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闻此,十分惋惜,便叹了口气说:“原是好好的人,一日不见,便伤成那样——”
小酌听了这话,一脸的不以为然,“还不是叫那狐媚子给害的,我眼见沾着那狐媚子的,没一个好下场,咱们岚少爷原是多俊逸风流的人物,到如今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陆氏原也不愿接这话茬,可既提到了易岚,她也忍不住要说几句,“岚少爷是庶出的,像了他母亲也出息不到哪去。怎么与卿少爷和楚少爷比。”
丫环们闻此,有的点头,有的却不服气,却怕着陆嬷嬷深得少夫人宠信,不敢乱说话了。
青鸾也不愿留在这里与她们说嘴,也未再说什么,便回屋去了。陆氏见青鸾神色不对,如今屋里也没个人伺候,只怕良辰一个人不好,便去了前院。
良辰这会儿也睡不着,只睁眼看着头顶的床顶发呆,越是想要精心,却总是有那些纷繁涌上心头。
陆氏叩门,良辰没有应声。本以为她会走,谁知陆氏竟自个进了屋来。
良辰听见有人进屋,掀开了幔帐一角,微微探了探身子,见是陆氏,便躺了回去。
陆嬷嬷走到床边,小声问道:“少夫人可睡了?”
“原是想睡的,嬷嬷来有何事?”
“奴婢方才见宋师傅来过,又青鸾脸色不好,想着该是少夫人身上不爽,您好歹保重身子,可别为旁人的事伤了您自个啊。”
良辰想这陆嬷嬷也忒会察言观色了,这院里怕是没事能瞒过她。可这陆嬷嬷越是机敏,这事便越要瞒的深些,毕竟自个才是这院里的主子,若是事事都被看透,往后的日子便过的被动了。
“嬷嬷听谁说的我身子不爽,我可要去掌那说昏话的嘴,嬷嬷不必担心,我身子好的很,只是今日忙碌,有些乏了,想要睡会儿,旁人在这守着,我也不好安眠,才撵了青鸾出去,不成想嬷嬷又来了。”
陆氏闻此,将信将疑,但听良辰声音洪亮,却不像是身子不好的人,也算信了,便没敢再打扰良辰休息,忙退出了屋去。
良辰小睡起来,已经是傍晚了。
映兰不在,陆氏信不过旁人,便亲自给良辰准备了些小食,叫良辰多少用些。
到如今,良辰已经忘了饥饿的感觉,只见到了春卷和米粥才发觉自个已经快一日没吃东西了。
陆氏的手艺不逊于映兰,良辰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碟子春卷和满碗的米粥吃了个精光。
陆氏见良辰能吃喝,想身子该无大碍,总算放了心。
天刚黑,易楚便打铺子里回来,换了衣裳,就到软榻边陪良辰说话。
“大哥身边的人下午到铺子里来传话,说是岚弟答应安葬沈氏,四日之后便下葬了。”
良辰闻此,舒了口气,“这便是最好的了。大哥呢,可回来了。”
“大哥与我一道回来的,这几日也累的不轻。”
良辰听了这话,抬手抚着易楚的脸颊,“还说旁人,你瞧瞧你自个,午膳也未好好用吧?我这就叫陆嬷嬷去准备。”
“不忙,我先陪你说说话。”易楚说着,将良辰揽进了怀里,淡淡的说,“这府上,岚弟终究是最听你的话。”
良辰闻此,微微一怔,转而一脸淡然的说,“我与易岚相识的最早,他十岁那年我便识得他了。”
“哦?我怎不晓得这事,快与我说说。”
良辰一想起这事,脸上便扬起了笑,“原也是不值一提的事,只是你这弟弟太爱记仇,所以才记得我呢。”良辰说着,正了正身子,抬眼望着易楚说,“那年夫人仙去,受老爷之托,父亲便领着我们永安棺材铺的伙计来府上帮着料理后事。我那时也刚失去了娘亲,整日粘着父亲,便与父亲一同来到府上了。”
良辰此话一出,立刻叫易楚忆起母亲去世时的情形,那样悲伤绝望的感觉,虽然时隔多年,如今想起还是锥心刺骨。
“有一日,我在灵堂帮着叠纸元宝,见一个小男孩竟在灵堂里打盹。我心里气愤,便拿了纸人去作弄他,谁知不打不相识,那男孩就是易岚。”
易楚原不知有这段奇遇,听后也觉的是缘分,“原不知你是那样顽皮的人呢。”
良辰闻此,淡淡的笑了笑,“少不更事,有些顽劣罢了。其实那时吓完易岚之后,我便后悔了,因为那时易岚的眼睛已经哭肿的睁不开了,到底是我错怪了他。”
