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氏刚出了门,便长长的叹了口气,握住了良辰的手,略显苦恼的说:“易楚那孩子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个懂事贴心的好孩子。可惜我的岚儿,早晚是要配苏家那个疯小姐了。”
良辰听了这话,有些诧异,虽然知道最好不要多事,却还是忍不住回道:“小叔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如今也未定亲,若是觉的与苏小姐不投缘,倒还是可以配旁人的。方才公主不也说了,会给楚少爷找个能配的上的姑娘么,你就放宽心,小心身子啊。”
尚氏闻此,侧脸望着良辰,十分温和的说:“都说你这孩子有人缘,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夸你随和的,如今有你陪着,倒比我那指望不上的女儿要贴心的多。”
良辰听着这话,只是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又小心的扶着尚氏往前走。
走到回廊的尽头,玥茼正撑伞在门口候着,见自家主子这么早就出来了,赶忙迎了上来,见身边是良辰,也是知礼的欠了欠身问候了一句,便赶忙来到尚氏的另一侧,小声提醒道:“主子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可知这会儿雨下的紧,若是这会儿往络盼居赶,怕是要湿透了。”
尚氏闻此,只应道:“这会儿头晕的很,若是再在屋里怕是要失态,你别多说话,赶紧随我回去就是了。”
良辰听了这话,赶紧吩咐映兰说:“映兰,赶紧去将那步辇叫过来,送二夫人回去。”
映兰得令,赶紧应下,便要跑去招呼抬撵的家仆。
尚氏闻此,只觉的不妥,赶忙拦到:“这样不好,在这家里,只有公主有资格坐那撵。眼下公主和易卿心疼易楚体弱才赏了撵,我可不能占这不该占的便宜。”
良辰听了这话,觉的只是派撵接送一回,算不得什么大事,于是劝道:“二夫人哪里的话,您是这陶府唯一的长辈,今晚您身子不舒服,又赶上这大雨路滑的天气,只叫撵送您回去,倒真没什么不妥的。若是您一定坚持不允,那我这就回屋里给您请旨去。”
尚氏见良辰转身就要走,赶忙拦住说:“你这丫头,这样疼我又是何苦,我在这府中地位可不比公主,你如此待我,我——”
良辰闻此,只应道:“二夫人曾与良辰说过,说良辰很快就是您的儿媳了,那您不就是良辰的庶母么,一个女儿对自己的娘亲好,本就是天理,怎么会图什么回报呢?”良辰说着,见撵已经抬到了近前,赶忙招呼说:“您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劳神了,赶紧上了撵回去歇下吧。”良辰说完,又回身对玥茼说:“玥茼婶子,若是夫人一会儿身子还是不舒服,可不要扛着,要赶紧去请宋师傅啊。”
玥茼得令,满口的答应,而后便扶着尚氏上了撵。
良辰站在回廊尽头,直到望不见了那撵,才叹了口气,打算与映兰回去。
映兰见此,赶忙喊了声“姑娘”叫住了良辰,犹豫了一下才说:“姑娘,二夫人早有头风的毛病,这两天因为岚少爷的事,已然是犯了这旧疾。可方才听玥茼婶子说,二夫人近日并未请宋师傅去瞧病开方子。我这心里头念着放不下,只怕夫人再扛下去,病情会加重,不如——”
映兰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良辰也明白了映兰的意思,只应道:“你这会儿就去宋师傅的处所跑一趟,请他去络盼居瞧瞧吧,有什么好药都给抓上,千万别不舍得。”良辰说着索性将腰间的荷包整个拿下,递给了映兰,“你收着,这大雨的天气,宋师傅未必愿意出诊,钱多好办事,该花的银子可不能心疼。”
映兰见此,一脸感激的望着良辰,双手捧过了良辰的荷包,小心的收进了怀里,谢到:“那映兰就替宫里的四小姐谢谢姑娘的恩情了,这剩下的银子,一定一文不少的送回姑娘这边来。”
良辰闻此,白了映兰一眼,调笑道:“怎么,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成了那种钻进钱眼里的守财奴呢?”
