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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惊
田妈妈喝了半盏茶后,眼角便不停的瞟石榴。叶蕙情知这是要进正题儿了,便吩咐石榴:“你去西厢房将我的书本收拾收拾,再搬一套干净的铺盖过去铺好,待会儿好叫田妈妈去那边歇晌。”
石榴应声离去,叶蕙的厅堂中便只剩下她与田妈妈两人。田妈妈清了清嗓子,却不知打哪儿开口,灵机一动就提起了万俟轩:“九少爷求着我们太太帮着说项,将婚期提前了三个月,挪到腊月根儿来了,说是娶个媳妇好过年。”
叶蕙心中满是惊喜。看来是万俟轩看懂她信中说的意思了?
可是、可是常胜至今还没给她个准话儿呢,她自作主张叫万俟九将婚期提前了,会不会反被常胜埋怨啊?那小子埋怨她倒不会表面上说什么,可若是藏在心里偷偷嘀咕她,她可就白忙活了!
“不知我那没过门的九嫂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叶蕙笑问田妈妈道。
田妈妈闻言便叹了口气:“九少奶奶是个可怜人儿……奴婢听说整个顾府连个绣娘都没有,一家子的衣裳都是九少奶奶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叶蕙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
那贾氏竟然恶毒成如此模样了?不过那妇人既然能将前任的儿子灌了迷药送到人牙子手里,并指使那人牙子将人卖到私盐窝子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儿?常胜的姐姐再苦再累,好歹还有一条命在。
“怪不得九哥张罗将婚期提前呢,这也是为了叫九嫂赶紧逃离顾家那个火坑吧。”叶蕙轻叹道。
只是但愿万俟家不是顾家姑娘第二个火炕。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儿的故事可不少。
“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田妈妈低声道:“其实顾家姑娘的身世在海城一些人家里……早就不是秘密了,否则这婚期提前。可以说是个儿戏了,我们老太太哪能答应呢。”
“虽然算起来来年三月也不远了,万一顾家姑娘扛不到那时候儿,或是再多受些罪伤了根本,吃亏的还是我们九少爷不是?”
借着万俟轩的婚事起了头,接下来的正题也就好说了。待田妈妈沉声将顾家姐弟的身世之谜彻底揭开在叶蕙眼前,饶是她之前听过常胜叙说、早有心理准备,依然是心惊肉跳之余又怒又恨。
常胜他娘的死是为了保住原配地位与一双儿女的嫡出名分?是主动求死的?那为何顾敛之还是在她死后将一双儿女当做族中亲戚接回海城?这个禽兽不如的老东西!
田妈妈又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如此肯定,恐怕这事儿当真不是秘密了。
那常胜为何一点都不恨。根本不想为母亲报仇呢?恐怕还是他当时太小了,他娘将许多事情都瞒着他。只为了叫他不仇恨他爹,将来才能有个好前程……
可惜他娘终归是失算了——那该死的顾敛之,根本就没将答应过她的话当成誓言,她想用一死为儿女争取的东西,根本就是浮云。
“那顾敛之的原配也没个娘家人?顾敛之自己也没有父母?他如此丧心病狂将个弱女子搓扁揉圆,最终还要了她的性命,娘家与公婆谁都没人伸手帮一把?”叶蕙奇道。
听田妈妈说起来,顾氏在直隶也算个大族。几十年来不止出过顾敛之这么一个状元呢;顾氏历任族长又都是深明大义有情有义之人。因了顾敛之的停妻再娶,还将顾敛之除了族,这么一个家族娶来的媳妇。总不会连个娘家都没有吧?
