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这次行动吗?”
“你会得到一个前排雅座的,亲爱的。你能来到小木屋里可是件美事。
有个人在他们装修这个别墅时就事先计划好了……你看……”她又把平面图抽出来。“我是偶然发现这个的,后来把它查出来了。”在小木屋里有个大壁炉,她的手指从那里划了一条线,达到一条地道,地道在地下穿行,到舞厅的一面墙壁后面停下来。
“壁炉里有个梯子,它伪装得很巧妙,是在石头上刻出来的。这些都通向走廊,这是一条漂亮的走廊,高高的屋顶,可以通到许多房间。就在舞厅隔板的那一端,走廊停下来,那儿有一个隐蔽的窥视窗,哦,实际上,不止是个窥视窗,它是个相当大的单向反射镜。你基本上可以看到整个房间的正面场景。非常优美。”
邦德发出一声长长的沉思的感叹,“喔——”
“怎么了?”
“人们建造这样的房屋是有目的的。你能肯定他们不会在这个事件进行的时候把你从小木屋里请出来吗?”
“还没有人暗示过这点。”
“比阿特丽斯。他们不必暗示,只要做就行了。也许他们要对正在进行的事情拍录像。也许他们只是到最后一分钟才让你知道。”
“喂,一旦我回到那儿,我就会保持正常联系的。我能警告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对此并不乐观,艾迪显然对各种情况都预料到了,因此我想我们只能随时应变了。”
“这是你的拿手好戏,对不对,詹姆斯?就是这个才使你从冒生命危险任人差遣的仆役变成英雄的。”
“你在说什么呢?”
“发挥你的独创性吧。”
“比阿特丽斯,亲爱的姑娘,我常常应用我的独创性。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打算怎样把我送到里面去,打算怎样把我带出来,还有我能得到什么样的援助?”
“你要乘降落伞进去。其余的事情就靠艾迪了。要由他来告诉你。行吗?”
“就这样吧。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是指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明天。他会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你,甚至会告诉你,我怎样分散坦普斯塔家族那些恶棍的注意力,怎样和你在花园里会合,领你到我的小木屋去的一些细节。”
“啊,老奶奶,你的眼睛怎么这样大。”
“别这样说,你不要化装了。我们又不准备演《小红帽》。”
“这可有点奇怪了。”
“怎么了?”他告诉了她弗莱蒂的事,突然想到她像个睡美人。“我不是那种想着童话故事到处走的男人。只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她的表情严肃了。“你的朋友,弗莱蒂。她现在是不是非常糟糕?”
“糟糕透了。他们认为她康复的机会不大了。”
“你能够承受吗?”
“我已经能承受了,比阿特丽斯,亲爱的。我知道我们今后的生活是不能在一起的。”
“你对她曾经不忠实,詹姆斯?”
“我还没有过——艾迪是怎么说的……?‘克能打个野鸡。’”他不怀好意地模仿着艾迪说“可能”时的发音。
两人都笑起来,然后她小声说道:“我可不是野鸡,詹姆斯。”
“我知道,亲爱的比阿特丽斯,哦,我完全明白。”
在同一时刻他们互相拥向对方,他的嘴在搜寻她的嘴。两人的嘴唇接触的时候,他们都张开了嘴,仿佛多年来——也许是几年吧——都在经受渴的煎熬。他们都从对方的嘴中啜饮着,缓解那可怕的热望,他们互相感觉到对方饥饿的需要。
他们曾经互相体验到爱,那种缓慢地、美妙地展开的爱,现在他们再次体验到了。当这一切结束时,他们仍然渴望着更多的体验。最后,他们拥抱着沉入了梦乡,深深地坠入了长时间以来两人都没有感受过的安全之中。
电话的喧闹使他们醒来,邦德瞥了一下手表。正是凌晨四点。
“我来接,”她睡意模糊地说,趴在他的身上拿过电话听筒,听了一阵。
然后说:“詹姆斯,你来接。”
艾迪·拉勃还没有说话,他就明白了——“詹姆斯,非常抱歉,这里有个很坏的消息告诉你。我马上过去看看我们怎么处理。你的女友,弗雷德里卡·冯·格鲁塞大约一小时前去世了。萨努斯医生刚刚给我打来电话。”
19拉撒路
邦德放下电话,坐在床上向她讲了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修饰,只说了一句:“弗莱蒂去世了。大约一小时以前。”她哭了,抽泣着,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人的死而悲痛。
她突然流着泪水说道:“哎,上帝啊。我们本应该再等一等。”然后她冲进浴室,把门锁上,在浴室中出声地啜泣,就像一台即将停转的发动机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的感觉已是空无所有。过了一会儿,他想:几个月以前他已经经历了悲痛,那时在波多黎各,他抱着她破损的身躯,心想:她此时此地已经死了。