“沈氏安葬之后,岚弟还得慢慢恢复,母亲早逝,庶母对岚弟也冷淡,到底还要指望你与二姐好好劝劝他。”
“我又有什么本事,到底还要自个想开才是呢。”
傍晚的时候,苏缇没说一声,便领着梳云离开了。公主信不过旁人,便叫易婉过来帮着照看慕凡。
夜色已深,公主怕夜路不好走,便叫易婉回去歇下了。
夜里风大,刚走了不远,灯笼就熄了,洛水见此,只叫易婉在这里暂等,自个忙着回去不远的锦华园再要个灯笼来。
易婉百无聊赖,便在廊上随意走走,见远处假山后头有火光,便走过去瞧。
还未走到近前,易婉就见一人蹲在地上烧纸钱,易婉不知是谁,竟天大的胆子,敢在府里如此,便又往前挪了几步,一眼便认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顾怀青。
顾怀青也发觉有人站在身后,回身一看,正是自个这时最不愿见到的人。
☆、第三百零二章无妄之灾
易婉瞧了顾怀青一眼,本想一言不发的离开,可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冷着一张脸,数落说:“管家当真是爱人心切,琉璃还未下葬,便急着在这里给烧纸钱了。”
顾怀青闻此,将手中最后一叠纸化在盆中,才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起了身,“夜里风凉,大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
易婉听顾怀青口气冷淡,心里十分委屈,抿着嘴巴,盯着顾怀青不说话。
顾怀青见易婉如此,也是心疼,便走到易婉跟前,想要抱抱她,谁知易婉却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顾怀青一时没个准备,险些跌倒在地。
“原不知管家竟是如此轻薄之人,一个琉璃已死,不是还有个梧桐吗?只怪我有眼无珠,一番痴心,当真是错付了。”易婉说着死死的盯着顾怀青腰间的香囊,面露鄙夷之色。
顾怀青闻此,打心底里泛凉,原以为易婉只是一时意气,才与他别捏,没成想是真起了疑。这些日子以来的浓情蜜意,便在这冷冰冰的目光中烟消云散了。
“不是大小姐有眼无珠,是我痴心妄想,高攀了您。”顾怀青此话一出,易婉忽然有些恍惚,灵魂抽离了似的疼,本要垂泪,却强忍着不掉下来。
我对怀青确实是一片真心,怎奈何一念之差,将我俩的将来生生的断了——
易婉寻思着,只觉的腹痛难忍,想着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眼见就要显怀了,到底何去何从,却没个头绪。
顾怀青虽觉自己方才的口气重了些,确实发自肺腑之言。开始便是自己痴心妄想,高攀了易婉,怎奈何身份微贱。不但不能许她个细水长流的未来,连最起码的正大光明也给不了。这一切从开始便是错的。与其苦苦纠缠,倒不如放易婉个自由,将来再嫁朱户人家也就圆满了。
两人只这么站着,心中思虑万千,都清楚今日便是个了断,可毕竟相爱过。怎忍心在最后的时候再彼此伤害。便没有人先开口说那句话。
就在这时,淑颖提着个灯笼行色匆匆的打东边过来,似是早就知道他俩在这里。上前便挽了易婉的手臂说:“夜里风凉,怎站在这里——顾管家也在呢。”淑颖说着,瞧了底下的火盆一眼。“管家知道咱们府上不许下人私烧冥纸,咱们瞧见不要紧,若是叫公主知道了,怕是不好,你赶紧将东西收拾了回去吧。”
当着段夫人的面,顾怀青自知不便多言,忙应了下来,俯身收拾好东西,便匆匆离开了。
眼见顾怀青走了。易婉有些怅然若失,便问道:“姐姐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这刚回府便去锦华园回话,刚出门就见洛水提着个坏了的灯笼进门。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在廊上,便想找你单独说说话,就吩咐洛水去办了别的差事,这刚走过来。就瞧见你俩。”
