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如原担心沈氏的身孕,不敢如此,只是言多必失,在主子看来好言相劝不如言听计从,便应下,小心的迎沈氏出门来探看。
易楚得知良辰有孕之后,也不似往日在铺子里那般沉静严厉,高兴的像个孩子。
铺子里的伙计大多知道二少爷和少夫人鹣鲽情深,吉祥话倒也说了不少。
高兴过后,易楚心里也有些惆怅,想着良辰如今身在皇宫,多有不便,也不知心情如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也恨自个这个做夫君的没用,不能在良辰最需照顾时守在她的身边,享受这即将为人父母的欣喜与欢愉。
良辰刚陪公主饮进了安胎药,只觉的这药虽然苦涩,却有回甘,便像是有孕的女子,既有着将为人母欣喜也有着初为人母的忐忑,毕竟是与易楚的头一个孩子,在回到易楚身边以前,怎么也要尽力照顾好自己才是。
“在想什么,怎么愁眉不展的样子?”沁怡公主说着拉过了良辰手,“怎么,方才还笑呵呵的,如今却这幅样子。”
“回公主的话,良辰原知有喜,自然是高兴,可是这会儿静下心来,也还有些担忧。毕竟我从未生养过,不知该如何教养一个孩子使他成才,怕只怕良辰愚笨,教出的孩子是个庸碌之辈,对不起易楚更对不起陶家的长辈。”
沁怡闻此,呵呵笑了好久,才抬手在良辰的眉心点了一下说:“你这丫头,孩子还未出世,你到想的长远,便将他成才与否给算起来了,是不是还少算了他会迎娶哪家的小姐啊?”
良辰听了这话,也觉的自个未免有些心急了,立刻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了。
沁怡公主喜欢良辰时常发傻的模样,便打趣说:“我跟你一样,不也是头一次生养,如今月份大了,想的却愈发的少了,是否能成才早就是后话,甚是连是儿是女都不重要了,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出世,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
良辰闻此,难免动容,便抬眼望着沁怡公主,轻轻的握了她的手,柔声说:“大哥和公主都是好人,这孩子一定是个乖巧懂事的,他心疼娘亲,一定不会让娘亲吃苦。”
沁怡公主听了这话,笑的很甜,只说了句:“你便是这张嘴最讨人喜欢的。”
两人正在屋里玩闹,盈欢匆匆进了屋禀告说:“回公主的话,陶美人来了。”
良辰一听陶美人来了,瞬间来了精神,赶紧起了身,倒是沁怡公主一副懒怠的模样,念叨了句:“不在泰华殿跪着,平白过来惹人嫌。”
盈欢闻此,也不知该如何好,十分小心的问道:“公主的意思?”
沁怡公主瞧了良辰一眼,想着易卿这会儿还在宫中,若是不请陶美人进来传出去也不好,便向盈欢挥了手,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良辰知道沁怡公主嘴硬心软,在府里时虽与庶母不睦,却也时常差人在宫里为当时还未得宠的陶美人打点,多少也有一份真情。想这老话说的对,人共患难容易,同富贵却难,眼前的事便是如此。
不多时良辰便听到门帘子被掀开的声音,而后是守在外头的宫婢问安的声音。还未回过神来,便瞧见一素衣女子在众多宫婢的拥簇下进了屋来。
良辰敏觉,虽然按规矩是不能直视主子,只是良辰对这陶美人实在好奇,便微微扬了扬头,仔细打量起陶美人来。
