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吉鲁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此时心里是一片冰凉,他感觉他的声音似像从天际边传来,飘飘乎乎,那么的不真实。
田大夫什么也没说,抓起林雅蓉的手,仔细而谨慎的把着脉。
不知过了多久,田大夫才开口说道:“夫人这毒……再不想办法,恐怕再过二天,夫人她就……”
田大夫这话说的是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可是却如一道惊雷落到了莫吉鲁耳里。
半晌,莫吉鲁沉声道:“老田,再想想办法吧。”
田大夫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他顿了下,才出声应道:“大皇子放心,我定当尽力救治夫人。”说完,田大夫让阿夏娜拿来药箱,打开里面的针盒抽出几只银针小心的扎在林雅蓉双手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田大夫抬头对莫吉鲁说道:“在屋里多置几个红炉,尽量不要让夫人体温过低。”仔细叮嘱了几句话,田大夫神色凝重的快步走了出去。
等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时,莫吉鲁走到窗子旁远远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雅蓉。
此时他内心是烂泥般的混乱,各种各样的情绪翻涌在他心头,他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他此时内心的感觉,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莫吉鲁抬头看去,就见达呼尔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扑到床边,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莫吉鲁忍不住开口道:“别大声嚷嚷。”
看了床上的人好一会,达呼尔才扭头看着莫吉鲁问道:“吃了老田的药夫人还是不好吗?”
达呼尔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林雅蓉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更为霸道的毒药,莫吉鲁沉默的看着达呼尔,好一会后他才开口说道:“昨天你不是说西城那边有高人吗?你现在就把人请来。”
达呼尔眉头一皱,显得有些意外,看着莫吉鲁,达呼尔道:“那人是个南人,最近昌都城内的南人都很小心,恐怕……”
“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吗?南人又怎么样?你可是尉末的三殿下,何时要看一个南人的脸色?要是人不来,就提他的人头来见我。”
这话把达呼尔也骂了进来,达呼尔倒也没生气,反而狐疑的问道:“莫吉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达呼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林雅蓉。
顺着达呼尔的眼神看去,莫吉鲁看到林雅蓉嘴角边还残留一丝阿夏娜没擦干净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莫吉鲁沉声道:“她身子一向不好,纵是一般的毒药她也受不起,南人的医术一向高明,而且……”他看着达呼尔轻轻一叹,“行了,你还是快去办事吧。”
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不过达呼尔也知道此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担心而又不安的看了林雅蓉一眼,达呼尔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达呼尔带着一个中年汉子进了大皇子府。
“草民古月言拜见大皇子。”
莫吉鲁看去,这汉子不过三十左右,星目高鼻,身姿挺拔,额下三缕长须倒有几分道骨仙风之姿。
“听闻你是个大夫?”
“小民不敢自称大夫,不过是略懂一些岐黄之术罢了,要是有什么不雅之言传入大皇子耳中,还望大皇子恕草民无罪。”
古月言说话规规矩矩,可即不显得卑微也不显得谄媚,反而有一股坦荡,莫名让人心生好感。
这人不简单。
莫吉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时,一旁的达呼尔问道:“听人说,古先生是解毒高手?”
“三皇子谬赞,草民不过是常年与毒物打交道,略懂一些解毒良方罢了。”
听了这话,达呼尔向莫吉鲁看去,其意再明白不过。
莫吉鲁啄磨了下:“今天请先生过来是有一事相求。我府里有一位夫人,前些日子不幸身染巨毒,也请太医看过,可是那毒有些奇怪,一般的药物不容易根治,既然先生对毒物有一定的了解,还望先生能出手救治我夫人,事后定有重谢。”
古月言道:“大皇子客气了,草民不敢托大,一切还是先让我看过夫人再说。”
“先生这边请。”
莫吉鲁引着古月言进了林雅蓉的小院,在此之前,阿夏娜已经将床帐放了下来,独将林雅蓉的一只手放在外面。
古月言是从南边过来的,也知这男女有别,可是他犹豫了下,想了想,古月言扭头对莫吉鲁道:“古人有云望闻问切,虽知有些不妥,可是还望大皇子允许草民给夫人看下面色,这样草民才知道夫人中的是什么毒。”
达呼尔不悦的皱起眉头,尉末国一向没什么男女之防,若是平日里,对于古月言的请求达呼尔也不会感觉奇怪,可是一想到古月言要近距离看林雅蓉,达呼尔这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莫吉鲁一时没开口,沉吟片刻,他才道:“那麻烦先生了。”说完,莫吉鲁示意阿夏娜将床帐拉开。
古月言上前一步,先是仔细看了看林雅蓉的脸色,然后又翻开她的眼皮观察了一会,最后古月言在把过脉后,他慎重的开口道:“夫人身内有两种毒药,一为迷心散,二为寒毒。不过……就草民看来,这寒毒有些奇怪,草民一时还不能肯定到底是哪种毒物提制而成。”
两种毒?
