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目标。
那是三名被重甲包裹其中的翔士,三人的羽翼估计是出自同一名工匠之手…………高速向这边接近的三具铠甲都有着同样可笑的厚重而宽大的裙板,全封闭式的头盔上都镶嵌着一颗可笑的红色宝石,宛如独眼巨人那嗜血的单眼一般。而且那三名翔士互相之间估计也颇有因缘,因为他们不但使用同样幻化成黑色铠甲的羽翼,还在他们身上不属于羽翼幻化出来的那部分护甲上喷涂了金色的纹章。
由于距离还很远,布莱德看不清楚那纹章的式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一定是三枚一模一样的纹章。
某种东西在布莱德的记忆中蠢蠢欲动,同时代表着不祥的寒意渐渐浸透了布莱德的后脑勺。
终于,他想起来了。在出发前布莱德曾经系统的阅读过军部资料室中收藏的关于米德特鲁加军事力的资料,尤其是米德特鲁加军中高位羽翼的资料。在布莱德看来,最有可能改变舰队决战结果的客观军力因素,就是这些翔士们了(布莱德也和布里多瓦大多数贵族军官们一样,对穆萨级不以为然)。
在那些翔士的资料中,引起布莱德最大关注的理所当然的就是幻翼翔士们相关的种种。
此时此刻,布莱德的脑海里逐渐涌出了那些资料中的某一部分的记载,而随着这些资料的出现,望远镜里原本完全看不清楚的镶嵌在那三人身上的金色纹章似乎也变得清晰起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布莱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跌落在甲板上,物镜摔了个粉碎,尽管副官在一个劲的提醒他要注意对士气的影响,他却依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死死的抓住舰桥边缘的围栏,身体前倾,向着那三名翔士来袭的方向一边摇头一边重复着“不可能”这三个字。
米德特鲁加女王陛下的军中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名左右的幻翼,怎么可能在小小的前导舰队中就配属其中三名呢?
而且还是那三人!那孪生的三兄弟!战场上双方的死神、只要出动就会同时带给敌人和协同作战的友军无差别的灭亡的不祥的预兆、独眼的煞星、飞行的灾祸、御赐金色纹章的拥有者、女王座下不败的王牌,黑色三连星!
就在这个时候,风驰电掣的飞扑二来的三人背后,米德特鲁加的前导侦查舰队依次发射了三枚信号弹。
第一发,是米德特鲁加的军旗,蓝底白叉的圣安德鲁斯旗在天空中稍纵即逝。
第二发,是黑色三连星的标志,女王陛下御赐的金色纹章。
第三发,则是代表着前哨战胜利的绿色光团。
230 魔女和她的伙伴
布里多瓦境内,上北十字天区。
利物浦原本只是个地方军所属的半军用半商用空港,而且因为地方比较偏僻的缘故,这个港口里的工人也好、常驻这里的士兵也好、有点发福并且博闻多识的酒馆老板也好,所有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竟然会在今后布里多瓦、乃至整个艾斯柯佳妮的历史上留下如此显赫的声名。
一切变化的起点,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那天早晨,悬挂着黑白双色百合旗帜的舰队布满了利物浦的天空…………阴阳魔女卡特雷亚率领着自己的舰队进驻了这个上北十字天区的偏僻军港。那支舰队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显然是刚刚吃了败仗,奇怪的是士兵们脸上却像战胜者一样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利物浦港区内部唯一的酒吧破斧酒吧的老板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这支舰队进驻利物浦之后没多久,他就开始试着想从来他酒吧的士兵口中套出些东西,比如说他们为什么如此狼狈却还能保持士气之类的。结果得到的信息大大出乎酒馆老板的意料,“能够在那种情况下顺利逃生的我们很厉害的!”…………这是兵士们给老板的回答,紧接着那名看起来刚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开始像所有醉汉都会做的那样跟酒吧老板吹嘘起他以及他所属的舰队经历的那场大战。唾沫星子乱飞地同时也让酒馆的老板了解到了不少事情。