易婉闻此,也未说什么,只微微有些愣神。
“府上人多,这儿人来人往,到底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怎么就在这里僵持下来了,可不怕叫旁人瞧见。”
易婉到如今也没什么心思解释,只说:“我俩到如今也算是有了个了断,往后再无牵扯,姐姐也不必为我挂心了。”
易婉听了这话,依旧是不放心,单瞧易婉的神情,便知她并未放下,只是事到如今,唯有忍下这份辛酸,才能开始新的生活,痛便任她痛去吧。
易婉寻思着,也不想再提这事,有意岔开了话题说,“岚弟好歹叫良辰给劝住了,答应四日后下葬沈氏。”
“原在锦华园听说了,到底是良辰有本事。”
易婉这话说的叫淑颖没法应承,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儿我去山上给易岚送沈氏的殓服,偷瞥了一眼,眼见那沈氏已经摔的血肉模糊,都见不着人样了。原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如今却死的这样惨。到如今心里也感慨,人生在世,必要将心放宽,否则到咽气的那一日,便觉的这一世活的是不值的。”
易婉听了这话,念着腹中的孩子,低声念叨说:“许是我这一世便是不值的。”
第二日良辰醒来时,易楚已经去铺子里。
良辰也不愿总躺着,稍稍清醒了下,便叫青鸾伺候梳洗打扮了。
青鸾担心少夫人的身子,仔细检查衣裤被褥上都未沾血,才稍稍放了心,便催着良辰将安胎药服了下去。
良辰喝了安胎药,陆氏便将膳食奉了上来,良辰一早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半碗米粥,便没再用了。
良辰见陆氏站在跟前,显然有话要说,便问了句:“嬷嬷有话便说吧。”
陆氏闻此,忙开了口,“少夫人不知,昨儿下午岚少爷要出门,尚氏领着好些个丫环在门口拦着不让出去,岚少爷不应,她便拿着把未开刃的刀以死相逼,最后被下人夺下,自个还跌了个跟头。”
良辰原不知这事,想该是没人敢过来与她说的,索性便装作不知道就好,省的还要装模作样的去嘘寒问暖。
“只当是闲话听了就算,咱们关起门来过自个的日子,络盼居不干咱们的事——”良辰正说着,忽听院里一阵喧哗。便叫青鸾出去瞧瞧。
青鸾一出屋,见宝雀等一众丫环慌慌张张的打后院嚷嚷着过来,便教训说:“咋呼什么,当心吓着少夫人。”
青鸢闻此,赶紧跑到近前说:“姐姐可要叫少夫人好好教训小酌那蹄子,她趁掌事不在,竟去掌事屋里偷拿了咱们给小主子准备的小衣裳,要洗干净之后,找少夫人讨赏。谁知那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烧个热水却将衣裳连带着锅边的茅草给点燃了,要不是宝雀她们瞧见,给扑灭了,还不将咱们屋子都给点了——”青鸾正说着,小酌灰头土脸的打后院出来,见这一院子的丫环都吵吵嚷嚷,对她横眉冷对的,吓的不轻,又要往后院去。
青鸾见此,怎能叫她逃了,赶紧张罗着拦下小酌。
“自个犯下的事,自个不敢担当,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回了少夫人的话。”
青鸾说完,便回身进了屋去,将事与良辰禀报了。
良辰原就心烦的很,小酌这会儿还来添乱,便是自讨苦吃了。良辰早看小酌不顺眼,想她也是打络盼居出来的,气就更不顺了。
“那蹄子手脚不老实,咱们静园不能留,去拿个板子双手各打五十个手板,叫她记住,然后撵去小厨房烧火吧。”
陆氏在一旁听着,也觉良辰罚的好,自请去打小酌的手板。
良辰知陆氏向来凌厉,管教丫环很是在行,却怕她下手重了,将小酌的手打折了,便交代说:“小惩大诫,嬷嬷下手有数,切勿真伤了她。”
陆氏闻此,忙应道:“奴婢自有分寸,少夫人放心。”