映兰听了这话,忍不住掩嘴笑笑,也不敢再耽搁,又谢了良辰,便撑伞出去了。
良辰见映兰走了,想着自个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便快步往回走。
可这刚转过了回廊,良辰却猛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良辰起初听着,只觉的是自个听错了,怕只是风声雨声。但是越仔细听越确定是女子的哭声。良辰想着,只觉的头皮发麻,正准备拔腿往回跑,但想着这华灯初上的时辰,怎么可能有鬼魅出没,于是壮了壮胆子,回身往回廊另一边的雕花拱门走去。
良辰小心的走到拱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探头进去。而后微微侧脸,便见一女子缩在门后低声啜泣着。
良辰见此,只觉的这姑娘的身影熟悉,正寻思着,这女子似是发觉背后有人,于是身子一抖,猛然起了身,却一个不稳,撞到了身后的墙面。随即轻呼了一声,一脸的痛楚。
良辰望着那满脸泪痕,抱着胳膊一脸痛苦的姑娘,略显惊讶的唤了一声:“含贞姑娘?”
含贞闻此,赶忙抬头望着来人,见是良辰,赶忙俯身跪在了地上,小声求道:“求姑娘不要声张,赶紧离开这里,就当是没看见我。”
良辰听了这话,就觉的古怪,正要细问,却见身后来了人,也怕事情弄不清楚再横生事端,索性也闪身进了拱门后边来。小心的将含贞扶了起来。
含贞见此,知道良辰是有心帮她,随即感激的望着良辰,泪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良辰见那人走过回廊之后,才回身望着含贞,见含贞一直扶着胳膊,才忍不住问道:“胳膊怎么了,是伤着了。”良辰说着,伸手要拉过含贞的手臂看看。
含贞见此,赶忙往后缩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的回道:“雨天路滑,不小心磕了一下,不碍事的。”
良辰见含贞虽哭的狼狈,但身上却一点都没湿,就知道含贞是在说谎。
显然,含贞这伤,必定是沁怡公主惩罚所致。
含贞知道自己说的话良辰定是不信的,却怕自己受罚至伤的事情闹大了,有损沁怡公主的盛名,自个到时候不用说是手臂,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所以只能一脸懊恼的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良辰见含贞如此,心里也有了数。含贞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是想的到的,于是只望着含贞说:“手臂伤的这样严重,怕是脱臼了吧,要么你先随我回去玉烟阁去,我给你请个大夫瞧瞧吧。”
含贞闻此,见良辰并未深究,也就安了心,赶忙应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公主体恤奴婢,已经请了大夫,许是因为这雨大,耽搁了。眼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这会儿怕是该到了,奴婢这就去门口候着了。”
良辰望着含贞,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了半晌,才安慰道:“雨大路滑,脚下仔细点,切勿再磕着了。赶紧去疗伤吧。今晚的事,我不会与旁人说的。”
含贞许久未听到如此体贴的话,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只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往回廊的另一边跌跌撞撞的跑去了。
良辰望着含贞的背影,不知为何,眼眶也湿了。
想着含贞到底是个心气颇高,有着小小骄傲的女子,如今被沁怡公主如此蹂躏践踏,着实委屈她了。
良辰心里惦记着,甚是难过,却也是爱莫能助。毕竟在这陶府,她虽然可以说上几句话,却也做不了主,见着这些个受委屈的苦命人,也只能尽力帮衬着点。也算是无愧于良心了。
良辰想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回身慢慢的朝前厅走去。