别看酒馆老板现在发福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也是天空中行走的好汉,他立刻意识到,那位阴阳魔女阁下在自己的舰队中使用了“魔法”,这“魔法”可能是几次演讲,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反正它顺利的让卡特雷亚的舰队在经历大败之后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而当酒馆老板和士兵们有了更多的接触之后,他讶异地发现,没准那位阴阳魔女什么都没做。仅仅是依靠自己平日在士兵们当中树立的形象和威严就施放出了“魔法”。
这使得酒馆的老板对那位大名鼎鼎的帝国二王女更加感兴趣了。
不过那位王女殿下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利物浦原住民能看见的范围内,她的旗舰一直系泊在利物浦空港的铁塔的最顶端,远远看去就像塔顶上插着一面不断飘扬的旗帜似的。
这一天卡特雷亚也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晚,拥有那样地威名的少女竟然是个超级喜欢赖床家伙,放到地球的某个文化圈中这绝对会被认为是一个巨大的“萌要素”。卡特雷亚从自己地被窝里爬起来,精神恍惚的仰望着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她就这样消磨掉了她睡醒之后地头五分钟。接着她地意识才渐渐的从某个奇妙的国度归来,呆板的目光也渐渐的恢复了往常的犀利,那目光从天花板渐渐下移,落到了坐在她身边的拓娅身上。
端庄沉静地羽翼少女把枕头竖起来放在床头当成靠背。就像往常一样靠在上面在看什么东西,她地腿盖在缀满百合图案的被子下面(顺带一提这被子有一大半直到刚刚还盖在熟睡地卡特雷亚身上),肩膀上披着一件长外套。
“我不是头一回说了吧,拓娅。你要知道你和别的羽翼不同,所以老是这样可不行……”说道这里卡特雷亚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太奇怪了我的羽翼竟然会感冒”。她摇摇头。大概是因为拓娅那无所谓的笑容让她觉得再多说什么也不会有效果的缘故吧,她若无其事的将话题转向拓娅手中的文件,“那是什么?今早的状况报告?”
“嗯,”拓娅点点头,随即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卡特雷亚,“刚刚收到的消息,原本预定在F43空域和米德特鲁加主力舰队决战的机动舰队在和敌军遭遇前就向帝都方向撤退。似乎是因为前哨战败得一塌糊涂。舰队高层认为此时的士气不适合与米德特鲁加军进行决战。”
F43是布里多瓦军用立体空域图中的空域编号,卡特雷亚回想了一下那片空域的位置。才低下头开始读报告,她一边读一边问身旁的拓娅:“F43到帝都……难道那帮人是打算靠烈日要塞来拖延时间,顺带消耗那位女王陛下的军力?”
“大概是吧,”拓娅伸手抓起床边小柜子上的铃铛,轻轻摇了摇,听到走廊上女仆们的脚步声之后才接着说,“烈日要塞毕竟是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帝国腹地门户,而且为了保证自己的后勤补给线,任何想要深入帝国腹地,占领帝都的人都无法忽略那座要塞吧。被武装起来的大陆,如果是我,我也会对那座要塞抱有这种程度的期待的。”
“如果烈日要塞给米德特鲁加舰队造成足够的伤害,机动舰队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取得兵力优势,刚刚经历过激战的米德特鲁加军又疲惫不堪,最重要的是,机动舰队的将领们可以就此发表一系列的演讲,讲述要塞的同袍们是如何以生命换取让机动舰队取胜的契机的,从而提高已经低到不行的士气……”在卡特雷亚“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堆之后,女仆们就仿佛掐准了时间似的推开舱门,送来换洗衣物和早餐,卡特雷亚看都没看女仆们送来的衣服,径直端起推车上的特浓红茶,继续说道,“以上三条大概就是那些大贵族们在军事会议罗列的全部理由了吧?”
拓娅看着卡特雷亚,眯着眼睛露出笑容:“卡雷,虽然这的确很容易被猜出来,但是这些理由本身并没有错,不是么?”
