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对于宋儒尚的话不置可否,他没有谈理想,谈抱负,谈激情,不是他不会,而是不想。
如果眼前的人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他会吹得天花乱坠,但眼前的人是一个资本大鳄,是cicc财团大亨。他要的是能够给他积累财富的工具,而非只会纸上练兵的赵括。而且,谁没年轻过呢?有理想有抱负只是基本,说了不会加分,不说也不会减分。但是占用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保持不了一个小时以上,他要把重点留在重要的东西上。
所以苏信一上来,直接跟宋儒尚谈宏观数据,市场状况,谈华信的创始团队,华信的现状和盈利模式。当然,这只是一般的情况,天使投资人的个性和喜好对投资有很大影响,没什么放之四海皆准的方法。
苏信道:“我不赞同你的说法,人们常常把嘴上的吹嘘当成自信和理想,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我的理想和自信以及激情,全部容纳在华信的每一名员工身上,他们才是华信信息的灵魂!而且,我创办华信的时候,只有十六岁,我带着华信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一个市值几千万美元的互联网企业,这一切,只是缘于一个梦想和毫无根据的自信!”
宋儒尚面有动容,看了下时间,皱纹交错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从你出现到打动我,你只用九分钟……很好,很不错,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也希望我能够为你的梦想插上一对翅膀。”
“一定会的。”苏信微微一笑,与宋儒尚的手握在了一起。
……
402。第402章 破局之法()
苏信和宋儒尚确定了融资意向,鼎榕创投向华信信息投资两千万美元,得到百分之25的股份。至于融资的具体细节,自然有两家公司的人洽谈,到时候苏信和宋儒尚只需要签字同意即可。
赵新民先行离开,去鼎榕创投处理融资的相关事宜。
宋儒尚邀请苏信去昆明湖钓鱼,共进午餐。苏信欣然答应。可以说,见面以来,这个宋儒尚给他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宋儒尚浑身上下充满了睿智,和这种资本家多呆一会儿,受益匪浅。
两人来到昆明湖,春光明媚,湖水湛蓝,朵朵白云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湖边的鲜花迎风怒放,一片姹紫嫣红,几株垂柳斜长在昆明湖畔,时至暖春,树杈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翠绿。
宋儒尚换了一身白色运动衫,带着一顶鸭舌帽,撸起胳膊,跟一个普通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他递给苏信一杆鱼竿,问道:“你会钓鱼么?”
“会是会一点,不过很多年没钓过鱼了。”苏信摇摇头,他钓鱼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虽说他两世为人,性格比较沉稳,但远远谈不上心如止水,实实在在的俗人一个,对钓鱼这种磨人的高雅的活计没什么兴趣,也感受不到里面的乐趣。
苏信笑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宋总,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一下,我记得夏氏房地产公司有向鼎榕创投申请过融资,不过夏氏公司缺乏资金,面临困局,濒临倒闭,你儿子宋志楠似乎没有投资夏氏的意向,既然这样,夏氏公司的投资报表和文件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宋儒尚看了苏信一眼道:“我不清楚这个,既然你这么说,肯定是有这一回事,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鼎榕创投的总部要夏氏的报表看看。”
苏信点头,他知道宋儒尚说的是实话,想要拿到鼎榕创投的风投的人太多,每一年少说有七百份融资报表投递到鼎榕创投,鼎榕创投却只选其中的七十份,而鼎榕创投的董事长宋儒尚只会和一家会面。今年的的名额,宋儒尚已经给了他。
这么说来,宋儒尚根本就没有看过夏天天投上来的报表,那么宋志楠就没有注资夏氏公司的想法,那天他在全聚德所说的话,全都是满嘴放屁,搪塞夏天天的。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宋儒尚怎么看都是一个充满睿智的资本家,可他的儿子宋志楠却完全没有遗传他老子的风范,尽玩这些不入流的阴招。
“苏总,我想问你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宋儒尚突然停下手上的活计,转头看着苏信,出口说道。
苏信笑道:“宋总尽管问。”
宋儒尚道:“昨晚在海淀区发生了一起飙车案,薛家的那个小家伙薛凯翻车受了重伤,这件事情你参与在里面吧?”
苏信一怔,完全没有意料到宋儒尚竟然会关心此事。昨晚飙车的事情太敏感,上面的人肯定会捂住,消息绝不可能放出来。这宋儒尚怎么会知道?苏信转念一想,立马明白了,宋儒尚知道,自然是他的儿子宋志楠告诉他的。
昨晚的飙车案,可以说是宋志楠间接造成的。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苏信也不在意,点头应道:“对,昨晚我在现场,宋总对这件事情有兴趣吗?”
