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无情剑 (风云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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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 (风云第一刀)-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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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李寻欢竟还是安坐不动,手里的飞刀也未发出,只是瞪着这怪人,目中反而露出了惊惧之色。

只见这怪人两手紧抱着金丝甲,仰天大笑道:“鹬蚌相争,鱼翁得利,想不到这宝贝竟到我手里了。”

李寻欢冷冷道:“在下人还在这里,刀还在手中,阁下说这话,只怕还太早了些。”

这怪人又蛤蟆般跳了下来,滚到李寻欢面前,望着李寻欢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发黄的牙齿。

他格格的笑着道:“你的刀既然在手里,为什么不杀我呢。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你飞刀一出,我这残废是万万躲不开的呀。”

李寻欢也咧嘴一笑,道:“我觉得你很可爱,所以不忍杀你。”

这怪人大笑了几声,道:“你若不愿说,我就替你说吧。”

他大笑着接道:“别人都以为你没有中毒,但我却知道你是中毒了,只不过你的确很沉得住气,所以别人都上了你的当。”

李寻欢神色不动,道:“哦。”

这怪人道:“但你却休想要我也上当,只因为我知道下在酒中的毒是既无色,也无味的,你的鼻子就算比狗还灵,也休想闻得出。”

李寻欢望了他很久,才淡淡一笑,道:“阁下真的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怪人格格笑道:“我当然知道得很清楚,因为毒就是我下的。你中毒没有,我也看得出,你可以骗过世上所有的人,但却骗不过我。”

李寻欢的脸色虽还没有变,但眼角的肌肉已在不停地跳动,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一天还没有过完,我遇见出人意外的事已有六七件了,看来我今天的运气实在不错。”

这怪人道:“阁下难道不想知道是死在什么人手上的吗。”

李寻欢道:“正想请教。”

这怪人道:“阁下博闻广见,总该知道江湖中有七个最卑鄙无耻的人……”

李寻欢失声道:“七妙人……”

这怪人哈哈大笑道:“一点也不错。这七妙人当真是男盗女娼,无耻之尤,别的武功他们学不好,但迷香下毒,偷鸡摸狗,诱奸拐骗,这一类的功夫这江湖中却可算是首趋一指,独步天下的了。”

李寻欢张大了眼睛望着他,道:“阁下难道也是七妙人其中之一么。”

这怪人道:“七妙人中又有个最卑鄙无耻的人,就叫做……”

李寻欢道:“妙郎君花蜂。”

这怪人笑道:“错了一点,他的全名是‘黑心妙郎君’,此人不学无术,连采花都不大敢,只会勾引良家妇女骗财骗色,但若论起下毒的功夫来,有时连那位五毒极乐童子都要逊他一筹。”

李寻欢道:“阁下对此人倒清楚得很。”

这怪人笑嘻嘻道:“我当然对此人清楚得很,因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李寻欢长长吸了口气,这才真的愣住了。

花蜂大笑道:“阁下很奇怪吗。妙郎君怎会是个大肉球。”

李寻欢叹道:“你阁下这样的人若也能勾引良家妇女,那些女人只怕是瞎子。”

花蜂道:“你又错了,我勾引的人非但不是瞎子,而且每个人的眼睛都美得很,只不过一个人若被斩断了腿关在地窖里,每天只喂他一碗不加盐的猪油伴饭,他本来就算是潘安,几年后也要变成肉球了。”

李寻欢皱眉道:“这难道是‘紫面二郎’夫妇下的毒手。”

花蜂沉吟了半晌,笑道:“他刚才讲了故事给你听,现在我也讲一个,只不过我这故事比他曲折有趣多了。”

李寻欢道:“哦。”

花蜂道:“那年我运气不好,鬼迷了眼,竟去勾引大胡子的老婆,更倒霉的是,居然还弄出个孩子来,所以她就非跟我跑不可了。”

李寻欢讶然道:“原来紫面二郎说的那人就是你,他就是替你背黑锅的。”

