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大弟子程怀默去购买了十几个白面饼,白凡一群人就奔着之前见到的街边小乞丐过去了!
这是两个干瘦黝黑,约莫十一二岁的小乞丐,其中一个较大些的在一声声的喊着:“行行好吧!赏口吃的吧!”
而那个看着较小些的,似乎性格比较内向,并不出声,只是那渴求的眼神却直盯着自己面前的破碗。
白凡一行人没有换衣服,一身穿着,简直就是实打实的职业乞丐装!
两个小乞丐看着四五个不认识的乞丐冲着自己兄弟两人过来了,都有些害怕,要知道沿街乞讨也分地盘的,兄弟两人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一小块地方,可不想被人抢走了!
“你、你们是哪里来的?不、不准你们,抢我们的地方!”大些的乞丐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里死死抱住了自己讨饭的那只破碗,这可是自己赖以生存的饭碗,不能有失!
而那个小些的也祛除了心中的畏惧,同样起身横眉怒对着白凡等人!
白凡笑了笑,挥手取出来两个白面饼,亲切的开口道,“两位弟弟不用害怕,大家都是乞丐,我看你们在这街上半天了也没弄到吃食,正好哥哥今天运气好,遇到了个大善人,赏了好几个白面饼,所以就想着来分你们一些,毕竟咱们乞丐都不容易,大家需要互相帮助!”
听得白凡的话,那个小点的乞丐神情为之一松,不是抢地盘的就好!
但是那个大些的却不信,又不认识,哪里见过这样的同行?一般陌生同行不抢生意就不错了!
“不对,你们几个人一个时辰前从这里路过,还有一个大些的乞丐,没有见到你们乞讨,哪里来的白面饼?你们是骗子对不对?肯定是赖三派来诓骗我们的对不对?”
听得大哥的话,小乞丐也警惕了起来,盯着白凡,似乎要看清他是不是坏人!
白凡一看,这还不好忽悠呢!看来乞丐消息灵通是天生的,根本不用人教就行,作为整天在街上讨吃食的职业,没有眼力可不行!
白凡连连摆手,神情委屈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真的是好乞丐!我们是从外面刚来长安的,你也知道刚刚我们还有个大乞丐跟着,那个是我们大哥,大哥带着我们几个弟弟已经三天没有讨到吃的了,最后,最后他竟然自卖己身,换来了这几张白面饼给我们!
我,我们看你两个一样可怜,好心分你们两个,你们,你们不识好人心,还说我们是骗子!
不信你问我几个弟弟!”
白凡演着演着就入戏了,渐渐哽咽起来,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一群徒弟在几个月的耳濡目染下,演技已经登堂入室,纷纷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大哥!
五人精湛的演技,不仅博得了两个小乞丐的信任,还引来了无数路人的同情,那哭声简直就能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一时间有好心人大发慈悲,时不时的扔下一两枚铜钱!
在两个小乞丐懊悔的劝解之中,白凡等人终于止住了哭声。
“谢谢几位大哥好心帮我们,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将白面饼带回去呢?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照顾,他们也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小乞丐说道。
白凡一听,满口答应,还说自己等人是外来户,想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当个落脚地方,看能不能收留下自己等人。
对方哪有不同意的,毕竟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被感动了之后,还是很好骗的!
于是长孙冲几人捡起了地上的铜钱,又去购买了好几个白面饼,几人簇拥着就朝着小乞丐住处而去。
这是一处破败的小院子,据说当初是一位刘姓的富贵人家,后来这家出了人命满门全灭了,再后来传闻这里闹鬼,于是官府也没有收走这里,最后就成了这几个无家可归小乞丐的栖身之地!
三间正房破败倒塌了一间,其余两间满是破洞,比之当初白凡家的老宅都错的远,两间偏房更是不堪,不过被一群小乞丐收拾了下,勉强搭出了一个窝棚!
来到这里白凡才知道,原来自己前身还不算惨,还有比自己更过不下去的存在,这大唐看似是太平盛世将近,可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每天知道或不知道的被饿死之人有多少?白凡不敢想!心下暗叹,任重道远啊!革命尚未成功,我辈仍须努力!
“小五小六,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们是谁?是不是被他们欺负了?”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女孩子看到两个弟弟回来,赶忙上前问道。
“不是的二姐,不是的!是”
两人一番解释,再看看白凡等人手中的白面饼,女孩终于放下了戒心,邀请几人进去。
屋内的情况,是白凡等人没有料到的,这一刻,残酷的现实深深刺痛了五人的神经,几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也就是在这一天开始,觉醒了一颗强大的内心,因为他们的师父在这一天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上了一堂毕生难忘的课!
屋内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头发蓬乱的不像样子,据白凡估计,至少三个月未曾招过水了,头上还很多粘连在一起的痂块状的,或是血迹或是泥巴!
包括那个小乞丐口中的二姐,也是一样,几个孩子都是骨瘦如柴,小脸漆黑,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三妹小妹,五哥六哥给你们带回来吃的了!快来,快来!”