即使他看到她依然活着,他也肯定地知道她正在死去,而在现在这忧郁和沉寂的时刻,他意识到他每次到医院看望她,都是在向她告别。
最后,比阿特丽斯从浴室走出来,她的面容很干净,泪水已被洗去。他把她拉到身边,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她。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非常抱歉,詹姆斯。能够再次和你在一起是非常奇妙的事,于是我想到,弗莱蒂的死可能改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这太可怕了。她在那里躺了这么久,我突然感到她是代替我而死的。”
有一会儿,他无法理解,后来他们过去的时光浮现出来,他想起了1989年的那段时间,有几天他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
过了几分钟,艾迪·拉勃到了,他急匆匆地喊道:“詹姆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实在不能让你飞回去参加葬礼。如果你现在回去,他们多半会把你扣下——你们自己的人,也许还有坦普斯塔的人。”他停了一下,似乎喘不上气来。“另一方面,我实在无法对你提出什么要求。是我请你来的,我们都知道现在面临的危险有多么严重……”
“艾迪,没问题。弗莱蒂要求火化。如果你能给萨努斯回电话,请告诉他葬礼如期进行。当这里的事办完了的时候,我会带着她的骨灰,把它们撒到因特拉肯郊外她希望去的地方。这看起来很冷酷,很无情,但是,这是唯一的选择。”
“你是条汉子,詹姆斯。”几乎还没说完话,艾迪就走了。
“艾迪真利索,”比阿特丽斯说,她又恢复了常态。
他们回到床上打了一会儿盹,然后起床,叫了早餐,一个侍者送来早餐,不满地看着他们。
他们刚刚吃完,艾迪就回来了。“我谁也没带来。”他咧嘴笑着。“你们俩在自己的时间里做什么任何人都管不着。”
“庄重点,艾迪。”邦德非常肯定,拉勃已经听到汇报了。
“我已经和萨努斯通话了。”拉勃自己倒了些咖啡。“看起来你的老上司已经告诉他们你出国到某个地方度假去了。因此大家都在找你。你只能忍耐一时了。”
“你那两个坏蛋怎样了?”
“表现得非常合作。我们给他们提供了某种免疫力,我想他们得到了消息。他们现在被保护得非常安全,我们让他们听了一些对话。他们开始相信无论COLD 是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日子都不会太长了。他们的本性和老鼠一样。他们的想法就是离开即将沉没的船只。比阿特丽斯告诉你她所知道的情况了吗?”
“关于星期六为一些大人物举行的庆典,还有在星期天那些小集团的聚会。”
“这正是我们要袭击他们的时候。星期天。但是假如出了什么差错,你务必提前通知我们。”
“确切地说‘我们’指的是谁?”
“我认为你是知道的,或者,至少你能猜出来。我们从巡警那里得到了全面的合作。”
“巡警”是意大利反恐怖组织的绰号;那个组织就是NOCS——中央安全行动核心。这是一支特殊的武装力量,要应付从恐怖活动到营救人质的一切事件。它是由经过严格训练的宪兵精英成员组成的,受意大利的武装警察部队指挥。它的职责首先是负责军事行动,而只有当它认为恐怖主义对国家构成危险的时候,它才采取反恐怖行动。NOCS 是专业的,训练有素的,是值得重视的武装力量。拉勃显然向意大利的行政机构提供了足够的信息,使他们相信COLD 对意大利和对美国是同样危险的。
“你认为他们最终会把将军引渡到美国吗,艾迪?我突然想到,这事最终是要发生的。”
“等这事发生,或者它真的发生了的时候,我们再面对它吧。我们称之为‘反冰冻行动’的主要目标就是捉住和切断COLD 的主要领导人,我们相当确信其中包括坦普斯塔兄弟露伊齐和安吉罗。一旦把他们抓出来,我们基本上有把握让COLD 的步兵保持中立。”他把头向比阿特丽斯歪了歪,说:“她把平面图和照片给你看过了吗?”邦德点点头。
“好吧,我们来研究一下主要问题——你怎样打进去,怎样和我们与意大利特种部队进行联络——稍等一会儿。当比阿特丽斯回到坦普斯塔家族以后,我们还需要五天时间才能让你开展工作,詹姆斯。你要在星期六早晨很早的时候进去。”
“怎么进去?”
“当然是用降落伞。空投地点就是坦普斯塔家的花园后面的开阔地。我们要绝对准确。”
“我认为你的重音应当放在准确上面,而不是放在绝对上面。”
“有些人要在你之前进去,詹姆斯。意大利人要在你到达之前三个小时把他们自己的部队派进去,不过他们没有你这样奢侈,他们没有降落伞。他们要走进去——你们的皇家海军突击队把这叫做‘负重跋涉’。坦普斯塔庄园里面的那些漂亮人物谁也不会得到一点线索。”
“那么,在别墅里有多少打手?”
比阿特丽斯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在湖上杀了他们当中的两个。我知道的就是……”
“是的。谈我们的事。那个叫费利普的家伙,和另一个……?”
“费利普和卡罗,是的。他们是老打手,老随从。”
“那么现在谁在那里呢?”
