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现在,我要下来了,苏凯,走开吧,否则我们的婚姻就要倒霉了。”
她发出轻轻的吱吱叫声,迈着小碎步跑了,跑到通往房屋后面的门那里。
到了那儿,她转过身来,冲着邦德喊道:“一切都很容易。我像一个夫人似的死去了,詹姆斯。我只希望到时候你像个绅士一样死去。”
楼梯上出现一阵动静。
23婚礼的钟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咚咚地从楼上缓慢地走下来,两腿僵硬,每迈一步都要摇晃,不时发出咕哝的声响。他在爱达荷州神秘的坟场中曾经看到过的这个人艰难地下楼走到大厅里来,就好像一个机器人。
他转过身——更糟糕了。两只脚分开站着,以保持平衡。他看着比阿特丽斯和邦德。太可怕了,比阿特丽斯轻轻叫了一声。
布鲁图斯·科雷将军的脸似乎是用一张张风干的皮贴起来的。头顶是一块发皱的皮,一片片从前额吊下来,连到下巴。那脸上曾经是眼睛、鼻子和嘴的地方有四个畸形的窟窿。有些部位还是依稀可辩的:在一层层的皮下,两眼闪着光芒;鼻子上的一个地方开了个鼻孔,一个椭圆的开口像假人口技演员的嘴,他说话的时候那个开口就活动。原来长着耳朵的地方,现在成了小贝壳似的两个小疙瘩。
“你好好看看,詹姆斯·冯·里希特霍芬·邦德先生。一定要好好看看,因为这是你干的,你在他妈的那个山边打转的时候干的。总有一天我会有一张正常的面孔的,但是要花几年的时间做外科手术,我也要忍受无穷的痛苦。
但是不管怎样,我有了一个爱我的女人,还有一个远大的前程,你明天就会听到了。现在呢,我只需要你看一看,想一想:人会发生什么变化。邦德先生,除了让你非常缓慢地最终死去之外,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事情。至于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在什么地方,那是另一回事。因为我的新娘——我怎么称呼她呢——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女人了,我会善待你的女人的。她甚至可以当一个可爱的宝贝人物,为我手下那些人做点轻松的辅助工作。她在他们手下会工作得很好的。”
他的头朝着露伊齐和安吉罗和他们的一小群保镖颤动了一下。“如果现在你们想搜查这两个家伙,我会满足你们的要求的,可是得要小心。把他们身上一切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都拿走。从前我知道,并且尊重像邦德这样的男人,可是我知道他们会干一件事儿:能把最普通的物品都伪装起来。”
那些人向他们走过来,开始搜查,对比阿特丽斯来说,那就是摸索而不是拍拍了。他们从邦德身上很快搜出了冲锋队员用的匕首,ASP 手枪的备用弹夹,还有其他各种东西。他们甚至拿走了一只笔,那个搜出这只笔的人,把这个塑料的小玩意扔给了考夫波格,他攥住它,仿佛拿到了非常昂贵的蒙特·布兰克自来水笔一样。他在这帮暴徒面前只会卑躬屈膝。
“现在,”露伊齐的声音完全泄了气,而且显然对将军抢了他的先,占了上风,还让邦德扮演新娘的父亲的角色感到气愤。“现在,把他们都带到比阿特丽斯的房间去。把他们可以当作武器的任何东西都从那儿拿走,把门锁上。”他转过身来对着比阿特丽斯说道:“你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达里奇女士,你们的新房间加了防止逃跑的设施。你不可能没有看到窗子上的铁条,你的门是用钢板制作的。要守规矩,二位请不要打算做任何蠢事。我倒是喜欢有机会违反将军的命令。”
