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开来的最新帐单,从佛里欧协会来的一个厚厚的信封,美国特快专递的一封信告诉他某些只对会员提供的特殊的重大节日优惠。
最后他看到一个带有意大利邮戳的小包裹。他把皇家海军突击队使用的匕首当做裁纸刀轻轻地把小包裹打开。里面是一盒盒式录音带,上面写着:
詹姆斯·邦德先生亲启。此信系私人密件。
他好奇地回到卧室,拿着他的专业随身听很快又返回来,把磁带放到里面。邦德把耳机戴到耳朵上,他按下了播放键。
“詹姆斯,你好,我非常希望你能记住我。如果你忘了,我就要用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奇妙、甚至危险的日子里你曾经用过的一个代码。赫尔金,詹姆斯。想起来了吗,赫尔金?”
赫尔金。他怎么能忘呢?她的声音就像蜂蜜一样注入了他的耳朵,他又能够看到她了,仿佛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就像她第一次站在那不勒斯湾伊斯基亚岛上的别墅外面一样。
那一天,她让他目瞪口呆了,她穿着一件紧身背心和短短的牛仔裤。他回想到当时他是多么惊愕,因为她的牛仔裤裁得太短了,几乎到了她的大腿和臀部交叉的部位,清楚地显露出她那两条修长、光亮、苗条的大腿和那娇小优美的身段。
现在他仿佛又看到了她:跳动的黑色眼睛,圆圆的鼻子,一张非常宽大、仿佛永远微笑着的嘴,浓密的黑色卷发。当他听到她的声音时,他能够想起她第一次是怎样做自我介绍的——比阿特丽斯(发音时念做贝… 阿特雷… 切。)
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她父亲是意大利人,母亲是英国人。她在牛津的本纳登和马格丽特夫人学院受的教育。后来被秘密情报局录用,然后销声匿迹,在他们称之为圣诞老人洞穴的地方工作,那是位于总部地下的电脑室。最后,她被派到外面的世界来,而那时还处于冷战时代——至少是处于冷战时代的后期。
他记得她的吻,她那裹在他的身躯中的身体,那默默的誓言和恐怖,有一度他以为她已经死去了;还有他多年来魂牵梦绕的思绪。比阿特丽斯可能惬意地爱着他的生活。他知道这一点,她也知道。
他必须把磁带倒回来,听听她说了些什么。说过开场白以后,她的声音沙哑了。“詹姆斯,打扰你了,我非常抱歉,但是,你可能知道,我还是老样子,尽管某些人断言我们绝对不会见面了。现在我接受了一项任务,我不想在电话里面说。我想你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感兴趣的。我是在罗马录这盘磁带的,通过特快专递寄给你。星期五我将到瑞士,我盯住的目标就是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东西。那就是叫做COLD 的东西。
“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三天晚上我将在日内瓦的卢恩旅馆,504 房间。到楼下先打电话。”这时出现了一个很长的停顿。“詹姆斯,如果你能来,请你来找我,这对我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要赢。我不想输,也不想死。谢谢。”
打电话是不明智的,因此不到10 分钟,他就回到自己的汽车里——拿着公文包和行李——朝着住在“后甲板”的M 驶去。一个多小时他就会到那里,如果他得到允许,再用一小时,他就能从M 家赶到希思罗机场。如果运气好,他最迟也会在7 点钟赶到希思罗机场。如果他的记忆是准确的,飞往日内瓦的最后一趟班机是瑞士航空公司在8 点钟起飞的飞机。
他在街道上风驰电掣,在交通拥挤的星期五傍晚以自己最大的胆量全速飞驶,他又听到了比阿特丽斯的声音,感觉到声音后面急迫的心情,这就像一股他无法逃避的潜流。
在日内瓦的卢恩旅馆504 房间他会遇到什么情况?比阿特丽斯的声音是害怕的,而她是个非常能干的特工,轻易不会害怕。
16应该知道
当他驱车前往“后甲板”的时候。下起了濛濛细雨,即使在这令人不悦的英国11 月的傍晚,他也感到自己的精神活跃了,他认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错误。长期的休假给他带来的懒散,加上他对弗莱蒂·冯·格鲁塞的关切,这一切都使他陷入了自私的绝望。从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长时间脱离工作的生活与这种生活带来的危险,造成了他只能称之为“退缩症”的情况。
他渴望返回竞赛,正在这时他的机会出现了。他必须说服M 允许他今晚飞到日内瓦,这样他就有可能得到清算旧帐的机会。
到“后甲板”的路程让他花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前来开门的又是M 本人。
“詹姆斯,我的孩子。”老人的面孔显然愉快得放出了光彩。“请进,请进。今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戴维森夫妇都到温莎堡参加音乐会去了。”戴维森先生和太太负责照料M 的生活起居。
他跨过门槛,闻到了熟悉的松木壁板的气味,看到了维多利亚式的衣帽架和桌子,桌上摆着奇妙精致的英国舰船瑞帕尔斯的复制品,这是M 在皇家海军最后指挥的舰船。前面大门外面挂着的就是瑞帕尔斯的舰钟。
“你吃点儿什么,詹姆斯?戴维森夫妇给我留下一份冷食,火腿,口条,沙拉,诸如此类的东西。咱们俩足够了。”
“谢谢您,先生,不吃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请您帮忙,我需要您运用权力使我在几小时之内到国外去。首先,我想请您听一盘磁带,这是今天邮递到我的信箱里的。我听过以后立刻赶到您这儿来了。”
他看着M 的眼睛,这双眼中掠过了一片云,他的额头上突然出现一道关切的皱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M 说他要坐到靠火近些的地方,于是他们来到劈剥做响的木柴前面,端着一小杯雪利酒,邦德播放了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的录音带。
“如果我能出发的话,先生,今天晚上我就能到日内瓦。我只需要您的指示。您知道录音带上说的情况了?”