花蜂道:“他只说错了一点。”

李寻欢道:“哦。”

花蜂道:“我并没有将她卷带出来的珠宝拐走,就算我这么想,也不行,因为这女人比鬼还精,我根本就没机会下手。”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那时大胡子已发觉了此事,追踪甚急,我这人胆子最小,就想找个人替我背黑锅,所以我就要小蔷薇去勾引紫面二廊,她本来不肯,说他的脸不白,到后来才总算被我说动了。”

李寻欢道:“原来你两人竟是串通好的。”

花蜂道:“那时我若索性将计就计,甩手一走,倒也没事了,可是小蔷薇从大胡子那里卷带出的珠宝实在不少,我又舍不得,所以我就跟她约好,等到这件事稍微平静些的时候,我再来找她,将紫面二郎踢开。”

他又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但我却忘了天下没有不变心的女人,她跟紫面二郎朝夕相处,居然动了真情,等我再来找她时,他们两人竟一齐动手,将我击倒,又斩断我两条腿,让我受了十几年的活罪。”

李寻欢皱眉道:“她为何不索性杀了你。”

花蜂苦笑道:“我若了解女人的心,也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

这次他叹气得更长,接着道:“以前我总以为自己很了解女人,所以才会有这种报应,一个男人若是以为自己了解女人,他无论受什么罪都是应该的。”

李寻欢也叹息了一声,道:“这故事的确比刚才那故事有趣多了。”

花蜂道:“最有趣的一件事你还未听到哩。”

李寻欢道:“哦。”

花蜂道:“你中了我的毒,非但用不了力,而且三个时辰之内,就非死不可,所以我现在绝不杀你,让你坐在这里慢慢享受等死的滋味。”

李寻欢淡淡道:“这倒用不着,等死的滋味,我也享受过许多次了。”

花蜂狞笑道:“但我却可以保证这必定是最后一次。”

李寻欢笑了笑,道:“既是如此,阁下就请便吧,只不过……外面风雪交加,冰雪遍地,阁下这样子,能走得远么。”

花蜂道:“这倒不劳阁下费心,没有腿的人,也可以骑马的,我已听到外面的马嘶,而且中气很足,想必是几匹好马。”

他大笑着往外面爬了出去,还挥着手笑道:“再见再见。”

李寻欢也微笑道:“慢走慢走,恕在下不能远送了,实在抱歉得很。”

外面马斯不绝,蹄声渐渐远去。

李寻欢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桌上的酒壶。

一壶酒已空了,令一壶还有酒。

李寻欢拿起酒壶嗅了嗅,又尝了一口,喃喃道:“果然是无色无味,此君下毒的本事的确不错。”

他又喝了一大口,闭起眼睛道:“这酒也的确不错,喝一杯也是死,喝一壶也是死,我为何不多喝些,也免得糟蹋了如此好酒。”

他竟真的将一壶毒酒全都喝了下去。又喃喃道:“李寻欢啊李寻欢,你早就该死的,死又何妨。但至少你总不能死在厨房里,和这些死人在一起呀。”

于是他就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雪地上蹄印交错,直奔东南。

李寻欢选了一块最干净的雪地,盘膝坐了下来,又自怀中摸出那个还没有刻好的人像。

这人像已稍具轮廓了,一双眼睛似乎正在凝注着李寻欢,眉梢眼角,似乎带着淡淡的忧郁。

李寻欢凄然一笑,道:“你何必看着我,我只不过是个不可救药的浪子,酒鬼,你嫁给啸云是对的,错的只是我。”

他用力去刻,想完成这人像。

可是他的手已不稳,已全无力气,锋利的刀竟连木头都刻不动了。

天气幽暗,苍穹低垂,又在下雪。

李寻欢伏在雪地上不停地咳嗽,每一声咳嗽都仿佛是在呼唤。

“诗音,诗音……”