屋内两个小女孩正在照顾躺在墙角的一个瘦弱少年,闻言回头一看,哇!白面饼呀!
两人飞快起身,狂奔着冲了过来,白凡心下感叹,也许在她们的世界里,只有食物才能激发出真正的潜能吧!
可是两人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稍小的那个女孩子脚下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
一阵惊呼声传出,就有几个身影前去想要将之扶起!
还是程怀默身体素质好,最先冲到近前一把抱起小女孩,此时的他,心中只想到救人,没有在意小女孩身上的污垢,平日里这味道可是能够让自己远避三里的!
小女孩却没有哭闹,挣扎着喊道,“白面饼,哥哥!”
众人心下一酸,这小女孩膝盖和额头都摔破了皮,但她起身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讨要白面饼,同时手指着的方向,正是那个墙角病倒的孩子!
第四十七章 世界这么小()
白凡抬头向着墙角看去,一张破烂草席之上,铺着一张破布,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就放在破布之上。
这个孩子看上去最多八岁的样子,身上虽然看不出明显的伤痕,但是那蜡黄的脸色,眼窝深陷,一看就是久病在床,再看那身形,明显就是瘦的皮包骨头了!
白凡快步走上前去,掏出怀里的白面饼向着这个小男孩递了过去,小男孩原本呆滞的眼神转向了白凡,似乎是恢复了一丝神采,非常勉强的动了一下嘴角,白凡知道其中的意思,这个孩子是想对自己笑一下!
身后稍大些的那个女孩解释道,“小七从前天开始就不能自己吃东西了,这两天大哥都是想方设法弄得一些黑面糊糊专门给他,可是今早上他连这个都吃不下了,他的病实在是太严重了!
为此三妹和小妹已经整整哭了两个时辰,两人轮流看着小七,都怕一个不好小七就醒不过来了,特别是小妹,小七可是她唯一的亲哥哥!”
白凡听得心中悲痛,沉声道,“怀默,去找一碗热水过来!”
众人正在悲伤之中,听得白凡有办法,立刻就有人去办,不用程怀默动手,小六和三妹一同快步去小窝的破灶台处,取来了一个破旧陶罐,这就是他们日常烧的热水,今日里正好为了给小七泡黑面糊糊也有准备。
白凡将手中巴掌大的白面饼撕成碎屑般,泡入了陶罐之中。
那个叫二姐的女孩阻止道,“不行的,我们早上就是这么给小七喂饭的,可是每次到了他嘴里都会流出来!”
白凡没有说话,感受了一下水温合适之后,对着陶罐喝了一小口白面糊糊,跪坐着低下了头,捏开了那病倒孩子的嘴,在一群孩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直接用自己的嘴将已经嚼烂的白面糊糊喂了下去!
一个小乞丐,就算不是病入膏肓的,也肯定不会去经常刷牙洗脸,更别提这等古代哪里去刷牙,据说都是有钱人家才奢侈的用细盐刷牙,穷人根本不刷!
再说这个孩子卧病在床多少天了?以往每日里都是吃残羹剩饭为生,这两天虽然饮食不进,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他嘴里的味道,别提多酸爽了!
可是白凡此时却没有想别的,他什么都没觉得,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救下这个孩子,他看起来才八岁大小,不应该受此苦难!
至于一定要找个理由说一下为什么,可能是这个男孩嘴角那个努力的笑容触动了白凡吧!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差不多喂下了小半碗,感觉对方有些吃不下的时候,白凡停下了,将陶罐递给了那个叫小妹的,示意她吃了剩下的!
可是那个女孩摇头,意思很明显,她要留着下一餐自己来喂哥哥!
“小妹妹,不用这样,白面饼我们还有很多,你哥哥以后只能吃新鲜的东西,这种放到晚上就不能吃了,你快吃完了吧,别浪费了!”
在一旁几人的劝说下,三妹和小妹两个女孩子才分着将那大半罐的白面糊糊吃了下去。
白凡回头看着几个弟子,几人眼中还留有诧异,但是更多的是敬佩,以往几人也敬佩,但那是对于师父的本领和手段敬佩,今日不同,几人彻底折服于师父的人品!
“对于失去了进食能力的病人,在没有特别好的护理手段之时,用嘴帮助哺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记住这个,也许以后家人长辈老来卧病之时,你们可以用得到!
不用感觉到吃惊,我想如果是告诉你们用这样的办法能救他,想必你们也会这样做的!”白凡应景而起意,又一次开始了他的说教。
程怀默几人点了点头,但是随后又摇头,程怀亮开口道,“师父,我们不是想问你这个,我们是想问你,你刚刚喂饭的时候,有没有偷吃?我们几个刚才还在打赌来着!”
什么?
白凡瞬间满脸黑线,自己都收的什么徒弟呀!
现在是什么时候,多么感人的一刻,一帮不靠谱的家伙,竟然还在打赌玩闹?
看我不打死你们!
