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有书房了,又将正房全都让了出来,吴妈妈两人都不认字,却对识字看书这种事儿有着无比的敬畏,那两人就算是想掀开房顶上房擦擦瓦片,也不会来打扰她了。
只是那番红花为什么还不出苗?她昨儿夜里进了庄园,新种的辣椒苗早就冒芽了,原来那几棵大的也都长得生机勃勃,三棵番红花却不见一点动静,惹得她很想扒开土瞧瞧,是不是已经出了芽,只差破土了……
前世的她第一次种植郁金香,就是目前这种心境。不是担心土地排水不好,将种球渥烂了,就是担心底肥不够,种球没有力气破土。
终于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鬼鬼祟祟避开自己的雇员们,三把两把便将一个郁金香种球刨了出来;好在那种球上已经出了一寸来高的小芽,并没叫叶蕙失望,她连忙又将它原样儿栽了回去……
球茎植物若是土培,浮土一般都在五厘米厚,一寸来高只有三厘米多点,离着破土确实还有一小段距离;她将那郁金香重新栽回去后,又等了两天,那一片郁金香也就先后出了土,令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今这些番红花,或许也是一样的缘故,外加上种球太少,容不得她手欠,一会儿挖出来一会儿栽回去的,她还是耐下心来多等两天吧!若这几棵实在不成,再试着种两棵也就是了。
至于方才韩氏的上门,她并不曾觉得有什么难对付。只是韩氏开始那几句话,给了她不少警醒——韩氏从打她爹头七后就没见过她娘,别人也一样,万一没等她娘生产呢,族里的几位太太凑在一起说起这事儿来,集体上了门,她怎么办?
难道真让陈家兄弟与章家兄弟将人打出去?打出去好打,之后又该如何善后?赔点银子事小,族长上门叫她将她娘交出去事大!
这么想着,叶蕙立刻快步离开西厢房,直奔正房而去,进了厅堂就直直跑进西屋绣房里:“奶娘将手里的活计放一放,我有要紧事儿跟您商量。”
吴妈妈忙起身扶她坐下,取了干净帕子给她擦着额头,口中还小心翼翼问道:“可是族长太太来说了什么?瞧姑娘急得都出汗了。”
叶蕙便将族长太太韩氏质疑的话说给吴妈妈听,“……您说,咱们是不是该选个合适的日子,将太太有了身孕的事儿告诉族里?”
“若是告诉了,我真怕哪个黑了心肝的给咱们家使坏;若是不告诉呢,又怕谁抓住这个机会来逼问,这可真是左右不是啊!”
吴妈妈微微皱眉寻思了好久,终于开口道:“若叫奶娘说呢,往早先几个月说起这事儿来,那是不该告诉族里。”
“那时候太太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站稳当,要是像姑娘说的那样,谁来暗地里使个坏,保不齐……那孩子就得没了,因此奶娘和裴妈妈也没跟姑娘商量,一直都跟姑娘一块儿瞒着。”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一是太太还有两个多月就该生了,万一有人使坏,只要医治及时,孩子还是能保住,二是姑娘就不怕族里质疑,说这个孩子是咱们从外头抱回来充数的?”
“奶娘是说,即便族里眼下不来硬生生要见我娘,等我娘生产前,也得提前叫他们都知道我娘早就有了身孕?”叶蕙皱眉问道。
前一世她可没少看这小说那电影电视剧的。什么狸猫换太子啊,男孩换女孩的事儿当真是太多了,也有跟她娘身份相似的女人,为了给自己房头留个后,不被族人夺了产业,那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张爱玲有本小说里不就是说,女主角她娘是她外婆真正亲生的遗腹子,她外婆为了不被族人夺走家产,同时还叫人带来一个才出生的男婴,最终告诉族人说,生了一对龙凤胎……
既如此,奶娘说的也着实在理。
若她娘分娩时生个女孩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个男孩呢,六房自然就有后了,族里不但不能再来窥觑她家的家产,还得将拿走的果园还回来——族人一定不会为这种结果善罢甘休,自然也就得四处挑毛病。
若他们都说她娘的身孕根本不为人所知,众口一词怀疑她的小兄弟来路不明,执意不给那孩子上族谱,有男丁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窥觑家产的照样还是窥觑,还多了许多借口!
