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闻此,走到了近前,抬手摸了摸鲜嫩的花瓣说:“若是说应季,再过半月也该种上梅树了,我瞧着前院的大花园里有几棵梅树尚好,若是庶母喜欢,便吩咐花匠移栽过来就是。”
尚氏听了这话,赶紧摆了摆手说:“我向来不喜欢梅花,太孤高冷清,花朵又小气,难显大家风范。”
“庶母说的有理,只是梅花凌霜傲雪,气味清远幽香,这生命力可不是旁的花草能比拟的。不过人各有志,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不同,良辰今日来也不是与庶母谈论对花草的心得,是——”良辰说着,凑到尚氏耳边小声说,“昨夜我院里进了贼,旁的没偷,只丢了淑颖姐姐送的三盒阿胶,庶母说这事是不是很蹊跷啊?”
尚氏闻此,心里咯噔一下,本想着昨日静园里没动静,日后发觉怕也只赖在哪个倒霉的奴才身上,没成想玥茼当真是不小心,惊醒了小酌那个咋呼的丫头,事情没闹到府里人尽皆知,已算是大幸,眼下良辰既找上门,除了装糊涂,也没有其他的法子,还好玥茼跑得快,没留下什么把柄,否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尚氏寻思着,故作惊恐的问了一句:“府里上下戒备森严,怎么会招了贼,良辰伱可查清楚,是不是伱院里的内贼干的啊。”
良辰知道尚氏不可能承认,也没应声,只抬眼望了望玥茼的发间确实插着一支鎏金的红玛瑙步摇,心里便更有了底气,只笑了笑说:“玥茼发间的红玛瑙步摇,当真是精致,一瞧便是价格不菲的好东西。”
玥茼闻此,十分欢喜的应道:“回少夫人的话,这支步摇是我们夫人赏的,这天底下只得这一支,自然是稀罕。”
良辰听了这话,随即问道:“既是独一无二的,那玥茼可识得这样东西。”说完便将那颗红玛瑙的珠子擎到了玥茼眼前。
☆、第一八九章替罪羊
玥茼瞧见那颗红玛瑙珠子,立刻变了脸色,手不自觉的摸上了发间的鎏金步摇。
映兰在一旁瞧着,故作疑惑的上前,一把摘下了玥茼发间的步摇,十分惊讶的轻呼一声说:“呀,这珠子当真是玥茼婶子步摇上掉的,玥茼婶昨晚可是去了我们静园?”
玥茼闻此,心中懊恼不已,窘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尚氏见此也变了脸色,正犹豫要怎么解释,良辰也未客气,便瞧着玥茼问道:“玥茼虽然去过我静园,却从未涉足我静园的内室,这珠子怎就落在我的屋里了?”
玥茼心里急,却也是急中生智,硬要赖掉,便回话说:“奴婢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想着该是哪个贼人有意偷了奴婢的步摇,想要将这事栽赃给奴婢的。”
“哦?嫁祸。”良辰说着,丝毫没有留情面,只应道:“玥茼既说有人要害伱,便是伱素日德行有亏,可是能想到是哪个贼人要害伱,我抓了他来问话,也好给伱洗脱冤情啊。”
玥茼闻此,更显紧张,只是身在络盼居咬谁也不是,只能小声应了一句:“奴婢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是谁。”
尚氏见玥茼要坏事,赶忙拦着说:“良辰,想着这事也是出在我的院里,伱给我几日时间,我查明之后,再给伱个交代就是。”
良辰闻此,哪能容得尚氏将全部证据毁灭。便应道:“庶母此话差异,想来公主有孕,身子又不适,家里大小事情也是由我这当家人来操持,这虽是庶母院里的事,也是府里的事,我既要去回了公主的话,便不能将这事撂下不管,省的将来出了什么岔子,招了公主责怪。”
尚氏听良辰这么说。也是无言以对,正寻思怎么应付,良辰便拦着说:“既然玥茼说冤枉,那我便以当家的身份,亲自去搜玥茼的屋子,玥茼既问心无愧,该也不会担忧害怕吧。”
玥茼闻此。更是才慌了神,尚氏正要稳住玥茼,玥茼却早就吓破了胆,正要跪下认罪,一旁一个不起眼的小丫环突然先一步上前跪在了地上说:“回少夫人的话,那三盒阿胶是奴婢偷回来的。”
良辰瞧着那丫头,年岁还小。眉眼还未张开。猛的看上去十分的笨拙,但仔细望着那眸子,可是有些心思的,良辰想着见招拆招,倒也不怕她耍什么邪心思,便问道:“既说是伱偷的,可有何理由?”
