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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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修-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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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正经事要紧。”
  辛晴素来刀子嘴豆腐心,心疼地说:“别的女儿家都是嫁户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平安安过一生,可怜我家咻咻……”
  柳逸倒是淡然:“我们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你不喜欢的,她未必也不喜欢,一切尽看天意罢。”
  “九虎相公——九虎相公——九虎相公——”
  回音从树林的另一端又传递回来,情岫找过山洞、水潭、树林,甚至连两人相遇的崖底也找了,却还是没有看到人。
  她担心之余有些生气,于是找来了小松鼠和梅花鹿问话。
  松鼠一跃便跳到了她的肩头,她递上一个干核桃:“松松你见我相公了么?”
  它两只前爪抱起核桃塞进嘴里,满不在意地支支吾吾两声,随即后腿一蹬,很快就又上树去了。
  “喂!不准敷衍我!”情岫在树下气得跺脚,“无功不受禄,你没看见人还拿我核桃,还来!”
  啾啾——
  小松鼠发出两声坏笑,毛茸茸大尾巴在茂密树枝间一晃,很快就消失了。
  情岫气闷,狠狠甩了下袖子,嘟嘴埋怨:“贪吃!以后不理你了!”
  梅花鹿倒很乖巧,用额头去轻轻抵了抵情岫腰际,左右摩挲,好似安慰。
  “哎,”情岫垂头丧气叹了一声,反手摸摸梅花鹿的前额,幽幽道:“我找不到九虎相公了,他突然就消失了,就像他来的时候那般……”
  梅花鹿低低哞了一声,然后走到情岫身后一拱她大腿,让她坐到自己背脊之上。
  “斑斑,你要带我去哪儿?”
  成年梅花鹿驮着情岫,慢悠悠走回了两人素日藏身的山洞。情岫看着四周灌木丛中夹杂的多色报春都快谢了,前些日子还锦簇成团,如今只剩孤零零几瓣儿。好比她,以前有人陪伴左右,现在也是只影难双。
  广袖拂过樱草,情岫随手掐下一朵单瓣浅紫报春花,捏在指间。
  “嫩黄老碧已多时,騃紫痴红略万枝。始有报春三两朵,春深犹自不曾知。”
  她喃喃说着,迎风摊开手掌,任由轻飘飘的花朵儿被吹走了。
  洞里本来幽森,还好白日阳光从洞口洒进去几缕,倒也照得勉强能视,只是不如打着火把明亮罢了。
  情岫一进去禁不住打了个颤,双臂紧抱搓了搓,自言自语:“好冷呵……”
  石床之前的地上有个小土坑,里面还有未烧完的柴火,焦黑一半。她找来些干草,把还能烧的树枝子拣出来堆在一起,取出火石升起火堆。
  梅花鹿走进来放下她后便径自去了洞底,在墙角一个地方用蹄子刨着什么。
  火焰腾起,微薄的热度传递到皮肤上,情岫方才觉得好了些许,可骨子里依旧还是冷。
  她蹲在火堆旁,一根根往里添加树枝,眼睛直愣愣望着跳动的火苗,神魂皆失的样子,呆呆傻傻,连手指差点被烧到也不知道。
  还是梅花鹿过来咬住了她的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斑斑?”
  梅花鹿拽着她拖到洞底 ,低头冲着地上的小坑晃了晃。
  情岫俯身一看,白花花的鱼骨头鸟骨头堆了满满,甚至还有个龟壳。她赶紧伸手去摸了摸,发觉旁边泥土湿湿的,骨头的痕迹也很新鲜,应是才埋不久。
  这时梅花鹿鼻子又噗噗两声,然后转过身来,把后腿露给她看。
  鹿腿上有一道细长伤口,愈合不久。
  情岫摸着那道伤痕:“你是说……这是九虎相公弄的?还有那些鱼鸟也是他偷吃了埋在这里的?”
