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萧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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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萧十一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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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问道:“但这赌赛又和朱白水他们的下落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为什么不要你将他们的下落告诉我?” 

玉如意道:“这当然是有关系的。我们这场赌赛的赌期是两个月,我赌的是在两个月之内我能让你喜欢我,心甘情愿娶我,朱白水和沈璧君就赌我做不到。” 

她苦笑着,接着道:“只可惜我却输了。你和沈璧君之间的情感果然如铁石一般不可撼动。” 

萧十一郎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月玉如意出尽手段也要喜欢他,打破头也要他答应爱她、喜欢她、娶她了,原来,这只是一场赌赛。 

但无论什么样的赌赛总是要有赌注的。 

萧十一郎道:“你们赔的是什么?” 

玉如意眼睛又凝视在萧十一郎的脸上,缓缓道:“倘若我赢了,沈璧君就要拱手将你让给我,并且有生之年绝不再在你面前出现。倘若我输了,我就要死心榻地跟着朱白水,嫁给朱白水wωw奇Qìsuu書còm网,一辈子做朱白水的妻子,永远也不准变心……” 

萧十一郎听得连耳朵上都要沁出冷汗,他甚至没有听到玉如意后面说的话。 

他永远也没有想到这两个月来看似很温柔很香艳的生活后面,原来竟还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危机。 

倘若他惑于玉如意的美色,倘若他不小心堕入玉如意的温柔陷阱…… 

他惊得连心跳仿佛都已停止。 

过了半晌,他才苦笑着道:“他们倒真是胆大,他们倒真的敢赌。” 

玉如意道:“他们难道不应该赌?” 

萧十一郎苦笑道:“他们赌得太冒险,倘若萧十一郎的心突然别扭一下,他们岂非就输惨了?” 

玉如意轻轻叹道:“可是输的却不是他们。” 

她目中带着尊敬的神色望着萧十一郎,道:“你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萧十一郎却在苦笑。 

这一场赌,他确实赢了,可是他赢得却太险,险得让他不敢想,险得让他后怕。 

倘若没有沈璧君,倘若没有他们那种刻骨铭心、魂牵梦萦、深邃激烈、虽生死而不渝的情感,他倒真的是没有把握能抵挡得了玉如意绝世的美色、绝顶的智慧、绝对的魅力…… 

但若是没有他跟沈璧君那段感人的故事,沈璧君和朱白水还会不会再跟玉如意赌呢?他还会不会如此拒绝、抵触、排外玉如意的爱,当她是洪水猛兽呢? 

过了半晌,萧十一郎才又道:“现在这场赌赛已结束,所以你们才肯将真相告诉我,是吗?” 

玉如意轻叹道:“今天已是第六十四天。……本来我该在第六十天的时候就跟你说这些事的,可是我实在不愿意过早地将这闷葫芦打破,因为……” 

她的眼波又变得朦朦胧胧,如烟如雾,她的声音又变得幽怨、凄凉,“因为我总是想多留你些时候,就算是多留你一天,或是一个时辰,也是好的。可是我自己也知道,我就算是能留得你一时,也留不了你一世,你早晚还是要走的。” 

一个人最无可奈何的悲哀,也许就是你明知做了也无用的事,却还是要去做,明知根本不可强求的事,却偏偏要去强求。 

萧十一郎又开始叹息。 

玉如意道:“可是嫣嫣却一定以为我这样做对朱白水和沈璧君他们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所以才巴巴地跑去跟你说这件事。” 

她在苦笑,道:“这小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对很多事却认真得过了份,你在她那里简直连一点也不能通融。” 

萧十一郎也只有苦笑。 

嫣嫣巴巴地来告诉他这件事的真相,他却差一点就要了这小姑娘的命,他还能说什么? 

玉如意突然问萧十一郎,“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 

萧十一郎道:“你想问什么?” 

玉如意眼波凝视着萧十一郎的眼睛,瞬也不瞬,过了半晌,才缓缓地,一字一字道:“倘若你心中不是先有了沈璧君,倘若你根本就没有遇到沈璧君,根本就不认得她,倘若你遇到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像爱沈璧君那样爱我?” 

萧十一郎沉默着,突然也问道:“倘若你没有落到逍遥侯的手里,没有被逍遥侯囚禁十五年,倘若我也没有杀死逍遥侯,没有破玩偶山庄,你会不会觉得我与别的男人不同?倘若我也像爱沈璧君一样爱你,你是不是也会像沈璧君爱我一样爱我?” 