卡特雷亚点点头。道:“换了我也会这么做地,不过让我去指挥的话,我大概会在退到帝都附近以逸待劳和依托烈日要塞的坚固防御和敌人决一死战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吧,毕竟那些笨重的大船不是我的……”
其实舰队决战用战列舰也不属于掌握军权的大贵族,不过卡特雷亚刻意忽略了这点,在稍事停顿之后,她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这些理由,都是在烈日的工事发挥出百分百的效用地情况下才会成立的。要达到这个目的,最重要的是要塞的指挥官要有足够的威望,他的地位必须高到让军官们觉得和他一起战都到最后一刻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对于普通的士兵,他则必须要拥有足以让他们跟着他一起赴死的魅力…………简而言之他必须是和那位女王陛下差不多地家伙才行,这样的人……不,这样的英雄人物,在现在的布里多瓦实在是凤毛麟角呐……”
卡特雷亚皱着眉头,一边寻思一边将手中地杯子凑到嘴边。
特浓红茶似乎让卡特雷亚彻底清醒了,她从床上跳到地上。示意女仆们开始给她更衣,而就在这个当儿,卡特雷亚禁卫翔士团团长多勒雷斯急匆匆的闯进了卧室。
长发酷哥手拿一卷报告,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地兴奋。他翻动报告书,头也不抬地对室内的所有人说道:“殿下,你真应该看看这个。这是今早从索兰尼亚送来的报告。这东西实在太棒……”
说着多勒雷斯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前方,于是他整个人呆掉了。
一秒钟的寂静。
拓娅捂着嘴巴,似乎在强忍着笑意。
“那是什么,多勒雷斯?”卡特雷亚平静的问道,同时对手拿束胸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女仆做了个手势,让她继续。于是女仆赶忙将手中地东西往卡特雷亚地身体上套。另外两名女仆则迅速的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翻出丝质地帷幕拉开来挡住卡特雷亚赤裸的身体。
多勒雷斯这才反映过来,翔士团团长很刻意的咳嗽了好几声。稳定了下自己的精神状态,才回答道:“报告,在索兰尼亚执行追击三王女殿下之任务的赛巴斯基特遣队缴获了三王女殿下禁卫翔士团使用的某种装备,经过分析他们认为那是某种即时通讯设备,配合高位羽翼的分析能力能够通过第八粒子波动在数十公里的范围内保证同步通讯。”
帷幕后面卡特雷亚的身影停滞了一下,就连拓娅也收起自己的笑容,专注的看着多勒雷斯。
“这是真的么?”帷幕后面又恢复行动的少女的身影以凝重的口吻向自己的翔士长确认道。
“是的,您真应该来看下这个东西,设计实在是太巧妙了,虽然完全没有用到任何尖端的光魔技术,但确实能保证高位翔士之间的中距离即时通讯,想到这个东西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那个怪才老头的孙女么?”拓娅问道。
“恐怕是了,”回答的却是还在换衣服卡特雷亚,紧接着她的话语中似乎参杂了某种复杂的感怀,“看来那个孩子真的找到了很棒的伙伴呢。”
“羡慕了么?”拓娅轻声问道。
“不,一点也不,因为……”卡特雷亚顿了顿,下一刻她猛的挥开两名女仆撑起的帷幕,在拓娅和多勒雷斯面前现身,以一个很随意却透着某种刚烈气质的动作一甩自己那金色的双马尾,飞散的金色发丝反射着舷窗中透入的清晨的阳光,在卧室中投下一片变幻着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光辉,她盯着多勒雷斯的脸,将方才的话语说完,“因为我的伙伴也同样出色。”
多勒雷斯自豪的挺起胸膛,将鞋跟并拢发出响亮的声音。
卡特雷亚接过女仆递来的佩剑,挂到自己的腰间,按着剑柄向卧室的舱门走去。
经过多勒雷斯身边的时候她顺手取过禁卫翔士团团长手中的报告书,同时低声耳语道:“如果你敢把今天早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我就会仁慈的赐给你两个选择,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那是哪两个选择的,懂么?”
