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冯瑛正在施展最奥妙的内功心法,使一个“粘”字诀,来强夺厉胜男的宝剑,它的柳枝轻若无物,随着厉胜男的剑尖飘晃,无声无息,一有机会,便在剑背上一拂一引,幸亏厉胜另有两把宝剑,左剑受危,右剑来救,右剑受危,左剑来救,要是只有一把宝剑的话,早就给她夺去了口饶是如此,千来招一周,厉胜男亦已香汗淋漓,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攻之力。冯瑛柳枝不断打着圈子,圈子越缩越小,不消片时,厉胜男的双剑已感到舒展不开,全身都在柳枝的笼罩之金世遗循声觅迹,来到附近,第一眼便看到了厉胜男苦斗冯瑛,再一眼又看到了唐晓澜站在山坡上,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幸而他的轻功极高,和唐晓澜夫妇相比,亦是在伯仲之间,他一见是这两个人,立即将身形掩蔽起来;而唐晓澜也正在全神贯注,看妻子和厉胜男比剑,所以还未曾发觉金世遗的踪迹。
金世遗暗暗叫苦,小道:“我要救她脱险,尽力而为,大约还可做到,只是这么一来,决难逃得过他们两夫妻的耳目;要想在暗中相助,那是绝对不行的了,这封如何是好?”
心念方动,忽听得离身数丈之地,似有悉悉索素的声响,金世遗定睛一着,只见有两个人匿身在茅草丛中,只露出半边屁股,金世遗仔细辨认,因为这两个人的身材特别,终于给他认出了是龟灵子和绎道安。
这两个人匿藏在附近山洞里疗伤,伤已好了大半,他们给这里的斯杀声音引来,以为是锺李二人被围,不料却发现是唐晓澜夫妇。这两人以前是几乎在唐晓澜剑底送了性命的,一见是他们夫妇,吓得魂不附体,故此躲在草中,连大气也不敢出!
金世遗正在筹划替厉胜男解困之策,猛听得唐晓澜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金世遗大吃一惊,只见唐经天夫妇已是疾奔而来,正朝着龟灵子与绎道安所藏匿的方向,原来这两个人虽然屏息呼吸,但一想到当年在唐晓澜剑底所受的苦头,却禁不住身颤战,弄得茅草猎猎与此同时,只听见冯瑛也是一声喝道:“还不撤剑,更待何时?”柳枝一圈,套着了游龙剑的剑柄。厉胜男如何禁安得起,陡然间只觉剧痛攻心,虎口欲裂,左手的游龙剑已给冯瑛扯去。
眼着唐经天就要来到,金世遗心念一动,忽地飞身跃出,他与那两人相距不过数丈,一跃即到,闪电般的将释道安提了起来,一手抓着了他的琵琶骨,一手剥下他的面具,迅即戴上,随着又抓着龟灵子,两只手的拇指分别按着两人颈项的大椎穴。
金世遗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唐经天猛见一条黑影窜出来,方自一呆,只听得呼的一声,金世遗左手捉着释道安,右手提着龟灵子,已从他的头顶掠过。
这时正是午夜时分.虽有月光,到底远远不如白昼明亮,金世遗又戴上了面具,唐经天只见一团黑影,做梦也想不到是金世遗。
冯瑛一招得手,柳枝一挥,将游龙剑批出十余丈远,接着又把剑鞘夺去,厉胜男吓得魂不附体,身形方起,冯瑛的柳枝一抖,删的一声,已打中了她背心的志堂穴。
厉胜男穿着护身宝甲,一听到背后柳枝汤风之声,又迅即施展邪派中最上乘的颠倒穴道的功夫,但饶是如此,冯瑛用上了内家真力,一枝柔枝在她手中,已胜过精钢所行的判官笔,厉胜男给她打个正着,痛得双眼发昏,跟跟跄跄的运奔几步。
冯瑛道:“你要跑也跑不了,快点跟我走吧,免得多吃苦头。”她的柳枝已对准厉胜男耳后的“招魂穴”,只须轻轻一点,厉胜男就要立时晕厥,只因她一念慈悲,爱惜胜男的武功,柳枝对着了穴道,却还没有点下。
就在这一瞬之间,只听得呼呼雨声,来势十分猛烈,原来金世遣将手中的两个俘虏当作武器,同冯瑛掷来。冯瑛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金世遗从茅草丛中一窜出来,她便听出了声息,但却没想到金世遗竟是来得如此之快,饶她早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亦禁不住心头一凛:
“莫非来的是孟神通?”
