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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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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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脸、哭嫁、送亲、接亲、背新娘、坐花轿、跨马鞍,拜堂到最后送入洞房,林雅蓉结结实实辛苦了一天,待喜娘出了新房后,屋子里只剩她一人时,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头上的喜凤冠压得她脖子疼,可又不敢摘下,只得伸手微微松开挽在脑后的发髻,她才觉得舒服一些。

然后耳边听得便是从前院传来的喧哗声。

心头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感情,分不清是喜是悲,只是觉得这一切似真似梦,如行走于云端,生出几分不安来。

不知过了多久,透着喜帕,看投射在地上的光线越来越暗,恐怕此时已近天黑。林雅蓉摸摸肚子,有几分难过,还好早上在家好好吃了一顿,要不这一天下来可真不好过。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纷纷杂杂。林雅蓉心里一怔,忙将身子坐正,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

房门“吱哑”一声被人推开,吵杂的声浪如潮水一下涌入房间,然后便听喜娘朗声道:“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林雅蓉只觉衣袖下的双手掌心里全是汗,全身绷得紧紧的。

一杆喜秤出现在眼前,由下而上缓缓而稳稳的将罩在头上的喜帕掀起,林雅蓉抬头看去,一脸略带病容的脸便闯入眼底。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略带冷意的方脸,一切都和那年她偷偷躲在崇庆宫后看到的一样,只是……他瘦了。

心底最先涌上来了淡淡的欢愉,然后便是浓浓的哀伤,记忆中的镇国将军怎么能如此削瘦脸色又怎么能如此苍白?

林雅蓉眼睛向下看去,大红的喜袍下摆遮住了一切,可是她知道孙靖邦的左脚因为受过伤而有了残缺,莫名心里多了几分难过。

等再抬眼看去,喜娘已经笑着又道:“新人喜结良缘,永为伉俪。今后夫妻恩爱,海枯石烂、永不分离。从此孙氏、林氏家族和二姓之欢,永结秦晋之好。”说完,将林雅蓉扶起,紧接着丫环抬上一盆清水,孙靖邦双手伸进盆内沾了一些水,喜娘忙塞了一块帕子到林雅蓉手里,林雅蓉会意,上前一步将孙靖邦双手擦干净。接下来是林雅蓉,她学着孙靖邦也洗了手,待孙靖邦帮她擦干手上的水珠后,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并坐到喜床上。

这时,喜娘又道:“秉玉英兮结誓,沐浴盥兮今朝。生生兮为伴,世世兮相随。”说完这话,喜娘冲两人福身行礼,便带着来人退出了喜房。

等房门一关,还不等林雅蓉开口说话,孙靖邦已经松开了手。

手上一空,林雅蓉不由一怔,忙抬眼向孙靖邦看去,下意识开口道:“侯爷,您……”

孙靖邦此时站在床前,微低头看着她,抿紧的嘴让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林雅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莫不是她有什么地方没做对?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孙靖邦低声开口道:“别叫我侯爷。”

那叫什么?林雅蓉一时头大,想了想,又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夫……夫君。”

这次,孙靖邦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林雅蓉,脸上渐渐现出一丝不解:“我们以前见过?”

“是,以前见过。”林雅蓉老实回答。

“在哪?”孙靖邦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林雅蓉犹豫了一会才轻声道:“大内。”

果然,孙靖邦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你是宫女?”

“是,我是庆德十六年入的宫,我……我第一次见到侯爷是庆德二十年中秋夜宴上。”不知为何,林雅蓉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惆怅若失。

好一会后,才听孙靖邦略有苦涩的问:“那么,你也应该……”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雅蓉已经开口道:“是,那晚我也见到了……见到慕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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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呀。

继续求一切。

抱抱。

005 不省心

慕云烟,金明府太守家二小姐,才貌双全,贤良淑德,曾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死于庆德二十一年春。

她是孙靖邦的前妻。

听了林雅蓉的话,孙靖邦长时间没说话。烛火下,他眼底的流光微微黯淡,良久,他低声道:“你应该称她为夫人。”