回到屋里之后,众人都已经酒足饭饱了。洛水刚端了加了冰碎的南瓜羹上桌,见良辰进了屋,赶紧替良辰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挂好。
良辰望着洛水笑了笑,便迈着小碎步,十分优雅的坐回了易楚身边坐下。
良辰见方才走前为易楚夹的菜几乎未动,便靠在易楚的耳边小声问道:“怎么,可是身子不适,怎么今晚用的这么少。”
易楚闻此,刚想回话,易婉确在一边打趣道:“这一回来就开始咬耳朵了,显然是离不开了呢。”
良辰听了这话,脸又蓦地红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看似意外
饭毕,陶易卿本要去书房核对一下铺子里今日的账务。沁怡公主难得在陶易卿面前撒娇,说是雨夜睡不踏实,要易卿陪她回锦华园去。
闻此,淑颖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心里委屈,却也不能说,只能低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易卿虽不是厌烦沁怡公主,但是这个月除了宿在书房,都是被叫去了沁怡公主房里,眼下快到了月尾,与淑颖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去淑颖屋里坐坐了。心里对淑颖也满是歉疚。
只是沁怡公主既然已经开了口,自己若是不应,便是下了公主的面子。淑颖往后的日子怕是会更难过了。
易卿寻思着,也就应下了。
沁怡公主见此,得意的笑了笑,便起身挽起易楚的臂膀,十分亲昵的说:“那相公咱们就回锦华园去吧。我这屋里走时就熏上了你昨日送我的香,好闻的很呢。早些时候,还遣人做了些可口的小点心,咱们边尝着点心,边说说话,也像这寻常夫妻一般过日子。”
易卿闻此,点了下头,望着易楚,易岚等人说:“时候也不早了,见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们用好之后,便赶紧回屋歇下吧。”
听了这话,众人赶忙起身,向公主行了礼,恭送二人离开了。
眼见淑颖神情萎靡,易婉甚是心疼,只说今晚要宿在淑颖的殊源居,便先行送淑颖回去了。
眼见屋里只剩良辰,易楚和易岚兄弟二人。
易岚犹豫了一下便对易楚说:“许久未去三哥屋里坐坐,若是小弟赶在这大雨的天气过去,三哥可不会将我拒之门外,站在雨里头吧?”
易楚闻此,只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既然五弟都说了,就随我与良辰一起回去吧,玉烟阁里还有良辰做的点心,你也去尝尝,不比畅倚楼的味道差。”
良辰一听畅倚楼,明显一怔,脸色忽然便的苍白。
易楚明显感觉到良辰的变化,不明就里,正犹豫,易岚便小声解释道:“三哥,经营畅倚楼的庞家就是先前差点害了良辰性命的那户人家。”
易楚闻此,自觉失言,赶忙抬手环住了良辰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良辰听了这话,心一颤,只觉的这话比这世上所有的情话加在一起都要好听几百倍。当即侧脸望着易楚,点了点头。
易岚望着良辰与三哥,先前的担心也打消了。
想着三哥那般凉薄的男子也会对良辰如此体贴上心,先前不信命的自己也忍不住要信了。
三人一道出去,见撵在门口候着。易楚只说要三个人一起走走,便叫撵在后头跟着,三人撑伞在雨中,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尤其是易岚,甚是活跃,将这些日子圣都里的稀奇事说了个遍,就连深居简出的易楚听了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是哪日得了闲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良辰听了这话,甚是惊喜,只觉的易楚是离痊愈不远了。
三人走至后院回廊的时候,正聊得欢唱,却听一阵急促的呼救声响起。
只是这雨下的太大,声音时断时续听不真切,但在这安静的院中,还是十分的突兀明显。
众人听闻此声都十分的诧异,映兰更是吓的躲在良辰身后,小声嘟囔道:“姑娘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许是什么妖精鬼怪在勾人呢,可别停下。”
易岚仔细听了这声,脸色立刻变的苍白,“怕是有人落入了后院的小池塘。”说完也没来得急撑伞,就越过了廊道,往后院去了。
