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非得这么讲,我倒以为,他早就跟族长堂伯说了逃奴之事,族长堂伯却要包庇他,不但执意不还我人,如今还要倒打一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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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反攻
叶天元接过那悔过书来一瞧,顿时大吃一惊,再听着叶蕙的句句诛心之语,脸色不免越来越难看。
可他随即便找到了叶蕙话中的破绽,立刻冷笑着问道:“既然伱早就知道伱五堂兄收留伱家逃奴,方才说起衙门去他的花圃捉人,伱怎么还装无辜?还说不知道逃奴竟在他家找到了?”
“伱这是将这些长辈当成傻子糊弄不成?族中若对伱昨日所做之事不闻不问,也不指出伱言语中的破绽,伱明日岂不是敢挨家挨户上房揭瓦?”
叶蕙轻笑:“我是讲亲情的呀!五堂兄再怎么不堪,毕竟与我是同一个曾祖,只要事情还没捅破,我就替他瞒着些又如何?”
“我若是一进门就将五堂兄写的悔过书交出来,倒是立刻便能将我择得清楚些,也给我为何报官作了解释,可五堂兄岂不是更惨?”
“他如今虽然下落不明,我作为他的堂妹,该帮他遮掩一二也得遮掩不是?万一他只是带着五堂嫂游山玩水去了呢,等他玩累了,还是要回家来的,日子也总是要过的,我怎么能断人家后路呢?”
“另外呢,五堂兄与族长堂伯可是最最亲近的,我将这悔过书往上一交,万一叫人以为族长堂伯早知道那两户逃奴是我家的,却不为我主持公道,这对族长堂伯的声誉可不大好吧?”
“如今没办法了,我也不得不将这悔过书拿出来,族长堂伯被人误会就误会吧,谁叫族长堂伯伱逼着我说出事情真相呢。”
叶天元几欲吐血。这叶八娘,这该死的丫头!叶冲寻不回来,族中便不能将叶冲如何,他叶天元却成了首当其冲的那个了,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二老太爷心中笑得不行。立刻趁机扇阴风:“我说正月里去族长家做客,族长家的许多花木我都瞧着眼熟呢,如今这么一回想啊,可不正是老十六家花圃的么!”
“老十六活着时候,也给我送过一盆黑松盆景,叫我养在书房里呢,还有那些名品茶花。小五的花圃里什么时候有过?自打收了六房的两户逃奴,好花好草倒是多了起来!”
叶天元气恼非常,黑着脸看向二老太爷:“我说二叔啊。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家的花木可都是我们亲家差人大老远从泉城运来的,您若不信,咱们可以对质!”
二老太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叫族人自己寻思去吧。他也没指望一棍子就将叶天元打死,慢慢来,不着急。
叶天元见二老太爷立刻闭了嘴,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了地,这才转头望向叶蕙,目光冷冷的如同带着刀子:“还有八娘伱,到底是个小孩子,说话考量不周!”
“什么叫我早就知道那两户逃奴是伱家的?我若是早就知道,为了叶氏一族的体面,为了不叫伱一状告到衙门去丢族人的脸面。我早就叫伱五堂兄将人给伱送回,并狠狠惩罚他了!”
“伱明知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还犯妇人之仁,说什么不给他雪上加霜,伱可知道伱这么做是害了他?他既然犯了错,就得早早督促他改掉,否则这么下去还得了?”
“如今怎么着,衙门都上门来捆人了,同为一族中人。这家的逃奴那家收留,这话好听么?”
叶蕙很是无辜的看他:“八娘本就是个女孩儿家,犯妇人之仁……似乎没什么错吧?五堂兄又是个做哥哥的,我有什么权利督促他啊。他都给我写了悔过书,我还叫他贴在床头每天大声念十遍,他也没当个事儿啊!”