那么她执意带着她娘留在宁州城又有什么意义!小兄弟是平安落地了,却是个没人认可的野孩子身份,还不如新户籍呢!
“姑娘若是害怕眼下就说,令族里的老爷们事先有了计较,不如等太太临产前半个月再说也不迟,只是眼下就得将各种对策想好。”吴妈妈沉声道。
“若是这期间有人上门来要见太太,姑娘该如何对付,若是没人上门来,等到了那日子口,又该如何与族里张嘴,这都不是小事。”
叶蕙频频点头:“奶娘说得极是。”
她既不容她娘与她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闪失,也不容那孩子出生后被族人质疑!如今离着五月底还有两个多月,是时候赶紧筹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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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神佛
第二日清早起来,叶蕙很是庄重的将梅子和常胜喊到自己身前来,吩咐他们替她出去办一件要紧事。
常胜是个聪明的,她交代的话他一定能百分百按着去做,可惜他是个男子,她不得不叫梅子陪着,叫他们俩一同去完成她的这个任务。
“五老太爷家的十太太,原来与咱们家太太走动得挺近,为人也不同于族里的那些太太少奶奶们。你们俩这次去,若能见到十太太,就跟她讲,我身上有孝,不好贸贸然去请安,还请十太太见谅。”叶蕙一字一句的交代着。
“这两盆牡丹,都是咱们家花圃里培育出来的好品种,十太太最喜欢牡丹。她若问你们所为何来,就跟她讲,你们是替我去请安的,捎带着将两盆牡丹送过去,以免过几日误了花期。”
常胜颇为不解,却还是耐着心听她讲完;梅子却捺不住了,张口就问:“姑娘既然说这个十太太跟咱们太太交好,这好几个月了,她为啥不来瞧瞧咱们太太?”
叶蕙不免笑着回道:“越是交好,就越是了解咱们太太的性子,太太那人,若是十太太时不常来陪着她说话儿,岂不是来一次惹得太太掉一次眼泪?”
“咱们家又是孝期,本该闭门谢客;十太太虽然不来,东西却没少叫身边的妈妈送来,样样都是太太喜欢的,这份心岂不是最难得?”
十老爷家也有暖房,却不种花,种的都是越冷天越稀罕的青菜小瓜。已经过去的这个冬天,若没有十太太成日打发人来送菜,叶蕙还真不知道该给她娘吃些什么。
若是叶蕙的爹还在。这叶氏一族就有两对神仙眷侣——一对是十老爷叶天敏和十太太袁氏,另一对自然是叶蕙的爹娘。
十太太袁氏的膝下也只有一个男孩叶枫,在叶蕙这一个辈分的男孩里大排行第九,今年十四岁;可是即便袁氏子嗣稀薄,十老爷至今也不曾纳过妾,亦不曾收用过什么通房。
这也是叶蕙料定她娘见到十太太一定会掉眼泪的缘故。若不是为了她娘肚子里的孩子,她这次也不会轻易打这个主意——十太太人好,拿好人当枪使。未免有些不落忍。
当然她也可以叫裴妈妈或是吴妈妈替她走一趟,这样明显比一个小厮一个丫头更显诚意。可是族里的人谁不知道裴妈妈或吴妈妈的身份,若是见到这两个妈妈哪一个上了五房的门,一定想顺藤摸瓜,那又是叶蕙不愿见到的事儿。
常胜两人领命离去后也就一个时辰,便与十太太袁氏身边贴身的两个妈妈一同回转了。
那两个妈妈先来给叶蕙请了安,便小心翼翼的探问起来。说是她们太太叫她们跟过来,问问八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招展之事——否则怎么会平白的送去了两盆牡丹?