那小丫头似是都已经想好了,毫不畏惧的应道:“奴婢入府不久。成日里受玥茼的恶气,动辄打骂,轻则禁食,过的便不是人过的日子,奴婢是恨毒了玥茼才想报复嫁祸,没成想这么快便被少夫人发觉了,也是奴婢愚钝,事既如此,奴婢也无话可说,任凭少夫人处置。”
良辰闻此,只觉的这丫头有胆识,却也阴邪,明显是在撒谎,但在面上也不好推翻,寻思了下,便问道:“伱既想害玥茼,为何这会儿又站出来帮玥茼说话,怎么,原先还是恨进了骨子里,这会儿便化戾气为祥和了?”
那小丫头听了这话,也无话可说,只埋低了头嘟囔了一句:“奴婢不愿害人,后悔了。”
良辰想着这丫头既可怜又可恨,如今愿意担下这罪责,既是自愿,正好杀鸡儆猴,让这些牛鬼蛇神瞧瞧她的厉害,于是望着那丫头说:“既然伱已经认罪,我也不再查下去,想伱这丫头也是阴毒,偷盗在先嫁祸在后,数罪并罚,便将伱送去官府,要杀要剐全听衙门说了。”
那小丫头没想到事情要闹去衙门,这才有些怕了,回身正要去求尚氏,尚氏怕这丫头改口,赶紧劝慰说:“良辰,想着偷盗也不是大事,家丑不可外扬,可不必闹去衙门这么严重,我只在院里罚过就是了。”
“庶母仁慈宽厚,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性,想着这样奸诈险恶的丫头竟然日夜伴在您身边,我便不寒而栗。我是心疼您,才要严惩这丫头,您就安心回屋去静养,这丫头我便领走了。”良辰说着示意映兰,映兰便一个箭步上前,拿住了那丫头,那小丫头吓的只挣扎了几下,便慌了神,赶紧开口求良辰饶命。
良辰今日来并非想揭穿尚氏的恶性,只为给她一个教训,便有意呵斥说:“东窗事发后才知道害怕,求着原谅,存害人之心时怎就不想想被害之人的悲苦,伱等恶人,怎能留下,赶紧跟我走。”
玥茼瞧见再不拦下,这丫头送进衙门怕是便一命呜呼了,赶紧拦着说:“少夫人明察,这丫头既然愿意改过,奴婢便原谅了她,您高抬贵手,饶她一条性命吧。”
良辰闻此,意味深长的瞧了玥茼一眼,笑了笑说:“想我陶府对待家仆仁慈,也不想玥茼是拿了什么法子虐待这丫头,才让这丫头起了这贼心,可知这样不但让下人怨声载道,也害了庶母的名声,往后还有谁敢再进伱这院里伺候?今日之事伱也有错,庶母以大局为重,也该罚伱才是。”
尚氏今日让良辰制的没了法子,想着只要这事压下,便是大幸,也未阻拦,只应道:“依我看,咱们还是大事化小的好,想着公主有孕,可不必让这等琐事惊动了她养身子,玥茼我会罚她作两个月的粗使,至于这丫头,撵出府去就是了。”
良辰听了这话,淡淡的笑了笑说:“庶母倒是个有主意,家里大小事也都您做主了,既如此,我也不好再管,您便去公主处回了话就是。”良辰说玩又侧身与映兰说,“映兰,伱放手,庶母既然有了主意,咱们便偷闲去前院的鲤鱼池边玩玩,也省了些心思。”
尚氏方才求情,却未想到良辰会放手不管,想着公主与她积怨已深,若是真的落在公主手中,还不知要被怎样羞辱,倒不如舍了这不知为何会跳出来承担责任的丫头的好。
尚氏寻思着,便应道:“既然良辰是当家,那这事我也不便插手,这丫头伱带走就是,只是伱听庶母一声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伱也知衙门是个什么地方,别说个柔弱的姑娘,即便是个壮年的小子也受不住那刑罚,良辰便当是为我们陶家积福,别害了她性命。”
良辰闻此,瞧了玥茼一眼说:“存害人之心时便想到了有今日。旁的不必多说,既然庶母不再插手这事,那这丫头我便领走了。”良辰说完,没再理会旁人,便领着映兰驾着那小丫头要走。
尚氏心中诸多担忧,赶紧嘱咐了良辰一句说:“公主那边可不必惊动啊。”
良辰闻此,心里还气着,也未在理会,便匆匆出了院去。
尚氏见良辰走远,瞥了脸色苍白的玥茼一眼,没好气的说:“这便是伱办的好事,可自求多福吧,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说完便冷哼一声回了屋去。
