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伏湛即使再说别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伏湛抽泣着拜谢刘秀,凄然告退。
不久,东边噩耗传来,张步杀了伏隆。
伏隆被害,知道的人无不哀怜痛惜。
伏隆被害,刘秀不仅伤心,而且伤肝!
杀害伏隆,天人共怒!
刘永不除,天下难安!
猛人中的猛人吴汉出马
面对刘永、张步的猖獗,伏隆被害,盖延难以控制局势的紧急局面,刘秀迅速做出新的部署:
一是改由伏湛接任大司徒职务,同时封伏湛为阳都侯;二是调整东线军事部署,安排豪华阵容,由大司马吴汉挂帅,率建威大将军耿弇、骠骑大将军杜茂、强弩将军陈俊等出征讨伐,盖延配合。
东线刘永等人的问题,已经到了非彻底解决不可的地步了!
由于盖延没有对刘永乘胜追击,刘永集团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公元27年2月,刘永派使者在封张步为齐王的同时,封另一个割据者董宪为海西王(据郯城,今山东东南部),目的当然是抖擞精神抱成一团,再战刘秀。
面对刘秀强大的政治军事压力,刘永十分头痛。
经过几个月的反省和深思,这一次他也改变了策略:既然刘秀派出了由大司马吴汉率领的豪华阵容,我也不能凑合,结盟张步、董宪,一起接招。
东线的战争扩大了!
本来,时势和刘秀都给了盖延充分表现的机会和舞台,可他只能唱武戏,文戏唱得不怎么样,没能把握好这表现自己和建功立业的时机,可惜了。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现在时势想造就老盖,老盖没反应,时势只好造就别人了。
那就看吴汉的吧。
吴汉是个很复杂的人,身上打上了太多的时代烙印,而他的思想意识、处事方式和所作所为都有着明显的双重性。
比如,他对刘秀忠心耿耿,忠于职守,但有时候又不执行命令,擅作主张;他很多时候自律甚严,军纪严明,但有时候又纵容部下烧杀抢掠;他贪图功名,争强好胜,但有时候又严格约束自己和亲属,散发自己的田产,甚至临终还请求刘秀不要赦免自己可能犯下的罪错;有的史家说他“刚毅木讷”,另外的则说他没有口才,但有美德。
总之,这是一个众说纷纭的人物,厌恶他的人说他是“屠城悍将”“贪功好杀”,而挺他的人则说他智勇双全,清正廉洁,是“开国良将”。
尽管他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明显不足,但仍不失为史家公认的良将,刘秀就很挺他。
其一,吴汉是刘秀的大老乡,南阳宛城人,亲戚、老乡在什么时候都很重要。
其二,吴汉是个猛人,不,他是个典型的猛人,猛人中的猛人。
他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儿,在刘秀手下又有很多机会,表现十分抢眼。
前几年,刘秀在河北发展时,每每要扁谁,往往是刘秀提出意向和要求,邓禹出谋划策,制订方案,吴汉负责具体执行。
吴汉率领数千精锐骑兵当先锋,无论攻城还是砍人,很少有他摆不平的。
在那些激烈、残酷的对决中,除了在现场直接指挥,吴汉还喜欢率先冲入敌阵,率先登城砍人,激励得手下将士个个热血沸腾,争先恐后,奋不顾身。
其三,吴汉是邓禹极力推荐给刘秀的,而邓禹是刘秀的头号心腹和首席智囊。
刘秀君临天下之途中的部属,真正的发小只是极少的几个同志,如萧县人朱浮,那些为他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文臣武将,多是在路上陆续汇集在他麾下的。
刘秀在河北最困难的时候,吴汉投奔到他那儿。
起初,他并没有引起刘秀太多的注意,是邓禹慧眼识人,屡次推荐,他才被刘秀器重,不断被委以重任。