田妈妈犹豫再三——早在她来之前,她们太太就再三嘱咐她,那常氏的身份如今还没完全确定,若是可以,就先不要与叶家姑娘讲。
“奴婢也不瞒姑娘说,若不是当初我们九少爷要与顾家姑娘议亲,顾家的事儿……万俟家还不屑于打探。”田妈妈笑道。
这话是真话。虽然万俟轩只是要续弦,万俟轩的爹又是个庶出的,对女方也就没有太高要求了,身世总是要清白吧?谁知一打听之下,竟将顾敛之的许多陈年往事连灰带泥扒出来无数。
这无数灰泥之间,自然也有顾敛之原配常氏的身世谜团。这人就像是凭空而降一般,做姑娘时老家在何处,父母姓甚名谁,家中兄弟姐妹几人,根本就查不出,还是万俟三老爷想起来……南方那个大族常家,许多年前曾有位姑娘报了暴病而亡。
南常北李中万俟,这是大齐朝三个很有名气的望族,而其中的常家更是最早崛起、至今仍然长盛不衰的一家,当今太后便是那常家嫡支的老姑奶奶。
如此这般一查下来,万俟家惊了。
若是再接着查下去,很有沾染一身腥的可能啊?若顾敛之的原配当真是常家报了暴亡的那一位,多年的隐瞒却被万俟家翻腾出来,常家颜面尽失之后,岂不是连万俟家都恨上?
话是这么说,万俟家的老太太最终还是决定,九少爷的填房就是这位顾姑娘了。将来即便常氏的身份水落石出,果真是常家那个暴亡的姑娘,只要不是万俟家捅漏的,常家自去与顾敛之算老账,对万俟家……却只有感激之情吧?
就算不感激,至少也不会将万俟家一起埋怨上不是?两家好歹也是姻亲了……
田妈妈的神色被叶蕙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她深知田妈妈这是早得了嘱咐、不愿再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不过她心里却有了数儿——看来常胜的生母也不是个一般人,若是可能的话,叫他自己想辙去探查一番也好,这便是个给他母亲要说法的最好切入点也说不准。
田妈妈却突然想起三太太交待的另外一件事,立刻低声问叶蕙:“姑娘可知道常胜那孩子……带着没带着他亡母留下的什么印信?”
若是有印信一类的东西,常氏究竟是不是杭州常家人,可能就好判断了。九少奶奶一是没过门儿,不好如此询问,二也是个女孩儿家,常氏若果真留下什么东西了,也该给唯一的儿子才对。
叶蕙闻言不免警觉万分。这田妈妈一句与常胜生母有关的话都不告诉她,反而来与她打听常胜身上有无信物,敢情是想从她这里下手?
她便笑着摇头道:“妈妈这是哪里的话呢,常胜是个男孩子,贴身带着的物件儿怎么能叫我瞧见。”
她这话也是大实话,虽然她过后可能从常胜口中问出来,眼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田妈妈尴尬万分,连忙起身给她赔不是:“……是奴婢的错儿,奴婢糊里糊涂随口一提,倒是令姑娘为难了,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这一回吧。。”
不过这也算给叶家姑娘提了个醒儿不是?
常胜那孩子就听叶姑娘的话,若是他从叶姑娘口中得知此事蹊跷,必然也会想方设法去打听一番;再或者他娘临终前本就给他留过话儿……若果真如设想的一样,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美事儿。
叶蕙笑着开解田妈妈不碍的,又请她重新坐下,心底的冷笑与怀疑却愈来愈盛。
什么叫做无利不起早?说的恐怕就是万俟家了。
且不论常胜与他姐姐的生母究竟是什么来历,单论他们的亲生父亲顾敛之,毕竟也算是海城的土皇帝了;再加上远在直隶的顾氏一族,恐怕都是万俟家今后发展的需要吧?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最起码能保证,常胜的姐姐嫁到万俟家后,不至于太过受气——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是没个有力的娘家摆在身后,日子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呢……
那顾知府现任的妻子贾氏,若不是娘家爹做着大官,怎么会引得顾敛之飞蛾扑火般,连停妻再娶的大逆不道之事都做得出。
“妈妈坐了一路的车,如今又聊了这么一会儿,也不至于积食了,我引妈妈去西厢房歇息片刻吧。” 叶蕙笑着站起身来,“我那西厢房是个小书房,稍微有些简陋,还请妈妈不要嫌弃。”
田妈妈笑说姑娘太客气了,便随在她身后出了厅堂。看着石榴帮着田妈妈安置了,叶蕙便退将出来,回屋披上厚厚的斗篷,直奔了前边暖房。
“田妈妈说,万俟轩恳求了万俟老夫人,与顾家商议着、将他与你姐姐的婚期提前了,腊月二十一办喜事。”叶蕙拿起一把小剪子,一边给山茶花修型,一边说给常胜听。
常胜正在给一盆白色的蝴蝶兰追肥,闻言手中略微停顿了下,又接着忙活起来,稍倾后才闷声道:“这倒是个好事儿,早早离了顾家也好。”
“你这是彻底想通了?还是觉得不如此也没别的辙了?”叶蕙挑眉笑问。
虽然结果都一样,想通了与不得已终究是两回事儿。
“想通了。”常胜抛下手中的活计大声道:“姑娘和祝伯那天说的对,只有我姐姐嫁给了万俟轩,我才算正儿八经没了后顾之忧。”
他姐姐若还留在顾家,那就是个活生生的人质不是么?