只见陶美人在众位宫婢的拥簇下步履轻盈款款而来,只是这陶美人,并没有良辰想象中那般天姿国色。若说美艳,不如她生母尚氏,若说标致,也不如她异母姐姐易婉,也只能用浓淡适中,修短合度来形容。
良辰寻思着,难免有些失望,却还不忘俯身给陶美人行礼请安。
沁怡公主见良辰要跪,便抬手扶了良辰一把说:“你是她嫂子,怎就要你跪她。”
沁怡公主声音虽小,但陶美人却听的真切,到底还念着沁怡公主往日的恩情,只左耳进右耳出,还是一如既往,脸上扬着恬淡的笑。
若是照规矩,长幼有序,沁怡公主也该起身称呼陶美人一声陶娘娘,可沁怡公主向来看不上陶美人,每次见了都不会主动搭话,尤其是陶美人得宠之后,更是不客气。
若是往日陶美人便忍了沁怡公主的不敬,只是今日是她头一次与新嫂会面,沁怡公主这般下她面子,怎能纵了她,便也站着不说话。
良辰站在原处,是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处境十分的窘迫。
沁怡公主也憋着股气,自然不会先理会陶美人,两人便一直这样僵持着。
陶美人见沁怡公主坐着,自个若总站在这里未免太过被动,便几步挪到椅子边坐下,斜眼瞧了良辰一眼,还算客气的说:“你便是我三哥才娶的妻子沐氏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备受煎熬
陶美人问话,良辰自然是要答应,谁知良辰话到了嘴边,却被沁怡公主给堵了回来。
“你既知她是你三哥的正妻,便该正经称呼一声嫂子,好歹是入宫学了两年规矩的,怎沐氏,沐氏的叫着,可别坏了规矩。”
陶美人闻此,只觉的公主多管闲事,也不愿接她这话茬,便瞧着良辰,十分温和的说:“本该先唤你一声嫂子,只是宫里规矩拘着,到底不敢太随意,原就听说三嫂生的标致,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温驯,今日见了,也觉的亲近,到底是命中注定的一家人呢。”
良辰见陶美人对她如此客气,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见沁怡公主没阻拦,便应道:“蒙娘娘不弃,实在不敢担这夸奖,倒是娘娘家里的人都是钟灵毓秀之辈,良辰耳濡目染,也学到了毫分。”
陶美人听良辰口齿伶俐,既谦和又不卑微,既奉承又不谄媚,十分自然,却恰到好处句句都说的小心又十分中听。这会儿也就明白良辰为何在府上那样受人爱戴,连沁怡公主这般刁蛮之辈都被她哄的服服帖帖了。
“头一次见就与三嫂一见如故,往后可要常来宫里坐坐,省的我一人幽居深宫,思亲心切啊。”
沁怡公主听了这话,不禁皱了皱眉,斜眼盯着陶美人,一脸不屑的问道:“怎么父皇给了你亲眷可以随时入宫的旨意吗,怎就说些大话,叫人常进宫坐坐。可知这恩典宫里只有祥贵妃有的。你一小小美人说话可要小心,免得传出去,惹来什么祸端。”
陶美人闻此,立刻变了脸色。原只是高兴随口说说。也未想到沁怡公主会借题发挥,诸多责难。沁怡公主说的不错,若是自个方才说的话真传了出去,难免落人口实,引来杀身之祸也不无可能。
深宫内院,利害关系盘根错节,不要说走错一步,即便说错一个字都是以身犯险,还好沁怡公主及时提醒。否则这刚得来的恩宠便要生生的给断了。
陶美人心里慌张,有意掩饰,见自个来坐了许久都没人奉茶。便一脸不耐烦的说:“这么久还未奉一杯热茶过来,即便是现煮一碗,也该能上桌了吧。”
沁怡公主听了这话,瞧出了陶美人眉宇间的焦灼,心里很是痛快,便不冷不热的说:“这毓秀宫本是你陶美人的故居,即便长久不来,也该有宾至如归之感,自个招呼自个即可,怎还叫我这个身怀六甲的人亲自招呼你不成?”
