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见眼前这情形,只觉的自己是闯了大祸,特别是望着陶易卿略显苍白的脸,心里就更加不安了,于是定了定神,赶忙解释道:“这个,先前我拜托陶三少爷帮我那副棺木找个去处,三少爷就将这屋子腾给我暂时安放,我眼见这几日阴雨连绵,想要过来看看——”良辰说着,只觉的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是傻透了,本来口齿伶俐的自己,现在竟然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丢脸,刚想要再解释,便见一边那身材高大的老爷爷一脸笑意的望着她问道:“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可有婚配。”
良辰闻此,一惊,不禁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白发老者,寻思了半晌才想起,这个老爷爷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逸云大师吧?良辰想着,比方才又紧张了一些,只盯着那逸云大师,竟忘了回话。
眼见良辰不说话,易婉有些急了,不禁上前帮良辰答道:“回大师,这姑娘唤作沐良辰,是永安棺材铺家的小姐,也是我的义妹。前些日子定亲的少爷已经过世,所以并未婚配。眼下我这妹子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有我这个姐姐,便在我家住下了。”
逸云大师闻此,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又望着目瞪口呆的良辰问道:“敢问姑娘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听了这话,良辰就更蒙了,脸瞬间变的通红,只望着逸云大师呆呆的重复道:“生辰八字?”
见此情形,淑颖赶紧上前从袖中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红纸,十分恭敬的递到了逸云大师跟前说:“本想要大师您帮良辰妹子合合八字,没想到赶巧就遇上了这孩子。这纸上就是良辰妹子的八字,大师您过目。”
良辰眼见自个的生辰八字已经递到了逸云大师的手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在慌乱之中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逸云大师将要说的每一个字。
逸云大师打开了红纸,只看了看那生辰八字又看了看良辰,而后侧身望着陶易卿说:“贤侄,咱们要寻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许是天意吧。”
陶易卿闻此,有些微怔,不禁抬眼望着良辰,神色十分的复杂。
听了逸云大师的话,易婉和淑颖也是一脸讶然的望着良辰,让良辰不但紧张还浑身的不自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逸云大师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陶家大哥为什么用那么怪异的眼神盯着我,就连淑颖姐和易婉姐都是这幅神情,我该不会真的在无意间闯了什么大祸吧?
良辰想着,只觉的浑身发热,有些晕眩,只扶着树干才能勉强站稳。
陶易卿沉默了良久,才望着良辰低声问道:“沐姑娘,你可否嫁于我三弟为妻,做我陶家的二少奶奶?”
闻此,不光是良辰,就连易婉和淑颖都是一脸的惊疑。只觉的陶易卿这话说的未免太过突兀。只有逸云大师一脸的淡然,似乎眼前的一切事情都发生的十分理所当然。
良辰望着面色凝重的陶易卿,只觉的是自己听错了。
嫁给他的三弟,陶易楚,陶家的二少爷?这怎么可能?若是说陶易岚还有些靠谱,我与陶易楚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忽然提这么不着边际的事呢?
良辰想着,嘴巴一张一合,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靠着梧桐树,一身的冷汗。
陶易卿见此,不禁又开口问道:“不是要沐姑娘这就答应下来——”
“不行,沐良辰她是不会嫁给三哥的。”
就在这时,只见陶易岚大步迈进了静园,望着院中的众人,面色铁青。
陶易卿闻此,回身望着陶易岚,微微皱了皱眉说:“易岚,逸云大师面前,你修要无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不,有话自然要在这里说清楚。”陶易岚说着,第一次这样当众顶撞自己亦父亦兄的大哥。
陶易卿心里有数,知道良辰虽然入府不久,但与易岚的情谊非同一般,若是没有这些牵扯,他自然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劝良辰嫁于易楚,只是考虑到易岚,这事情才有些难办。
难不成易岚的那风流的小子,这次是动了真心?
想到这里,陶易卿不禁紧盯着陶易岚,眼中尽是疑惑。
“沐良辰绝对不能嫁给三哥。”陶易岚说着,口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陶易卿闻此,没有说话,依旧直直的盯着陶易岚。
陶易岚见众人都不说话,只觉的不自在,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大哥难道不知这丫头的身世吗?她先前还未过门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难道大哥还想三哥步那个庞家少爷的后尘吗?如此不祥之人,怎可嫁入我们陶家?”
闻此,陶易卿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深深的望了神情纠结的陶易岚一眼,便回身望着良辰,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良辰一阵摇晃之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似是晕了过去。
见此情形,连同逸云大师在内的众人,都慌了神,赶紧上前。
陶易卿最先上前将良辰从地上扶起,逸云大师随后赶到,探着良辰的脉门说:“只是身子虚弱,好好休息下,就会醒来了。”
闻此,易婉和淑颖这才放了心。
陶易卿便将良辰抱起,吩咐道:“淑颖,你与易婉先行去逸仙居那里张罗下,叫映兰去喊家医过来。”
淑颖和易婉闻此,赶紧应了下来,先行离开了。
陶易卿说完,一脸歉意的回身望着逸云大师说:“大师——”
“赶紧去吧,我随后就到。”逸云大师说着,拍了拍陶易卿的肩膀,示意他快走。
陶易卿闻此,赶紧点头应了下来,抱着良辰快步往院外走,当经过易岚身边的时候,忍不住轻声说:“一会儿在书房等我。”说完,抱着良辰快步离开了。
寂静的小院里只剩失魂落魄的陶易岚和一脸淡然的逸云大师。
陶易岚望着还在随风荡漾的秋千架,眼中尽是悲凉。
陶易岚,你都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啊?