随行的顾尧,见主子往后院去了,也慌忙跟了上去。
良辰见此,也不能坐视不管,只望着易楚说:“想必那边事情棘手,易岚性子急躁,我怕出事,这就过去看看。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良辰说完,拿过映兰手中的伞,便要往后院去。
谁知易楚闻此,立刻抓住了良辰的手臂说:“不成,这风大雨大,你一个姑娘,即便是有人落水你也使不上力气。既然三弟与顾尧已经去了,自然是有办法,咱们还是喊些人过去帮忙才是。”
良辰见易楚有些着急,赶紧安慰道:“易楚,你别急,我不去就是了,只是这边总得留下个人来,你若是信我,就先回去,我在这里盯着,若是没有大事,我随后就回去。”良辰说完,也没等易楚再阻拦,便回身对映兰说:“映兰,赶紧将撵叫来,送楚少爷回去。”
映兰听着这话,一直愣着不动,也不愿良辰过去。良辰见此,又向映兰使了个眼色,映兰才不情愿的应下了。
易楚知道良辰的性情,眼看着是拦不住,所以只轻声说:“快去快回,我在玉烟阁热着暖茶等你。”
良辰闻此,点头应下,便撑着伞,往后院去了。
当良辰赶到后院,见落水之人已经被救起。是个姑娘。
良辰见此,赶紧上前,见下水救人的顾尧衣裳全湿了,易岚的身子也湿了大半,赶紧俯身揽过那落水的女子,用力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那女子经这么一阵拍打,一阵轻咳,吐了几口水出来,才清醒了过来,十分无力的仰头望着良辰,唤了一声:“沐姑娘。”
良辰望着这姑娘,顿时大惊失色。这不是淑颖姐姐身边的贴身侍婢筠巧吗?怎么会落水呢?
良辰扶着筠巧,急切的问道:“筠巧,你怎么会落水呢?淑颖姐姐呢,她可安好?”
筠巧听了这话,神情有些恍惚,口中直念叨着:“沐姑娘救我,有人要杀我,要杀我。”筠巧说着,眼泪就这么往下淌,明显是吓坏了。
易岚闻此,也俯身蹲到良辰身侧,脸色铁青的望着筠巧,低声问道:“有人要杀你,是谁?可还记得?”
筠巧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望着良辰,十分惊恐的摇了摇头说:“奴婢不知道,不知道。”筠巧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只扯着良辰的胳膊凄楚的喊着,“姑娘,我怕,我怕。”
易岚见此,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便招呼顾尧去喊人。
看来今晚,陶府必定不能太平了。
众人坐在殊源居的大堂里,都不言语。
沁怡公主的脸色甚是难看,时不时的往里屋望望,小声念叨着:“只是一个贱婢意外落水,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即便是死了又怎样,不过是贱命一条。”
易岚闻此,本不想招惹公主,只是沁怡公主那话说的未免太过难听,于是忍不住解释道:“筠巧并非失足落水,是有人故意陷害,推下那池塘的。”
沁怡公主听了这话,也只烦躁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陶易卿听了这事,也觉得蹊跷,想着这陶府先前从未出过一件这样恶劣的事情,如今陶府自个当家,竟出了这样有失体面的荒唐事,若是不揪出真凶,府里还什么规矩可言。
陶易卿寻思着,望着一旁的顾怀青吩咐道:“怀青,你去屋里瞧瞧,若是筠巧没事,就请二小姐和淑颖出来吧。”
顾怀青的勒令,转身就要往屋里去,刚走出去没几步,淑颖就与易婉从屋里出来,宋家医也跟着出来了。
宋家医从屋里出来,见这陶府里的主子几乎都齐了,想着一个丫环竟也能如此兴师动众,心里也甚是诧异,于是没等有人问话,宋家医就赶忙回报道:“回各位主子的话,筠巧姑娘虽然呛了几口水,但好在救的及时,只是受了些惊吓,身子并无大碍。若是休息得当,明日就可下床走动,恢复如常了。”
易卿闻此,点了下头说:“那就劳烦宋师傅回去抓几贴安神静气的药方给筠巧压压惊吧。”
宋师傅得令,赶紧应下,又对众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易婉见此,赶忙吩咐洛水跟去取药,洛水应下之后,便快步跟了出去。
眼见屋里只剩了自己人,陶易卿才微微动了动,侧身望着良辰和易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