玉如意道:“我……” 

她想说“我当然也会像沈璧君爱你一样爱你”。 

可是她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倘若她没有被逍遥侯囚禁十五年,倘若萧十一郎没有救了她,她倒真的未必就会觉得萧十一郎与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就算是萧十一郎肯像爱沈璧君那样爱她,她也未必就会像沈璧君那样爱萧十一郎。 

她嘴上当然可以不承认,可是她却骗不了自己—— 

倘若没有那十五年的困厄,她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因为十七年前,她还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人生。 

那时候,她从来不把任何男人放在心上,对得到的东西也从来不加珍惜。 

她总认为男人们天经地义应该拜倒在她的脚下,天经地义应该追她,捧她,讨好她,应该对她爱慕,痴迷,疯狂,就算是他们因她而死,无论是相思而死也好,是争风而死也好,她都认为他们是活该。 

她太美,太聪明,太强,强得已超越了一个正常人对人生认知能力的极限…… 

倘若没有逍遥侯加诸于她身上的十五年的屈辱,她也许到现在都不会真正懂得爱和人生。 

也许没有那十五年的磨砺,她就是第二个“林仙儿”。 

她当然也可能在十五年的江湖飘泊中明白这些事,但却绝对没有在那种极端的绝望和渴望交织的境地中的反思,来得深沉、理性和彻底。 

在这一点上,她本应该感谢逍遥侯才是。 

现在呢? 

现在她懂得了爱和人生,她付出了十五年的惨痛代价终于懂得了这些事,可是她却错过了机会。 

这是不是一种讽刺,或是嘲弄? 

“人生永远也不会尽如人意,无论你是绝代的美人也好,还是旷世的英雄也好,就算是你有天大的本事,在命运面前都一样无可奈何。” 

“我本来以为我会和别人不同,原来我也只不过是个人而已,无论我有多么美貌,多么聪明……” 

玉如意忽然觉得说不出的惆怅和沉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又轻轻问道:“倘若我会像沈璧君一样爱你,你会怎么样?” 

萧十一郎道:“我一定也会像爱沈璧君一样爱你,世上任何一个值得你去爱的人都会像我爱沈璧君一样爱你。” 

第十七章 塞上曲

3

 这条路是通往玩偶山庄的。 

马车在积雪的古道上已行了很久。 

已是十一月的严冬。 

朔风猎猎,吹打在萧十一郎的脸上,仿佛刀割一样的痛。 

可是萧十一郎却仿佛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车厢里温暖如春,但他却始终坐在车辕外,也不知他是想借这寒冷的北风来清醒脑子,还是他本就喜欢冷的感觉。 

他已很久没有说话了,他的眼睛一直在望着远处。 

他在想什么? 

无论他在想什么,一段旅途若是没有人的语声,就仿佛是一个人被捏住鼻子不能呼吸一样沉闷,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玉如意仿佛已受不了这种沉闷,忍不住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寒风立刻就吹散了她流云般的长发。 

她就用手握住自己的长发,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连城璧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你?” 

萧十一郎回过头来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淡淡道:“是。” 

玉如意道:“你以为连城璧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你?” 

萧十一郎轻轻摇着马鞭,沉吟着,慢慢道:“你呢?假如你是连城璧,你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 

玉如意淡淡道:“我不是连城璧。” 

萧十一郎道:“但无论是谁站在连城璧的角度上,所要面对的情况都完全一样。” 

玉如意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才慢慢道:“要杀一个人,了解这个人的武功、师承、家世、经历、性格、嗜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先找出这个人在哪里。因为你若是始终找不到这个人,就算是你有一万种杀人的法子也一样杀不死这个人。” 

萧十一郎同意。 

玉如意道:“你当然也不能面对面去杀他。也许你将这个人已研究得十分透彻、清楚,但这个人也许更了解你,更清楚你的弱点,所以,你可能杀不了他,反而会死在他手里。” 

萧十一郎同意。 

玉如意道:“但你若是不让他知道你要杀他,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萧十一郎道:“哦?” 

玉如意道:“他若是不知道你要杀他,就不会有很高的警惕心,没有警惕心就看不到潜在的危险,看不到危险就会对一些本该留意的细节疏忽大意。被杀的人疏忽大意,就是杀人者的机会。这种机会只要有一次,被杀的人就死定了。”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一个疏忽大意的人当然随时都会让杀人者捉到机会。” 

玉如意嫣然道:“一点也不错。” 

萧十一郎道:“所以被杀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被杀死。” 

玉如意道:“所以要杀一个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暗杀。” 

萧十一郎道:“我虽然知道连城璧要杀我,但倘若连城璧永远也不露面,我当然就永远也不会知道连城璧会用什么法子杀我,会在什么时候杀我。” 

玉如意道:“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 

她笑了笑,接着道:“要杀一个人,最聪明的做法是暗杀,最安全的做法却是让别人替你去杀,因为无论是谁杀死谁,那活着的人都一定是你。” 

萧十一郎淡淡道:“你以为连城璧会用暗杀的法子对付我?” 

玉如意轻轻叹道:“他不会。” 

萧十一郎道:“你岂非说过,要杀一个人,最聪明的做法是暗杀?” 

玉如意叹道:“倘若连城璧能找得到你,他倒是真有可能用暗杀的法子对付你,只可惜他却偏偏找不到你。” 

萧十一郎淡淡道:“他现在虽然找不到,但他早晚总是会找到的。” 

玉如意道:“他就算是找到了你,也未必会用暗杀来对付你。” 

萧十一郎道:“哦?” 

玉如意道:“因为他还有更省力、更万无一失的法子。” 

她也用一种淡淡的口气道:“暗杀虽然是最聪明的杀人方法,却不是最省力的方法。” 

萧十一郎道:“哦?那么最省力的法子是什么?” 