金世遣将释道安与龟灵子掷出之时,便即解开了他们的穴道,这两人在生死关头,一日一感到手足可以活动,不约而同的都使出了平生绝技,释道安人在半空,一掌劈下,冯瑛的柳枝本来是对准了厉胜男耳后的晕眩穴的,给他的掌风一汤,歪过一边,冯瑛的武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心念一动,柳枝一抖,立即点中了释道安的脉门,只听得“卡喇”一声,冯瑛的柳枝断为两段,释道安突然似断了线的风筝,“卜通”一声,跌在地上。原来他虽被点中了穴道,却也抓着了柳枝,就在内力将消失而尚未消失的那一刹那,将冯瑛的柳枝折断。
说时迟,那时快,龟灵子的拂尘一展,紧接释道安之后,拂尘缠上了冯瑛那半截柳枝;冯瑛掌力往外一吐,柳枝犹如劲弩,“卜”地射出去。龟灵子如何禁安得起,虎口一震,拂座坠地。柳枝将他的肩押骨穿了一个洞,龟灵子也跟着倒下,再也不能动弹。
这几招虽是快如闪电,但就在这瞬息之间,金世遗已把厉胜男救出险境,落荒而逃。唐晓澜在山坡上观战,大吃一惊,他起初也怀疑是孟神通,但一瞧来人形貌,不像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头,心想:“哪里来的这个丑八怪,武功如此之高,想不到在孟神通之外,又出现了这样厉害的人物:”当下朗声叫道:“天山唐晓澜甚愿以武会友,阁下既然到此,何妨暂留大驾,彼此切磋?”金世遗哪里敢答,拖着厉胜男跑得更快了。
唐晓澜剑眉一竖,喝道:“阁下不肯留步,请恕唐某无礼了!”把手一扬,三枝天山神芒,破空飞出!要知唐晓澜乃是武林泰斗,所到之处,任何人都对他尊敬非常,现在他以体相邀,金世遗竟然不吭一声,他哪知道金世遗是不敢答他的话,只当金世遗意存藐视,故此天山神芒一发竟是三枝!
天山神芒是天下最厉害的暗器,加上在天下第一高手的手中发出,金世遗听那疾劲的破荃之声,亦禁不住心慌,当下施展在乔北溟武功秘笈中所学来的“弹指神通”,“卜、卜”雨声,将两支神芒弹开。但也只能弹开两枝,第三枝却射到了厉胜男的背心!
但听得“膨”的一声,厉胜男像皮球一般抛了起来,直摔出五六丈外。原来立足之处,却有两段乌黑发亮、箭也似的东西。金世遗心中一宽,急忙施展“燕子三抄水”的绝顶轻巧,将厉胜男拉起,拖着她的左手,助她一臂之力,三起三伏,霎眼之间,已掠出半里之遥,转过了山坡。
原来厉胜男本身的功力,绝对抵御不了唐晓澜那枝天山神芒,幸而地持有天下最锋利的裁云宝剑,唐晓栏与它的距离又远,天山神芒射到之时,已是强弩之末,在那生死俄顷的关头,她奋力“挥。居然壮那枝天山神芒削为两段。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给那股刚猛无伦的力道震得飞了起来,接连在空中翻了两个肋斗,这才消去了身上所受的震汤之势。
厉胜男固然吓得魂飞魄散,唐晓澜也自暗暗惊疑,厉胜男仗着宝剑之力,削断他的天山神芒,也还罢了;金世遗以“弹指神通”的本领弹开了他的两枝神芒,这却是非同小可!要知金世遗为了避免给唐晓澜识破,现出身形之后,所用的武功,都是从乔北溟秘笈上学来的,他本门的功夫,一点也没有透露,唐晓澜饶是贝多识广,在那片刻之间,便想起了正邪各派中十几个最厉害的人物。以及他们所用的触门武功,但却没有一个与眼一是这个“敌人”相似,想来想去,竟然猜不到金世遗的来历!