  梅花鹿嘴里嗤嗤,既像点头承认,又仿佛在抱怨说那人伤了它。
  “对不起斑斑,我不知道。”
  情岫抱住梅花鹿的脖颈,把头靠在上面,手掌一下下抚着光滑的皮毛,呢喃道:“我从来不知道他背着我捉了它们来吃,也不知道他取你的血喝……害你受苦了,对不起。”
  “其实我还有好多好多事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我更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
  “他说的话我都信,他说他是神仙我也信。我那么听话,可他好像还是不愿意要我了,就和姑姑一样……”
  “叔叔说世上本无鬼神仙魔,可我宁愿相信是有的。不然的话,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些失去的人呢?若人死之后并无鬼魂,那有什么可以证明他们来到过这世上,来到过我身边?”
  “斑斑,他们都会回来的对吧?”
  “或者,终有一日我们能重逢罢……”
  日升又日落,晚霞的光彩掠过洞口,绚烂一瞬,却很快就迎来了黑暗。
  点缀着梅花般纹路的漂亮皮毛早已被打湿一大片,短毛皱在一起,就如花残了败了一般。
  梅花鹿静静站着,伸出舌头舔了舔情岫后颈,与她额首相依。
  情岫仿佛睡着了一般,倚在它身上,不声不响。
  “咻咻。”
  柳逸骤然出现在了洞口,开口唤她。情岫闻声赶紧坐起身来,背对柳逸用袖子抹干净脸颊,随后才转过头来。
  “叔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柳逸忽视掉她微红发肿的眼眶,指着外边一笑:“你天刚亮便出了门,夜黑了也不见回去,你婶婶着急,所以差我来看看你。怎么了?瞌睡虫咬你了么?一觉就睡走了一天。”
  情岫听言不觉掩嘴一笑:“呵呵,是呀,我困得很,不知不觉竟睡了那么久。”
  “饿了吧?你婶婶做好了饭,正等你回去。”
  柳逸朝她伸出手,雅然笑道:“我们回家。”
  对上他殷切盼望的目光,情岫搭上自己手掌。
  “好,我们回家。”
  夜幕寂寂,暮春时节的虫子已经多了起来,躲在草丛里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两人一路无话,柳逸没有开口提及左虓,情岫也未主动询问,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忽然消失,无人关心。
  “咻咻,”柳逸牵着情岫走着,突然说道:“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永远没有最好的那个人,也没有十全十美。”
  情岫不懂他为何由此一言,“嗯”了一下。
  “就如你养的松鼠、白鹤,还有梅花鹿和黑熊,都是你的宠物,你喜欢它们,却也一视同仁。因为松鼠机敏,白鹤速捷,小鹿温顺,黑熊力大……每个都不相同,各有千秋,你说不上哪个最好,因为它们都是不一样的。”
  情岫否认:“可是我最喜欢松松,对它也最好。”
  柳逸道:“那是因为它是你最先驯养的宠物,陪你多年,感情自然深厚些。人对自己喜欢的第一样东西总是特别难忘,但这样东西并非不可代替,在你的心里,舍不得的其实是当初的感觉,而非东西本身。”
  “所以,”他顿了一顿,回过头来看着情岫,“人亦如此,你懂么?你以为你喜欢一个人,可是过了几十年,那个人的面容早已淡忘,记忆犹新的只是当年怦然心动的感觉。人这一生,来来往往遇见多少人呐,最初遇见的那个,不一定会是最好,也不一定会是最适合。”
  情岫听懂了他的暗指,辩解道:“可万一他就是最好的那怎么办?岂不是就这样白白错过……”
  “不会的。”柳逸断然否定了,拍拍她的手,“目光放长远些,你还有以后。”
  情岫眼眶一涩,低下头咬着唇,道:“现在都抓不住,谈什么以后。”
  柳逸牵着她继续走,不歇步伐。
  “十六岁的出谷之期就快到了,到时候我给你讲个故事。”
  情岫伤怀的情绪仿佛很快淡去,几日过去,她起居如常,面色无异,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被忧虑所扰的小姑娘。
  辛晴起先还抱有担忧,见状笑叹:“到底是年轻好,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就忘了。相公你说是不是?”