林雅蓉自然知道她应该尊称慕云烟为夫人,可是……不知为什么,就算听出孙靖邦口气里的不满,她还是开不了口。

暗自轻叹一声,林雅蓉低声道:“夫君,该休息了。”

孙靖邦站着没动,林雅蓉抿紧嘴,站起身,颤抖着手想去帮孙靖邦脱衣服,可是手还不及触碰到他的身子,孙靖邦猛的伸手抓住她。

“还没喝合卺酒。”孙靖邦走到桌旁倒了两杯洒,转身递了一杯给林雅蓉。

双手接过,林雅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抬眼向孙靖邦看去。而孙靖邦却看着手上的清酒略有些出神,然后仰头一口饮尽。

林雅蓉心底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平复心情,将手上的酒喝完。

将空酒杯放于桌上,林雅蓉大着胆子伸手帮孙靖邦脱下喜袍。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可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待孙靖邦身上只着白色中衣时,他突然开口道:“不用了。”

林雅蓉立即停手,下意识退了一步,不想孙靖邦却看着她道:“这不是皇宫,你不必如此。”刚刚那个动作林雅蓉全属本能反应,完全忘了此时她不是在服侍宫里的贵人。

林雅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一张脸喃喃道:“做习惯了,一时没注意。”

孙靖邦看了她一会,然后轻声道:“过来,我帮你将凤冠取下。”

带着几分欣喜与激动,林雅蓉坐到床上,微侧过身,其实她在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头上喜凤冠戴上不易,想取下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没想到,孙靖邦只用了一会的功夫便将凤冠取下,让林雅蓉不由好奇,原想孙靖邦一介武夫恐怕不会做这些小事,如今看来孙靖邦也不乏细腻。然转念一想,早听说孙靖邦与慕云烟恩爱齐眉,也许这些事孙靖邦以前也曾做过,没由来,林雅蓉心底渐生诸多心思。

取下凤冠,孙靖邦并没有别的动作,林雅蓉只得自个把身上的喜服脱下,一狠心连中衣也脱了下来,此时她身上只着一件红色鸳鸯肚兜。

可等她抬头看去,孙靖邦已经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根本没看她。

林雅蓉低头看了一眼胸前,不由的苦笑一声,也许她就不应该期盼着什么。

睡前,她小心的将床上和被子里的花生莲子拾了出来,整个过程孙靖邦一直闭着眼不说一句话。最后,林雅蓉将被子揭起一角,钻了进去。

孙靖邦翻了一个身,林雅蓉不敢挨他太近,只好紧紧挨着里墙,过了一会,她也翻了一个身,与孙靖邦背对背。

……

第二天,林雅蓉半醒半梦中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一下惊醒过来,睁开眼却撞上孙靖邦的眼睛,定眼再看,孙靖邦似要起床。

林雅蓉忙起身准备侍候孙靖邦洗梳,可是手才伸出被子,孙靖邦开口道:“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吧。”

“那夫君你呢?”见孙靖邦下床套上鞋子,林花枝从床上半支起身问道。

“我去书房看一会书。”孙靖邦头也没回,丢下这么一句话,披上外衣就走了出去。

看看天色,天还没亮,林雅蓉偏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烛,此时大概在寅时三刻左右。伸手摸摸空了一半的喜床,林雅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翻身裹紧被子继续接着睡。

等林雅蓉再醒来时,孙靖邦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一旁。

躺在床上看了他一会,林雅蓉不慌不忙的从床上坐起身,略略收拾收拾,然后便听到门外有人低声道:“老爷,夫人,该起身了。”

林雅蓉穿上一件外披,才扬声让人进来。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四个丫环,当先那个站定在她身前三步,然后福身行礼:“奴婢诗画、友梅、绿兰、绿蝶给老爷,夫人请安。”

“起来吧。”林雅蓉这时注意到最后面那两个丫头长的非常相像,一个穿着淡绿色的裙子,另一个穿着一条嫩黄千水裙。

“你们是双胞胎?”