达呼尔一惊,转头向莫吉鲁看去,虽然什么也没问,可是眼里尽是责问。
莫吉鲁可没功夫理会达呼尔,听了古月言的话,莫吉鲁不得不承认这姓古的南人有几分本事。
“先生是行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请先生放手一治。”莫吉鲁此时心里多少感觉到一丝欣慰,能看出中什么毒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见莫吉鲁大开方便之门,古月言微微一笑,然后对阿夏娜道:“把夫人的袖子卷起来,就到手臂处就成。”
莫吉鲁心里虽然奇怪古月言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可是他什么也没问,甚至按住一旁不安的达呼尔,静静看着古月言要做些什么。
阿夏娜依言把林雅蓉的衣袖向上卷了两道露出手臂,只见古月言拿起一根极细的银针在林雅蓉的臂弯正中轻轻扎了一下,待见有血珠冒出来,古月言迅速收回银针,用一根玉制细棒微微在那血珠上点了一下。
这是干什么?
可不等莫吉鲁问,只听古月言又道:“麻烦将夫人的腿抬起来,我还要在她腿弯处扎一针。”
这话才一出口,达呼尔已经吼了起来:“不行。”
莫吉鲁也是一脸不悦,古月言这是要看林雅蓉的脚吗?
147 田大夫
上次在水榭旁林雅蓉为什么突然生气,莫吉鲁大抵心里是明白的。
在尉末,男女之防不似中原皇朝那般森严,可是一个女子被男人看到脚,不论是在中原还是在尉末,都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对古月言还有几分爱材之意,可此时一听这话,莫吉鲁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见面前的两位皇子齐齐脸色大变,古月言心里倒也通透,他不慌不忙的对阿夏娜道:“小姑娘,把夫人腿弯处的裤子剪一个小洞就行,不必太大,绿豆大小的洞即可。”古月言掀起袍子下摆,在他自个腿弯处比了比,然后拿了一把小剪刀递给阿夏娜。
莫吉鲁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神色古怪的看着古月言,要是这人敢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他保证古月言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这道门。
“好了,我们出去吧。”
扯住达呼尔,莫吉鲁半拖半拉的强迫达呼尔跟着他出了屋。莫吉鲁是想,纵是兄弟,也不能让达呼尔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来到院井中,达呼尔一脸阴沉:“莫吉鲁,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完,达呼尔重重的哼了一声,他非常非常的不高兴呀。
莫吉鲁倒也明白达呼尔此时在为什么而生气,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反而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石榴树。
达呼尔刚要张口怒骂,只听莫吉鲁突然道:“这石榴已经熟了。”
下意识的,达呼尔皱起眉头,狐疑的向莫吉鲁看去,达呼尔不解,好端端的这是在说什么呢?
心头上的那把火渐渐熄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不安感。隔了好一会,达呼尔问道:“莫吉鲁,你怎么了?你是在担心夫人吗?虽然古月言那小子有些奇怪,不过就我看来他也是有两分本事的。夫人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其实这话不仅仅只是安慰莫吉鲁,自打林雅蓉出事后,达呼尔常常暗中这样告诉他自己。
莫吉鲁转头看去,见达呼尔一脸认真,他不由笑了。
“等她好了,咱们一起吃石榴吧。”
达呼尔真想翻白眼,莫吉鲁定是发疯了,在世人眼里一向阴险狡猾的莫吉鲁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一个强势的男人变得如此陌生?
达呼尔向屋里看去,他隐隐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叹了一声。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将这一院子的闷热吹散几分,达呼尔看着莫吉鲁说道:“呼延建夜带领的五十万大军今天早上已经全部出发,听闻先锋部队至多再过两日便能到达塔玛。我看明天,伊帕尔克便会将此次南征的大帅人选定下来。”
莫吉鲁嗯了一声:“应该是我。”
达呼尔眉头一扬:“你倒沉得住气,明明已经看穿这场战争的用意,可却偏偏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莫不是你心里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莫吉鲁反问:“我能有什么主意?伊帕尔克倒也想让你当主帅,可是他没敢忘了你亦是草原十二部的王子,对付孙靖邦光凭尉末这五十万大军可不成,只有将北方各个部落的势力联合在一起,咱们才有足够的兵力和孙靖邦带领的黑渊军一拼。伊帕尔又不是笨蛋,他还愁着没好法子拉拢十二部落,又怎么可能把你派去万里关送死?”
达呼尔这次狠狠瞪了莫吉鲁一眼:“最近昌都城里不太平,虽然当初伊帕尔克代替父亲执掌朝政没有一位大臣敢说什么,可是自打你回了昌都后,这朝中局势是越来越紧张,本来以伊帕尔克的能力,恐怕也坚持不了几日,可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向中原宣战,只能说明他相当恨你呀。”
莫吉鲁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如果我是伊帕尔克,我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这样的办法来转移大臣们的注意力,虽然很冒险可是却是一石二鸟之计,入主中原的诱惑可比两位皇子争位有意思多了,何况战争永远只存在胜败之说,不成王便是死,大臣们也不怕站错队选错了主子。”
不知为何,达呼尔叹了一声:“我只是真没想到伊帕尔克会如此隐忍,躲在宫中这些年却在暗中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在此之前我可没看出伊帕尔克有这本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为发动一场浩大的战争准备好了一切。”
莫吉鲁不以为然的哼一声:“一个废人,一个没权没势的皇子,你以为伊帕尔是草原之神吗?动动手指就能准备好这一切?其实,布下这么大一个局的另有他人。”
这话似乎提醒了达呼尔什么,眼睛一转,达呼尔不太肯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是说这一切其实是可汗也就是咱们的父亲布下的局?”