  柳逸不语,一笑付之。
  这夜,一场暴雨不期而至,狰狞闪电撕破夜幕,响雷惊天。
  情岫从小就怕雷雨天,躲在房里缩在床角,紧紧用被子捂住头,吓得浑身颤栗。
  又是咔嚓巨响,地面都震动起来,情岫忍不住尖叫起来。
  “哐”一声房门被人推开,门口矗立一人,通身湿透,一身泥泞,头发也掩住了面容,彷如在雨夜中外出勾魂的索命鬼。
  情岫透过被褥缝隙,借着闪电亮光瞄到一眼,差点吓死过去,惊呼救命。
  “叔叔!婶婶!有鬼啊——”
  “你才是鬼!”
  来人闻声气得半死,一抹脸就冲进去,掀开被子从床上捞出情岫,揪着她手腕,咬牙说道:
  “我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你!你个小禽兽起来,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嫩黄老碧已多时,騃紫痴红略万枝。始有报春三两朵,春深犹自不曾知。——《嘲报春花》杨万里
  矮油,说过这本是欢乐文的,亲妈怎么舍得他们分开太久嘛?~(@^_^@)~
  14、第十四章 打芭蕉,雨夜逃
  纵使来人浑身满脸都是泥,可情岫还是从那双毫不逊于星辰的黑亮眼睛认出了他。
  “九虎相公!”
  她张开双臂就搂上他脖子,喜悦难掩,抱住人使劲蹭。
  左虓拍拍她的背:“得了得了,别撒娇了。我这一身污泥,自个儿都嫌腻,你也不怕弄脏衣裳……”
  情岫不肯撒手:“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我嘛……”左虓咧嘴一笑,夜里露出一口白牙,“我回家去看了看。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来回之间不过一小会儿,可你这里却是过了好几日。怎么,等急了?”
  “嗯。我找不到你,心里面可担心了,又难过……”情岫委屈地说着,嘴巴撅得老高。
  “来,让我瞧瞧你瘦了没。”左虓捧起她脸看了看,打趣道:“瞧瞧,眼睛都哭肿了,红彤彤跟兔子似的,可惜这嘴巴还没变三瓣儿,否则我便喂你草吃。”
  “去!”情岫嗔着打左虓一下,“你才是兔子,揪你耳朵!”
  说着她就要去拧左虓耳朵,左虓连忙躲闪,嬉笑呵呵。
  “好了好了,别闹了。”
  玩耍一阵左虓敛起笑意,按住情岫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小禽兽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就现在。”
  情岫望了眼依旧电闪雷鸣的夜空,道:“等雨停了再走行不行?我还要给叔叔婶婶说一声。”
  左虓却端出不容否决的架势,随手扯来桌布塞在她手里,催道:“有什么想带的就带上,我们就现在走!快点儿快点儿!”
  他一个劲儿搡着情岫,催促她行动。情岫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点头。
  “哦……”
  左虓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外,一边在房里踱来踱去,焦急不已。过了小半刻,他看见情岫打开箱子在收拾衣裳,便再也等不及了,过去三两下裹起包袱就拽她出门。
  “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甭带了,回去我送你更多。”
  言毕他就拽着情岫手腕冲出了门,可还是晚了一步,被柳逸和辛晴堵在了院子中央。
  辛晴捏着鞭子,怒目而视:“你要带咻咻去哪儿?!”
  柳逸则依然表情淡淡,嘴唇轻启:“我生平最恶出尔反尔之人,你既违约在前,也怪不得我手不留情。”
  左虓把情岫掩在身后,据理力争:“我并非是要骗她害她,我只是舍不得留她一人在此。再者我二人既已成婚,我带人回去拜见公婆又有何不妥?还望两位网开一面,遂我心愿。”
  柳逸斩钉截铁:“她不能跟你走。且不说你如今回去自身难保,即便你将来袭爵继业,享尽荣华,咻咻也不可能如这般与你在一起。”
  “为何不可?”左虓不甘心,放低身段恳求,“您若恐我日后待她不好,我回去便以正妻之礼娶她,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样不少。我还可以立字为证,保她后半生富贵无虞。”
  “富贵无虞?”柳逸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稀罕?”