良辰一路领着映兰和那丫头回了静园,进屋之后便将青鸢遣了出去。
那小丫头吓的不轻,一进屋便被映兰按到在地上跪下了。
良辰知道这小丫头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便不想为难她,十分温和的问道:“伱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小丫头见少夫人换了口气,心下十分的惶恐,赶忙应道:“奴婢贱名燕飞,已经十六了。”
良辰闻此,点了点头,想着这丫头年岁不大,心思却深,便问道:“这里没有旁人,伱只告诉我今日为何要站出来替玥茼顶罪就是。”
燕飞听了这话,依然不敢吐口,赶忙应道:“奴婢自己犯下的罪孽,自个担着,不能一错再错,诬赖了他人。”
良辰想这丫头嘴硬,便更知其中另有隐情,又问,“伱既说阿胶是伱偷的,这屋子也不大,伱可指一指伱是从何处偷走的。”
燕飞闻此,自然是指不出来,正犹豫,良辰便狠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呵斥说:“陶府如此大,伱一个刚进府不久的小丫头,能知道我静园在何处已经不易,怎能在夜里庞若无人的随意进出呢?可当我这少夫人是个傻子?”
燕飞听了这话,知道事情再瞒不住,再三犹豫之下,只能应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只是奴婢家里长姐性命垂危,我娘没了法子才将奴婢卖进府中当差只为就姐姐一条性命,奴婢愚钝,只想着若是替二夫人担下这罪责,事情了结以后,二夫人念着奴婢的好,许是能赏奴婢些银子放奴婢出府去,才自作主张的应下这事。是奴婢蠢笨,蒙骗了您,甘愿受少夫人责罚。”
良辰听了这话,虽然动容,却没有尽信,只想查明之后再做定论,便吩咐映兰将燕飞带到后院好生看管,只说是府中偷盗被抓的小丫环就是。
映兰得令,便领了燕飞下去,燕飞也没有挣扎,十分安静的给良辰行了一礼,便随映兰出去了。
良辰回想今日之事,虽然得罪了庶母,却没有撕破脸,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想着这事既不能闹大,便到此为止,往后也长个心眼,再不能被人暗害,也不能让府里再出这样恶心的事情了。
☆、第一九〇章妾室
傍晚的时分易楚才从铺子里回来,一路虽然疲累,也不忘去具味斋给良辰带了些可口的蜜饯。
良辰平日里最喜具味斋的金桔蜜饯,每次一口气都可吃下十几颗,易楚怕良辰吃多了伤胃,便吩咐映兰拿去了里屋,只等晚膳过后再吃几颗消食。
易楚见良辰气色尚好,想着也未因为昨晚的事情花太多心思,记起进院的时候,听两个粗使丫环在说抓了贼的事,便问道:“放才听说府里抓了个贼,现关在咱们院里,只觉不妥,怎么不直接押送衙门处置。”
良辰闻此,笑了笑说:“本是庶母院里的一个丫环,鬼迷了心窍,偷拿了东西,庶母懒得理这事,便交给我办了。我瞧那丫头不过十六的年纪,若是送去了衙门,可不是害了她一生,想着关几日,让她知错了,便撵她出去就算了。”
易楚闻此,点了点头,也觉的良辰这么办很好,便端起小桌上的茶碗,轻抿了一口,便没再言语。
良辰瞧着易楚虽然一副十分恬淡摸样,但兴致不高,像是有什么困扰,便起身挪到易楚身边坐下,柔声问道:“你知我最不喜欢见你皱眉,今日去铺子里不光身子乏累,心也该累了吧。”
易楚知道什么事都逃不出良辰的眼睛,只轻叹了口气应道:“原想着开分号不是件难事,只是如今真的操办起来却是步履维艰啊。”
良辰对铺子里的事情也不熟悉,自然不敢妄言,只问道:“是不是铺子的门面出了问题,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找见合适的吧?”