“回夫人的话,奴婢是绿兰,她是胞妹绿蝶。”回话是穿淡绿色裙子的丫头,大大的眼睛一转,脸上神色很是活泼,不由的让林雅蓉想起了她的小妹,立马让她对这个叫绿兰的小丫环有了几分好感。

可是不等她说什么,当前说话的那个丫环开口道:“老夫人已经在正屋等了,老爷和夫人还是早些过去请安为好。”

林雅蓉抬眼向那丫环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细眼樱唇,眼角向上微挑略带着几分风情,身子有些丰满,裙子是暗花素锦,腰间挂着一方小小玉佩,成色不错。顿了下,林雅蓉道:“你是诗画吧,没想到婆婆起的倒是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端热水过来侍候老爷洗梳。绿兰,你同绿蝶过来,把我裙子放到衣架上。”

诗画一听林雅蓉打发她去端热水,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转头向一旁的丫头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忙道:“夫人,友梅侍候您起身。”而诗画却只是后退了一步,不见去端热水。

友梅上前,抬手作势来扶林雅蓉,可是眼睛却直直落在了她身下的床单上。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友梅捂着脸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林雅蓉。

“跪下。”

林雅蓉板着脸,声音不高不低,可是却透着冷与不满。

友梅愣愣站在那,似乎没听清楚一般,而等她看到林雅蓉脸上的寒意,脚一软便跪了下去。

“知道错哪了吗?”

友梅隔了好一会才怯怯道:“奴婢不知,奴婢下次不敢了。”

“不敢什么?”林雅蓉招招手,绿兰是个机灵人,忙上前帮林雅蓉换衣服。

友梅都不知道错在哪,只当不小心惹了林雅蓉不高兴,凭白挨了一记耳光。

见友梅不说话,林雅蓉才慢慢开口道:“既然身为孙府的丫环,就应该时刻牢记得自己的身份,孙家不是一般的大户,你们要服侍要侍候的主子只有一个,是老爷。”

话到这,只要不是一个笨蛋,也应该听明白林雅蓉话里的意思。而林雅蓉也不再多说,眼睛越过友梅,落到了诗画身上。

诗画脸色略有些苍白,见林雅蓉看来,诗画勉强挤出一个笑,忙出门将热水桶拎了进来,这次不用吩咐,往铜盆里兑了适量用水后小心端到孙靖邦身前,低声道:“老爷,奴婢侍候您净脸。”说完,欲伸手去碰孙靖邦。

林雅蓉清咳了一声,骂了一句:“没用的奴才。”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孙靖邦转头看着她,眼底带着不解。

暗地里轻叹一声,林雅蓉心道这家里的丫环们看来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该怎么调。教呢?

006 新婚第一天

诗画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林雅蓉上前接过帕子,先帮孙靖邦净了手,又把另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到铜盒里,绞干后递到孙靖邦面前。从头到尾林雅蓉一个字也没说,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动作处处透着细心和体贴。

孙靖邦擦了脸后,林雅蓉接过帕子,转头对诗画道:“可看清楚了?”

诗画忙点点头,见林雅蓉看着她,微微一愣,立马醒悟,上前一步按林雅蓉示范的动作绞了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洗净手脸后,林雅蓉不喜这么多人在屋里,开口道:“都去门口候着吧。”

诗画下意识的往喜床上看了一眼,然后垂着头低声道:“夫人,还没收拾妥当,奴婢不敢无礼。”

“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你还要说什么礼不礼的吗?”林雅蓉轻声问了一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诗画一时之间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生气。

绿蝶站在一旁,许是挨着近些见林雅蓉脸上虽没动怒,可眼底已经泛着丝丝冷意,忙给绿兰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绿兰会意,上前福身道:“是,夫人有事吩咐。”说完,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绿蝶也福身一揖,拉着不敢出声的友梅尾着绿兰身后出了屋。

