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傅闻此,也不敢耽搁,正要进屋。淑颖又叫住了他说。“少夫人方才走的急,你一会儿出来,赶紧给她诊脉。若是不好,赶紧想办法。”
良辰清楚自个的身子,胎气甚稳,只是力气使尽了,所以才如此疲累,也未在意,便叫宋师傅赶紧去里屋给慕凡瞧病了。
过了半晌。慕凡好歹止住了哭泣。良辰这边也松了口气,淑颖这会儿也多少有些疲乏,便赶着在良辰身边坐下,歇歇脚。
苏缇见屋里安静了,才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来到良辰跟前,又要伏在良辰膝上说话。
良辰这会儿气急,事实摆在眼前,怎能这样容易就原谅了她,便将身子一厕,不愿理会她。
苏缇知道良辰今日是动了真气,心里紧张的很,声音颤抖着还夹着些许哭腔说:“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见慕凡吃不饱,才想喂他蛋羹,没想到会噎着他,我真的——”
“这世上你不知的事可多了,难不成次次都要拿命搏?蔡嬷嬷先前都说过慕凡太小。还不能吃蛋羹,你倒好,一意孤行下去,到如今是说你无知还是别有用心的好?”
苏缇闻此,满腹委屈,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哭的便更厉害了。
“姐姐您想想,自从我过门之后,有没有对慕凡哪怕动一次歪心思,我对这孩子怎样,姐姐难道不清楚么,我即便是再狠的心也不会去害他,姐姐就当我是无知,千万不要误会我的用心,我真的没有要害慕凡,我真的没有啊。”
梳云见小姐哭成了个泪人,一脸无助的站在那里,只觉的少夫人这次太过武断,赶忙上前,替自家小姐抱屈说:“少夫人误会我们小姐了,小姐在这府上,最上心的就是小少爷了,您单瞧着她没日没夜给小少爷缝制的那些衣裳,也该明白我们小姐是多疼小少爷,万万不会有加害之心的。”
梳云话音刚落,沁怡公主就打里屋出来了,将方才的话听的清楚,只斜睨了梳云一眼说:“这府上何时轮到一个外来的丫环说话,你这嘴巴也忒不老实了,竟敢来我锦华园撒野?”沁怡公主说着,侧身瞧了含贞一眼,含贞立刻上前,没等梳云反应,便狠狠的赏了梳云一个耳光。
梳云本就胆小,显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只顾捂着脸颊痛哭了。
沁怡公主显然还未消气,又说:“咱们府上,不留没有规矩的丫头,含贞,你将这丫头拖出去张嘴,给我掌到懂规矩为止,然后便将她撵出去,再不准踏入我陶家的大门。”
梳云没想到自己替小姐说的一句公道话,竟会惹来如此灾祸,心下后悔,便要求公主饶命,谁知含贞的手出了名的麻利,上前几下就将梳云的嘴打出血来,脸颊痛麻的不行,哪还说得出话来。
良辰不愿见这揪心的画面,明白梳云方才并非有意冒犯,虽想替她求情,怎奈何公主此举有杀鸡儆猴的意思,若是自个出面阻拦,不就纵了苏缇胡来,也怪梳云时运不济,竟在这个时候冲在最前头,也难怪公主要拿她出气了。
淑颖见良辰脸色不好,知道良辰孕中见不得这些,忙向公主请求,将良辰挪去里屋。
沁怡公主也怕良辰心软,在这边坏了事,便叫淑颖与良辰一同进里屋去。
良辰进屋,见慕凡躺在小床里还算安稳,便问宋师傅说:“师傅可瞧过了,孩子如何?”