多勒雷斯重重的吞了口口水。
直到卡特雷亚消失在门外,他依然保持着立正的姿势,全身僵硬。
拓娅依然坐在床上,看着僵在那里的多勒雷斯,她眨巴眨巴眼睛,接着一缕透着顽皮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
“啊啦啦,多勒雷斯小乖乖,”羽翼少女笑眯眯的说出让人背后起几层鸡皮疙瘩都有余的亲密昵称,“你还站在这里不走的意思是……啊!难道在看完卡雷之后,你还想看看我的裸体么?讨厌,多勒雷斯你真是个好色的孩子呐……我跟你说哦,我的可是比卡雷。要。大。上。很。多哦
多勒雷斯落荒而逃。地下最底层。
一般人绝对想不到皇家监狱地下最深处的这间囚室会如此的富丽堂皇。
这间囚室不但装饰典雅高贵,囚室中的各种摆设也是独一无二的高档货,而且随着使用这间囚室的囚犯的要求,这些摆设会做出相应的改变。
现在这间囚室中摆放的是一张边缘装饰着典雅的浅浮雕的书桌,浮雕的每一个部分都展现着那名工匠那高超的技艺。而在木桌上,摆放着小山一样的书籍,一位老人正坐在书桌后面神态自若的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囚室的大门发出的声响,让老人抬起头,老人鼻梁上的镜片后面那锐利的目光轻轻一闪,就再次回到了书本上。
“你果然来了,菲娜殿下。”老人用手轻轻的翻着书页,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位母亲还真是懂得利用自己的女儿啊。”
“您误会了,布朗爷爷……我来这里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我知道,我知道的,同样的,那些利用你的人也知道。同时他们也很清楚,就是因为你是凭着自己的意愿来求我,我才无法拒绝。”老人说着合上手中的书本,从书桌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尽管他已经白发苍苍,尽管他在之前那场帝都骚动中折损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尽管数月不见阳光的监狱生活让他的皮肤变得苍白无力,但是,在他站起来的那个瞬间,那苍老的身躯一下子拥有了别样的含义…………它似乎在向所有人骄傲的宣示:力量、智慧和勇气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名老人。
不久之后,布里多瓦王室发布命令,撤销丹布朗的叛国罪名,重新授予他帝国一级大公爵的爵位,封地…………烈日,并领烈日驻军最高司令官及下南十字天区、后弗洛德天区新征军指挥官之军职,授帝国元帅。
231 暴风雨后,却不一定是晴天
离开五十二区半个多月之后,大概是布里多瓦与米德特鲁加两国主力舰队的前哨战发生后的第三天,月光舟终于快要脱离风暴层了。
在这半个多月里,月光舟一直在绕着一个恒定的垂直中轴向下飞行,飞过的路径刚好形成一条自五十二区出发的螺旋线,之所以采用这种方式降下,是因为如果下落的速度太快或者干脆采用自由落体式的下落的话,月光舟的船体就有可能倾覆,翅膀也很可能因为下落过程中空气的巨大阻力而折断。实际上艾斯柯佳妮的飞船在进行垂直运动的时候一般都会采用类似的航行方法,更有一些商船在跑对时间要求不是那么苛刻的下降航程的时候,会故意绕上一圈,路上干点别的差事赚外快什么的……所以降下航行一般也被走天空的人称为“下坡”。
比起艾斯柯佳妮的普通船只,月光舟这个坡可是要陡很多(意思就是月光舟降下的速度更快),但是依然用了半个多月才从五十二区这个位于风暴层中上部分的中转站降下到了风暴层的底部…………准确的说,他们其实在一天多以前已经脱离了风暴层的云层,现在只不过是航行在风暴层留下的大雨中罢了。
随着月光舟进一步下降,周围的气温也在逐渐的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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