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帕递给了身后的洛水。洛水见此,赶紧接了过来,将手帕又过了凉水,拧干之后就赶忙递回了易婉的手中。
良辰虽然是醒了,却还没有真正回过神来,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只安静的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易婉,因为发热的关系,脸色微红。
易婉望着良辰毫无生气的面容,赶紧将湿手帕重新敷在了良辰的额头上,轻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映兰端着刚熬好了汤药进了屋。
眼见良辰醒了,映兰也不管屋里还有什么人在场,只将药碗放在了桌上,气鼓鼓的走到床前,还未站定,就大声埋怨道:“你也真是的,病了还要出去折腾,这下好了,不光自个受罪,连大少爷那边都惊动了,你知道方才大少爷看我的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你还真是——”
“映兰,住嘴。”眼见映兰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抱怨,易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脸色和口气都不好。
往日看在四妹易娴的份上,易婉对映兰嚣张的行径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与她计较。谁知这丫头,在易娴入宫之后,不但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竟把自个当成了主子,若是再不调教,这陶府里恐是再无人能奈何得了她了,实在让人气愤不已。
映兰见大小姐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嘟着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良辰看。心情十分的复杂。一边担心着良辰的安危,一边又责怪良辰连累她挨骂。想着想着,只觉的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洛水见此,只怕映兰再惹事,赶忙将映兰拉去了一边,小声劝道:“你这丫头,怎么这点眼力价都不长,没见沐小姐还病着吗?这会儿是你埋怨说气话的时候么?”洛水说着,赶紧从怀中掏出了手帕,递给了映兰,“赶紧,把眼泪擦了,瞧着模样,倒不像是平日里那机灵的模样。”
映兰闻此,瘪着嘴,没有接映兰递来的手帕,只抬手用袖子随意的抹了一下,就一脸倔强的把脸撇去了一边,不说话了。
洛水见此,只摇了摇头,回身走到桌边,端起了桌上的汤药,快步送去了良辰的床边,柔声说:“小姐,沐姑娘的汤药还是趁热喝了好。”
洛水说着,便俯下身来,要喂良辰喝药。
易婉见此,赶紧接过了洛水手中的药碗说:“让我来吧。”说完舀了一勺子汤药,在口边轻轻吹凉,就小心的送到了良辰的嘴边。
良辰见此,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拿下了头上的湿手帕,挣扎着起了身,对易婉说:“易婉姐姐,这药还是我自个喝吧,经我这么一折腾,您也是受累了。”良辰说着伸手要接这药碗。
易婉见此,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药碗递到了良辰的手中,又吩咐洛水去拿了压苦味的蜜饯。
良辰憋着气,一口气将整碗汤药都喝下,瞬间出了一身的汗,身子也比方才舒服了不少。
易婉见此,赶紧塞了一枚蜜饯在良辰的嘴里,十分心疼的摸了摸良辰的额头说:“良辰,喝了药就赶紧睡下,不要多想,等晚些时候,姐姐再来看你。”
良辰闻此,乖巧的点了点头,在易婉的搀扶下,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易婉望着良辰,温和的笑了笑,便从床边起了身,回身看了看还在一边闹别扭的映兰后,便对洛水交代道:“洛水,我这就去殊源居一趟,你在这里帮我盯着,莫要旁人进来打扰良辰休息。”
洛水闻此,望着易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易婉见此,知道洛水在担心什么,所以只笑着点了点头说:“这逸仙居就交给你了,帮我好生照看我的好妹子。”易婉说着,又侧身望了望床上安静异常的良辰,似是自言自语道,“许是还能成为我的好弟媳呢。”易婉说完,便转身出了屋子。
眼见易婉走了,方才站在一边闹情绪的映兰才放下了身段,来到了良辰身边,见良辰脸色苍白,十分苦楚的样子。赶紧拿起旁边那条刚替换下来的帕子,重新浸了凉水,轻轻的敷在良辰的额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洛水见此,也未多言,只安静的守在一边,也看的出映兰的确是个口是心非的丫头。
易婉赶到殊源居的时候,筠巧刚给淑颖上完了药。
眼见易婉来了,淑颖只交代筠巧上了碗茶,便将她遣出了屋子。
“二妹,良辰那孩子怎么样了?”淑颖已经尽量小心说话,却还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只觉的一阵痛楚,想要按揉,却因为刚上的药,不敢触碰,所以只微微皱着眉,大口的吸着凉气。
易婉见淑颖脸上的伤不轻,心痛不已,却也不知如何安慰。毕竟动手的人是沁怡公主,这陶府即便是大哥也奈何不了她,所以淑颖姐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选择忍耐。
易婉想着,只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道:“宋师傅看过了,也开了药,方才临走前我亲眼看着那孩子将药喝下了,洛水这会儿也留在那边伺候着,若是好生修养,不出三日便可痊愈了。”
淑颖闻此,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说:“若是这样就好了。”易婉说着,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易婉望着淑颖惨淡的神情,心痛不已,想要问问她脸上的伤,却又怕触碰了淑颖心中的痛点,于是只安静的坐在一边,心情十分复杂。