“身子无碍,只是受惊过度,还要慢慢哄好,这几日怕是会不思睡眠,夜起哭闹,想着再过个三五日,便会慢慢安稳下来。”
良辰对宋师傅的话,向来信服,也就未再追问下去,便走到小床边上,望着慕凡,心里愧疚不已,到如今还是心有余悸。想着慕凡今日若是有个好歹,自个确实没法与易岚交代,更对不起嘉萝的在天之灵。还好老天有眼,放过了这苦命的孩子。
淑颖见良辰抿着嘴巴,似是又要落泪,赶紧招呼宋师傅给良辰请脉。
良辰自然要顾着自个的孩子,便去坐下,叫宋师傅诊脉。
自打上次服用了宋师傅调制的安胎药,良辰觉的身子是有气力了不少,方才那样急着跑过来,只一会儿有些气喘,到如今也缓过神来了,身子是比过去强健多了。
“少夫人无大碍,可还要记得静心休养,按时服下安胎药,切勿忧思操劳。”
良辰闻此,点了点头说,“那便劳烦宋师傅了。”
宋师傅哪敢受少夫人的谢,只说是医家的本分,未在内室多停留,便出去了。
不多时,公主也进了屋来,脸上依旧是怒气未消,一进屋就直直的走到小床边瞧瞧慕凡,见那孩子因为疲乏过度,已经昏昏欲睡了。
沁怡公主见此,赶紧轻轻的拍打孩子的脊背,哄他入睡。
眼见慕凡睡沉,沁怡公主才叫良辰和淑颖去她卧房里说话。
淑颖方才出来也没见着苏缇,刚一坐定,就问道:“公主打算如何处置苏缇。”
沁怡公主闻此,倒也不含糊,立刻应道:“暂且禁足在逸仙居,等岚弟回来商议之后再决定是撵她回家还是直接休了她。”
良辰觉的苏缇虽有疏忽,却并非罪大恶极,赶忙求情说:“若说休妻,未免太过严厉了,放在旁人身上倒还好,若是易岚真休了苏缇,便与直接要了她的性命无异。”
沁怡公主只怪良辰没主见,满是妇人之仁,便说:“慕凡的性命差点结果在这丫头手里,你还不长记性,竟替她求情。若是方才进屋见慕凡真的救不活了,你是否还能说出求情的话来?”
良辰闻此,也没了话说,想也不敢想慕凡若是没了会是怎样的情景。
沁怡公主见良辰不说话,似是受教了,又念叨说:“你如今也是要做娘的人了,该明白这爱子之心,你试想一下,若是今日之事是发生在你孩子身上,你只会比我做的更决绝。”
良辰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将手抚在了肚子上,实在不敢想象没了这孩子心里是如何悲痛,也不再为苏缇辩白,只由着公主处置了。
良辰和淑颖打锦华园出来时,正撞见匆匆赶来的易婉。易婉见着她俩,忙迎上问道:“慕凡可还好,丫环说的不清楚,我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快与我说说。”
“事情已经解决,慕凡没什么事,我回头再与你解释。”淑颖说着,给易婉递了个眼色,又与良辰说:“妹妹今儿也是受惊了,宋师傅说你这身子一定要好好养着,眼见天色不好,傍晚许是会飘小雨,妹妹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淑颖说完,又吩咐映兰,“赶紧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吧。”
良辰到底还想与易婉说上几句话,便急着拉过易婉的手说:“姐姐一病数月不见好,我本该隔日去瞧的,眼见姐姐今儿的气色还不好,千万要当心身子,仔细修养啊。”
易婉这些日子,害喜的厉害,没事轻易是不出门的,若不是听说慕凡不好,她是万万不愿见良辰她们的。这也是强忍着害喜的痛苦,硬着头皮过来的。
易婉如今的身子比良辰可是虚弱了很多,久站一会儿浑身便会酸麻没有力气,便也没心思与良辰她们寒暄,只应道:“我身子还好,妹妹好生养着就是。”说完便拉开良辰的手,催着映兰扶良辰回去。
良辰见婉姐姐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好扰了她,便也未再拖沓,便随映兰回了静园。
☆、第三百一十一章心死
易岚听了家仆来传话,什么也顾不得,只从后头马厩牵了匹马出来,就急急的赶回了府上。
易卿和易楚得了消息,也心急如焚,都即刻赶回了府去。
这几日易岚也少见慕凡,可慕凡这孩子却是极懂事的,受惊睡起之后原还哭闹不休,只等易岚进屋一哄,立刻乖乖的,再不哭闹了。
沁怡公主见此,只说这儿子还是向着父亲的,叫易岚闲暇的时候,也多来瞧瞧慕凡。
易岚先前不愿见慕凡,只因这孩子生的太像嘉萝,见了难免伤怀,才有意避着不见,并非不爱这孩子。今日之事,也叫易岚幡然醒悟,对慕凡差点犯了与对嘉萝一样的错误。这才想明白,对于爱惜的人一定要真心相待,常伴左右,莫等了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嘉萝已经无法补偿,便要尽心的补偿在慕凡的身上了。
易楚回来也是与大哥先去了锦华园一趟,眼见慕凡没事,才放心回了静园。
易楚一回静园,就急着进屋去瞧良辰,见良辰安然的靠在软榻上缝制衣裳,虽然眼肿着,好歹神情安然,这才放了心。
“原听说慕凡出事,只怕你着急动了胎气,实话告诉我,你可还好?”