“是啊,腊月过后是就是年,过了年便要开春儿,开春儿正是万物复苏的好季节呢。”叶蕙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唠叨给他听。
常胜眯了眯眼,唇角微微有些翘起,手也不自禁的抬起来,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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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算
送田妈妈离开宁州的时候,叶蕙接二连三说了几声抱歉。
她本来早就与万俟九说好的,介时一定会去海城参加他的婚礼,如今婚期提前了,正日子赶在腊月根下,一去一回间最少要五六日,她自然是去不得了,只能将礼物捎去尽尽心意。
田妈妈赶紧安慰叶蕙:“九少爷就怕姑娘不自在,临行前就交代奴婢了,即便姑娘能去得,也不叫姑娘大老远跑这一趟了;这些日子接二连三下了几场雪,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尽,家中的事儿又离不开姑娘,何苦来遭这个罪。”
叶蕙听得万俟九如此为他人着想,心中忍不住嘲笑他心眼儿多——他这哪里是纯粹替她考虑呢,恐怕更多的还是怕她带着常胜去海城,好好的婚礼再节外生枝吧。
送走了田妈妈,海城庄子上的李勇庄头也到了宁州,给主家送来了满满四大车的年货。五百斤当年新打的稻米,窖藏了几个月的莲藕莲子,干荷叶、干荷花蕊荷花瓣,还有干桂花、腊鸡腊鱼风干鸭子,并当年收入的总账本与银票。
海城这个庄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庄子,叶蕙的爹当初将它买到手、就用掉了家中四成的家产,因此上这一年的总收入也是颇为可观的,只靠着一百顷地种的稻米卖出的银子,就足以养活文氏母子三人七八年。
叶蕙见了李勇,主仆二人倾谈了大半个时辰,一边闲聊一边将账本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她便笑着将账本放在手边小几上。重新拿起那一沓子银票,挑出一张五百两的来递还给他。
“你回去后找人杀十头猪。每个庄户家都分些,再给每家分上五十斤稻米;从这笔银子里拿出一百两,每户人家分上五两现银,叫他们缺什么年货各自置办去,也省得你分配的年货不合所有人的意。”
李勇笑着将银票接了,瞧见上面的面值便不免疑惑道:“那这剩余的四百两?”
“我方才看了看账本,你还没将建熏房挖地窖的银子扣除呢,还有做熏货要用的柏木松枝,庄子上都不出产。眼下已经是年根儿了,咱们家别该着人家的帐啊。”叶蕙笑道。
李勇本以为她一边聊天一边看账本、不过是随手翻翻。并不曾用心,哪曾想到她竟然连这个细微之处都发现了,叹服之余不由笑道:“是小的粗心,忘了记上这两笔支出。”
“柏木松枝这些东西都是以物易物、用稻米秸秆跟别的庄子上换来的;建熏房挖地窖都是庄户们自己出的力,小的正打算回去后给他们结些工钱好过年,因此也不曾记到账本上。”
这李勇真不愧是她爹临终前细心安排下的,也不愧祝伯屡次三番叫她放心,告诉她海城的庄子不需操心。说这李勇全能打理得妥妥当当。
叶蕙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叮嘱他:“只要庄户们不觉得咱们家白白用他们做劳力,就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剩余的银子你拿着它,建个酿酒作坊吧。这个是酿酒方子,你收好了,万万不能将它流落到外人手里。”
“今年的粮食都卖得差不多了,开春后开始酿酒也没有材料,你只管慢慢筹备就是了,等来年收了粮食再开始做,准备时间足够充裕,也省得到时候慌了手脚。”
李勇本就是叶天成在世时用久了的老人儿,当然知道主家擅长酿造果子酒,如今听说姑娘终于要重做酿酒产业了,顿时喜出望外。
不过听姑娘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要用粮食酿酒,再看那方子上一样果物都没有,他便有些糊涂:“……这是什么酒啊,姑娘不打算再酿果子酒了么?”