M 的目光盯着壁炉的火焰,面容严肃,仿佛他正准备做出重大的决策。
最后他说道:“是啊,詹姆斯。是的,我确实知道这是谁,你过去曾经和她一起工作过。”
“哦,先生?”
“你让我为难了,詹姆斯。另外,你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我无法给你下达明确的指令,或答应你进入现场。世界发生了变化,你像我一样清楚这一点,我担心的是:比阿特丽斯认为直接和你联系是合适的,这违背了我们目前的所有现场工作规则。”
“您仍然可以批准我的行动,先生。归根结底,我现在还在休假,直到明年年初……”
M 抬起手臂,仿佛要阻挡那些话进到他的耳朵里面。他再一次盯住火焰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清了清喉咙。“这件事是值得了解的事,詹姆斯。
严格地讲,你不应该去。如果——这很有可能——我把这件事提交小太阳1 号的上司,他们要花几天时间才能做出决定是否让你去。我可以答应你,请求让你参加这次行动,这次行动现在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但是我担心比阿特丽斯·达里奇已经妥协了。她在现场是非常出色的,而这盘磁带很可能是引诱你回到你不太了解的一件事情中的某种试探。比如说,我确实知道某种恶魔般的东西正在接近外面的一个人。某种事情必须加以制止。这里有些人正在进行工作,我相信他们会加以制止的。另一方面,这种求援的呼唤太不正常了,很可能意味着事情已经出了岔子。”
他谈到旧时期情报局关于调查那些值得了解的事情的规则,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他可以冒险向邦德介绍情况的全部细节。“但是,你,反过来,绝对不能让我栽跟头。我要向你透露的是绝密情况。我会否认向你说过。懂吗?”
“绝对没问题,先生。我能不能这样认为,无论您承担什么责任,都能允许我按照我预订的时间赶到日内瓦,可以这样说吧?”
“你如何对待这个信息,那是你个人的事。你不会从我这儿得到批准的,而现在肯定没有时间提交到委员会了。不管怎样,如果你最后确实决定进行追踪,而且急于赶到日内瓦去,我要极力强调的就是你很可能会使自己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我还要告诉你,这是我们私下的秘密,当你回来的时候,在外交部或小太阳1 号……我可能就没有任何权力了。”
“您确切的意思是什么呢?”
“现在我成了菜墩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邦德。看起来,干这行我太老了,老朽了。已经有人通知我准备退休了。可能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在年底,但是,我基本上结束了,就要解甲归田了。我甚至知道谁要来接替我——而且,如果我了解你的话,你听到了肯定不会觉得美妙。他们打算让一个女人来接替我。”
他又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让这件事沉静下去。但是邦德可能仍会继续工作下去,而不管在这个老机构里当官的是个女人还是个男人,或者是被人议论纷纷的僧人。
“先生,您下面对我讲的无论是什么,我可都不是从您这儿听到的。这以后,如果我决定到瑞士度一个短期休假,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们的账清了吧?”
“一有工作你总是欢天喜地的,007 。即使当你服从那些规则的时候,你也能我行我素。”
M 曾经领导过这个旧日的00 行动组成员,这是他得意的事。
“把你的思想转回到那次恐怖行动吧,那是针对可怜的哈利·布赖德波雷飞往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的首次航班的。当时你代表秘密情报局被派去工作,对吗?”
“确实如此,先生。我们一直没有查明那次行动的动机。”
“没有查明吗?”
“我们抓到了两个安放爆炸装置的人——他们叫什么名字?温斯顿·马拉德和努瓦拉·麦克布莱德。”
“他们仍然在我们手中,詹姆斯。当这个案子的其他事情了结的时候,就把他们提出来,进行审讯。”
“有人说爆炸的动机与联邦调查局的两名特工把某些暴徒带到美国的事儿有关。引渡。”
“那是从来没有的事,詹姆斯。但是我们知道马拉德和麦克布莱德都和臭名昭著的坦普斯塔兄弟有牵连。反过来,我们知道坦普斯塔和最危险的组织COLD 有牵连。”
“世界末日的孩子们,”邦德喃喃说道。
“正是这样。因此我还要告诉你,COLD 和坦普斯塔兄弟都在幕后参与了BD299 的爆炸,而真实最终会水落石出的。我要提醒你,这可是个非同寻常的恶魔。飞机和全体乘客都是为了保护COLD 和坦普斯塔兄弟免受敲诈而被牺牲的。”
“是吗,先生?”