“负责保安的头头叫阿里桑德罗。在他手下有五个,不,是六个暴徒。”
她开始扳着手指把他们一一数出来——“罗伯特,托马索,爱德蒙多,乔治欧,恩里科和扫罗。他们都是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身发达的肌肉。托马索是健美运动员。他们都受过各种训练:无声杀人法,各种刀的用法,各种武器和其他许多玩意儿:脚法、拳法和空手道的绝招。他们是一群可怕的家伙。
哦,扫罗曾经对我骚扰过。我必须对他格外小心。”
“你忘了一个人,”艾迪用肘轻轻碰了碰她。
“谁?”
“那两个小朋友从伦敦劫走的那家伙。”
“噢,我的天,是啊。考夫伯格。他是这兄弟俩的主要保镖。他能用两个手指把你掐死;那家伙是个神经病患者。谁要开玩笑地看他一眼,他就会把谁杀了。个头大极了,特别令人恶心,但是他似乎很尊重这兄弟俩,听他们的话。他是个野兽,仅仅为了玩玩就能把猫勒死。”
“为了让别人叫好,能吃钉子、舔火苗。我对这种人太了解了。”邦德在他头脑中的武器库里已经把他要用来对付他们的武器搜寻一遍了。现在他只希望艾迪能够把各种东西送到他手上。
他问比阿特丽斯,他藏在她的小木屋中是否安全。她说会安全的。“你只在星期六以后藏在那儿,星期六夜里在那儿过。我会把艾迪给我的一套小工具拿去。大约在你跳伞的时候,在船坞里会弄出一声巨响,好吗,艾迪?”
“没错,那是你那简单的闪光… 爆炸装置。弄出很大响声,惊天动地,但是不会造成损害。这样就会把值班的恶棍从空投区引开。”
“在夜间有多少警卫?”邦德看着比阿特丽斯说。
“有两个人经常巡逻,但他们通常不到花园后面去。他们通常似乎防范着前面的袭击。两个在房屋外面,另一个在房屋里面巡逻。”
“通讯,艾迪?”他的头脑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过了一会儿,他想,应该列一张表格。
艾迪静下来,思想集中在通讯上。“你们两人都要带着植入的归航指示器。我们一个星期以前在罗马为比阿特丽斯就做了……”
“在我的臀部,”她撅着嘴说。
“那个鼓起来的地方就是,”邦德微笑着。
“那儿有个鼓起来的地方?你在那儿有个鼓起来的地方?”艾迪的声音显得有些担忧。
“开玩笑,艾迪。”
“我看这趣味太低级了。”她扬起头。
“小事一桩,别介意。你们在几天里身上有块小地方会疼痛的。我们明天就给你做,詹姆斯。”
“疼得要命。”比阿特丽斯按摩着她右侧的臀部。她看到艾迪关切的目光,于是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开玩笑。”
“好了,我们有了植入的归航指示器,还有什么问题?”
“你们两个都要带着小型通讯设备。比阿特丽斯已经有了。那是一个伪装的唇膏盒。这是第一个,她知道怎么使用。在底部反时针转动。这时出来一个小小的棒插式铁心,把它按下去,这个装置就发出不间断的呼救信号。
信号一旦发射,我们就能捕捉到。她明天回去以后,就有一个人进行监听,以防在周末之前出现什么意外。”
他告诉他们,听到呼救信号,在房屋后面的特种部队士兵就会冲进去—— “直接进去,毫不迟疑。他们全都知道谁是比阿特丽斯,因此她受不了伤。
不过,如果有必要,他们可能会把任何人,把每个人都带出来。”
与此同时,两架运输机也会从比萨起飞,把另一支精锐部队空降到里面,这时两艘高速警察摩托艇也会从湖上开进来。
“她有唇膏。我拿什么呢,也是唇膏?”邦德问道。
艾迪举起一只手。“她在腰带里面还有第二个应急装置。我们也为你准备了一个类似的装置,詹姆斯。这也是那种只要一拧就能使用的东西。多少有点儿像缩小了的降落伞或飞行员的安全释放器。好了,你们两个都有了能起同样作用的腰带了。你,詹姆斯,还有一个漂亮的圆珠笔。这可不是你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银的、金的,样子很豪华的东西。它只是个廉价的塑料笔,但是它装着各种东西。”
“各种小零碎。”
“小零碎?什么是小零碎?”
“就是杂七杂八的东西。”
“詹姆斯,说下去。你们英国人这些可笑的词儿把我乐坏了。小零碎和杂七杂八。”
“还是谈工作吧,艾迪。”
又和艾迪开了一会儿不失礼貌的玩笑,他们对当天余下的时间也拟订了计划。比阿特丽斯在当天下午将得到最后的指令。“今天晚上给你们俩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只有你们两人。”
“你的心真好,艾迪。”
“没错,他们都这样说。那么我们在早晨九点钟准时来接比阿特丽斯。”
“你接她到机场?”
“不,我是指我们的人。我们有个人会开着出租车来的。他从没在这儿露过面,因此不会出问题。他将在早晨九点钟到这里,我希望你到那时候回你自己的房间去,走之前锁上门。”他走到比阿特丽斯的套间门口停下来。
“而且带着你的那些小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