良辰闻此,淡淡的笑了笑说:“能在这会儿见到相公,我自然很好,咱们的孩子也很好,很健壮呢。”良辰说着拉过易楚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小腹上,“感觉到了吗,这孩子调皮的紧。今儿一直在动呢。”
易楚能感觉到孩子在动,笑了笑,回握住良辰的手,“府里的事多而乱。我眼见就要去岭南了,留你一个人在府上我也不放心,眼下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了。我寻思着等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便与公主和大哥商议,送你去昱灵山庄安胎。那里僻静,既适合修养,又可一并躲去了府上的乱事,你说好不好?”
良辰闻此,只觉易楚不但想到周到。还很了解她的心思,自然是愿意的,便笑着点了点头,靠进了易楚怀里。
傍晚时分,天空零星飘起了小雨。苏缇独自躲在屋里垂泪,梳云原只为她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公主撵出府去,到如今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显得分外孤寂。
苏缇如今被公主禁足,刚调来的沛萍和佩瑶也有些不知所措。既不敢进屋去劝主子,也知道该做些什么,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也没个主意。只能躲在滴雨的屋檐下抹泪。
两人正哭着,苏缇猛然拉开门出来,直直的往大门口去了。
沛萍和佩瑶见了,赶紧追了上去,见苏夫人要掀开门闩,沛萍赶紧拦着说:“苏夫人不要啊。方才含贞姑娘都已经吩咐了,叫咱们将院门插上,没有公主的吩咐,谁都不能出去,苏夫人知道公主的脾气,可别犯险了。”
苏缇这会儿根本就听不进劝,也不顾沛萍的阻拦,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闩给别过去。
沛萍眼见拦不住,只能由得苏夫人去。只是公主的吩咐,没人该违抗,只怕将来追究起来,自个也要受罚,便领着佩瑶去公主处回禀。
沁怡公主知道苏缇那丫头一定会去景岚居了,叫她见见易岚也好,省的她还抱有期冀。想着苏缇到底是个没福气的人,日子刚要好些,便咋呼起来,不管是真动了歪心思,还是无心之失,总之陶家是容不下她了。
苏缇冒雨来到景岚居叫门,看门的小厮听又是苏夫人,也懒得理会了,只装聋作哑的不应声。
苏缇原还是苦求,可在雨中苦等一个时辰不开门,便恼羞成怒,愤怒的捶打起门来,但不久便没了力气。
看门的小厮听外头没了动静,想着该是累极了,已经回去了,便没在意。
良辰这边也听说了苏缇在景岚居前哭闹不止,也懒的再理这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毕竟是自个疏忽犯下的错误,一条性命差点就断送在苏缇手上,她受些责难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二日一早,天空还飘着零星的小雨,景岚居的小厮,照例要将昨夜雨打下的落花都清扫了干净。这一开门不要紧,只见苏夫人全身湿透的倒在门口,也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那小厮见此,可是吓坏了,没想到苏夫人倔强,竟在门口淋了一夜的雨,这样的情形,自个也不敢随意挪动苏夫人,便赶紧回屋禀告了易岚。
易岚原也不知苏缇在门口守了一夜不肯走,听说苏缇晕倒了,赶紧冲出了屋去,赶紧将卧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苏缇抱进了屋去。
虽是春日里,可一夜的风雨,苏缇全身已经冻的冰凉,幸好还有气息。易岚着急,赶紧叫丫环找身干爽的衣裳给苏缇换上,另一边就差人去请宋师傅过来。