“两位妈妈都是十伯母最信任的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叶蕙笑着叫丫头给两个妈妈端来板凳坐下:“我家是遇上为难事了不假,我也很想请十伯母帮个忙,可这个忙……不好帮。”
“两位妈妈只管将我的话带回去说给十伯母听,十伯母若是不嫌弃我家是孝期。多往我家走动两趟,就算帮了大忙;若我叫她为难了,我、我再想别的辙也罢。”叶蕙便将文氏的身孕说了。
那两个妈妈对视了一眼——她们太太叫她们跟过来前,还以为六房遇上了天大的难题,如今听来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十六老爷竟然留了个遗腹子,六房不用绝后了!
叶蕙也看出这两人的不解,便将昨儿跟吴妈妈聊过的担忧简单说了说:“……若十伯母愿意,等到族人们质疑我娘这一胎来路不明的时候。就请十伯母帮我娘说两句公道话。”
“因此上我才说,这个忙并不大好帮……”
两个妈妈立刻犹豫起来。→文·冇·人·冇·书·冇·屋←
本以为八姑娘说十六太太有了身孕,是想请她们家太太多来陪着开解开解,以免十六太太日日啼哭、伤了腹中孩儿,结果听着八姑娘说完。这是想叫她们太太到时候……为了六房站在大房二房的对面?!
他们太太本想跟着这六房的两个下人一起过来的,还是被她们两个拦下了。说是由她们先过来探探口风也不迟。
如今看来,这一趟果真是拦对了。否则只要她们太太上过门,这忙……岂不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八姑娘放心,奴婢们回去后,一定将八姑娘的原话都学给我们太太听。”岁数稍大的李妈妈笑吟吟答道。
“妈妈们万万请记得帮我跟十伯母说,请十伯母家别为难,”叶蕙早看出了这两个妈妈的犹豫:“若是帮了我家,就等同于跟好几房的族人作对,我若不是怕连累十伯母,也早就亲自上门找她求助去了。”
“因此上……就算十伯母不来,我也绝不埋怨她老人家。” 叶蕙极是艰难的说道。
若是十太太不愿意来,她也只好背个不孝的名声,顶着孝期摆个小型筵席、请族中各位太太来家了!什么族长太太韩氏吧,叶天祁的太太钱氏吧,肯定都巴不得来?只要叫她们全都瞧见了文氏的大肚子,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虽然说介时一定会混乱不堪,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至于她娘临盆时,更会有无数双眼睛来盯着,她也只好见招拆招了——有人盯着会很是忙乱,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妈妈笑着说奴婢们知晓了,便拉着另一个妈妈与叶蕙告了辞。出门坐上她们自家的马车,才出了冷梅巷,李妈妈就冷笑道:“这位八姑娘真是人小鬼大!”
“知道我们太太为人宽厚好说话儿,就想拿我们太太当垫脚石了,她就不想想,族里那一群饿狼一样的,到时候少不得连我们太太都一起欺负了!”
另外的那个妈妈姓鞠。平时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十太太袁氏对她的信任却比对李妈妈还多些,闻言也不搭茬儿,心头却微微笑起来。
若她们太太对六房唯恐避之不及,也不想跟大房二房作对,何苦见到六房派来的小厮丫头,就急火火的想跟着来冷梅巷?
李妈妈是替太太考虑的周到,却全然不知道太太喜欢八姑娘喜欢得紧——不过是帮着十六太太说一句身孕是真有的话儿。却可能给太太的娘家侄儿找个好媳妇,太太有什么不愿意的?
至于说太太受族中埋怨欺负,她倒要瞧瞧谁敢!袁氏一族虽然在几百里外的泉城,却也不是吃素的,太太有这么个娘家做依靠,就连自家老爷都不敢轻看她,大房二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
送走了十太太身边两位妈妈回到后院。吴妈妈就很是小心地问起来:“姑娘这招儿能行么?我怎么瞧着那两个妈妈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儿?”
