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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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修-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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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虓含着糖梅,却是觉得味同嚼蜡,他微微侧首,眼中略有迷蒙。他问:“小禽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给我说?”
  曾经他瞒着她很多事,现在两人对调处境,左虓方才体会到被蒙在鼓里是何等难过,甚至恐惧。
  情岫闻言一怔,看了他一眼就飞快低下头去,紧张捏着袖角,断然否认。
  “没有!”
  好不容易人家喂喂喂主动要把金蟒送给她,这会儿千万不能让左虓知道,不然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这辈子也别想养蛇了!
  要不偷偷把金蟒带回家,来个先斩后奏?反正现在是打死也不能说!
  左虓狐疑:“真的没有?”
  情岫打定主意瞒他,抬起头理直气壮的:“没有就是没有。”
  “罢了。”左虓微微叹气,手指拂过情岫嘴角,为她揩掉糖渣,“上回答应带你去天游峰观月,我们明日便启程。”
  殿外一阵动静传来,晋皇辇轿到了,偕同南楚使臣一起入殿。众人起身相迎,老远便听见晋皇愉悦的笑声。
  “孤就知道她绝不会受制于人,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好极!好极!哈哈……”
  “难怪我国君上常说,陛下您是她最好的知己。”
  晋皇依然笑着,口气却氤氲出淡淡怅然:“呵……确是知己。”
  话音渐近,左虓微微抬起眼帘,瞥见晋皇身边一抹天青色。再往上看,便是古篱那张阴柔的脸庞,还有一对神秘的墨黑眼瞳。
  此人是南楚位高权重的国师,那情岫会是谁?
  左虓一阵心寒,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彷如随时防御准备战斗的困兽。
  情岫也瞧见了古篱,惊讶之余悄悄拉了拉左虓的手,小声道:“好像是咕咕。”
  左虓默然抿唇,半晌才转过头,低声道:“他现在是南楚使臣,事关两国邦交,你有事咱们过了再私下找他说。”
  殿外教坊乐起,夹杂钟宫,作《万寿永无疆》。此宴半是家宴半是国宴,于是群臣和诸位皇亲在太子带头下一齐躬进御酒,跪拜致词。
  晋皇今日明显龙颜大悦,道:“卿等不必拘束,佳节良辰,内外同庆。”
  民间传言晋皇和楚熙皇私交甚密,而东晋南楚两国交好也是事实。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一传闻非虚,晋皇特意命人把古篱的席位设在离自己左手边第一位,甚至比太子的位置都高。卫昇坐在太子之下,离晋皇和古篱有些距离,却刚好能听到二者说话。
  晋皇对南楚女皇的安危显得极为关心:“国师,阿熙、咳……贵国君上可还安好?孤听闻凤君逼宫,她似乎被软禁了。”
  古篱谦谦有礼:“有劳陛下挂心。君上一切皆好,如今虽然她行动略有受限,但事事尽在掌握。只待时机到来,便可一翻而起。”
  “好,好。”晋皇放心了,又感慨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情刚烈,杀伐决断。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彻底。而且,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古篱浅笑赞同:“君上一贯如此,总是令我等男儿自叹弗如。”
  “有时候孤在想,若是她当年没有登基为帝,又或者孤……”晋皇长吁一气,自嘲摇了摇头,“说这些作甚,以前的事总不能重来一遍。对了,既然国师难得来此,不如就多住些日子罢。孤听闻阁下文治武功皆精,且善于卜卦策算,正好有些事想请教一二。”
  “不敢当。在下所有不过是三两浮名耳。”
  古篱显得谦虚,眼睛望下目光放远,盯住一处。他的眼骤然含起柔情,简直胜过三月春水。卫昇见状,顺着他视线而去,最终定格在笑颜明媚的情岫身上。
  手中翡翠杯轻晃,酒液洒出都湿了袖角,竟然滚滚发烫,灼得人坐立不安。
  稍许,古篱侧首,略微躬身,对晋皇道:“实不相瞒,在下此行除了拜访陛下,还受我国君上所托办一要事。”
  “何事?”晋皇捋须,“若要孤帮忙,尽管开口。”
  “接我南楚国皇太女回宫。”
  ……
  五六盏酒以后,筵席过半,殿外笛笙共响,奏起一曲《恋春光》。期间左虓一直心不在焉,要么闷头喝酒,要么凝眉思索,对情岫爱理不理。情岫两三次和他说话都不见回应,最后有些恼了,嘟嘴一甩袖子。
  “我要走了!”