而诗画站在原地,颇是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去,作为孙府的大丫头这般被漠视恐怕也是第一次。而林雅蓉只是看着诗画,脸上还是那淡淡然的轻笑。

终于,孙靖邦开口道:“下去吧。”

暗中松了一口气,诗画低头匆匆行了一礼,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回头看着林雅蓉,孙靖邦道:“诗画是我母亲跟前的大丫头,我这府上一向不讲究什么礼数,你不用怪她。”

“夫君说的是,我记下了。”林雅蓉知道这是孙靖邦在提醒她,特意点明诗画的身份,同时也算是告之她,那叫诗画的丫头不是个省心的主,礼数不周,恃宠而骄,全因老夫人在身后撑腰。恐怕这会功夫诗画已经向老夫人告状去了。

趁孙靖邦喝水的时候,林雅蓉将喜床上凌乱的被子叠整齐。诗画一进门就忙着来床前查看,傻瓜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想看她落红了没有,老夫人虽不太中意她这个媳妇,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介意的。

铺好被子,林雅蓉一回身,就撞上孙靖邦看过来的眼神。她不由的一怔,刚准备说些什么,孙靖邦已道:“走吧,娘在等了。”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最后往妆台上的铜镜里看了一眼,全身上下没什么不妥,轻呼一口气,林雅蓉拎着裙摆紧紧跟在孙靖邦身后。

出门一看,绿兰绿蝶乖巧的站在一旁,友梅微微离她们远一些,而诗画已经不知去向。林雅蓉不由一笑,诗画到底是个沉不气的丫头。

去往正屋的路上,林雅蓉注意到孙靖邦虽脚有残缺,可是走路时腰杆挺直,步伐不大,可是每一步跨出去都透着稳健和干练,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的腿脚不方便。

林雅蓉落着他半个身位,看着孙靖邦的后背,她微微有些出神。

不一会,便到了正屋外,孙靖邦在门口停下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林雅蓉却觉得她懂孙靖邦的意思,忙上前一步,同他肩并肩站在一处,然后两人一道走了进去。

孙老夫人坐在正首位,林雅蓉一进门就见她婆婆板着一张脸,诗画正附在老夫人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听到动响,诗画抬头看来,可一对上林雅蓉的眼睛,又立马低了下去。

一见新婚夫妇进门,边上立马有妈子上前,在孙老夫人面前铺上金丝红绒垫子。孙靖邦伸手握住林雅蓉的手,两人一同跪了下去,丫环送上热茶,林雅蓉端起一杯,恭敬道:“婆婆,请喝茶。”

她高举茶杯,虽低着头,手上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分毫不差地递在孙老夫人手下一寸的地方。孙老夫人抿着嘴,眯着眼睛打量着新媳妇。

头发盘的规规矩矩一丝不乱,头上只有一枝滴水簪子,再没有多余的头饰;一身桃红色千水裙,简简单单可是却透着说不出口的端庄和明艳。虽说年岁大了一些,可是肤色白嫩干净,要说只有十八九也是有人信的。

孙老夫人眼眉一抬,心道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女子,纵是跪着也是腰身板直,让人半分错也挑不出来。伸手去接茶杯,也不知怎的,刚一接过,孙老夫人手腕一抖,眼看着茶水就要泼出来,林雅蓉却似乎是事前就预见一般,一瞬间双手扶了上去,捧着孙老夫人的手,和和气气柔声说道:“娘您慢用。”

孙老夫人瞅了她一眼,顺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从桌上拿起一个红包塞到林雅蓉手里,道:“以后要恪守本份,侍候好夫君,谨言慎行,不可丢了孙家脸面。”

“娘教训的是,媳妇省得。”林雅蓉应了一声,一副乖巧的模样。

接下来,没再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孙老夫人让诗画把孙府里上得台面的管事全叫进屋,一一指给林雅蓉看,末了,孙老夫人道:“仗着侯爷的福份,孙家也算得上是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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