叶蕙无奈笑道:“行不行也得试试不是?我若不是怕将族长太太她们请到家来,又闹个天翻地覆的,我也就不求十太太了。若她这里不成,再请族长太太她们来也不迟。”
她爹头七那天,后院来了一大群人,孙兰花就借机拐了丫头杜鹃;之后探头探脑上门来的也不少。单是族长太太就来了好几次了,不是要酿酒方子,就是要酿酒师父……
大房和二房哪有一个好东西!也就是五房的五老太爷、还有他膝下的七老爷十老爷为人还不错,可惜七太太最最瞧不上文氏的懦弱,叶蕙也只好先求十太太袁氏了。
吴妈妈听说十太太那里不成,还要请族长太太等人上门,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昨儿是跟姑娘说,太太的月份已经不小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孩子也救得回来,可是……真要到了那时候,岂不是要了命了!
“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见招儿拆招吧。若是实在不成,我豁出去名声和家财全都不要。也得给我那小兄弟争个名分来!”叶蕙冷冷的笑了笑。
腊月里给知府大人府上送了年礼,知府夫人还备了回礼叫四喜带回来呢。那回礼虽然不厚,又很可能是谁家送去的、还没来得及入库的,至少这面上情,人家还是很乐意做的——她叶蕙就不信,等她将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送到知府家去,不能给她小兄弟要个说法!
吴妈妈听了她的打算,不由得就带了些埋怨:“姑娘想得不对头!律法归律法,族规归族规,知府大人再糊涂,也不能因为收了钱财就插手这种事,姑娘小心银子打了水漂儿。”
“要叫奶娘说,十太太能来那是最好,若是不能来,姑娘莫如找个熟悉的庵堂请几个师父来……”
叶蕙的眼神刷的一亮。
虽然都说僧尼道姑不能招惹,叶氏一族却是信佛的居多,请几个尼姑来家,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叶蕙这么一想,蹦起来抱住吴妈妈的脖子就不撒手了,口中还喃喃道:“奶娘真好,真不枉我愿意跟您商量这事儿!就听您的,十太太不愿意来,咱们就找几个师父来!”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到时候不正好可以请几位师父做个见证人?
吴妈妈抱着叶蕙轻轻拍抚了几下,便轻唤她松手:“姑娘既然说这个主意好,奶娘这就着手开始做准备了,奶娘打算去请抱槐庵的师太带着徒弟们来一趟。”
抱槐庵就在宁州城的东郊,与玄慈寺相隔不远。因庵堂外种了一圈儿的老槐树,已经有几百年年头儿了,早以前没个名儿的庵堂也就顺势叫了这个名字。
叶天成的长明灯就在玄慈寺,他活着时又常带着叶蕙去各个寺庙走动,家里与这些寺庙也算相熟;可现如今这六房只剩下娘儿俩,还是去庵堂请人更便宜些。
“奶娘是打算这就出门去东郊?”叶蕙惊讶的问道。
吴妈妈笑着点头:“十太太就算愿意帮忙,毕竟势单力薄,若是姑娘今早起床就跟奶娘多商量一句,奶娘也就告诉姑娘,莫叫人去请十太太了。”
叶蕙这时才看见奶娘眼下的乌青。敢情奶娘也与她昨晚一样,根本没睡好,而是思索了大半夜,太太的身孕该如何叫人知道……不免觉得心底软软的带着些酸楚。
“我陪奶娘一同去吧?”叶蕙跟吴妈妈商量道。
吴妈妈却慌忙摆手:“姑娘还小,远离僧尼。”
叶蕙无奈,便叫石榴去告诉四喜套车,载着奶娘去东郊,又将梅子喊来,叫她一路服侍着吴妈妈。
吴妈妈带着人走了之后,叶蕙倚在窗前发起了愣。她还是个胎穿、自幼生长在这片土地这个年代呢,即便如此,考虑事情是还是前一世的各种经验占了上风,却全然忘了,在大齐,有些事情却是可以求助神佛的……
相比较起来,奶娘吴妈妈考虑事情就比她周到多了,眼界也开阔多了——叶氏族人大半都是信佛的,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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