他们被推搡着上了楼,沿着一条很宽的通道,来到房子后面,有一扇门嵌在钢制的框子里。三个人打开了门,把他们的俘虏推进去,这时安吉罗在他们身后喊:“我希望我继母的婚礼办得好,办得得体,给邦德找一身合体的晨礼服。”
“用飞机把我送回伦敦,把我自己那套取来,”邦德回头嚷着。
他们一起被推到床上,其中一个人拿着手枪对着他们,另外两个则去搜查碗橱、抽屉和梳妆台。他们把他们认为可能充当武器的东西都扔到垃圾桶里,搜寻了半个小时,似乎满意了,于是离去,在门锁中拧动钥匙。
比阿特丽斯,用两臂抱住邦德,在他的肩头静静地哭起来。“詹姆斯……?”她抽噎着说。
“别说话。你应该知道这房间八成装了窃听器。”他跳下床,久久地搜寻,主要是查看有没有录像用的光纤电缆。经过长时间检查,他判断他们只是安了窃听装置。他走到梳妆台前,吃惊地看到他们留下了电话记录本和一只铅笔。他在找那个唇膏盒,里面装了可以发射呼救信号的电子装置,但是找不到,于是他用哑语问她,她是否有那个东西。
她摇摇头,他面色阴沉地皱起眉头。把便条本和铅笔拿到她的面前,坐下来,开始写道:
我们没有唇膏盒和发信号的笔了,但是我们还有皮带。我想我们应该再等等看,明天再发信号。如果你真的忍受不住,我现在就发信号。我爱你。
她微笑着拿过便条本和铅笔:
但是明天你还会爱我吗,詹姆斯?是的,和你在一起我能忍受任何痛苦,当然,我们必须等待。你打算怎样对付那个疯狂的继母呢?顺便说一句,我一直爱着你。
他拿过本写道:
好啊,我们回到伦敦的时候,应当干一件事了。这会儿试着休息。如果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乱子,马上发出呼救信号。我要这样做。至于那个继母,她显然是疯了——反社会的精神病,可能也是偏执狂型的精神分裂症。我的猜测是:她的继子们和将军已经认识到她的弱点,于是就加以利用。什么动机?金钱,家庭,或者是这个疯狂的计划可能造成的后果。
她的回答是:
我们还能回到伦敦吗?
他差一点没有写出:“对天发誓,我准备去死。”他只是简单地写:当然了。
他们都疲倦了,很快睡着了,只是因为门锁中钥匙咔咔的响声才醒来,露伊齐和他的两个伙计进来了。他们拿来一套晨礼服,衬衫,袖扣,领带,袜子和鞋。
他当着比阿特丽斯的面很少有害羞的时候,但是此时此刻,有其他人在场,他脱掉了衣服,只剩下内衣内裤,试穿他们带来的衣服,这使他明显地感到困窘。
比阿特丽斯并不认为他的蓝色短裤与他相配,但是即使是对穿戴很挑剔的邦德也不得不承认那套晨礼服是绝对合身的,可能就是为他订做的。
“你们怎么做得这样合身?”他问露伊齐。
“这不是我干的。扫罗在这儿呢。他过去为一个殡仪承办人干过活。他只要瞥一眼就能知道任何人的尺寸。”
“问这个问题太愚蠢了。”他对着比阿特丽斯做了个鬼脸。
“你们有一个小时,”扫罗用他最好的英语告诉他们。
邦德微笑着向比阿特丽斯说:“喂,亲爱的,你穿什么呀?”
“我到浴室去换衣服,亲爱的。”她朝他狡猾地微微一笑。
“不要把门关上,”顿了一下,“对不起。”
不到一小时,两人都准备好了,比阿特丽斯问了一遍又一遍,问他认为那顶帽子配那套衣服合适不合适。那套衣服碰巧看起来仿佛就是真正的查内勒牌的——也许它是真货。
“你对那帽子有把握吗?”她又问了一遍,这时那个重量型匪徒在门口出现了。
这一次是罗贝尔托负责看守,他的英语比起扫罗的要好上三成。“你们得和我们待在一起。”他开始说。
“你在纽约生活过很长时间吗?”邦德问道,然后,转过来对比阿特丽斯说:“是的,那帽子漂亮极了。”
“我在泽尔西生活过。我照顾那个需要照顾的家伙。”
“你怎么找到的?”