  “嗯?”左虓终于从繁冗的思绪中抽出神来,转念一想先让她避一避古篱也好,于是顺着往下说道:“想回府了么?那你先去偏殿醒醒酒,我过会儿就来。去吧。”
  情岫本意是引起左虓的注意,不料被他不解风情地赶走,更加气闷了。她桃面红绯,媚眸微怒:“谁稀罕你来,哼!”
  说罢她站起来就离了席,正巧碰上献舞退下的一队舞姬,跟着人流就出了殿外,竟然未被察觉,自然也就无宫婢之流跟上侍奉。
  情岫相貌妖娆,因为是世子妾室也没穿命妇宫装,一群舞姬见她走在队伍末端,衣衫普通,哪里想得到她的身份,只道是新来的小姑娘,也就随她去了。
  恍然不觉,情岫已经随众女走出好大一截,路经一个花园子的时候才停下。
  她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看,却没有见到左虓追来,好生失望。
  “都不晓得来追我……”
  情岫一生气,干脆弯腰捡起脚下的小石头“咚咚咚”全都扔进池塘里,一边扔还一边骂:“叫你不理我!叫你说话不算话!我偏要养蛇,回去吓死你!臭九虎,坏死了……”
  扔完了石头发完了气,情岫气喘吁吁地坐到一块石头上,拿手扇风,自言自语道:“呼——好累……”
  等她喘顺了气抬头一看,才发现园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刚才的舞姬早就走了,四周寂然幽冷,只有池塘里的青蛙呱呱叫了两声。
  “这是哪里啊……”
  情岫站起来踩上石头张望,只见这个花园出奇的大,到处栽满了美人蕉,艳到极致的红花被浓翠宽叶衬托,就如纯净青布上溅到的人血。
  没有宫人经过,偌大的花园就情岫一个人,夜阑风过,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毛骨悚然。
  “刚才我是往哪边过来的?”
  情岫摸不准来的方向不免心慌,可又不敢一直呆在阴森森的花园里,遂抱紧自个儿手臂,一味在园子里乱窜,片刻后终于看到一扇拱门,赶紧穿了过去。
  眼前又是和其他地方相差无几的景色,脚下的路也是白砖铺就,情岫咬着唇很是不满:“宫里怎么到处都长得一样?害得人家迷路,以后再不来了。”
  她停下脚步想了想,干脆又转身往回走,心里充满期待。
  “还是回去等九虎相公好了。嗯……他要是马上过来我就不生气,不然我就不和他双修,也不和他说话!”
  又过拱门,情岫低头看着脚下石阶,冷不丁看见一双银纹蟒靴。她刚想抬眼看清来人,忽然一个东西罩上脑袋,接着后颈一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徳寿宫正殿里,晋皇已有七八分醉意,他撑着头唤道:“元德过来,孤乏了。”
  太子抢先上前扶住晋皇手臂:“父皇,让儿臣搀您去休息。”
  “嗯。”
  晋皇淡淡应了一声,未作反对。太子见了一阵窃喜,赶紧毕恭毕敬弓着腰,小心翼翼扶着晋皇就下去了。
  卫昇也随即站了起来,孝顺关怀:“父皇保重龙体。”
  他只是说了两句关心的话,却没有跟上去,大大方方把这讨好晋皇的机会让给了太子。
  晋皇一撤,诸人自然也该散了。左虓刚迈脚出了大殿,就被人喊住。
  “左世子。”是古篱主动找了过来,问:“咻咻呢?”