☆、三十五章再见时光
陶易岚失神的站在静园里,呆呆的盯着秋千架发呆。
逸云大师见此,沉默了半晌,才缓步走到了陶易岚的跟前,柔声安慰道:“易岚贤侄,话一出口,已然无法收回。往后一定引以为戒,切勿口是心非,可知有些话语,字字如刀,刀刀刻骨。伤的不只是情谊,还有人心啊。”逸云大师说完,轻叹了口气,便稳健的迈着大步匆匆的出了静园。
陶易岚闻此,只安静的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鼻尖一点冰凉,陶易岚微怔,不禁仰头望天。
阴霾的天空终于落下了几行浊泪,先是几滴几滴的飘落,然后是大把大把的抛洒。
陶易岚只这样站着,没有躲避,只觉的麻木。
为何我要那样伤她,为何伤了她,我又会这般难过。
我,一个风月场上的常客,怎么为了一个这样平凡的女子伤神。
我到底是怎么了?
雨越下越大,花草在雨水的拍打下略显颓势,整个静园一片的萧条。
正当陶易岚失神之时,只见二夫人尚氏撑着伞,略显狼狈的闯进了静园,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真的在这里,赶紧快步上前,将伞高高的举起,遮在了陶易岚的头顶,十分紧张的问道:“岚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这大雨的天,为何跑来这静园呢?若不是你二姐找洛水过来只会一声,你还想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啊。快,快跟娘回去。”尚氏说着,扯着陶易岚的臂膀就要往外拉。
陶易岚见此,这才回过神来,回身望着尚氏,只轻声说了句:“娘,我想娶良辰过门。”
映兰在家医那里刚取了药要回去,就见顾怀青火急火燎的从外边进来。
见映兰竟在这里,顾怀青先是一怔,才问道:“映兰,沐姑娘刚在外边昏倒了,你赶紧回去看看。”
映兰闻此,一惊,手中的药包险些失手掉在了地上,只望着顾怀青嘀咕着:“方才说要请宋大夫给她瞧瞧的,还逞强,这会儿子出事了吧。真是——”映兰说着,只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便匆匆出了屋子,往逸仙居赶去。
见映兰如此反应,顾怀青也没再耽搁,只交代宋家医拿上了医箱,便领他往逸仙居去。
逸仙居里,易婉与洛水正在屋里细心照看着良辰。
前厅,陶易卿虽然紧张却也不忘劝淑颖回去歇息。
淑颖本是担心良辰,想在这边等良辰一切安好再回去,只是这脸上方才被沁怡公主打过的地方,这一会儿工夫就肿的老高,就连说句话都痛楚难忍,于是只能在丫环筠巧的陪伴下先行回了殊源居。
不多久,映兰与顾怀青领着家医就赶到了逸仙居。陶易卿没多说什么,就吩咐家医进屋去给良辰诊断。
陶易卿起身踱到门前,望着门外滂沱的大雨,回身对顾怀青说:“怀青,逸云大师这会儿该是要回道观里了,眼下我走不开,你就去帮我送送他老人家。”
顾怀青闻此,赶紧应道:“方才去请宋先生的路上,遇见了逸云大师,大师只将这封信笺给我,要我转交给少爷您,便告辞了。还说要大少爷您珍重,来日方长。”顾怀青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笺,小心的递到了陶易卿的手中。
陶易卿接过信笺,立即打开查看,上面只灵逸隽永的写了四个大字“顺其自然”。
陶易卿看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
顺其自然,谈何容易。
每个人心中都有欲望,都有追求,所谓的天意,只不过是人对自己理想坚持程度的不同结果。这四个字,可比人定胜天要难太多太多了。
陶易卿正失神,宋家医便从屋里出来,没等陶易卿发问便赶忙回道:“回大少爷的话,沐小姐许是因为昨晚着了凉,有些发热,再加之没有休息好,才会突然昏厥。如今在下已经开了药,只要按时服下,再好生休养,不出三日便可康复了。”
陶易卿闻此,点了下头,吩咐道:“那就有劳宋先生将药抓好,待会我就遣人去取来。”
宋家医得令,赶紧应了下来,行礼之后便背着诊箱撑伞离开了。
宋家医刚走,易婉便从屋里出来,见陶易卿还在,犹豫了半晌才问道:“大哥,淑颖姐姐她——”
“我让淑颖先回殊源居了。她的脸这会儿肿的厉害。”陶易卿说着,脸色有些难看。
易婉闻此,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淑颖姐姐这些年来在咱们陶家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等会儿良辰服了药我就去淑颖姐姐那里看看。沁怡公主她今日的确是有些过分,但到底是金枝玉叶,也不能放着不管,大哥您还是——”
“我明白,沁怡公主那边我会去看看的,沐姑娘和淑颖这边就劳烦二妹你照看着。等晚些时候我会去景馨园找你,咱们是有些事情要商量下了。”陶易卿说完,侧身望着顾怀青吩咐道:“怀青,你就暂时跟在大小姐身边,听她差遣吧。”
顾怀青闻此,赶忙应下。
陶易卿想着易岚应该已经去了书房,也不能再耽搁,便随手拿起了门边的油纸伞,出了屋子。
眼见陶易卿走了,易婉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
大哥的话还萦绕耳畔,那个决定虽然突兀,却又那么的理所应当。若良辰真的是逸云大师说的那个祥瑞之人,那良辰很可能会成为她的弟妹,这陶府的二少奶奶。
作为易楚的亲姐姐,良辰的义姐,是应该开心的。只是易岚今日的反应,却让人有些不安。
良辰和易岚两人平日里玩的不是很好么,今日易岚却又为何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大小姐,见您脸色不好,还是回去歇息一下,这边有我看着就好。”顾怀青说着,口气温和又不失庄重。