陶美人被沁怡公主的话堵在那。心里憋屈的很,若不是念着沁怡公主的身孕,她怎能忍耐她到这会儿。再三忍耐,才说服自己稍安勿躁,便故作淡然。一副不气不恼的模样。吩咐身边的宫婢说:“月蓉,你去泡杯茶来。我今儿兴致好,想与我三嫂多说说话。”
陶美人说着,望着良辰说:“听闻三嫂有喜,这可是我们陶家的大喜事,你也别站着了,赶紧过来坐下吧。”
良辰闻此,念着公主的心意,不敢与陶美人亲近,听了这话,赶紧侧身瞧了公主的意思,沁怡公主怎能由得陶美人拉拢良辰,自然不答应,便让良辰在自个身边坐下了。
陶美人见沁怡公主行为乖张,倒也有些不以为意,也不愿处处与她争抢,显得很没气度。
“陶美人这消息得的也快,算来府上这会儿也是刚得知良辰有孕的消息,先前也只太医院的崔太医知晓,怎么陶美人能掐会算,即刻便知道了,当真是惦记我们毓秀宫的事呢。”
陶美人闻此,想自己这一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公主一副得了个大阴谋的嘴脸,自个心里却不以为然,十分冷淡的说:“公主也说崔太医是太医院的人,不是你毓秀宫的人,自然也要给宫里其他主子请平安脉,请脉的空挡,闲聊几句,有什么稀奇,倒比崔太医每次来毓秀宫后都打探我晏华宫的脉象磊落的多。”
沁怡公主吩咐崔太医每日来毓秀宫告知陶美人的脉象,也是要防患于未然,毕竟陶美人身体康健,正处育龄,如今又一枝独秀十分得宠,来日若是有孕诞下一位皇子,这地位可就大不一样了。
当今皇上子嗣单薄,虽然后宫妃嫔不在少数,只是受孕之人寥寥,其中的隐情大家都看的真切,却也不能提及,毕竟是有伤龙颜的缘由。
沁怡公主虽瞧这陶美人不是个有福气的样子,可也要仔细盯着,未雨绸缪才是。何况这宫里盯着晏华宫的也不只毓秀宫,祥贵妃处盯的才是最紧呢。
若是将来陶美人真的得天庇佑孕有孩子,这孩子能不能平安出世,出世之后能否平安长大,也都要看后宫诸位娘娘的心思了。
想到这里,沁怡公主倒不急着收拾陶美人,最多也就言语顶撞让她心里不痛快些,无论如何也不会亲自动手伤了陶美人。毕竟是一家亲眷,一荣未必俱荣,一损怕是也要受到牵连,沁怡公主手中如今也拿到了陶美人确实的把柄,足以让陶美人被赐死的把柄,眼下也只有沁怡公主一人洞悉,若是宫中还有旁人知道,陶美人怕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沁怡公主望着陶美人,微微眯着眼睛,心里念叨着,到底是尚芷容的女儿,行事永远都那样下作。
陶美人见沁怡公主一直盯着她不说话,有些不自在,便将脸撇去了一边,正瞧见宫婢月蓉奉茶进屋。
陶美人最厌烦沁怡公主直勾勾的盯着她,便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
其间沁怡公主也未再说什么,陶美人这才缓过神来,与良辰说:“如今能在宫中见着三嫂,已觉心中宽慰,只惦记着我那两年未见的娘亲。想着我嫁入深宫,即便不是儿行千里,娘亲也是一样的担忧,只恨我那五弟不争气,不但不替我承欢膝下,还招惹了那样的女人,惹得娘亲难为。眼下只将我娘亲托付给三嫂,望三嫂平日里多加照拂,代我这不孝的女儿承欢膝下吧。”
良辰听了陶美人这话,难免动容,不管尚氏在旁人眼中是怎样的刁滑不堪,可在自己女儿眼中永远是最好最亲近之人。虽然自个对庶母充满了防备,可也念着她是易岚的生母并不愿与她决裂,如今又有陶美人这一层关系,自个与庶母的关系愈加的微妙了。
沁怡公主知道良辰最为心软,陶美人这一席话难免触动良辰的情长,便冷笑一声说:“尚氏与沈氏本就同出一门,尚氏这婆婆当的并不委屈,陶美人说沈氏是那样的女人,不就是打你亲娘的脸吗,这做女儿的当真是孝顺了。”
陶美人如今实在是无法忍耐与沁怡公主同处一室。这女人的嘴和心都是一样的毒辣。怎就是安婕妤那样敦厚之人生出的女儿。
原不得见圣颜,常年无宠,被沁怡公主数落也就算了,如今自个冲冠后宫,连位居四妃九嫔的娘娘见了她也十分客气,可一来了这毓秀宫,便被沁怡公主伤的遍体鳞伤,这便是她移居晏华宫不常过来给安婕妤请安的缘由。
对于陶美人来说,毓秀宫是个伤心地,所有寂寞的日日夜夜,所有备受欺凌的暮暮朝朝分分秒秒都在毓秀宫上演。
皇宫是个炼狱也是个天堂,只有真正的人中之凤才能在炼狱中涅磐重生,只是这道路太过痛苦漫长,就是一个将所有善良和不忍抛诸脑后,是一个自我残杀的过程。