“你倒也不傻。”莫吉鲁点点头,“五十万兵马已是倾尽尉末国全部兵力,如果不事先做好一切准备,没有许下足够的好处,你以为各部落的首领都是傻子笨蛋,咱们说战争就战争?这一切原本就是大汗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着的大事。只不过,父亲也许永远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意外生病,然后成全了伊帕尔克。”
其实达呼尔心里隐隐是明白的,特别是最近两年,他的父亲扎木喀大汗就常常派他去处理一些兵力上的事情。如今莫吉鲁将一切摆在明面上说,达呼尔心里却有其名而又奇怪的感觉。
久久之后,达呼尔才道:“我没去过中原,可是我有读过南人的书,中原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有秀美的山水和美丽的姑娘,还有丰富的物产,如果我们是中原的主人,尉末国的百姓们就会生活的更好一些。”
莫吉鲁瞅着达呼尔:“你可真善良,不过,中原的确如你所说的那般,那里就是一个宝库,一个让人垂涎的宝库。”
达呼尔也分不清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忍了一会,他感慨般的说道:“你果然和大汗是一样的心思,如果不是伊帕尔克突然来这么一手,我想这大汗之位定是你的。”也不知怎么了,达呼尔感觉到他在说这话时,嘴里全是酸溜溜的语气。
莫吉鲁瞅了达呼尔一眼,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一人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达呼尔抬头看去,然后奇怪的噫了一声:“老田,你手里是什么?”
莫吉鲁忙扭头一看,田大夫手里抱着一个还着热气的药罐,神色凝重的。
“是药。”
“什么药?”
“毒药!”田大夫说出两字,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莫吉鲁达呼尔道,“虽然一时还不能想到好方法帮到夫人,可是这以毒攻毒倒也是个妙招,能暂时帮夫人压制她体内的毒性,然后我再想别的良策。”
莫吉鲁一脸无奈,这也叫妙招?
达呼尔直接骂了起来:“老田你怕是傻了吧?你怎么尽干这些不着边的事情?夫人是什么人,你要是没本事就别医人。”
田大夫脸一板:“三皇子,你可以侮辱我却不能侮辱我的医术,你等着看,我一定会将夫人治好的。”说完,田大夫冷着一张脸拎着小药罐大步走了进去。
达呼尔一下没拦住,忙道:“老田,你别乱来呀。”
见田大夫如此反常,莫吉鲁眉头不由一皱,想到屋里古月言正给林雅蓉扎针,忙跟了进去。
田大夫一进屋,便见一人立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根针正要往林雅蓉身上扎,田大夫不由的喝了一声:“喂,你是谁?你在干什么?”可等那人转头,待看清那人模样,田大夫脸色一变,不禁道,“怎么是你?”
古月言见到田大夫也是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探究般的打量着田大夫。
紧跟进屋的莫吉鲁和达呼尔都听到了这句话,左右看了看,莫吉鲁问:“老田,你认识古先生?”
“什……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田大夫看上去有些不安。
古月言突然一笑:“没想到你会把那姓氏给舍弃掉,真没想到传言中尉末皇室第一医者田余深是你。”
闻言,莫吉鲁脸上更是惊讶不已的神色,他是知道田大夫也就是田余深的真名,可是此时看来古月言似乎对田大夫更了解,甚至还知道田大夫原本的姓氏。
莫吉鲁心里再次肯定,古月言这人不简单。
达呼尔眨眨眼,在田大夫和古月言之间回来看了几圈,忍不住问道:“老田,你原来姓什么?”
似乎此时并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不等田大夫开口,莫吉鲁已经出声说道:“行了,这救人才是大事。老田,把你的药放下,你出去吧。”
田大夫吱吱唔唔的点点头,有些不安的看了古月言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将手上的药罐放到桌子上。看着药罐里黑乎乎的药汁,田大夫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古月言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冷笑道:“想以毒攻毒吗?可你既然要做成毒药,又何必在药汤里加入牛百草?是不是想着这会将夫人休内的毒性减轻到最小,稳定在一个平衡的不易爆发的情况下?堂堂的叶家大弟子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要是叶红萼知道你如此糊涂,恐怕死也不会认你是叶家的人吧!”
叶、叶家?
达呼尔纵是没去过中原,也知道中原有一个医者世家,几代都是皇朝的第一医者,叶家的医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老田真是叶家的人?
达呼尔不信:“老田,我知道你是个南人,可是……可你真的姓叶?”
莫吉鲁却看着古月言,这人似乎知道很多秘密呀。
148 古月言
田大夫哼了一声,看着古月言没几分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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