闻此,易婉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笑了笑说:“不打紧的,顾管家若是还有旁的事情要忙,就去办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顾怀青见易婉神情有些萎靡,微微叹了口气,抬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平安符,递到了易婉跟前,轻声说:“这个平安符是方才逸云大师赠与我的,我一个男子,这样的物件也是用不着的,就借花献佛赠与大小姐您了,保佑您出入平安,事事如意。”
易婉望着顾怀青手中这枚平安符,有些惊讶,不禁抬眼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情的笑意,却不知何时,那个乖巧的小男孩已经变成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这就是时光,对男子而言是一种成长,而对于女子而言则是一种灾难,在盛开的时节慢慢的枯萎的灾难。
易婉想着,抬手接过了这枚平安符,脸上依旧挂着笑,“怀青,你真是个好孩子。”
闻此,顾怀青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有些不解,犹豫了半晌才回道:“大小姐,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一个孩子了。”
易婉闻此,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莫然回忆起两个人小时候的情景。
记得怀青这孩子,儿时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都不曾唤她一声姐姐。现在想来,依旧觉的好笑。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顾怀青见易婉一直微笑着盯着他看,脸竟然莫名的发烫,眼神闪烁的回望着易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好久没有听到大小姐喊我的名字了,今日听起来只觉的恍若隔世。只过了这一年多,我们都不一样了。”
闻此,易婉也忍不住有些伤感。
是啊,一年多前,我还是这陶府的大小姐,而如今我从谭家的新寡又变成了陶府的大小姐,却再也找不回那时的骄傲。虽然并非物是人非,却如怀青说的一般,恍若隔世。
“再过一阵子,城外麦田的稻子也该收了,记得小时候,你总会是在这会儿偷偷的领我溜出去,在收割完的稻田里吹牧笛,再躺在垛的高高的谷堆上小憩。那样的时光,是我这些年来最怀念的,也是最回不去的。”易婉说着,眼中尽是向往。怀念那无忧无虑,云淡风轻的日子。
“大小姐若是愿意,过些日子等麦田要收割的时候,怀青还陪您去那里。”顾怀青说着,眼中难掩柔情。
易婉闻此,犹豫了一下,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不成不成,如今我守丧期未满,又刚回了娘家,本就该深居简出,若是这会儿出去抛头露面,只会被人说闲话,丢了我们陶家的脸。”易婉说着,说不出的失落。
“大小姐,无论过了多久,只要心没有变,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切勿作茧自缚,让心里的那把锁将自己锁住。”顾怀青说着,眼中尽是关切。
听了这话,易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看来怀青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眼见易婉不说话,顾怀青不禁回身望着门外依旧滂沱的大雨,说:“宋先生许是将沐小姐的药备好了,我这就过去取,大小姐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顾怀青说完,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易婉见此,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说:“我想和故人再去看看那片麦田,听说今年田里麦子的收成很好啊。”
顾怀青闻此,回身望着易婉,一切的情谊都融化在两人温情的笑涡里,不言而喻。
☆、第三十六章命悬一线
良辰只觉的浑身发热,朦胧中却觉的额前一阵的冰凉,这才浑身放松了下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小姐,您瞧,沐姑娘醒了。”
恍惚中,良辰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女声,似是易婉房里的丫环洛水的声音。
易婉闻此,赶紧起身来到床前,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良微烫的脸颊,轻声唤道:“良辰,醒醒,快告诉姐姐,你哪里难受。”易婉说着,眼中尽是疼惜。
良辰缓了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有些迷糊的环顾四周,这才望着易婉,十分虚弱的问道:“易婉姐,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睡着了。”良辰说着,抬手将额头上浸了凉水的手帕拿了下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易婉见此,赶紧将良辰拦住,柔声劝道:“良辰,你正发着热,就不要乱动了,好好躺下歇着,一切都等身子养好了再说。”易婉说着,将手帕递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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