“他挨了打。有些吸海洛因的家伙把他打惨了,他刚走出汽车。这是他自己的错。我常常告诉他,等我来了再从汽车里出来。”
“你的简历肯定好不了。”
“你说什么?”
“你的记录。”
“我没有记录。”
“我是说你的工作记录。”
“看起来很平常。我在那儿当场就揍了那个家伙。把他的脑袋揪下来了。
当然是得到允许的。那些警察找不着我一点儿毛病。”
“你是说我们要和你待在一起吗?”
“没错。比阿特丽斯在这儿,她和恩里柯在一起。你跟我在一块。别犯傻耍花招,要不我就把你的脑袋揪下来,知道吗?”
“我一定规规矩矩。”
“那好。现在头儿说你能到招待会上待一会儿,只是你要和我铐在一块,懂吗?”
“跟下雨一样。”
“英国人说话时这就是‘对’的意思吧?”
“是的。”
他们来到楼梯的顶部,罗贝尔托悄悄耳语道。“我喜欢你,邦德先生。
看,你知道这不是个人的事。这全是公事。”
“老是这样吗?”
“有事告诉我。”
人们乘着摩托艇来了,穿过门厅,向楼梯走去,楼梯向下通到舞厅里。
“我们到了。”罗贝尔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响声和女人碎步走路的声音。这时露伊齐的太太乔丽安娜打开了门。“邦德先生,”她向他微笑着,粗声粗气地说。“你这个杂种。我听说你到这儿来了。你不能留下来太糟了。进来。”
安吉罗的太太玛利亚连瞧都不瞧他一眼,苏凯的面孔绽开微笑。她穿着白色衣服,带着许多饰带和褶边。
“你看起来美极了,苏凯。”
“很漂亮,是吧?”她朝他微笑着。这微笑仿佛吞没了他,他对她发生的变化感到悲伤。“乔丽安娜和玛利亚是我的主伴娘。”
“我猜到了。”
这时安吉罗出现在门口。“要准时啊,苏凯,你的新郎正等着你呢。”
“准备好了?”邦德问道,她朝他微微一笑,抿住下嘴唇,把婚纱罩在脸上。
“那么就走吧。”邦德伸过一只胳臂,他们向舞厅出发了,那里已经奇迹般地变成了一间教堂。当然窗子都是假的,因为那里没有真窗户,不过这些假窗很像真的。参加婚礼的客人挤满了巨大的房间,一排一排的都是人。
一个祭坛带着闪光的蜡烛立在通道的尽头,牧师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身穿黑色长袍,宽大的白色法衣和长巾,手中拿着一本祈祷用的《圣经》,在新娘即将到来的时候,他为将军和他的傧相唱起圣歌。
坦普斯塔家族把一切活动都按照规矩安排,一架风琴开始奏起结婚进行曲。他们开始庄严地向牧师走去,按照美国的方式,每走一步就停顿一下,主伴娘在新娘前面从小花篮中抛撒着玫瑰花瓣。“这样她就能踩在一个花瓣上摔倒,摔断脖子,”邦德心中在想,他抬头看见布鲁图斯·科雷将军可怕的面孔,那个椭圆就是他的嘴,歪歪斜斜的就算是微笑了。
婚礼进行得又长又慢,唱了四首圣诗,做了一次简短的布道,牧师是用意大利语布道的。他显然是为了这个日子专门被请来的,看起来有点儿慌乱。
婚礼刚一结束,一对新人被引到通道那里去了,罗贝尔托就出现在邦德身边,迅速地把手铐铐到他自己的右手腕上,然后又铐在邦德的左手腕上。
他咧嘴笑着说:“我们让你的右手自由活动,可以撮啊,是吧?这个字儿多好,撮。”
“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词儿,但是,我想它应该念啜。”
“真的吗?”
整个大厅成了一个巨大的鸡尾酒会,新婚夫妇站在门口向每位来宾敬酒。“对不起我没有给你带礼物,我亲爱的苏凯,但是这有些意外,”他向她问好。
“你给了所有礼物中最好的礼物了,詹姆斯。你把我交给新郎了。你做得非常好。”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
“嗨,邦德先生,咱们来点香槟,啊?”