玉如意只说了一个字,“等。” 

萧十一郎道:“等?” 

玉如意又重复了一次,道:“等。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张开一张大网,在里面放上香饵,等着你自己钻进去,等着你将脖子伸到他的刀下,让他毫不费力杀了你。” 

萧十一郎笑了,笑得很愉快。 

因为他已知道玉如意要说什么了。 

她要说的,正是他心里想的。 

一件事,倘若两个聪明人都以为是什么样子,那么这件事只怕就真的只好是那种样子了。 

可是他却还是故意问道:“连城璧连我的人都找不到,他又怎能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他又怎知如何等?而且,就算是他知道如何等,就算是他真的张开了一张大网,在里面放上香饵,等着我钻进去,但我若是不肯吞他的香饵,不钻他的网,他岂非还是对我无可奈何?” 

玉如意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一定会吞那香饵,你也一定会钻那张大网。” 

萧十一郎也淡淡道:“哦?” 

玉如意忽然问道:“你有没有玩过纸鸢?” 

萧十一郎道:“玩过。” 

他玩过,而且玩得比大多数人都好,因为他非但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而且还有一双灵巧的手。 

但纸鸢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玉如意已道:“纸鸢无论飞得有多高,却总是要有一根线牵着,这根线若是断了,再巧妙的纸鸢也要掉下来。” 

这道理只要放过纸鸢的人当然都不会不懂得。 

玉如意道:“人也一样。” 

萧十一郎道:“哦?” 

玉如意道:“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像是纸鸢一样,身上都有一根线在牵着,这根线若是断了,人也无法再飞翔,这根线若是捏在了别人手里,你就得乖乖地被别人所制。” 

萧十一郎叹道:“这根线当然是看不见的。” 

玉如意道:“但却没有人能否认它的存在,因为任何一个人活着,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割舍不下的事,有的人放不下名,有的人放不下利,有的人放不下执著,有的人放不下面子,这些放不下的事,就是牵引人命运的线。” 

萧十一郎悠悠然道:“你以为我的线是什么?” 

玉如意道:“你的线是情感。” 

萧十一郎道:“情感?” 

玉如意叹道:“你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但你却抛不开、放不下你关心的人、爱的人。譬如说:沈璧君和朱白水,他们若是有什么危险和不测,你是万万不会坐视不理的。” 

萧十一郎长长叹息着,道:“像他们那样的人,没有人能不关心他们,没有人能抛开他们的安危而不理。” 

玉如意道:“所以,沈璧君和朱白水就是牵制你的线,倘若他们两个人落到了连城璧的手中,倘若连城璧就用他们两个人作饵来引你入彀,你当然就只好入彀。” 

萧十一郎道:“我若入了连城璧的彀,我当然就死定了。” 

玉如意叹道:“你抢了连城璧的妻子,又揭破了他隐藏多年的秘密,他当然已恨你入骨,你若是落到了他的彀中,他当然不会放过你。” 

萧十一郎叹道:“现在,沈璧君当然已落到了连城璧的手中,连城璧当然已用她作饵来引我入彀。” 

玉如意突然不说话了,突然就不说话了。 

这件事还远远没有讨论完,留下来的问题还很多,可是玉如意突然就闭上了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这实在是件很妙的事,妙得让人莫名其妙。 

萧十一郎不由自主回过头来,立刻就看到玉如意正似笑非笑瞟着他。可是她居然还是闭着嘴,不开口。 

连一个字也没有说。 

萧十一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玉如意似笑非笑道:“你方才说什么?” 

萧十一郎道:“我说,沈璧君已落到了连城璧的手中,连城璧已用她作饵来引我入彀。” 

玉如意瞟着他,道:“是沈璧君一个人?没有朱白水?” 

萧十一郎道:“没有。” 

玉如意道:“哦?” 

萧十一郎道:“因为朱白水已跑了。” 

玉如意道:“哦?” 

萧十一郎道:“这两个月以来,你那四个丫鬟当然早已将朱白水他们的行踪传报给了连城璧。连城璧获得了他们的消息,当然会倾全力捉捕他们。” 

玉如意同意。 

萧十一郎道:“但朱白水却绝不会安于就缚,也许在连城璧开始捉捕他们之前,朱白水就已先溜了。你既然并未限制朱白水和沈璧君的自由,朱白水要溜的时候当然不是那四个丫鬟的才智所能约束。” 

玉如意也同意,却用眼角瞟着萧十一郎,故意问道:“但朱白水为什么不带着沈璧君一起逃呢?他莫非贪生怕死,竟不顾好友最痴恋女子的安危,而独自逃生去了么?” 

萧十一郎道:“他当然不是。” 

他脸上连一点失望的神色也没有,只淡淡道:“朱白水不是凡夫俗子,他对很多事的看法通常都比大多数人透彻得多,也深远得多。” 

玉如意道:“哦?” 

萧十一郎道:“你我当然都想得到,连城璧捉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牵制我。” 

玉如意道:“那又怎样?” 

萧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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