陶美人寻思着,不愿再留在毓秀宫煎熬,便毫无预兆的猛然起身,撂了一句要去泰华殿诵经,便匆匆离开了。
良辰被陶美人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原以为陶美人是被公主的冷言冷语给激怒了,可仔细想想,这陶美人脸上并无怒色,反而一脸的悲戚,似乎十分痛苦。只是深宫之中,自己只是一只蝼蚁,永远没有说话的权力,一个局外人,宫中的悲欢离合,荣辱存亡自己也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安静的瞧着,偶尔一声叹息已是奢侈。
沁怡公主似乎也一肚子气,便与良辰说:“瞧她那轻狂的样子,便与她那娘亲是一个德行。”
良辰闻此,心里酸楚,倒有些同情起尚氏和陶美人。想这人世轮回,谁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即便出身贵重,又有谁能左右自己的处境。陶美人一样,公主也是一样的。
沁怡公主虽然羞辱了陶美人,可这心里也不知为何,竟也高兴不起来。想着宫里的人都是拜高踩低,自己和母妃不也是在众人的冷眼和欺辱中走到今日的。陶美人或是这宫里的每一个女人,走的都是前者重复的道路,只是有远有近,可也全将这青春和性命都赌在这殿阁宫墙之间了。
良辰见沁怡公主没再说话,也未再言语,想着婉姐姐当年因病没有入宫,是福不是祸,如今虽然守寡,却也比陶美人笼中囚鸟,倾尽一生去挣扎要好的多。
☆、第二百四十五章本非善类
易岚一早便来了伴园陪沈氏用早膳。
沈氏因为月份大了,除了行动不便,一切安好。今早许是有易岚的陪伴,胃口也好了很多,只要是易岚夹的菜,都尽力吃下去。
琉璃好久没看到姑娘这么高兴,十分欣慰,便在一旁搭话说:“少爷不知道,我们姑娘已经许久没这么笑过了,瞧我们姑娘笑的跟花似的,美极了。”
易岚闻此,眼就未离开过沈氏的脸。沈氏的确美,倾国倾城的美,得之本该是作为一个男子的大幸,只是与沈氏相处以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几乎所有的家人都牵扯了进来,也不得不让易岚心惊。毕竟公主这时还不在府上,他日回来,怕是又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
易岚望着沈氏笑靥如花,却也笑不出来,只吩咐琉璃说:“我白日要去铺子里,你便好好护着你家姑娘,我听说你要去顾怀青处学规矩,这样也好。婷如是我二姐选来的人,必定稳妥,你不在时便由她照顾嘉萝就好。”
琉璃闻此,哪能答应,正要辩驳,沈氏便先一步说:“琉璃,听少爷的话,好好研习府上的规矩,否则来日你因不懂规矩闯下大祸,见罪于公主,任少爷,也没法子保你。”
琉璃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原来学规矩只是个幌子,实则是要让她在这陶府里住的名正言顺。既有这层意思,琉璃也不再抗拒,赶紧应道:“琉璃全听少爷和姑娘的。一定仔细学规矩。”
眼见琉璃答应了,易岚才松了口气,想着还是嘉萝懂他,只言片语也能探清她的心思。
易岚走后。琉璃便伺候沈氏去了里屋,又不情愿的去将婷如唤了进来,好一通交代。才放心出了门。
要说琉璃虽然先前陪沈氏来过陶府一次,却没机会进来,如今能搬入这样的大宅院里也是大幸,想着陶家的三位少爷都是俊逸非常,去了岚少爷不说,若是能嫁于其中一人做妾室,那便是苦尽甘来了。
琉璃自诩美貌。试问天下又有哪个男人不爱美人。
可琉璃转念一想,这陶家卿,楚二位少爷,楚少爷是沐姑娘的丈夫,沐姑娘虽然时常冷面。却是姑娘的大恩人,若是没她从中周旋,姑娘也入不了陶府,所以恩人的便宜不能占,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义。而卿少爷,是当今驸马,地位最为尊贵,可他那公主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母夜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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