“至于我说您早知道……的那几句话,您也说了,八娘是个孩子,说话考量不周,何况不是有句老话叫清者自清么,您就莫跟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了。”
叶天元被她气得手直抖,又见族人大半都是怀疑的神色,还有少数幸灾乐祸,想发怒又没有好理由,只好无力的挥手:“这话说的对,清者自清。”
“今天就到这里吧,各人都记住我说的话,从今往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族中能解决的一定要到族中解决,不能解决的也要到议事厅来大伙儿商议,实在不得已才能拿到官府去,都记住了没有?”
“八娘是个孩子,为人做事不够妥帖周详、还情有可原,其他房头儿的掌家人却都是成年人了,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儿,我作为族长,首先就不能饶他!”
离开议事厅回冷梅巷的路上,陈三骑着马缀在马车边,一边听常胜给他学说方才的交锋一边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等一行人快到巷子口了,他才勉强忍住,轻声问常胜:“伱说这叶天元……是不是不大聪明啊?”
“细论起来呢,他在咱们姑娘手上也没讨到过什么便宜,他怎么就不长个记性?大张旗鼓的弄个什么全族议事,反被姑娘将他驳得五迷三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常胜微微笑道:“他身为族长,昨儿既然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就算他讨不到便宜,也得公开议事,否则他这个族长不是成了摆设?这就叫既然在其位,就得谋其政。”
“何况他看似在姑娘这里吃了亏,实则却指不定能赚多大便宜呢。”
“这话怎么讲?”陈三有些疑惑。
常胜便将大房的状况给陈三讲了讲,才刚讲罢,也就到了自家门口;停下马车叫梅子将叶蕙扶下车,常胜便要去卸车,于是笑着告诉陈三:“等我回来再给陈三哥仔细讲。”
叶蕙这一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着呢,情知常胜也已经瞧出了叶天元的用意,心中暗道既然不止她一人这么看,她也就更放心了,接下来的日子只管看热闹就是,这么想着,便步伐轻快的一路回了后院。
吴妈妈和裴妈妈听得姑娘回来了,立刻双双离了内室,迎到厅堂中来,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便急切的问道姑娘可曾受了委屈……
叶蕙得知柱哥儿睡着了,便笑着唤两位妈妈都坐下听她细讲,待她事无巨细的一一学说罢,两位妈妈都松了口气,裴妈妈更是笑道:“虽然老奴们都知晓姑娘定然不会受他们那些窝囊气,还是得姑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们才放心啊。”
“不过那族长就这么罢休了?转头会不会还来寻姑娘的麻烦啊?”
吴妈妈笑着接话:“我倒觉得姑娘今儿这么做是帮了族长的忙。五少爷两口子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族长不是正好能趁机将五少爷家的家财全都握在掌心?”
“若是姑娘不将五少爷的过错捅出来,族长还不敢做得太过分,不管他如何惦记大老爷留给五少爷和十九少爷的家财,处处都得藏着掖着……”
“如今这么一闹可倒好了,五少爷私藏逃奴可是犯了律法的,就算他哪一日回来了,也逃不掉被官府捉去的结果,十九少爷年纪又小,族长就可以明目张胆接收那份家财了。”
裴妈妈却一边点头一边皱眉:“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族长那个为人,也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可就怕他不搭姑娘的交情,趁势收了他已故兄长的家财不够,还不忘屡次来找姑娘麻烦。”
叶蕙轻笑着安慰道:“妈妈别担心,咱们如今既然看清了族长的为人和路数,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他出什么招数我都接着就是了。”
正如吴妈妈分析的那样,还有方才常胜也看出来了,叶天元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今天这一次交锋,看似是叶天元吃了大亏,可他既然敢开这个全族议事会,他就自有他的考量。
若是她方才没有据理力争,叶天元趁机提出增加果园子的代管年限,扣下供养银子迟迟不给,甚至明说要推延柱哥儿上族谱之事,这都是极可能的。
反之呢,左右叶冲也不在,就如同死人一般不会说话不会辩驳,更不会恶狗护食一样护住自己的家财,叶天元不但没有损失,还有收获;此时就算大老太太再想护着嫡长孙叶冲,还能跟自己的亲儿子作对么?