吴汉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每担重任,必建奇功。刘秀当然对他十分满意。
其四,吴汉对刘秀绝对忠诚,或者说是刘秀的铁杆粉丝。
他早在河北安乐县当县长时就崇拜刘秀,盼望能投在刘秀手下效命。
那时,刘秀在河北正处于最困难的时候。吴汉毅然弃官,做了很多艰苦细致的工作,历尽艰难险阻,带着一批朋友斩杀王郎的军政干部,数百里奔袭,去投奔刘秀。
刘秀平定河北以后,最早也是最坚决地劝他登基的心腹和粉丝中,就有吴汉。
去年初,刘秀对刘永下手时,正在对四面八方的对手打组合拳。而吴汉身为国防部长(大司马),也没能专心谋划国防基础建设,正按照刘秀的安排,率领九位将军肃清中原地区的农民武装和地方割据势力。
公元27年的春天,说来就来了。
大司马吴汉去年在肃清中原时,基本上是刘秀指哪儿他就打哪儿,他打哪儿就能摆平哪儿。他在刘秀的指点下,率领豪华阵容,在中原大地纵横驰骋,逢山开路,遇河架桥,碰上谁砍谁,如入无人之境,胜负没有什么悬念。所以,肃清中原的战役几乎成了他老吴个人风采的一种展示,同僚称他为“常胜将军”,敌人则闻之丧胆。
但是,老吴这次到了东边来,情况有点不一样:形势有点复杂,过程有点曲折,双方的人马有点混乱,而较量的观赏性则更强了。
第一仗,吴汉想吃掉据守广乐的苏茂。
老吴这样打算是有考虑的。
一来苏茂是著名叛徒,苏茂由更始投刘秀,又由刘秀投刘永,收拾他可以昭告天下:在这群雄逐鹿的时候,谁当孬种都不会有好下场。
乱世之中,谁的骨头软了一点经不住威胁利诱,品格高了一点想弃暗投明,或者品格差了一点想玩点阴招,适当投降,或者说起义一下,是比较常见的。纵观我国历史,向来不乏投诚或变节的人。但是,如果谁经常这样,就会为人们所不齿。
吴汉认为,苏茂本来是自己的下属,他对刘秀的背叛政治影响十分恶劣,自己也感到灰头灰脸的,不借此机会收拾他实在说不过去,不先扁他扁谁?
二来苏茂是刘永任命的大司马,也就是刘永的最高军事首领,如果上来先把对方的国防部长拿下,无论是政治意义还是军事价值,都是非常大的。
三来最重要的是,从现实军事形势来看,先打苏茂几乎是吴汉别无选择的选择。
道理很简单,广乐在刘秀、刘永势力范围交界处不远,是吴汉东征遇到的刘永的第一个重要据点。
如果拿下它,接下来就好打了,否则让它杵在那儿,老吴深入敌人腹地时就老是要想着别背后挨打,很难放开手脚。
那就先拿广乐祭刀吧!
可是,事情并没有吴汉想的那么顺利。
面对自己的老领导大军压境,苏茂也没有胆怯,带着将士出城迎战。他也知道老领导的脾气,这时候要装孬逃跑也是没用的。
老领导特别擅长追着人砍,在追击中把人灭了,如果面对面过招占不了上风,想逃跑是基本上没戏的。
广乐城外,吴汉指挥大军猛磕,苏茂率领守军拼命抵抗。
在吴汉,拿下广乐是志在必得;在苏茂,要是败在老领导手里必然是死路一条。
经过几轮激战,老吴猛招不断,完全是去年踏平中原时的感觉。渐渐地,苏茂则招架不住,退回广乐城里。
老吴对敌人向来能够下得了狠手,面对此情况并不松懈,督促部下迅速完成对广乐的包围,在城的四周搭起云梯,轮番猛攻,眼看就要破城。
就在这个时候,躲在湖陵的刘永见势不妙,连忙安排大将周建搭救苏茂。
假如苏茂玩完,将是唇亡齿寒,吴汉这把尖刀照直就捅过来了!赶紧搭救苏茂!周建迅速召集十多万将士,救火一样奔往广乐。
这时,吴汉轻敌了。
老吴手握重兵,对这趟出差看得很轻松,因为对手实在不像个对手:刘永不过无名小辈,无非占了个是刘家血统;苏茂是自己过去的部下;周建之流还从没听说过。
老吴很蔑视刘永和他的这几个手下。
骄兵必败,这个规律经常有例子,眼下吴汉也没能免俗。
周建率十万大军赶来援救苏茂时,为了防止周、苏汇集一处,吴汉派出一支轻骑迎击。同时,按照自己的一贯风格,老吴亲自带队,身先士卒,冲在同志们的前面,想亲自一巴掌把周建扇到一边凉快去!