陆氏怕在院里打板子扰了少夫人休息,便领着一众人等去了后院。
眼见小厨房的门都被烟熏黑,陆氏气愤的不行,亲自去屋后的柴垛上挑了个结实的板子握在手上,叫了四五个丫环死死的按住小酌,一丝未留情,下下都使了力气。
丫环们瞧着,虽都不待见小酌,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见小酌如此惨状,也不得不念及自身,到底遂了陆氏杀鸡给猴看的本意。
手板打完,小酌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动也不能动。正所谓十指连心,小酌也顾不得旁的,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丫环们见了也不敢管,只遵循陆氏的吩咐去屋里将小酌的东西都一并收拾了起来,扔在了她身边。
陆氏有意叫丫环们围观,也不急着撵小酌出去,只等那小酌再没力气哭,才喊了两个小厮将小酌托去了大厨房后头的柴房关着。
良辰也不知陆氏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只觉的耳根清净便是好的。
午膳之后良辰也一直没睡,瞧着晌午烧毁的孩子衣裳,只觉的不吉利,原是与映兰她们辛苦了好些日子精心缝制的,谁知一个不留神便付之一炬了。
陆氏见了,忙叫青鸾和青鸾拿了布料和绣线出来,帮着一块赶制些新的。良辰心里却未好受,只盯着小衣裳失神。
过了约么一炷香的时间,药房便来送安胎药了。申儿端着安胎药进了屋,说是宋师傅那边只留祈昌盯着茂喜就好,她即刻就能回静园伺候。
良辰闻此,便叫她回去歇着了。
申儿刚走,宝雀便进了屋,回禀说:“回少夫人的话,瑾王爷府来了人,说是要送东西给您。”
良辰一听是瑾王府的人,有些疑虑,陆氏却十分欢喜,没等良辰吩咐,便急着叫申儿迎人进来。
良辰也忙着整理了下衣裳,准备下地去迎。
没等良辰下地,来人已经进了屋。
“少夫人当心,可别下地了。”
良辰闻此,忙抬头,一见是澄儿,欢喜的不行,澄儿也忙着上前,扶良辰到软榻上靠好。
“许久没见少夫人,您却憔悴了。”
良辰见着澄儿,十分高兴,赶紧拉她到身边坐下,“我是憔悴了,你可是容光焕发,越发标致了。”
澄儿闻此,掩嘴笑笑,赶紧吩咐随侍的丫环将礼物抬了上来。
☆、第三百零三章镇宅
良辰一听说是礼物,寻思着无非是金银珠宝罢了,倒也没在意,不一会儿,却见两个小厮抬了个一丈宽一丈长的木盒子进来。
良辰见此,虽有些诧异,却也未太多表露,心中满满的好奇。
两个小厮小心的将木盒放在了地上,澄儿便迫不及待的吩咐将盒子打开。
其中一个小厮得令,赶紧将上头的木头罩子拿开,一块黄绿相间的绿色大石头便呈现在眼前。
良辰虽也见过些世面,却未见送礼送一块大石头的,其中必有深意,便问道:“这石头——”
“这石头是王爷特地叫人去泰山搜罗过来的。王爷说,先人总是拿这泰山石来镇宅,所以这石头是沾着祥瑞之气的吉石。王爷听闻府上近日出了些事情,心里虽急,但到底不好插手旁人的家事。说起少夫人有孕,也怕您孕中被邪气侵体,便赶着叫人寻来,一得了就吩咐我即刻将这未经雕琢的原石送来,少夫人若是喜欢什么花样,便找匠人雕刻了,随意的摆在门厅里也是好的。”
良辰听了这话,倒难得瑾王爷有这份心思,大老远的从泰山搬来了这么大的一块石头。
“王爷费心了。这样重的礼我实在受之有愧——”
“少夫人别推辞,王爷都与我说了,澄儿能有今日,全是依仗少夫人,这点礼物,又算的了什么?”
良好闻此,心中生疑,便问了句:“王爷真的都与你说了?”
“嗯。王爷自然都与我说了。”澄儿说着,一脸感激的望着着良辰说,“王爷说与少夫人您是故交,多亏您在王爷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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