既然叶天元的为人已经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了,怕也没有用,她必须打起全部精神来,不叫自己有把柄落进他手里,更不能容他有任何机会对付她及家人。
何况叶天元也有他自己的短处——他虽然爱财,却更爱族长之位,毕竟只有将族长这把交椅牢牢坐住,才能有更多的敛财机会。
于是他凡事都不能做得太过,否则就会丢掉他最在乎的东西,这么一来呢,族长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把双刃剑。
叶蕙想到这儿,便将双刃剑之说对两位妈妈讲了:“……既然他这么爱做族长,这就是他的软肋,莫说咱们瞅准了机会就会反抓他一把,二老太爷那一房也时刻盯着他不放呢,如今最最该闹心的是他不是咱们。”
***
今天是单更日~:…D
☆、第一百一十章 发卖
“那赵宋两家八口子,如今已经尽数拘在了牢中,姑娘接下来又有何打算?”裴妈妈听姑娘说罢族中老爷们,情知她说的在理儿,也就不再担心,转头便问起了自家的正事。
叶蕙笑道:“赵宋两家不仁,先做了逃奴,走时还拐带了不少名贵花木,前几日又给咱们家的花圃里下绊子,按说我便不该轻易饶过他们,可也没到要他们性命的地步。”
“我回来时便嘱咐了陈大,叫他再往衙门走一趟,请捕快们找了官牙,尽数都充作官奴发卖了便是,卖得的银子我也不要,是充公还是留给捕快们喝酒,叫他们自己定夺。”
裴妈妈心底一松。她就怕姑娘心中不忿,想要变着法子要那两家人的性命,姑娘年岁还小,若是将泼辣刁钻、罔顾人命的名声尽数传了出去,对将来可有大影响,如今姑娘愿意饶过他们,看谁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又陪着两位妈妈说了几句话,叶蕙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自打她娘去了凤城探亲,奶娘吴妈妈就被她留在太太房里照顾柱哥儿,她这院子里便只剩下石榴一人伺候,虽是如此,她也不曾觉得人手不够用,反而比奶娘在时还松散些,进了屋里,就和衣靠在了床上。
石榴见状知道姑娘这是累了,立刻小心的掩上门退出来,一边坐在厅堂里绣花,一边捎带手看着门。
谁知一朵海棠花才绣了一半,却见梅子蹑手蹑脚的进了院,石榴连忙扔下手里的活计迎上去,口中也慌忙轻嘘:“姑娘歇着呢,你可别大嗓门将姑娘惊醒了。”
嘱咐罢这句话,她这才拉着梅子进了东厢房:“你来做什么来了,是不是要告诉我,姑娘在族里受了委屈?”
梅子笑着摇头。也不说话,只将一对碧绿一点油的银丁香摊在掌心给石榴看;石榴疑惑的看了看梅子:“你连个耳朵眼儿都没有,买这个作甚?难不成你是来找我给你扎耳朵眼儿的?”
“这你可找错人了,你该去找吴妈妈,吴妈妈做这事儿最在行。”
梅子扑哧一笑,这才将那对银丁香塞进石榴手里:“这是我方才从外头回来,发财哥叫我给你带回来的。”
石榴瞬时红透了耳根。手却将那银丁香攥得紧紧的;却不想梅子这丫头一把抓住她不放:“我既然给姐姐办了这件好事,姐姐也该赏我些,姑娘前些日子做的草莓酱可还有?姐姐快给我拿一小罐。”
叶蕙本来也没睡。回来进屋躺着去也不过是想休息休息脑子,这会儿觉得口渴,喊了两声石榴却没人应声,便出来寻人,正好听得梅子惦记着她做的草莓酱,通的一声便跳进门来:“好啊你这个丫头,趁着我歇着。便来惦记我的吃食!”