“用一句很讨厌的美国说法来说,在那时我们已经把政府通讯司令部压在后面了。”政府通讯司令部设在稳重、非常传统的车尔腾翰小镇,它负责任何信息:从形形色色的电话到卫星信息。
“那时在我们退休的人员中,有一位叫做卡特尔,朱里安·卡特尔。他在反恐怖的部门工作。收集了当代恐怖组织的名称、地址和形象。遇到麻烦时,我们的卡特尔先生可以提供非常实在的帮助。他只差一年就退休,我们给了他一份提前发放的退休金。他也在这架飞机上。
“哦,肯定是一年以后我们才做出这个联想的——我想指出政府通讯司令部是在我们的帮助下做出这个联想的。卡特尔旧日的办公室里有个人设法使某些被删除的文件恢复了。卡特尔使用的是一台科雷电脑,他的接替者发现了一个大容量磁盘,据说有几个G ,尽管我无法告诉你一个G 有多大。我不赞成这么多这种现代的保存资料的方法。磁盘上的标记是:卡特尔被冷冻了。
“哎,我一直不知道这事儿,直到有人向我解释。很明显,如果你从一张磁盘或磁带上删除了一些文件——资料——,它们仍然存在。它们至少要保存到某个人在上面写东西时为止。你知道吧,詹姆斯?”
“事实上正是这样。”
“哦,你可能知道,是吧?反正,这个聪明的家伙使这些文件恢复了。
当大家看到他找到的东西时,都欣喜若狂了……”
“COLD 的战斗口令?”
“差不多,是的。詹姆斯,地址呀,城市目标呀,全部的计划。他们还从这个磁盘上找出一两封信。他那时正在向COLD 提供货物。后来就发生了敲诈。”
“一般来讲,敲诈往往要留下副本……”
“别着急,詹姆斯。卡特尔是个单身汉——慢慢听我说。我们搜查了他的公寓。他把信息藏得很隐蔽。相当精明。他有一本家庭使用的大开本、厚厚的、古老的《圣经》,只有他才想得到把那些厚的书页分开,在当中插入他那些薄薄的数据库页片。整个东西是个非常精明的伪装,而到后来它反倒成了祸害。我们根本没想到COLD 组织得如此严密。”
苏凯在杜勒斯机场遭暗杀后,邦德参与那次行动了,他对邦德所处的危险表示关注,这时他问道:“你个人对COLD 的目的和目标有什么想法,詹姆斯?”
他尽可能简单扼要地做了叙述。COLD 与许多业余的军事组织完全不一样,他们在美国时常要杀人和进行破坏。COLD 组织起来并不是为了保护人民免受想象中的政府的暴行,而是为了防御这个组织不受其他组织的攻击。“他们似乎准备采取严酷的手段扫除罪恶、吸毒,这些暴徒,您就这样称呼他们,先生。”
“差不多,坦普斯塔家族打算控制类似古老暴民中的相当多的人。那是令人胆颤心寒的宣言。打算保护每个掌权的人,把军队和执法机构都网罗进去,然后就可以实现政变。这就像清教徒拿起武器统一国家一样。就我们所知,这就是他们过去的目标,而且现在也是,他们行动的日子几乎就在眼前了,我们的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女士就走到里面去了。”
“怎么回事儿,先生?”
M 坐在那里又凝视着火光,仿佛在为邦德的问题寻找答案。
“当我们离开那里以后,你设法救了我的命,詹姆斯,你应该想到托尼·尼库莱提。”
“我怎么能……?”
“把她忘了?”
“是啊,不可能。”
“后来我听到一个悲惨的消息。后来她被找到了,去年,在一辆小汽车的行李箱里。她被枪杀了,是暗杀,从脑后击中的。在你的联邦调查局的老朋友们溜进那个小镇一个星期以后。显然联邦调查局的高层人士担心他们已经被渗透了。他们试图第二次打入坦普斯塔家族。长话短说吧,我们把比阿特丽斯·达里奇借给了他们。她一直在罗马和威尼斯工作,现在,在图斯卡纳几乎待了一年了,我猜想:在那个特殊的森林里,某些与COLD 有关的事情受到了干扰。因此,詹姆斯,你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我对比阿特丽斯直接与你联系的做法表示担忧了。”
“如果她遇到了麻烦,肯定要有人去那里帮助她。”
“那么她应该遵循行动程序。詹姆斯,她应当按正常规则办事。你懂得这点。我的担心是:她可能受到了别人的控制,送来的是假情况。你是坦普斯塔和COLD 最不喜欢的人。”
“这恰恰就是我要去的原因。”
M 用他那清澈、锐利的目光望着他。“如果你决定去,我无法给你提供任何支持。如果我是你,我的朋友,我在离开之前会打儿个电话的。这样做是慎重的。”
他驱车回到寓所,看到他的录音电话指示灯在闪光。那是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他立即给萨努斯医生打了电话。萨努斯是弗莱蒂的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