冯瑛这时已把龟灵子与释道安制服,正想去追赶厉胜男,唐晓澜已到了它的跟前,说道:
“原来是这两个家伙。逃得了神,逃不了廓,咱们就着落在这个家伙的身上,总会查究得出是何方神圣。那丑八怪的武功实不在你我之下,此时去追,只怕未必追得上了。”在唐晓澜的心目中,以为释道安、龟灵子这两个家伙定然是一路的,哪知却是完全猜错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又百脚步声远远传来,唐经天取了游龙宝剑,便待上前迎敌,唐晓澜道:“且慢,听这两人所用的轻功,脚步声既沉稳又轻灵,似乎来的是本派中人!”随即用本门“传音入密”的功夫,发了一声清啸,片刻之后。果然听得锺展和李沁梅的声音叫道:“师父!”
“姨父!”原来这两个人也是给天山神芒的破空之声引来的。
冯瑛心性和平,丈夫既然不主张再去追赶敌人,何况徒弟和姨甥又在这时来到,她自然不愿再去多事。
金世遗拖着厉胜男,奔出了数里之外,听不到后面有人追来,厉胜男这才放下心,缓下脚步。然而就在此时,忽听得金世遗“璞嗤”一笑!
厉胜男恼道:“我吃了大戏,游龙剑给人家拿回去了,你倒反而好笑么?”金世遗道:
“你瞧瞧你的好模样。”这时已是清晨时分,路旁有道小溪,厉胜男临流照影,“哎唷”一声叫了起来,用手摸摸头发,恨恨说道:“好呀,总有一天,我也要照样削去你唐晓澜的头发!”
原来厉胜另在用裁云宝剑抵挡天山神芒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虽然把天山神芒削断,幸得保全性命,但剑锋回掠,却把它的头发削去了一大半,变得男不像男,女不像女,不伦不类。刚才急于逃命,她和金世遗都没有发觉。
金世遗笑道:“是你自己的宝剑削掉的,你恼恨唐晓澜做什么?依我看来,游龙剑给唐经天拿回去,正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他的父母岂肯干休,他们出头,你逃得了么?”
厉胜男道:“你就这样怕唐晓澜夫妇?哼,我看你是为了李沁梅的原故,唐晓澜要把我杀掉,大约你也不会替我出头?”
金世遗淡淡一笑,说道:“你当真是这样想我的么?”厉胜男一时之气,出言之后,立即便后悔了。要知她刚才已被冯瑛制得不能动弹,若非金世遗出手,她焉能逃得出冯瑛的手心。
金世遗正色说道:“你要是再胡闹下去,我当真就不再管了。一来,我不愿意你和天山派作对;二来嘛,就是我要替你出头,我也不是唐晓栏的对手。”他伸出右手的中食二指给厉胜男瞧,两根指头全部瘀黑,那是刚才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开了那两枝天山神芒的时候,所受的伤。
万胜男道:“好,天山派的事情搁到杀掉孟神通之后再说,就是我将来要和唐晓澜作对,也不必你帮忙便是,你总可以放心了吧?嗯,你的手指疼不疼?”她一面说,一面给金世遗搽上化瘀消肿的药散,又在他受伤的手指上轻轻吹了口气,柔情脉脉,教金世遗纵然还想说她,也不忍再说了。
厉胜男用一块丝巾,包着了头发,笑道:“这么打扮,像不像个卖解的姑娘?”金世遗道:
“像个小镇上卖俏的尼姑。”厉胜男打了他一下,娇啧道:“你这丑八怪,胡说八道,要死啦!”金世遗一笑除下面具,说道:“幸亏有这个面具,要不然就要给唐晓澜识破了,不过,现在还是除下的好,免得给你骂我做丑八怪。”
两人继续赶路,傍晚的时分,望见一座城市,厉胜男道:“这是什么地方?”金世遗道:
“这是定兴县城,距离北京,只有三天路程了。”说话之间,忽听得蹄声得得,有两骑马从后面赶上来。
马背上的骑客是个老头,骑术却是甚为佳妙,只听得马鞭一响,两匹马一左一右,已从金世遗身边掠过!金世遗突然怔了一怔,停下了脚步。厉胜男道:“世遗,这两个人你认得的吗?”金世遗道:“别作声,听他们说话!”