“我问你,往日里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
石榴与梅子两人都被她这一出儿吓了一跳,石榴更是慌忙替梅子辩解:“姑娘消消气,若不是奴婢将她拦在外头,她就直接去求姑娘要了。”
叶蕙捂着肚子笑了个够,这才恨恨的说道:“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真是没趣儿。”
她们主仆三人在这里又笑又闹,前院的陈三此时也听罢了常胜的仔细分析,一巴掌便拍在了常胜肩上:“你这小子,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也不枉姑娘器重你,叫我留在议事厅门外,独独带着你进去。”
常胜被拍的呲牙咧嘴之余,还不忘笑着辩解:“哪里是我自己跟着姑娘进去的,梅子不是也在?若是我与陈三哥换个班儿,陈三哥也一样能摸清族长那个老狗的心思。”
陈三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心中却道,若是早知道将叶冲两口子卖到私盐窠子去,倒像帮了叶天元大忙了。还真是不如不动手为好。
不过这话又怎么说呢,那叶冲也就是这么点能耐了,就算人在,家业又如何看守得住?不还是得便宜叶天元么!
议事厅散了之后。叶天元也已回到自己家中,才一进院门,就瞧见自家的管家福叔点头哈腰迎上前来;他抬腿便想一脚踹过去,想到这前院下人众多,终于是忍住了,却还是黑口黑面道:“你跟我到书房来。”
福叔本来是想听一听自家老爷带回来的好消息,捎带手拍一拍马屁,说几句老爷英明一类的话,谁知竟是这种结果;可是他身为下人,老爷再如何不高兴,他也不能往后缩不是?
等他勾肩耷拉背的跟在叶天元身后进了书房,门还不等关上,叶天元的怒吼声已经在书房内响起:“正月时二老太爷来家中做客,趁我不在时进书房来了?”
其实这句话根本不需要答案,二老太爷既然提到了什么黑松盆景,那就是一定来过他的书房。
可他必须问!家中这么些下人是做什么吃的,养着他们白吃饭么,无数双眼睛竟然盯不住一个二老太爷!
福叔哪里知道这话背后的含义,赶紧点头回道:“老奴当时陪着老爷在客座招呼客人呢,二老太爷来了后,径直便进了书房来,还是一个眼尖的小厮瞧见他,赶紧跑去将老奴唤出来,老奴才将二老太爷从这里引领到客座。”
他倒是想问问老爷,为何都快九月了,却想起问正月里的事儿,难不成二老太爷当时出了什么幺蛾子,时至今日才被老爷发现;可看着老爷这么一副面容,他哪里敢问呢?
叶天元一掌拍在书案上,恶狠狠的道:“怪不得他说我这黑松盆景看着眼熟……”
“你知道么,方才在议事厅,他根本不给我留一点情面,听得说小五那小子收留了六房的逃奴,立刻便说咱们家的许多花木都是那两户逃奴从六房偷来的!”
福叔惊得浑身一紧,犹豫了犹豫终于道:“老奴之前便想劝老爷,既然衙门已经来过人了,五少爷做过的事儿在全族之间也就家喻户晓了,老爷为何还要替那几个逃奴出头。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叶天元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儿这么做,是明知不占理还要强撑?二老太爷那些人恐怕都与你想的一样,以为我是个草包呢!”
“你就不想想,我是族长,是族长!那叶八娘不经族中议事,便私自将案子告到衙门去,我若是不责问她一番。她必然以为我是个泥捏的!”
“我这是给几个逃奴出头么?我是要告诫所有人,别将族长和族规当摆设!我可不管谁占理谁不占理,再有道理的一头儿也不能将族中脸面弃之不顾!”
福叔哐啷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讨饶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起来吧!”叶天元继续冷笑道:“你虽然是我爹留下的老人儿了,想事未免也太目光短浅了些。”
装草包谁不会呢?二老太爷不是一直盯着他么,他索性就装吧,等二老太爷自以为摸清了他的底细,对他伸手时,他再出手打二房一个措手不及也不迟。
至于眼前这个管家福叔。还是不要说的太透彻为好。叶冲到底是他的亲侄子,是他爹的亲孙儿,这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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