,把西州经营成安定之邦和进攻公孙述的基地。
最后,清除公孙述周边的外援,直接对他下手。
这种计划,按照眼下的说法,就是对公孙述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
对于来哥的志向、气节和才干,刘秀一向非常欣赏,对于他的这一揽子建议也是充分采纳。
所以,刘秀满怀期待地对他委以北路攻伐的大任,连不少功勋卓著、德才兼备、资格深厚的将帅,如耿弇、盖延、马成等,都让他指挥。
6月时节,天气炎热,人马轻装。
来歙精心选择了一条路线:以天水为基地,向南直下,夺取嘉陵江上游,再沿江直下,虎视川北。
他只安排少数将士参与,仅率虎牙大将军盖延、扬武将军马成及其所部兵马,要求其他将士暂时待命。
这是因为蜀道艰难,运输费时费事,如果大家都上,供应吃不消;其次是山川交错,场地狭窄,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大动作打人;再者,他向来认为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龙多了未必就下雨,用少数精兵强将擒拿更多的敌人才见英雄本色。
三年前,来歙仅率两千多人马,千里奔袭,开山取道,破城砍人,夺取隗嚣的略阳要塞,其胆略之惊人,动作之生猛,作风之强悍,敌我均闻之色变。
在来歙面前,公孙述部署了两员大将抵挡汉军:归附而来的原隗军将领王元据守河池(今甘肃徽县),将军环安据守下辨(今甘肃成县西北)。这两座城池正好扼住来歙南下嘉陵江的要道,而王元跟刘秀结怨极深,宁死不会投降,环安也是公孙记成家王朝公司的重要股东、业务骨干。但是,来歙动作确实太过生猛,王元、环安哥俩儿一触即溃,两座城池也被来歙轻松拿下。
来歙人不住手,马不停蹄,随即继续南下,巴蜀一带人心大乱。
正在这个时候,南线的汉军势如破竹地推进,辅威将军臧宫更是建功心切,左冲右突,一路奔袭打进巴蜀腹地,王元无奈,向他投降。
臧将军平时老实厚道,少言寡语,质朴严谨,做事低调,但他智勇双全,这次在战场的表现一反他平时的气质,动作火暴,姿势飘逸,所向无敌,颇有来歙的风格。
环安一看自己在北线独木难支,跟来歙正面过招根本不是对手,觉得自己必须使阴招儿。
蹊跷诡异的主帅营帐谋杀案
一天深夜,北线汉军军营。
主帅营帐里,来歙坐在几案边昏昏欲睡。
连日来,他率军突击猛进,从未睡过好觉。他工作十分认真投入,白天指挥部队,处理军务,晚上还要查阅资料,思考问题,经常是在办公桌前一坐,一直工作到天明。
这天,他也是疲劳至极,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乡。
忽然,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用手摸时,有东西挡住了手。
他连忙挣扎着挑灯细看,原来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入胸前,血流不止!
他没有轻易拔出匕首,立即叫醒帐后的警卫人员,要他们赶紧去叫盖延将军,好托付后事。
虎牙将军盖延闻讯飞速赶来,一见来歙伤成这样,生命垂危,不由得悲恸万分,伏在地上眼泪潸潸,不能昂视。
来歙强忍住剧痛,怒斥盖延:“虎牙你怎么这样!我如今被刺客暗算,不能继续报国,所以才请你来,准备托付军务大事,你怎么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我虽然被刺中利刃,难道就不能用军法制裁你吗?”
这是一个何等悲壮的场面!
来歙在疲惫不堪中遭人暗算,待盖延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赶来,鲜血显然已经流了很长时间!他之所以强撑着,当然是性格好强,但更重要的是,他满怀报国之心,觉得自己壮志未酬,同时,他还满怀对工作的饱满激情和极端负责,觉得自己必须完成最后的交代。
盖延人高马大,豪气冲天,追随刘秀以来,也是个攻城拔寨不知疲倦,纵横疆场所向披靡的堂堂汉子,跟来歙也在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目前见来歙被刺,悲痛油然而生。
一见来歙发火,盖延连忙起身收泪,恭恭敬敬地聆听来歙的安排。
来歙自然知道自己危在旦夕,这生命最后时刻短暂的光阴是极其宝贵的。他用惊人的意志强撑着,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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