淑颖见易婉半晌没有说话,只抬眼望了望门口,低声说:“这雨还下着,也不知道相公他现在怎样了。”
闻此,易婉赶紧应了下来,说:“方才离开逸仙居的时候,说是要去书房见易岚那孩子,这会儿应该还在书房吧。”
“这——”淑颖闻此,神情有些复杂,不禁从榻上起身,有些焦灼的念叨着,“方才相公那一席话,沁怡公主一定气愤不已,若是真的进宫向陛下请了旨,那咱们陶家不就完了。”淑颖说着,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赶忙抬眼望着易婉说,“二妹,你赶紧陪我去公主那里一趟,若是我现在斟茶认错,公主心里顺畅了,这事说不定就了结了呢。若是再耽搁,可就不好说了。”淑颖说着,便唤筠巧进屋来。
见此情形,易婉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之中只能上前拦到,“淑颖姐这是做什么,若是这会儿去公主那里,还不被生吞活剥了么。”
淑颖闻此,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只抓着易婉的手说,“易婉,我——”淑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易婉见此,有些着急,赶紧上前将淑颖抱紧,温和的抚着淑颖的背,柔声安慰道:“淑颖姐,大哥先前说过,公主那边他自会去周旋,若是你这会儿去了,再吃了亏,大哥心里便更难受了。”
“不,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当年,我明知相公被指婚成为驸马,还宁可做妾也一定要嫁过来,相公他如今也不会过的如此苦了。”淑颖说着,眼泪忍不住滑落,“我嫁进陶府多年,不但没给相公生个一儿半女,还时常引起纷争。惹得公主不满,这心里何曾好过啊。”
相处多年,易婉又怎么会不了解淑颖的苦楚,心里真替她委屈,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正纠结时,淑颖却忽然退出了易婉的怀抱,满眼泪痕的说:“若是如此,不如让相公就此休了我,这样大家也都好过了。”淑颖说着,肩膀一颤一颤的抽泣着,任谁看了,都会心痛不已。
易婉没想到淑颖会说出休妻这种话,顿时惊诧不已,赶紧低声劝道:“淑颖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明知我大哥对你的心意,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况且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可是要大作文章的。我知你心里委屈,可越是这样,便越是要沉住气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这偌大的陶府却陷入了一片的混沌和混乱之中。
宋家医刚出了逸仙居,又匆匆赶去了玉烟阁。刘氏刚回屋,见梧桐一脸惊慌的守在陶易楚的床头,赶紧上前问道:“丫头,三少爷他?”
梧桐闻此,脸色苍白的望着刘氏,失魂落魄的说:“少爷他,不行了。”
听了这话,刘氏赶忙扑到在陶易楚的床头,抬眼看着宋家医面无血色的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宋家医吩咐道:“刘妈,快去通知大少爷,否则就来不及了。”
窗外的雨下的更凶了,暴雨打断了蛛网,只剩一根蛛丝在狂风骤雨中苦苦支撑,这似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命悬一线了。
☆、第三十七章各怀心事
当陶易卿赶到书房的时候,陶易岚正一身湿衣站在门口发呆。
陶易卿见此,眉头微皱,没有说话,只上前推开了书房的门,示意陶易岚进屋。
陶易岚会意,也没有说话,只安静的跟在陶易卿的身后进了屋,进门之后还不忘回身将门掩上。
陶易卿虽然对弟弟今日的反常举动很不解,却也大概明白他的心情。
看着易岚一身的湿衣还在不停的滴答着水,陶易卿忍不住责怪道:“这么大的人,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衣服湿成这样,赶紧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再来。”
陶易岚闻此,没有动,只抬眼望着陶易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挣扎了很久才低声回道:“大哥,今日的事是我欠考虑,您若是要罚,我也认了。”
听了这话,陶易卿有些糊涂,原来心中所有的设想在瞬间崩塌。实在不明白易岚这孩子的意图,于是问道:“哦?错了?错在哪里?说来听听。”陶易卿说着走到一边的架子上,将淑颖前些天刚给给他做好的披风摘了下来,上前披到了易岚的身上,眼中充满了探究。
陶易岚闻此,微微一怔,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随即回道:“沐姑娘是陶府的客人,我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词不达意,让她难堪,更不该当着逸云大师的面,做出那么不成体统的事情。”
听了易岚的话,陶易卿心情却比放才还要沉重。
难道先前是我误会了?本以为易岚这孩子是因为钟情于沐姑娘,才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径,难道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想的太多?若真是如此,说服沐姑娘嫁给易楚就容易多了。只是这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易岚这孩子寻常时候总是坦荡爽朗,平易近人的模样,方才的举动实在过于反常,确实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见大哥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陶易岚只点了下头说:“大哥的话我都记下了,往后再也不为难良辰,哦不,沐姑娘了。”
