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正寻思着,就见映兰端着碗还冒着气的热汤进了屋,见良辰脸色不好,难得轻声细语的说:“汤照着楚少爷的意思给你热好了,你多少喝点。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不要总是苦着一张脸了。”映兰说着将托盘中的热汤小心的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良辰望着那桌上的热汤,没来由的烦躁,只应道:“虽是雨季,天凉些,但到底是盛夏,喝着热汤,不舒服,还是放凉了再用吧。”良辰说着,回身在软榻上坐下,单手撑着脸,望了映兰一眼,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你若不累,就陪我坐坐。”
映兰闻此,赶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上前几步,坐在了良辰刚搬好的凳子上,犹豫了半晌才忍不住问道:“方才我送少爷回来之后,本想再回去接你的,没成想半路上便撞见了浑身湿淋淋的顾尧,也听他说了些事情。知道这府里是出了大事。顾尧说你那边还要耽误些时候,所以我就又折了回来,本以为今晚是不能睡了,见你能回来,也就安心了。”
良辰听了这话,也是没有什么情绪,只回了句“难为你还那么惦记我。”便没再说什么,还在缕着这事情的脉络,越是想越是想不透。
映兰见此,四下张望了一下,直到确定这屋里只有她与良辰二人,才起身到良辰身边坐下,靠在良辰耳边小声说:“姑娘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害筠巧的凶手,就是公主。”
良辰听映兰口气如此肯定,甚是诧异,不禁问道:“怎么会,这事有蹊跷,并无证据,即便是公主平日里再娇蛮任性,也不能硬给她扣一个泄愤杀人的罪名啊。”
映兰见良辰不信,显然有些急了,赶忙又拉过良辰,凑在良辰耳边接着说:“姑娘不信也没办法,只是就在两年前,咱们府里有个丫环叫素素,是公主初入陶府时,段夫人派去伺候公主的。”英兰说着,神情越发的紧张,喘了口气,才又接着说,“公主当时刚入府不久,虽不喜欢段夫人,却也不好悖了人家的好意,只答应将素素收进了房里。可是不出半月,那素素就溺死在了锦华园后边的小池塘里了。因为事情是发生在公主的园子里,时候自然没人敢追究,只说是失足落水,就那么不了了之了。”说道这里,映兰又有意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凑近良辰的耳边轻声说:“当时府里有人亲眼看见是含贞将素素推下水的。可怜那姑娘才十六岁不到,真是作孽啊。”映兰说着,起了身,对两年前的惨事依旧是唏嘘不已。
良辰听了这话,心里依旧存在怀疑。只觉的即便是亲眼所见之事都可能不是事实,更何况是那样以讹传讹捕风捉影的闲话呢。
良辰寻思着,不禁抬眼望着映兰,问道:“映兰,你觉的淑颖姐姐是个怎样的人?”
映兰闻此,毫不犹豫的回道:“若是说段夫人,这天底下可是没有比她还好的人了。不光对咱们大少爷体贴入微,对公主也是恭敬有加,而我们这些丫环下人私下里也是极喜欢段夫人的。”映兰说着,见良辰神色不对,又赶忙改口说:“其实姑娘你在咱们下头人口里也是个极好的主子,怎么,你难不成还要与段夫人争个高下?”