“门面倒也不是问题,只是少个何时的掌舵人啊。”易楚说着。将茶碗放回了桌上,轻叹了口气,接着说,“要说朝奉和票台咱们铺子里这些年来也是培养了不少得力的,只是那一铺之长的司理可是不好找。想着咱们铺子里的严司理。可是在祖父在时就在铺子里主事了。眼下再找一个这样既有能力也信得过的人,可不是易事啊。”
良辰一听严司理。不就是她与易楚大婚时的主婚人么,良辰那时盖着盖头没瞧见那人的相貌,但是光听声音便知是个年岁不小的稳重老者。想着易楚所担忧的事情的确棘手。别说是新开的分号,就连如今的信安当铺也不能离了严司理这样能干的主事人啊。
只是这样的难得的人才不是想要就能求来的,怎么也要讲个机缘,便开解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想我信安当铺如此大的买卖,害怕招不来的得力的人。想来大哥人脉广。若是一心求贤,还怕没有敢当这差事的能者吗?自不必咱们庸人自扰了。”
易楚闻此,倒是觉的良辰这个小女儿家大气,便牵过良辰的手赞扬说:“就说我喜欢听你说话了。”
阿胶被盗之事良辰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易婉那边也没有说。这几日,府里倒也太平,经良辰一闹,尚氏也收敛了不少,有所避忌,也少去淑颖处走动。淑颖没了尚氏,人也安分了不少,全部心思也都放在了易卿身上。
这几日调养下来,沁怡公主的身子也大好,有时也会下床走动,不光是为了养好了身子,重新在府中立威,也为了不到半月就要开始的选秀。
这日一早,良辰便去公主处请安,进院之后见顾尧侯在外边,便知易岚在里头,大概也猜到了易岚为何而来。也想听听公主怎么说,顺便也能帮着易岚说几句话,便吩咐丫头进屋通传一声。
沁怡公主听说良辰来了,便叫她进屋说话。
沁怡公主虽然处事狠辣,却也是个性情中人,念着这些日子良辰的悉心陪伴,待良辰愈加亲厚了。
见良辰穿的不多,有些心疼,却也不会说体贴的好听话,只白了良辰一眼说:“咱们府里是穷的做不起衣裳,还是有人手笨塞不好棉花,堂堂一个少夫人,穿的也太过素净单薄了,赶紧靠近炭盆前烤烤,免得一会冻昏过去,三弟来找我要人。”
良辰抿嘴笑笑,赶紧快步走到公主身边坐下,应声说:“公主总说我的嘴巴利,公主天之骄女也不输给我。”
沁怡公主闻此,难得展露了笑颜,心情十分的畅快。
良辰抬眼瞧易岚坐在斜侧,也不知事情说到什么地步了,便一脸探究的望了易岚一眼。易岚想着该有的礼仪不可无,便望着良辰换了一声小嫂子。
良辰点头,道了声小叔有礼,便问了一句:“许久不见小叔,见您面带桃花,想必是有好事呢。”
沁怡公主闻此,应道:“倒是你眼尖,咱们府里这又要办件喜事了,岚弟年前就会娶一房侧室进府了。”
良辰听了这话,便知公主是答应了苏缇与易岚的婚事,只是公主方才口口声声说侧室,难道苏缇真的钟爱易岚到如此,堂堂苏府千金,竟愿与一个风尘女子共侍一夫,甘当侧室?这般想来,良辰也为之动容,自然无话可说。
只是公主向来看不上苏缇,原先因苏缇告密之事,更是厌极了她,今日竟然答应,怕是也与庶母脱不了干系。毕竟陶府上下,谁人不知,二夫人是最瞧不上苏小姐的为人,若不是如此,苏缇早与易岚成亲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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