“我昨晚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前没见过你,并不知道你搀和了进去,直到今天上午见面才认了出来。”宋儒尚拉出鱼线,动手上诱饵,又道:“不过你这么做有点不理智,得罪薛家的人,你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苏信低笑一声,嘴角带出一丝自嘲:“理智与否,就见仁见智了,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宋总说的也对,我得罪了薛家,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我这次都很危险,说不定,外面已经有警察通缉我了。”
宋儒尚看了苏信一眼,道:“你说错了,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但你不会有事的。”
苏信一怔,道:“还请宋总指教。”
宋儒尚道:“指教不敢当,先钓鱼再说。”
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宋儒尚不再言语,坐在一张棕色油漆小木凳上,放下鱼竿细线。苏信见宋儒尚开始钓鱼,也不打扰,提着鱼竿走到五米开外的地方,放下鱼竿,上了鱼饵,甩杆钓鱼。
苏信搞了半天,屁股坐痛了,手臂酸胀,偏偏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而那边宋儒尚的水桶里同样没有一条鱼,不是他钓不到鱼,事实上,他已经连续钓了七八条鱼,不过全给他放生。这落在苏信眼里,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宋儒尚钓的不是鱼,是寂寞。
“苏信,你心里有杂念,手里的鱼竿摇个不停,这样是钓不到鱼的,你在琢磨昨晚的事情该怎么处理?还是在担心顾茜?”宋儒尚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握住鱼竿的手臂却伸得笔直,一动不动。
苏信笑了一声:“二者兼而有之吧,不过说起来,我现在不知道薛家想要怎么对付我……”
“你抱着侥幸的心理吗?”宋儒尚的手指敲着膝关节,嘴里道:“虽然现在北京城风平浪静,但昨晚的事情在豪门家族圈子里闹得人心浮动,沸沸扬扬,涉及到的人物太多。你心里觉得你没有事,是因为你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是因为你现在接触不到那个层面。”
宋儒尚的目光落在苏信的身上:“苏信,你知道吗?我每一次来钓鱼,都会在钓上来的鱼身上打一个记号,然后放生,下次来钓鱼的时候,我会钓到打上记号的鱼。鱼没有脑子,蠢得理所当然,但是,做人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无论是遇到什么问题,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你显然没有。可能道目前为止,你心里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你自己受到薛家的制裁,然后你竭力抗争,拼个鱼死网破,但是,这远远不是你要面对的最坏的局面。”
“宋总,我所要面临的最坏的局面是什么?”苏信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昨晚发生的事情,这宋儒尚全部知道。
宋儒尚并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湛蓝的湖面上,过了良久,他才叹了一声,道:“还有什么比即将失去所爱的人的局面更糟呢?”
苏信眉头皱了起来,道:“宋总明说吧。”
宋儒尚转过头,看着苏信道:“你很优秀,年仅十八岁便成了亿万富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且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创造更大的奇迹,让所有轻视你的人付出代价,但是眼下,你的这些成就在京城豪门——薛家面前,还远远不够。现在能够制衡薛家的,只有沈家;现在能够保你无事的,只有顾茜!”
苏信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他隐隐约约意识到宋儒尚想要告诉他什么。
宋儒尚继续道:“薛凯出车祸,按说起来,你现在都应该在派出所里,接受审判,而不是坐在这里陪我钓鱼。”
苏信应声道:“既然宋总知道这么多,那你应该知道,昨晚的事情并不是我的错,他薛凯拉了几十辆车子,对我围追堵截,三番五次挑衅撞击我的车子,之后的车祸,也是他咎由自取。我想就算是我被警察逮捕,他们总得公平处理这件案子吧?”
宋儒尚反问道:“公平重要么?”
苏信又问道:“难道北京就没有王法吗?”
宋儒尚淡淡地道:“有,但只在少数人手中。不过,你不是少数人。”
苏信无言以对,但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宋儒尚接着道:“无论昨晚的事情谁对谁错,总之,一切的罪名都会落在你的身上,可是你现在确确实实坐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知道原因吗?我相信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敢去接受这个事实——你能够坐在这里,是因为你有顾茜,顾茜为了你,牺牲了她自己。”
“宋总是什么意思?顾茜到底做了什么?”苏信握着鱼竿的手紧紧攥住,心里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宋儒尚道:“顾茜答应做薛凯的未婚妻。”
苏信脑子轰地一声炸响,握着鱼竿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宋儒尚没有看苏信苍白的脸色,声音平淡,继续道:“据我所知,昨晚的事情一出来后,薛老爷子勃然大怒,薛家立马采取了行动,全城搜捕你,薛家以为你跟顾茜在一起,薛凯的父亲亲自拜访了沈家,兴师问罪,让沈家把你交出来。你没有在沈家,但沈老爷子不可能为了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得罪薛家,你本来身处必死之局的!”
宋儒尚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这个时候,顾茜出来了,之前不管家人怎么劝,她坚决不同意嫁给薛凯,但是她为了你,牺牲了她自己,她答应做薛凯的未婚妻,两年之后,顾茜年满二十,将嫁给薛凯。这就是两个家族和解的筹码,也是你能够安然无事坐在这里的根本原因!”