这两骑马已驰出数十女外,但金厉二人都是听风辨器的高手,耳朵极为灵敏,只听得他们的话声,断断续续的飘来,一个说道:“今晚正好赶得到定兴住宿。”一个说道:“你忘了云二哥就住在东城外吗?今晚还是多赶一程,去探望他吧。”那一个哈哈笑道:“对,对!也许,也许,云二哥也像咱们一般,也接到了……”两骑马绝尘而去,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听到这里,以后的说话就不清楚了。
厉胜男道:“这几句话有什么意思?敢情定两个穷老头儿,舍不得掏腰包住客店,记起了有一个朋友在这儿,想到他的家里揩揩油。”
金世遗笑道:“你也忑看轻人了,你知道这两个老儿是什么人?”
厉胜男道:“我知道了还用问你吗?”她本是有心说笑,引金世遗的话出来的。
金世遗果然笑道:“我告诉你,这两个老头儿,你别瞧他们都是士布衣里,可比你阔气多呢。一个走山东三柳庄的柳庄主,有百万家财,但却极少人知道他是个武林高手。”厉胜男道:
“呀,你说的敢情是柳三春?也不见有什么了不起吧?”
金世遗道:“三年之前,大约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厉胜男道:“你怎么知道?”金世遗道:
“我以前刚从蛇岛来到中原的时候,专门喜欢找武林中有本领或有名声的开玩笑,将他们打倒,.博个哈哈一笑。所以别人不知道的武林人物,我差不多都知道。”
厉胜男笑道:“你不用自报行状了,你以前的胡闹,已经是天下闻名。那时你喜欢扮成一个疯疯癞癞的乞丐,甚至还扮成一个人见人厌的大麻疯,专门和武林的成名人物过不去,所以博得了一个“毒手疯丐”的恶号,是不是?”
金世遗道:“我去找过那个柳三春,他不敢和我比试,晚上我就去偷他的银子,他是个爱财如命的人,迫得和我动手,我到了第七招,才找到破绽打了他一记耳光,吐了他一口唾涎。
我看在他能抵挡我七招的份上,本要偷走他价值十万的珠宝的,结果只拿了他几个金元宝就算了。”
厉胜男笑道:“这么说,他捱你这记耳光与一口唾涎还算值得。那另一个老头呢?又是个什么奢拦人物?”
金世遗道:“那另一个老头叫万应当,因为他生来一副阴阴沉沉的马脸,别人把他叫成了万无常。”厉胜男笑道:“这个无常鬼可曾勾你的魂么?”金世遗笑道:“不是他勾我的魂,是我几乎勾了他的魂。他是黑虎拳的掌门人,有一天我上门挑,这的武功比柳三春更好,我打到了第二十三招才赢了他一掌。”
厉胜男道:“怪不得他刚才在你身边驰过的时候似乎曾经望了你一眼。”金世遗道:“他大约觉得我这个人似曾相识,但科他绝对不会想到,我就是当年打了他一顿的那个疯丐。”
厉胜男道:“据你说来,这两个人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奢拦人物,现在你假若再要去打他们一顿,大约用不了三招,就可以打得他们叫救命了。”
金世遗笑道:“我真的想去再打他们一顿呢!”厉胜男道:“你说我邪,我着你也是邪气未改,既没深仇大恨,为何还要再打他们?你以前打得末过瘾么?同况咱们叉有事在身?”
金世遗正色说道:“说打是开玩笑的。不过,我却想从他们身上探听一些消息。你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从不肯在江湖露面的人物。尤其是那个柳三春,拥有百万家财,更是不肯轻易在外走动。”
厉胜男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既然他们和江湖上的人物极少来往,你还要从他们身上打听什么消息?”
金世遗道:“正因为如此。才值得注意。你着他们马不停蹄,匆匆赶路,这条路是通向京城的官道,他们定是有事前往北京。西门牧野所料集的不正是各正派之外的人材么,说不定他们和西门牧野有些关系。纵使不然,或者也能够得到一些消息。”
厉胜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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