“好吧,咱们走吧。”他正盼着罗贝尔托去啜呢。事实上,当他在房间里面走路的时候,把他和罗贝尔托铐在一起就像基督山伯爵被人用铁链锁在地牢的墙壁上一样。邦德频频把香槟酒送到罗贝尔托嘴边。不仅是香槟酒,而是香槟酒加鸡尾酒——里面羼了大量的白兰地。
他看了比阿特丽斯一眼,向她眨了眨眼,她看起来仿佛是不情愿地被人拖着到处走。到了这个时候,那些酒开始发挥威力了,罗贝尔托是他最好的朋友。“这里面热,是不是?”罗贝尔托斜眼看着他。
“我们为什么不到花园去散散步,罗贝尔托?我想你需要换换空气。”
他不仅是需要换空气了,因为他趴倒在玫瑰园里了,踉踉跄跄地向着温室的方向走去。走到一个地方,他们几乎让一个水机关喷了一身水。最后罗贝尔托像一堆肉瘫在地上,当然脖子后面挨了猛烈的一个劈掌也是帮了忙的。
钥匙就在那人背心的口袋里,邦德迅速打开了手腕上的铐子。前后也就20 秒的时间,他有足够的时间进入比阿特丽斯的小木屋,从地上抄出他的ASP 自动手枪和备用弹夹,把枪塞在裤子后面,又回到了原来被铐的地方。
他想越快越好。他把死沉的罗贝尔托拖到玫瑰园去,然后大声呼救,来了另外两个员工,都拿着枪。
安吉罗被请来了。“我差点没吐了。”邦德说道。安吉罗微微有些歉意。
“我想我们应该把你带回你的房间去。”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到了门口,他说他要把比阿特丽斯带走,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一些剩下的三明治和糕点。“我们也需要把我们的衣服拿回来,”他斜眼瞥了一下。
邦德大声说道:“好像我们找不到那东西了似的。”
过了半小时,比阿特丽斯回来了,这时邦德已经换完了自己的衬衫,跳伞服和运动鞋。他高兴地趴在床上欢迎她。
“我的两脚疼死了。”比阿特丽斯蹒跚着走过来,坐下,从那双夹脚的鞋里把脚拔出来。
他向她微笑着。“我建议咱们过一个快乐的傍晚。悄悄地。你知道吗?
看看我找到什么了。”他掀起枕头,让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手枪。
“怎么……?”
“我的向导,看守和朋友喝得烂醉如泥了,失去知觉了。如果酒把他毁了,那也不会令人惊奇的。”
24重要的日子
两个恶棍端着堆满三明治和糕点的盘子来了,还带了一瓶酒。他们也换下了晨礼服。他们甚至向他们问了晚安——用意大利语。
这两个囚犯边吃边喝,还谈论着婚礼,这主要是给通过窃听器偷听他们说话的人听的,还说了某些客人的坏话。然后他们久久地亲热。“你的眼睛真的不那么黑了,”他给她解衣服的时候说道,他回敬了她早晨换晨礼服时,她对他的内衣说的那些话。
一番巫山云雨之后,两人坠入了长长的睡梦隧道。
“你过了一个多么奇妙的日子啊。”布鲁图斯·科雷站在床头说道。一瞬间,当他们看到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时,两人都以为堕入了一场恶梦。
这家伙刚刚愈合的肉长着一层层的皮,鼻子只有半个了,眼睛陷在皮肤上的两个参差不齐的窟窿里,鱼一样的嘴很不自然地活动着。
“要享受这样的一天花任何代价我都愿意。这是你们最重要的日子。今天你们有绝对把握可以知道,你们即将听到我们关于新世界的宏伟蓝图,你们也许能、也许不能享受或参与实现这个蓝图了。再过一小时情况报告会就开始。我的人马现在正陆续到达。因此,请等一会儿。”他假惺惺地鞠了一躬,笨重地拖着僵直的双腿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