大齐酿造粮食酒的作坊可不少,卖得好的更是不少,姑娘这路数是否不大对头啊?还是说果子酒配方交给了族里后,叶氏六房这辈子就不能再做相同的产业?
若是如此,大不了不做酿酒就是了,姑娘的路子多着呢,做哪样不是一样赚钱!
“若是这粮食酒跟别家一样,我会叫李大哥将方子收藏好了么?市面上常见的粮食酒都是低度发酵酒,我这方子上是将低度酒再加工、做过蒸馏的高度酒,既能直接上市售卖,还能用来调配果子酒,应该是大齐朝独一家了。”叶蕙笑着给李勇解惑。
李勇闻言慌忙将那方子叠好收藏妥当——酿酒的事儿他不大懂,姑娘这几句话他听得有些迷糊,不过他却听懂了最后一句,“大齐朝独一家”。
收好方子后,李勇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的不懂这个,庄子上的庄户更没人懂,酿酒坊筹备好了后,姑娘可有得力的人手过去做领头师傅?”
“等明年秋天收了粮食,我会差人将人给你送过去,或者还能更早些,到时候看情况吧。” 叶蕙答道。
李勇心中有了数儿,便将一颗心踏踏实实放在肚子里头,跟叶蕙告了退,下去歇着了。叶蕙把银票收好,将账本送到了祝伯那里,又给祝伯留下些家用银子,将庄子上的状况简单给他说了说,就回了后院。
文氏见得女儿拿出一沓子大额银票交给她,先就大吃了一惊:“这是哪里来的?”
听得是海城的庄子来了庄头交账,文氏微微笑起来,笑过后就不免埋怨女儿道:“你爹弄了个这么大的庄子,产出不单能养活咱们一家子,还能存下不少,你说你何苦又在远山村弄那好几个园子,天天受那个累?!”
“娘还嫌弃银子多了咬手啊。” 叶蕙调侃她娘道:“再说了,这个庄子和花圃还有果园子、并万俟三太太送的南城的庄子,都得给柱哥儿留着呢,菜园子和养殖场可是我给自己个儿准备的嫁妆。”
文氏用帕子掩口笑了一阵子,手指也不免点着女儿的额头笑她不害羞,眼中却渐渐有雾气升起。给女儿准备嫁妆本就是做爹娘的该做的事儿,如今却要女儿自己费这个心,她这个当娘的还真是不配做人长辈。
“瞧娘说的这话!” 叶蕙不满意的摇头佯嗔:“我是娘生的,我自己做了就当是替娘做了,这又不是为别人,是为我自己个儿,我还能不乐意?!”
她娘本就对庶务没兴趣,真指望她娘替她筹划,到时候免不了慌手慌脚,她可不想待到过几年年纪到了,光杆儿司令一样叫人指手画脚,最终连个好人家都找不到。
文氏叹了一口气,低声哽咽道:“若是你爹还活着,娘乐得不费心,如今家中万事都靠你,你只将菜园子和养殖场留给自己,其它的都给柱哥儿留下?你又不是小妈生的!”
“你和柱哥儿都是爹娘的儿女,这么分配娘不干!”
见叶蕙欲解释,文氏伸手拦住她:“你听娘说完。且不说柱哥儿太小,现在就商量给他留什么产业未免太早,只说那花圃,那是你最喜欢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