宋师傅诊过之后,只说苏缇是风凉受寒,再加之急火攻心才会一直高烧不退以至晕厥,得尽快用药。
因为苏缇这寒症来的凶险,所以宋师傅便给下了一剂猛药,否则只怕会有性命之虞。
易岚到如今也没心思再怪苏缇,怪只怪自己疏忽任她在外头淋了一夜的雨,若是苏缇有个好歹,他心里怎会好过。
良辰听说这事,借着宋师傅给请平安脉的时候,细问了苏缇的病情,宋师傅不敢隐瞒,只能如实相告。
良辰原还怪着苏缇,可人都已经成了这样,也恨不起来了,只叫宋师傅一定给用最好的药,总之要尽快医治好苏缇才是。
良辰虽然心软,可沁怡公主却不吃这一套,只说苏缇这是在施苦肉计,如此行径十分下作,不许她在景岚居养病,这又差人冒雨将苏缇抬回了逸仙居。除了伺候的丫环,不许任何人去探看。另外还特意吩咐以丹过去盯着,谨防苏缇装病耍诈。
苏缇连着三日高烧不退,总是睡睡醒醒,连饭都未好好用过,不过几日便已经瘦了一大圈。
苏缇日夜盼着易岚能来瞧她,哪怕只是一眼,也知道易岚心里是有她的。
可是日复一日,整整五日,除了每日来盯梢的以丹,逸仙居再没旁人来过,叫苏缇彻底的心寒了。
梳云那日被撵回去,向苏老爷哭诉了这些日子在陶府的境遇,苏老爷挂心的不行,可又惧着陶家的威势,不敢上门说理。这几日也是寝食难安,吃不香睡不好,每每想起女儿,都心疼的抹泪。
这日,苏老爷不知打哪里得知了女儿病重的消息,忙准备上些补品,巴巴的赶去了陶家。
公主也未为难一个老人家,便叫人领着去了逸仙居。
苏老爷到了逸仙居,见这院子华丽考究,想着女儿住的地方尚好,也稍稍安了心。
以丹奉公主之命,将苏老爷领来了这里,即刻就回去了,一刻也不愿在此处多留。
苏老爷见贴身伺候女儿的两个丫头,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根本顶不了什么事,也难怪缇儿病了这些日子还未好,显然是照顾的不够尽心。
苏老爷寻思着,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只定了定神,跟着沛萍去了里屋。
屋里,苏缇正斜靠在床头失神,披散着头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床边的小桌上摆着碗已经凉透了的汤药,还一口未喝。
苏老爷见着宝贝女儿如此憔悴,一时情急,老泪纵横的上前将女儿揽进了怀里,抽泣起来。
苏缇才反应过来,也靠在父亲的怀里委屈的大哭,到如今心也死了,唯剩下这身躯壳,也不重要了。
父女俩抱在一起哭了好久,苏老爷便劝苏缇跟他回去,苏缇却说还有心愿未了,暂不能走,只等心愿了了,便跟父亲回去,再也不离开了。
苏老爷不放心女儿,是劝了又劝,却还是说不动苏缇,无奈之下,只能忧心冲冲的先回了府去。
眼见府里这几日风平浪静,苏缇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公主便打算领着慕荣进宫一趟,给父皇和母妃请安。可独留慕凡在院里,只怕婆子乳娘照顾不周,便叫淑颖过来盯着,仔细交到了好些事情,才放心的入宫。
眼见易楚启程在即,良辰也暂且放下做了一半的小衣裳,绣起了一个平安袋。一针一线良辰都虔诚的祝祷,只求易楚和大哥此去能一帆风顺,赶得及回来看着她腹中的孩子出世。
映兰原还念着尚氏往日的恩情,不愿往坏处想她,可自打经了慕凡那事之后,到如今也叫尚氏是凉透了心。
想那日,小少爷命悬一线,连院里的丫头都急哭了,可二夫人却自始至终不闻不问,似是巴不得小少爷夭折。
良辰如今不说,映兰也看清了尚氏的为人,想来有些话不必多说,老话说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再狡猾的狐狸不也有露出尾巴的一日。
公主离府后,易婉就坐镇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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