  左虓不愿让他二人见面,回道:“她刚才就回府了,现在大概都已经睡了。”
  古篱明知他撒谎也不多言,而是提议道:“既然如此,我倒有几句话想对世子说,请。”
  梅树下,浅溪旁。
  耳畔清流潺潺,本是安抚人心的一汪柔泉,可左虓站在那里却觉得来势汹汹,彷如深海涌来的滔天巨浪。
  古篱双手负背并不急于开口,而是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左虓一遍,方才淡然启唇:“柳逸跟我说过你。”
  对方目光尖锐,看得左虓浑身不自在,他闻言冷笑:“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说你很聪明,也很懂得收敛自己,不过,”古篱话锋一转,“他也说你心气太高,未必甘心屈居人下。”
  “嘁。”左虓嗤了一声,挑眉反问:“我为何要居于人下?难道我就没本事独占鳌头?”
  古篱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拈在手中,缓缓摇头:“你有本事,并不代表你能。”他松手,叶子落进溪中,随水飘零远去。
  “你大概已经知晓咻咻的身份了罢。”
  古篱唇角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骤然转头,对上左虓月眸,徐徐道来:“南楚女皇后宫,必有一凤君与四侍君。假若世子身处其中,是不是甘愿与他人共侍女皇?又或者,能不能忍受心爱之人和其他男子相好,甚至为别人生儿育女?”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杀伤力是最猛的(^o^)/~
  54、第五四章 青布帐,杀机藏
  太子把晋皇扶到梅堂歇下,很快便有宫人端来温水和醒酒汤。太子亲自接过拧好的绒巾,敷在晋皇额头,又解开他领口的盘扣,作出十二分孝子的模样。
  太子端起醒酒汤吹了吹,把碗奉到晋皇唇边:“父皇小心烫。”
  晋皇半倚,垂眼看着自己的长子,心生感慨万千。
  当年晋皇并非储君,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无权无势。时逢南楚东晋两国关系吃紧,先帝为了安抚楚王,便把他被选作质子送到南楚。离开时,他的原配妻子刚刚有孕,正是如今太子的生母。
  年轻的质子带着忐忑离开了故土。
  未知的国度,莫测的前程,破旧的驿馆,寒酸的房舍,势利的奴仆……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可一切又让他是那么的失望。同样是皇子,为何偏偏选了他?生母的卑微,就意味着他永远也要被人踩在脚下!
  南楚阴霾的天气和自己郁结的心绪夹杂袭来,质子病倒在驿馆,却无人关心,已经奄奄一息。他躺在破旧冰冷的木床上,以为自己就要这般死去,心中挂怀着即将临盆的妻子,迸发出强烈的不甘。
  就在生死一线之间,南楚长公主从天而降,施汤赠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彼时南楚太子刚刚意外亡故,楚王悲痛病倒,朝堂全由这个长公主打理。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就是她的写照。
  明艳、傲然、高贵、威严……
  从未有一个女子像她这般,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质子向她道谢,她却唇角一扯,不屑道:“堂堂东晋皇子不死在前朝,也不死在沙场。居然因区区小病而亡,岂不笑话。”
  他垂眸自嘲:“前朝沙场,也要有机会去才行。”
  她笑得恣意:“别人不让你去,你自己就不晓得争一争?”
  争。
  不仅争这条命,还要争一口气,争这个天下。
  那个优柔寡断的质子从此脱胎换骨。他大半的权术谋略、治国经纶,都来自于这位千古无二的长公主。她是他的良师、益友、知己,甚至,还是他心目中的神女。
  她道:“你来此为质也有好处。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最后渔翁得利。”
  果然被她说中,先帝膝下五子争斗,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倒是让这个毫不起眼的质子捡了个大便宜。一纸诏书传他回国,入主东宫。
  守得云开见月明。质子欣喜之余却又隐忧横生,他想要她和他一起走,她会愿意吗?