但是,很不幸,周建的人马太多,不是那么好扇的。一番激战,老吴的精锐轻骑并没有占上风,而是很快处于下风。
他的轻骑兵虽然勇猛异常,但撑不住对方人多。
周建带着十多万大军一路赶来,明显占了人数上的优势。
假如周建的十多万人马是摆开阵势在那儿等着的,老吴的数千轻骑来冲阵,以动打静,以他的凶狠勇猛,完全可以在任何地方撕开口子。
而双方都是运动着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十多万人往同一个方向运动,本身就有很大的冲击力,几乎就是一股洪流。老吴的轻骑兵每人要砍倒对方几十个人,才能遏制住这股洪流。而且老吴还要时刻提防苏茂从广乐城里冲出来。
这样,一番激战,吴汉渐渐寡不敌众,他的轻骑兵无法阻止这股洪流涌进广乐城。
见此情形,老吴怒火再起,呼号部下拼死抵住敌人,自己则拍马向前,又杀入敌阵。
忽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支冷箭,正中他胯下的马首。那马痛得昂首一跳,把他掀翻在地。左右亲随连忙抢上前去,拼命相救,才把他保护回营。
主帅负伤,诸将只好收兵。
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周建率众冲进城里,与苏茂会合。
吴汉这下坠马摔伤有点偶然,也有点意外。不过没有办法,他摔得很重,回营后躺着不能动弹。
这偶然而意外的一摔,差点改变战局。
冷兵器时代本来就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无论英雄还是狗熊,由于因缘际会而成事或者坏事的例子都比比皆是。老吴很懊丧,也很急。当天傍晚,他的膝伤未见好转,疼痛所致,难免要哼唧两声。
他的受伤直接影响到大家的斗志。
这时候,骠骑大将军杜茂等人来如实报告,说是大敌当前,由于吴部长(国防部长)受伤,弟兄们心里都很害怕,下面的仗咋打是个问题。
由此可见,吴汉的军队虽然战斗力很强,但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本人的从严治军和先锋模范作用。
一听军心动摇,吴汉顾不得伤痛,立即跃然坐起,裹伤出营帐,安排手下宰牛上酒,犒劳将士。
在这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盛宴上,老吴发表重要讲话,做新一轮拼杀到来的战前动员。
如果有随军记者在场,完全可以像下面这样报道:
广乐城外的田野上,春风吹过,寒冷中带有丝丝缕缕的暖意。军营里外灯火通明,刘秀汉王朝国防部长吴汉先生正在举行盛大的誓师宴会。
在高级将领和骨干指挥人员所在的主宴席上,吴部长裹着膝伤出席,极大地鼓舞了大家的士气。
在有关将军安排了一些具体工作之后,吴汉部长发表了重要讲话。
吴部长说:“敌人虽然很多,但都是结伙为寇、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他们胜利时争权夺利互不相让,失败了就先保自己互不搭救,是不讲什么气节忠义的。现在,皇上派我们东征,正是我们建功立业、封侯拜将的时候。关键时刻到了,让我们同仇敌忾,合力杀敌,努力争取胜利!”