诗音听得到么。

诗音绝不会听到奇書網電子書的,但却有人听到了。

虬然大汉背负着李寻欢,在雪地上追踪着蹄印狂奔。

“只有在两个时辰内,找到一个双腿被斩断,就象肉球一般的人,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因为下毒的人必有解药。”

着是李寻欢所能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虬然大汉几乎将每一分潜力都使了出来,眼泪已在他眼眶下凝结成冰粒,寒风迎面括来,就象是刀。

忽然间,寒风中传来一声惨呼。

虬然大汉面色变了,微一迟疑,全力向惨呼传来的方向奔了过去,他首先发现积雪的松林外倒着一匹马。

他窜入松林,整个人就忽然僵硬。

他总算找到妙郎君花蜂了,可是他找到的只是花蜂的尸体。

花蜂的人已变得象是个刺。,身上钉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有飞镖,有袖箭,有银针,五芒珠,毒蒺藜……

虬然大汉面上也不禁露出伤感之色,这人的遭遇实在太惨,他被人锯断了两条腿又被人象猪一般囚禁了十余年,到最后还被人当成了个活靶子。

但想到这人一死,李寻欢只怕也要陪着他死,虬然大汉的伤心立刻就变为了悲愤嘎声道:“就是这人。”

他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死的这人并不是李寻欢要找的人,但李寻欢却叹息了一声,道:“错不了的。”

虬然大汉咬了咬牙,脱下了身上的皮袄,铺在树下,再扶着李寻欢坐了下来,勉强笑道:“解药也许就在他身上,他一死反而省事了,我去找找看。”

李寻欢也勉强一笑,道:“小心些,暗器大多有毒,千万莫要割破了手。”

他自己已命在俄倾,却还是一心惦记着别人的安危。

虬然大汉只觉胸中一阵热血上涌,勉强咽下了已快夺眶而出的热泪,一步窜到了花蜂的尸体前。

只见他蹲在那边,匆忙的搜索着,但过了半晌,两只手就停顿了下来,却久久无法站起。

李寻欢道:“没有。”

虬然大汉喉头哽咽,已说不出话。

李寻欢淡淡一笑,道:“我早就知道我绝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被人囚禁了十余年,身上怎么会还带着解药呢。”

虬然大汉握紧拳头,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我若知道是谁杀了他,就有希望了,他的解药也许就是被那人搜走的。”

李寻欢闭起眼睛,满面俱是落寞之色,道:“也许是的,也许不是……”

虬然大汉道:“可是他中的这些暗器都是极常见的,江湖中人人都可能用这些暗器,五芒珠虽是方外人用的,但近年来也已流俗。”

李寻欢道:“嗯。”

虬然大汉道:“他身上中了这么多暗器,显然不是一个人下的手。”

李寻欢道:“嗯。”

他呼吸沉重,竟似已睡着了,对别人的安危,他虽然念念于怀,对自己的生死,他却全未放在心里。

虬然大汉还在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手,忽然跳了起来,大喜道:“我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了。”

李寻欢道:“哦。”

虬然大汉奔到李寻欢面前,道:“下手的人只是一个人,这十三种暗器全是他一个人发出来的。”

李寻欢道:“哦。”

虬然大汉道:“他中的这十三种暗器,无论任何一种都可以制他死命,但那人却硬要将十三种暗器都钉在他身上才过瘾,这种残酷毒辣的疯子,江湖中那里还找得出第二个。”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不错,只有一个,就是那千手罗刹。妙郎君到头来还是要死在女人手里。”

虬然大汉拍手道:“对了,除了千手罗刹外,别人也无法将十三种暗器同时发出来……”

他忽然顿住语声,瞪着李寻欢,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李寻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看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千手罗刹行踪漂忽,早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我们反正是找不着的。”

虬然大汉历声道:“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李寻欢摇了摇头,道:“不必找了,你只要找些酒给我喝,让我陶然而死,我已经很感激你,我现在已很累……非常累,只想好好地休息休息。”