良辰听了这话,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映兰是在与她玩笑,于是便白了映兰一眼说:“别瞎说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屋去说吧,这厅里空荡荡的,冷清。”
映兰闻此,赶忙起身拿起桌上的托盘,又将热汤端起放进了托盘里,应道:“成,屋里还有些点心,咱们屋里暖和些,回屋咱们再说。”映兰说着端着托盘就出了屋。
良辰见了,有些心不在焉,总觉的心里有些不踏实,总是没来由的相信,又没来由的怀疑,但离真相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第六十七章告一段落
第二天一早,良辰就起来收拾妥贴,而后去了小厨房亲手做了些点心,只等映兰那懒丫头起来之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提着食盒匆匆去了易婉的景馨园。
待良辰来到景馨园的时候,易婉刚用过了早膳,正与洛水站在院中浇花,见是良辰来了,有些惊讶,赶紧叫洛水接下良辰手中的食盒,领着良辰进屋坐下了。
“本想着晚些时候去玉烟阁一趟看望妹妹,没成想你竟先来了。瞧你这憔悴的模样,昨晚是没睡好吧。”易婉说着握了握良辰有些微凉的手,眼中尽是疼惜。
良辰听了这话,轻叹了口气回道:“昨晚惹了那么大的祸,我心里不安的很,一夜没睡,只等天一亮,就过来姐姐这边请罪了。”
易婉闻此,抬手摸了摸良辰的脸颊,安慰道:“傻丫头,那祸也不是你惹的,你又何必往自个身上揽呢。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往后都别再提了。”
良辰见易婉神情淡然,口口声声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可心里却依旧不安,正要问公主如何处置此事,却听洛水进屋回报说淑颖来了。
良辰闻此,赶忙起身要出门迎接。没成想淑颖步子快,先进了屋,见良辰也在,赶忙拦到:“妹妹坐着,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
良辰自觉的对淑颖有所亏欠,先向淑颖微微欠了欠身,才坐了回去。
易婉领淑颖到桌边坐下,便说:“良辰一早就来我这边,刚坐下,就又是赔罪又是自责的,我怎么安慰都安慰不好,还是你说句话有用的。”
淑颖闻此,温和的笑了笑,望着良辰说:“我的傻妹妹,昨夜的事情确实是筠巧那丫头受惊过度看错了,你道出事情不是害了筠巧也不是害了我,反而是帮了我俩。否则真的诬赖了公主,让她受了委屈,进而惊动了宫里。待事情查明之后,不光是我与筠巧会命丧黄泉,怕是连陶家都会被我连累了呢。”淑颖说着,长叹了口气,“虽然隔了一夜,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呢。”
易婉听了淑颖这话,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抬手,轻轻抚着淑颖的背说:“眼见这良辰还没哄好,你又难受起来了。眼前这事情能这样收场,已是万幸,可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淑颖闻此,这才回过神来,望着良辰说:“其实昨夜之事良辰妹妹也是被我屋里那不争气的丫环给连累了。我一会儿便动身将那丫环送回娘家,再也不准回来了。”
良辰见淑颖如此,也插不上话,只能坐在一旁安静的点头回应。而易婉倒是出奇的淡定,只应道:“如此也好,否则被沁怡公主抓住了痛脚,见了筠巧就会念起昨日之事,那丫头的命迟早是保不住的。只是淑颖姐你这次回娘家到底要住多久?即便是面壁思过,也该是有个归期的啊。”
良辰听说淑颖要回娘家思过,也忍不住问道:“淑颖姐姐要回娘家?”
淑颖闻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应道:“是呀,眼下公主只将我撵回家面壁思过也是轻判了,本以为是会让相公休了我呢。”
“净说些傻话,大哥对你的情谊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吗?大哥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休了淑颖姐你的。”易婉说着憋着嘴巴,看样子心里头很是难受。