  辛晴是个急性子,看不得两人谈判磨磨唧唧,鞭子一抻便打了上去:“少跟他废话!收拾了再说!”
  劲风袭来,左虓急忙侧身一躲,鞭子挨着他鼻尖直直划下,落到地上惊起水花点点。
  情岫探出身子,想去拦辛晴:“婶婶有话好好说!不要打相公!”
  辛晴趁机一把揪住情岫肩头,把人扔到柳逸怀里:“看好这丫头,不许她捣乱!”
  柳逸抱住情岫避到一边屋檐下。左虓见状忍无可忍,扬眉问:“前辈是要与在下兵戎相见了?”
  辛晴臂膀一挥,铁鞭落下:“话不投机半句多!”
  “恕晚辈冒犯!”
  左虓事到如今也不隐忍,长剑出手先挡了一回,很快反守为攻,招招指向辛晴要害。辛晴一时之间未料他竟如此爆发,有些应接不暇,连连后退,最后她退到墙角,抬腿后抵墙根稳住身子,双手横鞭挡住左虓剑锋,与他对峙起来。
  辛晴怒气冲天,道:“好你个装模作样的狼崽子!原来平日里都是装着病怏怏的,就等着伺机咬老娘一口,是吧!”
  左虓寒笑两声:“岂敢?在下是孝敬长辈,不愿与您交手,否则刀剑无眼,伤了您老人家就不好了。”
  “老?”辛晴被他一激更是火冒三丈,“你可听过姜还是老的辣!”
  她后腿奋起一蹬,借力向前扑去。左虓见人直直冲自己而来,劈剑一砍,鞭子却把剑身缠了起来,两人又再度僵持起来。
  左虓口上绝不让步,讽道:“我只知道宝刀已老,不及新剑出鞘锋芒!”
  雷声轰鸣,暴雨如注。
  情岫在柳逸的怀里拼命挣扎,喊得声嘶:“住手!停下!”
  左虓和辛晴充耳不闻,激战甚酣,哗哗水流淌过剑锋,分不清是雨是汗。
  情岫无法,只得回头去求柳逸:“叔叔,你劝劝婶婶好不好?我不走了,真的不走了!别伤了相公,求你了……”
  柳逸不作回应,一味紧紧抿住嘴唇,盯着缠斗的两人不肯挪眼。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轰隆”巨响,有如惊雷炸地。伴着惊天动地的声音,熊熊火光骤然亮起。
  受此惊扰,左虓和辛晴不约而同停了手,抬眼对望,皆是满脸疑惑。
  不过转眼,厮杀呐喊声迭迭,喧闹彻谷。
  “先生!先生!”
  同村的李木匠踏着雨水跑来,神色凝肃:“有人马闯进来了!来者不善!”
  柳逸稳重的表情终于染上一丝愤然,猛地看向左虓:“你带人来?!”
  “我是一个人来的。”
  左虓果断否认,接着收剑在手,挽起袖子:“我找不到出入的路,只好从崖顶慢慢爬下,中途还在半腰过了一夜,谁知被滚下来的石头打伤好几处,不信你们看。”
  辛晴捞起他手臂一看 ,果然有道道擦痕。
  可辛晴怀疑不减:“那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里十多年都没外人进来过,独独你一来就出事了!”
  左虓百口莫辩,着急喊道:“你别赖我头上行不?崖上是三国交界之地,来往人口纷杂,一时有人误闯也是可能的。就说前两日我上去,还碰见了南楚的商队,用马驮着好些硝石要去贩卖……”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大地剧烈震动一下,众人脚下都晃了晃。
  柳逸低吼一声:“不好!是火药!”
  须臾之间,柳逸已经大概猜出前因后果。眼看归期已至,那边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居然找上了这里来,赶尽杀绝。
  时间紧迫,来人不及细细筹谋,又摸不清谷底状况,所以要用火药炸出一条路来,力求快战快决。只是平白无故巨响惹人生疑,这才选在了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至于左虓,应该不是他通风报信,否则他何必费尽心思要带情岫离开?一剑杀了她岂不更省事?
  火光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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