苏信面色煞白,握着鱼竿的手越来越紧,他没有想到昨晚和顾茜分开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事实上,如宋儒尚所说的那样,早在跟薛凯赛车之前,他就意料到会引发一系列的灾难,他也准备坦然面对,大不了鱼死网破,唯独没有想到的是,顾茜会这么傻,瞒着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苏信闭上眼睛,心里有一种无力感,重生以来,他经历过无数的磨难,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不曾交手,就已经败的一塌涂地!
他头一遭生出一股挫败感。因为他就算是奋斗一辈子,在豪门薛家面前,依然只不过是一只想怎么捏死就怎么捏死的蚂蚱。如果他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那么薛家薛老爷子就是如来佛祖,翻手之间便能置他于死地。
苏信甩了甩脑袋,这个想法实在太可怕了,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不自量力,但千万不能妄自菲薄,自身的弱小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内心都不堪一击,那么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苏信深呼了一口气,问道:“宋总,你认为我现在该怎么办?”
宋儒尚转头看向苏信,目光深邃,不答反问道:“顾茜为了你,牺牲这么大,说明她是爱你的,我好奇的是,你真的爱她吗?”
苏信毫不迟疑地点头。
宋儒尚收回目光。这时,鱼竿塑胶浮动,拉着鱼竿往下沉去,宋儒尚稳健的左手往上一拉,一尾金色大鲤鱼自湖面跃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春光之下,泛着斑斓的色泽。
宋儒尚抓住活蹦乱跳的金色大鲤鱼,取出鱼钩,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极少见的露出了笑容,道:“顾茜就是这一尾鲤鱼,湖水是你,我的手就是薛家和沈家,顾茜离不开你,而你也离不开顾茜,现在沈家和薛家要强行让你们分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顾茜得死。但是这个结果,绝不是沈家和薛家要的。”
说完,宋儒尚又将金色大鲤鱼扔回湖里,“扑通”一声,平静湛蓝的湖面上荡起一道道涟漪,他回身坐在凳子上,开始收鱼线,喃喃道:“苏信,你要明白,在各种事物的常理中,唯独爱情是无法改变和阻挡的,因为就本性而言,爱只会自行消亡,任何计谋都难以使它逆转!”
宋儒尚顿了一顿,继续道:“基于这个根本,你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没有人从你手中夺走顾茜的心,但你想要赢,想要不耍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赢薛凯,就得努力奋斗,薛凯要娶顾茜,还要两年的时间。你现在不是薛家的对手,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因为薛凯的起点比你高,高的不可攀登。你只能避其锋芒。但你有两年的期限,在这两年里,你要拼了命的增强自身的实力,强大到让所有人匍匐在你的脚下,到时候你可以堂而皇之上门,公然抢薛家的媳妇!”
说到这里,宋儒尚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声音渐厉:“苏信,既然你成为了薛家的对手,那你就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是没有公道可言的,尤其是这些豪门贵族,他们植根于黑暗的地底下,却用金钱和权力把门庭粉刷的光鲜亮丽,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家高档妓院罢了,里面充满了龌龊和淫/秽,里面的人为了利益和女人而不择手段。对付这种人,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你明白我的话了吗?”
苏信的心头震了一下,愈发觉得这个宋儒尚深不可测。如果说之前的宋儒尚,给他的感觉是充满了智慧,那么现在的宋儒尚迥然不同,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枭雄人物,或许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只是像宋儒尚这样的人,为何如此看得起自己,对自己倾囊相授?
苏信来不及多想,点点头:“我明白,谢谢。”
宋儒尚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松,恢复了原来平和淡然的表情,摆摆手道:“不用,我教你这些,也是有目的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希望你强大,让华信变得更加的强大……时间不早了,吃饭去吧。”
宋儒尚起身,春风浮动,吹起他斑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皱纹交错的脸庞没有一丝情绪浮动,像个普通老人,他提着鱼竿和空空荡荡的红色塑胶水桶,步履缓慢,却平稳若山,他走出石台,踏上鹅暖石铺就而成的石阶,行走在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
苏信看着老人的背影,有些怔怔出神,一时间,他对这个老者的过去充满了好奇,不知道这宋儒尚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造就如今的动若猛虎,静如磐石的性格。
苏信微微摇头,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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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信与宋儒尚共进午餐,食物很简单。宋儒尚不吃荤,四道普通素菜,一个汤菜,味道却是极好。
吃过午饭后,苏信和宋儒尚告别,独自离开御园,今天听了宋儒尚的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受益匪浅。其实无论是他和顾茜也好,还是她和夏桔梗也罢,所面临的局面都是如出一辙。以前他深受困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一次,宋儒尚给了他破局之法!
苏信走到御园门口,掏出手机,拨打了赵新民的电话,让他去鼎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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