  这短短两年的时光,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弥足珍贵的过往。从未这般爱慕钦佩过一个人,他想和她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许她一个三千宠爱在一身,也并非难事。
  “我不稀罕。”
  长公主冷冰冰的一句话,把兴冲冲的质子打入深渊。她眉峰冷凝:“王弟早逝,南楚皇嗣凋零。父皇有意让我继承大统,我决不可能离开。如果你是真心想与我一起,那便留在这里,我同样许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凤君之位,如何?”
  质子一时语噎。这份情爱到底值不值得他抛弃皇位?他犹豫了。
  “呵……”那明艳女子了然一笑,挑眉道:“我便知道天下男人都是这般,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罢了,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回去吧,你府中孩儿都满周岁了还没见过父亲呢。”
  临行之际,她亲自送他出城门。
  他还是想再问一次:“阿熙,你真的……”
  不等他说完,她已经摇头:“我要的是一个甘愿为我放弃一切的男人。你不是,太子殿下。”
  他们曾经靠得如此之近,却始终来不及相爱。那一丝的阻隔,他们谁也跨不过去。
  现在想来,那位为她抛却了性命的梅君,大概才配得上当她的一生挚爱罢。
  今晚和古篱的交谈勾起了晋皇无限的过往愁肠,他看着太子,想起这孩子生母难产早逝,自己当时又不在他身旁,心生愧疚。
  不管怎么说,是他欠了他们母子的。
  “朝儿,”晋皇唤太子小名,“下月重九皇陵祭祖,你代孤去罢。”
  每年的皇陵祭祖必是帝君亲临,晋皇把这事派给太子去做,那就证明他还是属意让太子继续为储的了?看来东宫宝座,坚不可撼。
  太子微怔,眼睛里有什么跳跃了一下,赶紧磕头领旨:“儿臣遵旨。”
  晋皇歇下之后,太子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出梅堂,犹豫不决。
  他本以为多次惹恼了晋皇,自己被废是迟早的事,焦急之下不免暗中谋划,打算铤而走险。但是依照他父皇今日的口气,仿佛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自己并不是弃子……怎么说也是骨肉亲情,如何下得了手?
  晋皇这么想,太子也这么想。
  严格说起来,太子憎恶的只是处处压过自己一头的卫昇,对他嫉妒和怨恨绝对要胜过对晋皇的埋怨。
  “唉……”
  太子长叹一声,沮丧地垂下头,脑海中思绪万千似乱麻,理都理不清楚。
  旁边侍从见状,提议道:“殿下您可是乏了?要不在此小憩片刻?奴才这就去唤辇轿。”
  太子驻足抬头一看,是到了梅堂偏院的“灵熙”,心想这个屋子名字倒起得有些意思,遂点了点头:“去吧,本宫进去歇歇脚。”
  他推门而入,侍从便把门从外关上,哐的一声。
  太子揉着太阳穴,一开始进屋也没在意,等到抬起眼来,竟发觉此处简陋得不像样。残墙破梁,旧椅斜桌,简直比冷宫还不如。
  “呃……”
  细微的呻吟声自青布帐子后方传来,太子心中一紧,喝道:“谁?滚出来!”
  “头好晕呐……”
  情岫幽幽转醒,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青色,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头顶是一块绿色帐子,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硬邦邦的床板,更觉得颈后酸痛,脑袋昏沉沉的。
  费了好大的劲坐起来,情岫撑着脑袋还没回过神,冷不丁听见一声咆哮,吓了一大跳。
  她抿抿唇,轻轻撩开帐子一隅,偷觑外面是谁。
  太子蹙着眉头,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怎么是你。”情岫见到是卫朝,不高兴把帐子一撩,瞪着他道:“凶什么凶!每次见你都凶巴巴的,讨厌鬼。”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妖女。”太子见了情岫也没什么好话,审问道:“你在此作甚?本宫警告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本宫立马命人砍了你的脑袋。滚出去!”
  “你才耍花招!”情岫气急了,登时跳下床站了起来,指着太子鼻子尖就骂:“你趁我不备打晕我,暗下毒手,小人!”
  太子怒极拂袖:“信口雌黄!本宫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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