虬然大汉噗地跪了下来,热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嘎声道:“少爷,我知道你已很累了,这些年来,你从来也没有一天快乐过,悲伤和愁苦,的确比任何事都容易使人觉得劳累。”

他忽然紧紧握起李寻欢的肩头,大声道:“但少爷你绝不能死,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后背负着浪子,酒鬼的恶名,老爷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李寻欢紧紧闭着眼睛,眼角的泪珠已凝成冰珠。

但他嘴角还是带着微笑,道:“浪子,酒鬼,也没有什么不好,那总比那些伪君子,假道学好得多了,是吗。”

虬然大汉满面热泪,嘶声道:“可是……可是少爷你本该是天下最有作为的人,你的好处谁也比不上,你为何定要如此自暴自弃,自伤自苦,为了林诗音那女人,这值得吗。”

李寻欢目中忽然射出了光芒,怒道:“住口。你竟然叫她的名字。”

虬然大汉垂下了头,黯然道:“是。”

李寻欢瞪了他半晌,又阂起眼睛,叹道:“好,你要找,我们就去找吧,可是天地茫茫,我们剩下的时候已不多了,你要到哪里去找。”

虬然大汉一跃而起,展颜道:“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一定找得到的。”

他刚想背负起李寻欢,突然间,树上有片积雪落了下来,掉在他身上,他随手一拂,忽然发现这片积雪上竟凝结着血花……

积雪的枯枝上,竟还有个人……

一个死人。一个赤裸裸的死人。女人。

她被人塞在树桠里,全身已冻得僵硬,一只短矛插入了她丰满的胸膛,将她钉在树上。

李寻欢他们只注意到雪地上花蜂的尸体,全没有留意到她,虬然大汉双臂一振,苍鹰般扑了上去,将她卸了下来。

只见她脸上已结着一层冰霜,看来就象是透明的,使人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纪,只能看出她生前是个很美的女人。

李寻欢惨然一笑,道:“我们果然找到了她,这只怕也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吧。”

虬然大汉紧握着双拳,恨恨道:“千手罗刹虽然毒辣,但这人杀了她后,为何还要剥光她的衣服……”

李寻欢叹道:“这只怪她穿的衣服太值钱了。”

虬然大汉眼睛一亮,道:“不错,据说千手罗刹最重衣着,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以金丝织成的,还缀着明珠、美玉。”

李寻欢苦笑道:“鹿角若无茸,羚羊若无角,也不会死于猎人之手了。”

虬然大汉道:“但这人杀她,本是为了金丝甲,他得到了金丝甲这样的武林异宝还不肯放过一件衣服,如此贪心的人,世上只怕也不会有第二个。”

李寻欢道:“不错,只有一个……”

这次虬然大汉却抢着道:“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再拔起她身上这根短矛看看。”

这只短矛制作极精,上面还镶着块翡翠。

李寻欢道:“施耀先视钱如命,杀了人后连衣服都要剥走,他会舍得将如此值钱的短矛留下吗。”

虬然大汉皱眉道:“江湖中用如此华贵兵刃的人本就不多,这莫非是那败家子‘花花大少’潘小安留下来的。”

李寻欢道:“一点也不错,这正是他们两人一齐动的手。”

虬然大汉道:“这两个人一个爱财如命,一个挥金如土,完全是水火不同炉,又怎会凑在一起的呢。”

李寻欢笑道:“潘大少是有名的派头奇大,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讲究,施耀先跟着他走,不但白吃白喝,还可以跟着充充大爷,这种便宜事,施耀先怎会不做。”

虬然大汉一拍巴掌,展颜道:“这就好办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潘大少绝不肯骑在马上挨冻,更不会走路了,他一定要坐车,只要坐车,我们就追得上。”林外雪地上果然还可隐隐辨出车辙马蹄。车轮之间,竟有八尺,他们乘的显然是辆很宽敞的车。

这种车子虽舒服,却不会走得太快。

虬然大汉精神一振,放足狂奔,这次他追踪就容易多了,只需沿着大道而行,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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