虽然陶易岚答应的十分干脆,但越是这样,陶易卿的心里就越是不安,却也不知该如何将这场谈话继续下去了,于是只望着易岚,轻叹了口气,款步走到门边,拿起了一边还滴着水的伞说:“今日的事情就到这里吧,你也赶紧回屋歇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易岚闻此,赶忙点头应下,而后略显尴尬的问道:“沐姑娘她——”
见易岚的神情有些慌张,陶易卿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宋师傅方才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着凉发热,这会儿已经喝药歇下了,不出几日便会痊愈。”
听说良辰没事,易岚这才松了口气,本来紧皱的眉头这才渐渐散开。
陶易卿见此,也没再说什么,便撑开了雨伞径自出了屋子。
眼见大哥走了,易岚整个人才松懈了下来,望着空荡荡的书房,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了大哥刚刚披在他身上的披风,而后转身落寞的出了屋子。
外边雨下的正紧,陶易岚站在屋前的回廊上,看着被风雨吹散的花蕾,想着方才娘苦口婆心的劝告,声泪俱下的哭诉,不禁双手握拳,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变的惨白。
“岚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起要娶亲的事呢?你这孩子,可不要随口说笑来吓为娘啊,可知那沐良辰是个什么来历,若是你真的娶了她,还有何前途可言啊。方才的话娘只当你发热烧糊涂了,往后可别再说了。”尚氏说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握伞的手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娘,我要沐良辰,除了她,我谁都不娶。”陶易岚说着,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尚氏见易岚倒不像是开玩笑,似是动了真格的,这才慌了神,赶忙劝道:“岚儿,你这是被迷了心窍啊。那沐良辰是克夫的妖女,命硬的狠,若是你真娶了她,是要像那庞家少爷没命的啊。”尚氏说着不禁红了眼,泪水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只抓着易岚的手臂央求道:“岚儿,你就听娘一句话,莫要沉迷于女色啊。如今你娴姐姐进了宫,娘身边只剩了你一个孩子,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娘怎么活啊。”尚氏说着,手中的伞脱手掉落在地。
尚氏也不管不顾,只拉着自己宝贝一样的儿子,哭的惨烈。
陶易岚侧身望着自己的母亲,心痛不已,想要出口安慰,却词穷到想不到一句暖心的话。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名字,就是沐良辰。
眼见易岚只是站着无动于衷的样子,尚氏哭的更大声了,只晃着易岚的胳膊问道:“岚儿,你这是怎么了,跟为娘说句话啊。为娘不期望你能像你大哥那样娶个公主做驸马,却也不能要了沐良辰那等出身的女子啊。”
闻此,易岚不禁抬手将尚氏的手拉开,俯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伞,塞到了尚氏的手中,轻声说:“娘,你先回去吧,大哥还在书房等我。”易岚说着,转身就往静园门外走。
尚氏见此,早就吓掉了魂,赶紧挡在易岚的身前拦到,“不成,你赶紧跟娘回去,如今你这幅样子,若是说错了什么话,激怒了你大哥,可怎么收场啊。待会娘叫玥茼去你大哥那边回个话,只说你病了,改日再去。”尚氏说着,就要拉着易岚回去。
谁知易岚却毫不妥协,只躲开了尚氏的手说:“有些话,是要说清楚的,若是现在不说,我怕我再也没有这勇气了。”陶易岚说完,不管尚氏的阻拦,转身就往静园外奔去。
尚氏见此,眼看是追不上了,只能瞪着眼干着急,脸上由悲转怒。实在想不到自己优秀的儿子会为良辰这样的女子着迷至此。
沐良辰,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尚氏想着,将手中木质的伞柄,用指甲硬生生的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三少爷,三少爷。”一阵急促的呼唤,这才将易岚拉回了现实。易岚循声望去,只见三哥陶易楚房里的奶娘刘氏正火急火燎的从对面的回廊奔过来,还未站定便慌张的问道:“三少爷,大——大少爷呢——”
易岚闻此,只轻描淡写的回道:“大哥只说有事,就出去了,这会儿许是在公主那边吧。你若是没有急事,就不要过去公主那边了,你也知道公主的脾气——”
“三少爷——”刘氏说着,眼泪直往下掉,易岚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刚想发问,那刘氏便应道,“三少爷,老奴现在一定要见到大少爷。因为,因为方才,方才宋师傅说,说我们少爷,说我们少爷快不行了啊——”刘氏说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却也来不及多做停留,便回身往沁怡公主的锦华园奔去。
听了刘氏的话,易岚也是半晌才回过神来。
三哥,三哥他——
想到这里,易岚也来不及难过,只想着赶紧通知大姐。便回身往逸仙居去了。
来到逸仙居的时候,洛水刚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猛然见了三少爷站在门外,着实吓了一跳。
“洛水,我大姐是不是在屋里。”
眼见三少爷如此着急,洛水也没多问在,只回道:“方才见沐姑娘睡了,我们小姐就去了段夫人那边了。”
易岚闻此,赶紧拿过洛水手中的铜盆,随手抛去了一边,十分紧张的嘱咐道:“洛水,你现在赶紧去殊源居通知我大姐和淑颖姐,就说刚从玉烟阁来的信,宋师傅说我三哥不行了,要我们都过去。”
“什么,二少爷,二少爷他——”洛水说着,一脸不信的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