淑颖见易婉神情不对,赶忙岔开了话题,只说:“要说我这女儿如今出嫁,不但不能给我娘家带来荣宠,还总是祸及爹娘。想着我爹是那样心高气傲的才子文人,从来不屑于这世俗之事,是极要面子的人。如今我竟沦落到被撵回娘家的惨境,可知我爹心里会多么难受。我也实在是愧对于二位高堂啊。”
良辰听了这话,心里难免感慨,于是轻声念叨着:“姐姐被撵出府去,至少还有个去处,可以回家到爹娘的身边去,也有个依靠。而我,若是做错了事,怕是只能流落街头了。”
眼见话题越来越沉重,淑颖赶紧哄到:“瞧我,事情如此解决,我本该是庆幸的,没成想来到这边反而惹的两位妹妹难受,是我的不是。眼见这时候也不早了,若是公主起了,见我还没走,怕是又要横生事端了,我就再与两位妹妹告个别,就走了。”淑颖说着起身拉过良辰与易婉的手说,“两位妹妹保重,我走了。”
易婉闻此,眼圈瞬间就红了,只紧抓着淑颖的手不愿她走。
淑颖见此,心里头也难受,并不想惹的一屋子人哭哭啼啼,于是望着良辰说:“妹妹平日里得了闲就过来陪你婉姐姐坐坐,等我回来以后,咱们三个再好好聚聚。”说完便将易婉的手放进了良辰的手心,淡淡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眼见淑颖走了,易婉这心里头难过的不行,强忍住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良辰见了,赶紧托着易婉的手到桌边坐下,掏出帕子边给易婉拭泪边安慰道:“姐姐莫伤心,您也说大哥对淑颖情谊非同一般,如今将淑颖姐姐送回娘家,却是逼不得已,想着不出一月就会接回来的。”
易婉只觉的在良辰面前失态,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只应道:“妹妹说的是,只是我见着淑颖姐她受了这委屈,心里实在替她不平。想着即便是这次筠巧落水是错怪了含贞,但那也只是筠巧的错,罪不至淑颖姐啊。沁怡公主分明就是借着机会想清理门户,可知今日淑颖姐迈出这陶府的大门往后想回来可就难了。作为一国公主,为何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淑颖姐一个心无城府的娇弱女子会给她造成什么威胁啊?”
良辰听着这话,有些不置可否,只觉的这次落水事件实在太过蹊跷,只是未彻查清楚就了结,未免草率了些,倒像是有意为之。
良辰虽然有自个的想法,却不能因为心底的那一丝怀疑,将某个人否定,只是直觉这东西总是牵动着良辰的判断能力,催她不停的在困惑中寻找真相。
“姐姐如此替淑颖姐着想,可是比亲姐妹还要亲呢。”
易婉闻此,毫不犹疑的应道:“那是自然,自打我记事起就跟淑颖姐在一块,我俩的感情想想竟比与我那易娴妹妹还要深些,如今见她受了委屈,我却是感同身受,只怪自个没有本事,连自个的姊妹都护不了。”
良辰早就知道易婉是个仗义的人,对淑颖姐这样打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如此爱护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若是想从易婉姐这边探听什么,也是不太可能,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着如今事情已经妥善解决,连公主都再不追究了,我也不必多事,就像易岚说的,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只是——只是淑颖姐若真是我认为的那种人,那婉姐姐早晚是要受她牵连出事的。毕竟一个人心里的怒火一旦点燃,想要平息可就难了。
良辰寻思着,只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良辰只在景馨园稍作停留,便告辞离开了。想着自个这几天总是东奔西跑,甚少留在玉烟阁里守着,也该安分的准备准备,毕竟婚期近在眼前,断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良辰一入玉烟阁的院子,就见刘氏正提着木桶给院里的那棵古槐浇水。见这情形,良辰赶忙上前拿起木桶中的另一只水瓢,舀起一瓢水与刘氏一起浇起水来。
刘氏见是良辰,赶忙停下了手里的活说:“今儿个一早就见姑娘出去了,这刚回来,可别忙活了,赶紧进屋歇歇吧。”
良辰闻此,手上的活也没停下了来,只问道:“昨日下了这么大的雨,为何今早还要浇水,难道就不怕树根涝了吗?”