瞬间暴起,一人踹了一脚,骂了一句混账,心下暗想,难道自己刚刚真的有吃?
在几个小乞丐不解的目光中,白凡五人玩闹一阵,随后长孙冲被派了出去,白凡有交代:“去秘密请老袁师兄过来一趟,这孩子的病情不能拖了!”
等到袁老道背着药箱子悄悄来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了,白凡几人也早已经跟几个小乞丐混熟了,原来这帮小乞丐总共有十一个,七个男孩子四个女孩子,其中最大的男孩子已经十六岁了,最小的小七也就是病榻上的这个,已经九岁了,可是长期的病体导致它看着只有八岁不到。
今日几人分头去乞讨,老大和老二一路,老三老四大妹一路,老五老六一路,剩下的二妹留下照顾年仅九岁的三妹、年仅八岁的小妹,还有生病的小七!
一群孩子都没有名字,全部都是家破人亡留下的孤儿,像他们这样孤苦无依的孩子大唐有很多,很大一部分会因为生活无以为继,最后自愿卖身为奴的,女的很多都自愿卖身做丫鬟婢女,更多的甚至都是青楼妓馆之类的,这个天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贩子,而且人贩子生意还非常好做,根本不用设计打拐,把粮食银钱摊位一支,就有这样那样的人口蜂拥而来,简直不要太好赚钱!
这十一个孩子,大些的是不愿卖身为奴的,小的是卖身人家都不要的,所以就只能相依为命。
老袁在一群孩子紧张关切的眼神之中,给小七细细诊脉,所谓医武不分家,老袁习武修道有方,自然医术也不差,但是时间不久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心说出真实病情,只能对着白凡微微示意。
恰在这时,外出乞讨的几个大孩子回来了,一看有不少人围着小七,顿时着急上前。
经过一番解释,几人才知道是遇到好人了,不仅仅是同行中的好人,而且还能帮忙请来道观的好道士治病,看来合该小七运气好,众人都很高兴!
但是那个为首的称大哥的小乞丐却眉头紧皱,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拉着袁老道的手臂着急问道,“你,你是袁老神仙?”
袁道长愣住了,怎么还有小乞丐认识自己?
白凡却调笑道,“师兄,没想到你还挺出名的,连这个小孩子都认识你?”
“你难道就不是小孩子了?”老袁笑道。
“师、师兄?那,那你就是白大家?”那个男孩子着急道。
白凡也愣住了,“哟,你怎么知道我?要知道我可没有老袁师兄出名啊!”
那男孩立刻跪下磕头,大哭着喊道,“恩公,终于再次见到恩公了,去年冬天,您在望景楼吃饭出来,见我们几个乞丐冬日还在外面乞讨,给了我们每人一吊钱的,您不记得了?
若不是恩公那一吊钱,我们兄妹几人,估计早就在冬日里冻死饿死了!”
大孩子说着,拉着一众弟妹都开始磕头,好不容易七手八脚的拉起来众人,白凡才隐约记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初自己初次去望景楼吃饭,由于那天赌赢了长孙冲等一大笔银子,心情大好,出门正好遇到一群小乞丐,就发善心做了番好事,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弟四十八章 当洪七公遇上葫芦娃()
老袁将白凡拉到一旁,小声道,“师弟,这个孩子情况很不好,他的右腿断了,看那伤情,应该是被人打断的,虽然被人接上,但是筋脉却没有完好续接,恐怕将来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个跛子了!
最重要的是他长期营养不良,我看了下,一群小孩子不知道护理,他背后已经开始生疮了,且他腹内已生黄疸,需要赶紧用药治疗,而且还要好好保养恢复,不然的话,病情严重,恐怕再拖就无力回天了!
为兄建议,将这个孩子接到老君观去吧,不管如何,遇上了都是缘分,我们不能不救!”
白凡点头,自己的师兄心地当真不错,“好,和他们商量下!”
两人来到一众小乞丐面前,白凡开口道,“不知道你们几个是否相信我?”
几人齐齐点头,乞丐大哥高声道,“恩公救命之恩还未报,我们怎么会不相信恩公?前日里听说恩公被那崔家的人欺负,消失不见了,我们都还在想办法找寻恩公呢!”
“哦?你们也知道崔家?还去帮忙找我?”白凡听得心中一暖!
小三紧接着开口道,“何止只知道,就连小七的腿也是”
还没说完,就被老大何止了,“住口,小七的腿关恩公什么事?那是他自己的恩怨!”
白凡一听,怎么还另有隐情吗?当即开始追问。
老大心中明白,白凡既然是外出避祸,定然是不敌崔家,现在还扮做乞丐打扮,明显是在躲着,怎么能够再给他找麻烦。
但是小六嘴更快,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小七听说恩公被崔家欺负,就去那崔家府门前扔了一大坨狗屎,后来,崔家就出来一个恶人将他的腿打折了!”
什么?竟有此事?
白凡措手不及,这孩子竟然是为给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