吴部长一席话言简意赅,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得到广大将士的热烈响应。
大家情绪高涨,摩拳擦掌,纷纷表示要跟着吴部长多砍敌人。
那边,广乐城墙上,合兵一处的苏茂、周建一点也不敢怠慢,时刻观察着吴汉的举动。
夜幕下,一场新的血战,正在紧张地酝酿着。
再说苏茂、周建,在城里合兵一处之后,一边加强城防,一边犯起了起初吴汉犯过的错误:轻敌。
苏茂虽然过去是吴汉的下属,可他一直忙于投降,先后受朱鲔、盖延直接领导,加之刘秀身边与老吴同样风格的将军并非仅有,所以没有机会领教他的厉害,也没有认真学习他的战略战术思想。
周建则还没有跟吴汉过过招。
两人认为,吴汉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是个猛人,自己占据兵力优势和牢固的城防,完全可以欺负,甚至消灭他。
这两个家伙天真地认为自己有十万大军可用。
其实,这所谓的十万大军的构成是很不靠谱的:这是一支为了紧急救援广乐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是一些散兵游勇和成群的饥民,乌合之众。
时间紧,任务重,周建根本来不及对这支队伍进行起码的编排训练。
一般来说,“乌合之众”往往有这样的特点:
一是有数量,既然大家按照很不讲究的方式组织起来,七搞八搞就能弄来很多人。
二是没质量,大家往往为了某种现实,甚至低俗的目的凑到一起来了,谁也不怎么讲究奋斗目标、主义、信义,所以为人处事也不讲究,甚至为世人所不齿。
三是有群胆,仗着人多,遇到什么事喜欢一拥而上,兜头就打,能打倒谁就打倒谁,能吓着谁就吓谁。
四是没孤胆,真正到了关键时候,谁也不愿意站出来挑头承担重活和责任。
苏茂、周建的失误并不在于率领这么一帮乌合之众,而是在于他们根本不了解乌合之众的上述特点,反而认为手下的这十万兵将个个是哥们儿,是一支可用力量。
第二天早晨,天刚发亮,周建指挥手下的乌合之众打开城门,想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对吴汉的汉军展开反包围,苏茂在城中坐镇。
这一下把老吴的部下给激怒了!
他妈的,这太不像话了!
这太欺负人了!
扁他们!
……
吴汉胸有成竹,立即命令队伍稳住阵脚,迅速组织手中最精锐的将士破敌。
老吴仍然坚持认为,在这个人英雄主义的年代,真正的战斗从来不在于人数多寡。
他的这支最精锐部队大约三千多人,主要由三部分人组成:四部精兵,黄头巾特种兵,乌桓突骑。
这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特种部队。
吴汉亲自作战前动员。他戴盔披甲,跃马挺戟,直接安排了任务和战术。
紧接着,他宣布了这支队伍的纪律,很简单,也很实用,就两条:一是闻鼓而进,二是退后立斩。
趁着晨光微亮,周建指挥下的乌合之众压了过来。
吴汉看看敌人靠近了,突然亲自擂鼓,号令自己的特种部队进攻!
在激越的军鼓声中,特种部队的将士们旋风般冲出,拼命杀入敌阵。
大家早就情绪高涨激情难耐了!
乌合之众一下子蒙了,有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成了无头鬼。
汉军的特种兵如入无人之境,扁起敌人像砍瓜切菜一般。
一见有更生猛的,乌合之众很快作鸟兽散。
乌合之众掉头就往回跑,特种兵们岂能放手,紧追不舍。追着人打,是吴汉的拿手好戏。
这边乌合之众抱头鼠窜,恨不得一步跨进城门。特种兵们腿脚更快,恨不得半步就抢进城里。
城门的守卒根本没有想到刚才出去的人回来得如此快,根本来不及关门。
这样,逃跑的和追赶的两支人马,几乎是争着抢进城门。
当然,同样是进城,这时乌合之众是逃命,而特种兵们则是砍人砍烦了,要捣毁苏茂的老巢。
眼看吴汉太猛,苏茂唯一的反应就是:跑!
吴汉立即控制了广乐城。
被陪跑陪死的“皇帝”
几乎在吴汉大战广乐的同时,半年多前刚被盖延拿下的睢阳发生了变故:当地老百姓起来造反,迎接刘永。
在睢阳老百姓的欢迎和帮助下,刘永又回到了自己的“都城”。
这次睢阳变故,说明刘秀还没有被当地老百姓认可和接受。
盖延东征刚刚取得初步胜利,光知道在沛、楚、临淮等郡国西汉高祖刘邦的故乡搞祭祀活动,讨好刘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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