听了这话,刘氏笑了笑,赶忙解释道:“回姑娘的话,这桶里的并不只是水,是逸云大师先前留下的符咒烧的符水。大师说这棵古槐是上古灵物,若是不用这符咒压着,怕是会出事,只交代奴婢每次大雨过后都要将符烧成符水浇灌树根,可以保佑咱们家宅平安啊。”
良辰家里是做棺材生意,因此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所以只是笑笑并未回应。若是为求心安,浇个符水也是无伤大雅的。于是便陪刘氏继续浇树。
两人刚浇了一半,梧桐便搀着易楚出了屋。
易楚见良辰正在院里浇树,于是招呼道:“昨日那一天的大雨,没成想今日天气如此晴朗,窝在屋里难免对不起这天气,倒是想出来走走。”
良辰听了这话,赶忙回身望着易楚,十分惊喜的说:“难得你有这个兴致,也别闷在这小院里了。我听映兰说,大哥刚在东边花园的小池中放养了几尾锦鲤,每条都有小臂长短,甚是稀奇,我可是一直都没得闲去凑那热闹,若是你愿意走动,就陪我过去开开眼界吧。”
易楚见良辰笑的明媚,这心情也说不出的舒畅,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应道:“那也好,你若是喜欢,咱们去瞧瞧就是了。”
良辰一听易楚答应了,心里高兴坏了。
一旁的刘氏见此吗,也十分有眼力价的将良辰的手中的水瓢接了过来,对梧桐说:“梧桐,既然少爷和姑娘要出门去,你就不必跟着了,来,陪为娘将这树浇完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忙呢。”
梧桐见娘亲不但不为自己争取,反而有意安排良辰与易楚独处,心里非常气愤。但刘氏好歹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好当面发作,犹豫了半晌,才不情愿的应下了。
☆、第六十八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经昨晚一事,整个陶府也肃静了不少,丫环和下人都是各司其职,偷懒打混的明显少了很多。
自从良辰给易楚停了药后,易楚自个也觉的身子轻快了不少,也不像往日里那般时常头晕乏力,连心情似乎都比过去开朗了不少。
良辰走在易楚身侧,见易楚原先单薄的身子也变的挺拔了些,心里暗自高兴,想着自个先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也庆幸自己也不算是个太没用的人。
两人一路走来,偶尔闲聊几句,气氛倒是融洽。刚拐过回廊,还未入花园,就见易岚正靠在池边边的石栏上坐着,时不时往池中抛些鱼食,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
良辰见着,忍不住朗声调笑道:“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如此潇洒,咱们知道的是陶家的三少爷在喂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鲤鱼化作人形的妖精灵怪呢。”
易岚闻此,这才回过神来,见良辰与三哥一同过来,赶忙将手中的鱼食全抛进了池中,纵身从围栏上跃下,望着良辰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好有本事,就连我三哥都能被你说动,出来走走,要说妖精灵怪,也是未来嫂子你是啊。”
良辰见易岚与她斗起嘴来毫不示弱,也不愿在易楚面前与易岚抬杠,于是只白了易岚一眼,望着易楚说:“你这弟弟好没规矩,平日里总是丫头丫头的喊着,可是不把我当长辈呢。”
易楚听了这话,知道良辰是在逗他,只浅浅的笑笑回道:“五弟打小就喜欢与人玩笑,你自不必当真,实则是与你亲才这样不拘礼数的。”
良辰闻此,便向易岚挑了挑眉,有意拖长了语调,问了句:“是吗?”
易岚见此,狡黠的笑了笑,只对易楚说:“还是三哥懂我。”
良辰见这两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只觉的自个多余,于是故作生气的样子说:“成了成了,你们两个男人好生在这边玩着,我可不管了,自个回去了。”
易楚闻此,赶忙抬手握住良辰的腕子说:“只是闹着玩,可是当真了?”
良辰见易楚被骗,呵呵一笑,回道:“怎么,我像是那么小气,动不动就恼了的人吗?”
易楚听了这话,就知道良辰也是在与自己玩笑,如此亲切的感觉,让人心里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于是握着良辰腕子,将良辰又拉到了身前说:“今日不是过来瞧那锦鲤的,咱们上前瞧瞧。”说着牵着良辰去了那小池边上。
易岚见此,便侧身让出了个地方。良辰便快步凑到了小池边上,望着小池中悠闲的缓慢游动的锦鲤,有些讶然的望着易楚说:“听说这锦鲤个头不小,却不知这么肥大,珠圆玉润的,都快成了圆盘了。”
易楚闻此,只应道:“瞧着五弟方才喂鱼的架势,便知道这鱼儿是不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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